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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更有人哭得泣不成声。 道长们抑制不住悲伤,不忍见到这种场面,也都别过脸去不愿再看。 许久,一名道长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衣袖狠狠擦掉了脸上被夜风吹得冰冷的眼泪,然后大跨步走了过去,拉着马道长的衣袖就要将他拽起来。 “起来!李道长是为了让我们,让我们有机会救回西南,才会这么做的。” 道长哽咽道:“我们不能浪费李道长为我们争取到的生机。” 但在一片哭声中,李道长的眼睛,却忽然抖了抖。 第311章 晋江 李道长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活下来。 旧酆都地狱走一遭,也证实了李道长的想法。 他引动天地间万物生灵向生的意志,在最没有希望的死局中,硬生生劈开了一条生路,毁掉了鬼道对于千里山河的掌控野望,使得鬼道能够操控的范围巨幅缩小,顷刻间便只剩下了西南这一片土地。 因为承载鬼道的旧酆都一直躲避大道,苟活在西南大地,因此鬼气早已经在千年时间内,向下一直渗透进了地脉,将这片土地牢牢抓在手里。 即便是李道长,一时之间,也很难撼动鬼道对西南大地的掌控。 但是,李道长的所作所为,已经相当于在鬼道眼看着就要成功的时候,斩断了鬼道向上的路,让它瞬间失去了与大道相争的资格。 因此,鬼道对李道长的恨意,甚至远远超过了对李乘云的恨。 鬼道判定李道长罪孽深重,将他扔进了最底层地狱,想要将李道长和燕时洵一并杀死。 可鬼道没有想到的是―― 天地大道,酆都鬼神,万物生灵。 全都站在燕时洵身后。 除了鬼魂,再也没有任何其他存在愿意支持鬼道。 不,就连很多含冤而死不得复仇的鬼魂,也怨恨着鬼道,愿意帮助燕时洵对付旧酆都。 天平的另一边,砝码一再加重。 燕时洵肩负着大道和所有生命对他的期许,将他们的希望化为力量,在鬼道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竟然绝地反杀,摧毁了旧酆都。 能够亲眼看到那一幕,李道长深觉,自己已经无憾。 朝闻道,夕死可矣。 更何况是在危局之中挽救大道。 他已经做好了死亡,甚至魂飞魄散,再也无法投胎转世的准备。 可是,李道长怎么会防备自己最喜欢的小师弟? 在被李乘云推离地狱的下一刻,在最初的惊愕过后,李道长就猛地反应了过来,李乘云想要做的是什么。 但是,他宁愿小师弟是要杀了他,也不愿意抢占小师弟的生机! 李道长目眦欲裂,拼了命的伸手向李乘云,想要将这份生机还给他。 可惜,太晚了。 狂风呼啸,魂魄迅速飞离,蒙蒙白雾笼罩一切。 等李道长经历了漫长的失重感后,就猛地一震,感觉到了自己好像回到了自己的身躯中。 原本轻盈的魂魄被肉身拉扯住,变得沉重,但魂魄还是抖了抖,被发凉的身躯冻得有些发抖。 李道长:……这是什么诡异的体验,就算我下过阴也上过天魂魄出窍巡游大地,但这种感受,还真是第一次。 当他还在心里嘀咕着应该多穿点保保温,尸体的温度实在冷得魂魄受不了的时候,就听到了从耳边传来的哀哀低泣声。 没等李道长想明白呢,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师叔,师叔!怎么就去了。” “李道长身死,但我们要继承李道长坚守的道,继续做李道长没有完成的事。” “师叔祖啊呜呜呜……” 李道长:………… “哭什么哭!这么早哭丧给我听呢!” 李道长忍不住暴躁出声骂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可以做完,还继承?你小子想都别想!” 众人:“呜呜呜……呃。” 刚刚……是不是有什么声音来着? 众人呆滞的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脸上的悲伤还留了一半,就看到刚刚还坐化在阵法中的李道长,竟然又睁开了眼睛。 不仅如此,还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连骂起人来也依旧中气十足,丝毫看不出刚刚那副生机断绝呼吸全无的样子。 众人:………… ??? 就连海云观的道长们,都呆愣在了原地,好半天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即便是驱鬼者,甚至是国内三大观之一的海云观,也从未听说过有死而复生的事情啊。 生与死之间的界限是绝对的,就算是鬼神能够将刚咽了气的人送回来,那也是在尸身未凉、生机没有彻底断绝之前。 而且这种事情也只存在于古旧手札里,并没有人亲眼见过。 更何况李道长这种情况…… 道长张开的大嘴好半天都合不上,口水流出来了都没发现。 魂魄被尸体冻得头疼的李道长一边揉着太阳穴,压压自己被哭出来的暴躁脾气,一边就看到了自家后辈的痴呆模样。 李道长顿时嫌弃的抬手指了指:“哭丧就罢了,你今年是三岁吗?还流口水,星星那臭小子都不流口水了。” “怎么,你这满脸褶子的,还得给你准备个口水巾?” 被骂了的道长这才恍然回神,赶紧伸手去摸了摸自己嘴角,然后不太好意思的红了脸。 不过,看到李道长这副生机勃勃,骂人都和往常一样又凶又狠的样子,道长们也都高兴了起来。 就连被骂的道长也咧嘴傻笑着。 结果又被李道长嫌弃的瞥了一眼:“完了,还真傻了。等回去之后,你和星星那小子一起重学吧,我看你们两个也差不了几岁,一个比一个完蛋。” 道长高兴的直点头:“行行行,师祖您说什么都行,只要您……” 活着。 不管道长们年龄多大,在外的虚名又如何,但对他们而言,从他们还是个跟在屁股后面磕磕绊绊走的小道童开始,李道长就在海云观了,几十年未变。 对于所有人而言,李道长已经是海云观的象征。 有他在,他们所有人,就有可以回去和求助的地方,在踏进海云观大门的时候,就会有种被保护的心安感。 ――那是,他们所有道士的道标。 李道长看清了众人的神色,也面容稍缓,直到他死这一次,是真的把这些后辈弟子吓坏了。 可他的小师弟,没了这份生机,又该如何…… 想到李乘云,李道长的眼睛黯淡了下去,微拢的眉眼间有些悲伤。 但同时他也很清楚,复生的机会不是菜市场讨价还价。 他虽然很想还给小师弟,事已至此,也已经无能为力。 李乘云能有这样的机会,不知道经受了多少痛苦,挽救了多少生命,大道才会留给李乘云选择的权力。 不可能再会有第二次。 李道长在阵法中枯坐片刻,才仰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知道他可能,再也见不到小师弟了。 在旧酆都里那一面,都已经是天地仁慈的给了他们相见的机会,让他在错过了小师弟的死亡后,还有弥补的机会,见了他最后一眼。 李道长闭了闭眼,在小辈面前掩去所有的痛苦和短暂的脆弱。 当他一撩道袍站起身时,已经又是那个能够德高望重的老道长,眼神坚定,没有什么能够压垮他。 李道长扫过一眼,便发现比起自己死亡的时候,这里的人多了不少。除了马道长以外,还多了之前失踪的节目组众人。 最关键的是,荒村里的气场,变了。 虽然燕时洵毁掉了旧酆都核心,鬼道衰落乃至消亡是必然的结局,但是旧酆都毕竟在西南耕耘了千年,尤其是最为核心地带的白纸湖,想要彻底摆脱鬼道,还要些时间。 李道长无法掐算,只能招手喊了位道长过来,询问个清楚。 当听到王道长两位道长被落在了另一边空间,没来得及通过阵法过来时,李道长皱了皱眉。 但不等李道长开口说些什么,一位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见他好像有想法去接两位道长,顿时不高兴的抢了话,说:“那道长不是自愿留下的吗?现在回去救他也太浪费时间了,还不如赶快送我们离开呢。” 这话一出,几乎所有道长都觉得不舒服的眉头紧皱。 他们可以为了保护生命而付出生命,对此,他们并无怨恨,只会有以身殉道的幸福。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别人可以指着他们,说他们就应该去死。 有的事,自愿去做和被人认为是理所当然应该去做,相差太多。 马道长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抬眼看去时,顿时了然。 正是之前那个提议却被驳回的工作人员。 大概是因为不高兴被道长指责,所以心有怨气吧。 马道长顿觉索然无味,只是笑了笑便扔到了脑后,便继续向李道长说明情况。 倒是副导演和白霜等人,都明里暗里的看向那个工作人员,眼里带着不满。 综艺咖的眼里,更是明晃晃“看,这有个沙比”的意思。 工作人员还梗着脖子,觉得自己说的没错。但副导演已经暗自将此人记了下来,决定等回去就解除合作。 副导演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被救了命的恩情,得还。 这行当里,谁不知感恩,就注定走不远,他也不敢用这样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背后捅刀,不如早早和平分手。 工作人员还不知道,自己的记恨,会反噬到他自己身上。 但其他人已经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地方。 李道长在得知王道长身边还有另外一位道长后,便放下心来,淡淡的道:“既然都为人师了,自然要给他徒弟做个榜样,他可以自救,不需要我去做什么。” “倒是……” 李道长好像感应到了什么。 他的心跳在缓慢的拉长,刚刚回到身躯内的魂魄尚未链接好,就又轻飘飘的向上升去,与天空流云比肩,脚下便是辽阔大地。 对此很有经验的李道长,很快就知道,这是他又一次感悟天地。 只是这一次,他看到的,不是未来。 而是现在。 ――正在火焰中燃烧着的路星星。 青年满口鲜血,脸色惨白,已经没有了李道长熟悉的意气风发和嬉笑活泼,只剩下将死时的惨淡和痛苦。 那孩子,在流泪,在颤抖啊。 李道长愣住了,低声喃喃:“星星……” …… 燕时洵从邺澧怀中挣脱出来时,颇花费了些时间,才将自己脸颊和耳朵上的红热消下去。 但即便如此,他一向不羁桀骜的俊容上,依旧残留着止不住的笑容,眼尾也带着一点粉晕,可以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刚刚或许经历了什么。 不过,和邺澧比起来,燕时洵已经算得上是克制。 邺澧的面容上依旧苍白没有血色,但当他看着燕时洵的时候,春水溪流在他眼中潺潺波荡,爱意无法掩饰。 哪怕是再迟钝的陌生人看到,也会明了,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他刻入神魂的爱人。 邺澧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从燕时洵身上一寸寸向下扫过时,好像能透过黑色大衣看到下面。 存在感如此高的视线,燕时洵自然也察觉到了。 他转过眼眸瞥了眼邺澧,感受着自己在风中渐渐褪去温度的脸颊,嗤笑了一声道:“看什么呢?还不来干活?” 邺澧丝毫没有被抓了个正着的不自在,而是坦荡朝燕时洵一点头,笑言:“看美人。” “我看到了人间最美的魂魄,但比这更加幸运的是,他是我已经拥入怀中的爱人。” 邺澧将音节从唇齿间碾过,又缓缓吐出:“时洵。” 他磁性的声线低沉带笑,如醇酒浓厚。 燕时洵猝不及防被这一声呼唤撞进了心里,顿时觉得自己被发丝掩藏住的耳廓,又重新热了起来。 李乘云在远处笑吟吟的看着两人,等燕时洵稍微平缓下情绪后,才施施然走过来。 他了解自家小洵,知道这孩子对于情感有多迟钝。明明对其余事情百无禁忌,再难的局面也能坚持下来,却唯独在情感这一面,毫无所觉。 当李乘云看到燕时洵在邺澧面前的状态时,心中就已经了然,知道对于这位酆都之主,自家小洵是真的动了感情了。 看来,酆都之主也做了不少事情啊……不容易。 李乘云笑含笑瞥过邺澧,邺澧也有所察觉,侧身向李乘云的方向,微微躬身致意。 “能让我家小洵意识到自己的感情,看来你做了不少努力,辛苦你了。” 李乘云在邺澧身边不远处站定了脚步,声线温润,轻声道:“我在死之前,一直都担心,在我死之后,以小洵那个不肯轻易接受他人的性子,会不会寂寞,身边有没有朋友陪伴……现在看,我也终于能放下心了。” 邺澧高大的身形一顿,他微垂下头颅,抿了抿唇,道:“并不辛苦,能够追求时洵的每分每秒,都是属于我的美好回忆,让我由衷的感觉到了人间的幸福。” “只是您……” 邺澧抱歉的看向李乘云:“我没办法救您。” 即便是鬼神,也对早已经死亡多年,更是主动放弃回到人间机会的李乘云,无计可施。 邺澧知道李乘云对于燕时洵的重要性,即便他也会不高兴,觉得燕时洵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但是他不会放任李乘云就此离开。 可是…… 李乘云救回李道长的时候,就已经成了定局。 天地不会允许第二个死而复生的奇迹。 李乘云听懂了邺澧的意思,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轻声反问他道:“酆都之主,您觉得,我会在乎吗?” “如今,大道已经重获力量,天地重归安宁。我唯一在乎的,也只剩下了小洵。” 李乘云目光中带着深切的关切与怀念,看向燕时洵的背影。 当年他离开时还年轻的孩子,已经成长到了足以支撑天地大道的程度,更胜于他。 李乘云轻笑着,眼眸温柔:“我希望他好,希望他可以过得幸福,有人陪伴他,让他永远也不要寂寞,不要孤身一人的冷漠。” 邺澧闻言,沉默了片刻,也抬眸看向燕时洵。 深切的爱意在他眼眸中晕开笑容,他郑重的向李乘云承诺道:“请您放心,我会让时洵幸福,直到天地崩塌,宇宙洪荒湮灭成尘。” “爱意不休。” “以邺澧之名,酆都天地见证。” 李乘云眨了眨眼眸,轻轻笑出声来:“这话啊,你要和小洵说,而不是和我说。鬼神通晓世间万事,怎么连追爱人都不会,还要我亲自教?” “我了解我家小洵,他对别的都很敏锐,藏了百八十层的秘密,他都能挖出来。唯独感情这方面。” 他耸了耸肩:“你不直接告诉他,他根本不会意识到你在说什么。” 邺澧见怪不怪的笑了:“早有领略。” 李乘云抬眸看向邺澧,笑着微微点头:“那……我家小洵,以后就交给你了。” “酆都之主,邺澧。” 邺澧微微躬身,语气是连面对大道都不曾有的郑重严肃:“谢谢您。” 至于燕时洵,他本来已经跃身跳入了深渊,准备去检查那巨兽残骸的情况。 却忽然打了个喷嚏,似有所觉的抬头。 燕时洵:“?” 第312章 晋江 深渊中,巨兽分崩离析,碎肉污血散落各处,生机在与鬼气相接触的瞬间,便燃起熊熊火焰。 燕时洵跃身跳入深渊时就已经在半空看好了下脚处,选了一块没有被污血碎肉覆盖的地方,轻盈避开火焰,稳稳落地。 微屈长腿缓冲冲击力之后,他缓缓起身,向着巨兽摔倒的地方走过去。 原本围在这附近的酆都阴兵,立刻都退避开,为燕时洵让出一条路来。 将士们身上缠绕着幽暗莹莹的绿光,在黑雾中沉默而高大,看不清真实的面容,使得他们看起来更为可怖。 但与他们足以止小儿夜啼的形象截然相反的,是在燕时洵经过时,他们隐蔽而不动声色看过去的好奇目光。 燕时洵垂在身侧的手指屈了屈,思考了两秒钟,还是顺着视线回看过去。 “我能察觉得到。” 燕时洵无奈的笑道:“你们是有什么事想要问我吗?” 距离燕时洵最近的那名阴兵,肉眼可见的僵硬住了。 周围的阴兵也都默默向后退了一步,看向那个被燕时洵现场抓住的阴兵时,视线里还带着同情。 明明是在战场上高大威猛的阴兵,但在燕时洵的注视下,莫名就是有点可怜巴巴的意味。 于是燕时洵善解人意的主动帮他问道:“你是想知道,我和邺澧是怎么认识的?” 阴兵惊恐的看向燕时洵,拼命摇头,示意自己不想……不敢知道! 周围的阴兵也都齐刷刷的向后退开一大步,唯恐下一个被燕时洵抓住的是自己。 燕时洵挑了挑眉,却没有终止话题,而是笑眯眯的上前一步,接着问道:“还是说,你想问我和邺澧为什么会在一起?” 阴兵:!!!救命! 其余阴兵:嘶――同僚太惨了。 燕时洵摸了摸下颔,思索道:“但如果是这个问题,我恐怕也没办法回答。” 他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一向清晰有序的记忆里,竟然也没有完整的过程,能够帮助他想起整个与邺澧在一起的来龙去脉。 对于情感这方面的记忆,燕时洵总觉得糊里糊涂的。 他分明记得,邺澧是应聘了导演助理的陌生人,言谈中多有违和之处,让他心生警惕。但后来……后来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习惯了邺澧在自己身边的感觉。 无论什么时候,好像只要他一回身,就永远都能看到邺澧在向自己微笑。 是足够温暖的安心感。 燕时洵稀里糊涂的,好像也默认了这样的相处方式,甚至让邺澧住在自己家,后来又一间房。 如果单拿出来,每一步进展都让他觉得奇怪,但偏偏组合起来循序渐进,他又觉得很正常,好像就该是这样。 他站在原地沉吟良久,才从杂乱的思绪和记忆中,抽出一根线。 燕时洵:难不成,我被温水煮青蛙了吗……? 他本来是心情颇好的想要逗逗眼前这个格外紧张的阴兵,但没想到,反而让他回忆发觉了以前忽略掉的东西。 于是燕时洵点了点头,道:“其实我也不太知道,到底是怎么和邺澧在一起的。要不然,我还是去问问他好了。” 阴兵惊恐的瞪大了眼睛,看着燕时洵,心中只有一句话闪过。 完了。 阴兵:好像闯祸了!!! 燕时洵很快就放过了可怜兮兮的阴兵,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将这件事记在了心里,准备等离开旧酆都之后,再向邺澧,好,好,询,问。 他笑着扬了扬手,漫不经心的转过身:“行了,那个表情干什么,好像我欺负了你一样。随便聊聊天而已,不要在意。” 阴兵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动,目光追随着燕时洵的背影,直到看到他走进被火焰包围中的巨兽残骸,才觉得窒息感在慢慢消退。 几乎所有阴兵,都难得体会到了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们长出一口气,艰难的觉得,好像捞回了一条命。 但酆都阴兵再看向燕时洵时的目光,却充满了敬畏。 这位酆都未来的主人……也是个狠角色啊。 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生死之间走几遭。 这是酆都阴兵镇守生死阴阳的千年时间中,从未有过的惊险体验。 并且在短时间内,就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也是这一瞬间,燕时洵在酆都阴兵的心中,除了一个酆都夫人的模糊印象之外,更深深的将属于自己的震慑威严,刻在了将士们的心里。 将领:不敢惹不敢惹。 要是主将和夫人有一天打起来……他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阴兵彼此对视了一眼,心有戚戚。 燕时洵却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马丁靴踩踏过满地腥臭碎肉,碎石子被碾碎在鞋底,发出细碎的声音。 巨兽好像感觉到了有人在靠近,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破碎头颅,艰难的从一地碎肉中抬起来,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失去了对死亡的掌控,好像连巨兽都变得纯善了起来,仅剩的那只巨眼碎肉虚弱却清明澄澈。 宛如刚出生的婴儿。 没有人会忍心对这样的眼神出手,那会有种在伤害婴孩的罪孽感。 燕时洵却不为所动,只挑了挑眉,单手插兜在巨兽不远处站定了脚步。 “如果你想要求饶的话,可以省省力气了。” 燕时洵直视着那只代表生机的巨眼,漫不经心的道:“旁人不清楚,但承载鬼道的你应该很清楚,就此一夜,因鬼道而死的生命有多少。要是换个善良的人来,或许还愿意听一听你的辩解。但是。” 他轻声嗤笑:“你遇到的是我,我一向不擅长善良,只知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看来,要让你失望了。” 巨兽静静的注视着燕时洵。 它已经虚弱到连动弹一下也做不到,又有阴兵围在一旁,已经注定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是它看向燕时洵的眼神,却依旧带着自信。 像是还有一张底牌没有被打出来。 良久,巨兽终于开口。 “你……” 它的声音沙哑粗粝,低沉的回响在整个地狱:“是要,亲手杀死你的师父吗?” 燕时洵闻言一愣,随即立刻皱紧了眉头追问:“什么意思?” 如果是其他话题,燕时洵只会漠然无视,手下败将,没有多废精力的必要。 但是涉及到李乘云,他就算心中怀疑,却还是不得不更加谨慎一些。 对于李乘云……即便是万分之一会伤害到他的可能,燕时洵也不想放任。 巨兽本就是一缕鬼神之力的具象化,在失去了从厉鬼手中掠夺的力量之后,反而让它从鬼怪回归到了更接近于鬼神的程度,也因此而看清了燕时洵的弱点。 不是邺澧或者张无病。 而是,李乘云。 巨兽看着燕时洵,眼珠里依旧是一片纯净的柔光,可它笑起来的声音,却是扯着满是血沫的嗓子,破风箱一般难听。 “如果你杀了我。” 巨兽的视线从燕时洵身上转开,向他身后遥遥看去,似乎在看着李乘云的方向:“李乘云也会和我一起死亡。” 那一瞬间,燕时洵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凉意从头顶一路向下,攥住了他的心脏。 李乘云虽然因为窥视大道而死,但在导致了他死亡的原因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就是旧酆都。 而大道不忍心让李乘云死亡,也借旧酆都的存在,给了李乘云一份生机。 他的残魂在旧酆都待了这许多年,早已经与旧酆都缠绕在一起,被绑在了这艘将要沉沦的破败巨轮上。 如果旧酆都彻底消亡,李乘云……也会随之一起,彻底死亡。 连一道残魂也留不下来。 燕时洵愣神站在原地,只觉得太阳穴疼得无法忍受,他不由得抬手去捂住额角,紧皱的眉眼间全是挣扎。 是……救师父,还是,彻底清扫旧酆都? 曾经李乘云死亡的时候,他没能在李乘云身边,这件事令他愧疚至今,甚至连滨海大学都被他视为痛苦的一部分,多年不曾回去看看,更不曾提及过。 可现在,有一个救回李乘云魂魄的机会摆在燕时洵面前。 他想要抓住。 但天平的另一边,却是大道众生…… 巨兽看出了燕时洵的挣扎,立刻放低姿态,用人畜无害的模样适时补充道:“你不用顾虑我,你看看我的样子,哪里还能积攒起下一次的力量?只要你放过我一次,我保证,一定躲得远远的不让你看到我,不伤害任何生命。” “鬼城我不要了,酆都之名我也不要了,我只是想要活着。” 借由巨兽之口,旧酆都灵智可怜巴巴的乞求燕时洵放过自己,说自己只想要一块小小的可容身之处就可以,绝不敢过多要求。 燕时洵放下手掌,眼神有些恍惚的看着巨兽。 虽然他的眉头依旧紧紧皱起,但却很难从他的面容看出他心中真实所想。 随着等待回答的时间变得漫长,原本胜券在握的巨兽,也不由得开始忐忑起来,疑惑难道自己的提议没有吸引力,还是看错了燕时洵的弱点? 在巨兽忐忑不安的注视下,燕时洵缓缓抬起有力的手臂,伸向巨兽的方向。 他的眼神从迷茫挣扎到坚定,似乎已经做出了他自己的判断。 巨兽顾不上自己破碎的身躯,连忙挣扎着仰起头向燕时洵道:“你杀了我,就等于亲手杀了你师父!” 燕时洵缓缓眨了下眼眸,语气中有着无法回到现实的飘忽感:“我不能让你留存下去……” 千年前,旧酆都从战场上逃离。 邺澧本来认为,大道会让旧酆都彻底消亡,因此离开西南,再未曾转身。 一切似乎都严实合缝,不会有任何差池。 但就是这一错开,旧酆都像是老鼠一样,摒弃了曾经执掌死亡的尊严和高高在上,仓皇躲避进阴暗处,拼尽全力逃离大道的追查。 这一逃,就是一千年。 甚至使得鬼道出现,差一点就取大道而代之。 燕时洵心中很清楚,如果现在放过旧酆都,以他师父李乘云的实力,几十年或者百年,就会积攒起足够的力量支撑魂魄,然后回到人间,可以投胎进入轮回,前往下一世。 而在放旧酆都离开的数百年甚至下一个千年的时间内,一切都会风平浪静,以旧酆都现在的虚弱来看,就算它真的还想要做什么,也需要漫长的时间。 就算有下一个鬼道,燕时洵也根本看不见。 甚至到那个时候,海云观还是否存在,世界又是如何走向…… 没有人会知道,更无法亲眼看到。 于是,用旧酆都来换李乘云,就变成了一笔看似划算的交易。 可燕时洵想到的,却是那些因鬼道而死的生命。 如果按照旧酆都所说的那样做,无异于放虎归山,后患招致的灾难,不知何时就会找回来,卷土重来也有可能。 他应该狠下心,立刻除掉旧酆都的。 可…… 燕时洵的手掌在颤抖。 鬼气凝实在他的手中,长剑从空气中显露锋芒,被他握在掌中时,却不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坚定。 在巨兽逐渐惊恐慌乱的注视下,燕时洵深呼吸了几口气,勉强想要使自己平静下来。 “斩草,必要除根。” 燕时洵轻声呢喃,不知道是说给旧酆都听,还是在说服自己:“如果我今日放过你,或许千年之后的后世弟子,会怨恨我,或许你会做出伤害生命的事情……不确定的因素太多,我不能,不能放你离开这里。” 抓到的老鼠如果不立刻杀死,很快就会重新溜回阴暗处,再难抓到。 对他而言最正确的选择,应该是杀死旧酆都,可…… 燕时洵的手掌颤抖着几乎握不住长剑。 但这时,却有一道温和的气息从旁靠近燕时洵。 温暖细腻的手掌握住了燕时洵的手,带着他一起握住长剑。 就像是很多年前,他还是个小少年的时候,师父第一次教他练剑,带着他一起握住剑柄,笑着教导他。 燕时洵恍然回神,向旁边看去。 李乘云笑得温柔,眼眸中波光涟涟,如春水荡开波纹:“小洵,你说得没错。” “你还记得,我在教你练剑的时候,是怎么告诉你的吗?” 他含笑点了点头,道:“用剑,绝不可以犹豫。在你的犹豫中,会错失所有局势。要稳,更要果决。” “小洵,你在犹豫什么?” 李乘云轻叹道:“既然你下不了这个决心,那就让我来。” 话音落下,燕时洵就觉得自己的手被李乘云握着,带动着长剑挥向巨兽。 剑锋锐利,划破空气带起一阵嗡鸣。 雪色剑光闪了燕时洵的眼眸,让他微微眯起了眼,有湿意泛起在眼角。 “不――!!!!!” 巨兽惊恐的用尽全力嘶吼,想要最后殊死一搏。 但是李乘云的剑势如行云流水,绝没有半分停顿,顷刻间便已经直指目标,握着燕时洵的手一起,将长剑送入了巨兽最后一只眼睛里。 “噗呲!” 脓血爆开。 巨兽还维持着不可置信的表情,死不瞑目的向后倒去。 “砰!”的一声。 尘土飞扬,四分五裂。 它万万想不到,李乘云在明知道后果的情况下,却依旧连半点犹豫也没有,就亲手了结了它最后的希望。 北阴酆都大帝留存下来的最后一丝力量,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随之而来的,就是整个旧酆都城池的震动。 地狱中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脚下的震颤,还残余的恶鬼惊慌失色的奔逃。 众人茫然左顾右盼,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酆都阴兵,已经接到了命令,立刻展开了行动,将所有滞留在旧酆都千年的鬼魂,全都按照酆都鬼差的登记分类予以不同的处理。 罪孽深重无可拯救的,顷刻间便在酆都十万阴兵的铁蹄和刀下灰飞烟灭。 而被酆都鬼差初步判定为心有怨恨的鬼魂,则被从毁天灭地的震颤中保护了下来,被鬼差手中的锁魂链拴着,一步步离开陷落的城池,回到酆都,等待接受审判,迎来它们新的未来和人生。 有的厉鬼在哀嚎嘶吼,试图求饶,有的鬼魂却喜极而泣,对着酆都鬼差连连道谢。 无数鬼魂向着邺澧的方向,深深躬下了身。 邺澧高大的身躯仿佛山岳,撑着天空与人间,不曾倒塌。 但他的目光,却留在了不远处的燕时洵身上。 燕时洵还维持着握剑的姿势,看着巨兽在火焰中迅速消亡成一捧齑粉的模样,却怔愣无法回神。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却连一个音节也没能吐露出来。 好半晌,他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师父……” 话刚出口,眼泪就先顺着脸颊流淌了下来。 李乘云对此却很平静,他甚至轻轻笑了起来:“斩草,必除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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