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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她起身走了出去,太后抬眼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对方消失在门口,她才垂眼看向那苹果,张嘴咬了一口,果然是很甜。 “太后有令,捉拿贼人,不必顾忌。” 惠嫔出了殿门,见秀秀正等着自己,当即点了下头,朗声开口。 “太后英明。” 秀秀心下一松,转身看向门外,薛京正带着宫正司众人候着。 “搜。” 众人当即冲了进来。 “后头都是洒扫宫人,极容易隐藏。” 惠嫔再次开口,薛京会意,带人朝着后头就去了,紧跟着后头就响起了叫喊声。 “多谢娘娘。” 秀秀这才上前一步,见礼道谢,惠嫔淡淡一笑:“那就记我个人情吧,回头在皇上清算荀家之前,给我个机会去见他一面。” 若是皇帝当真要清算荀家,惠嫔就算不落罪,也会被打入冷宫,那种时候还想面圣,只怕是痴人说梦。 “好。” 可秀秀却并没有拒绝,她也想看看,绝境之下,这位荀姑娘还能如何。 “人不在。” 薛京快步走过来,带来的却不是个好消息,秀秀一愣,颇有些懊恼,刚才太后拖延的时间太长,想必是那萧夫人察觉到了不对劲,提前离开了这里。 “她会不会去找萧宝宝?” “我猜不会,”惠嫔低声开口,她仿佛没认出来薛京一样,脸上毫无异色,“她若是想将萧嫔牵扯进来,这些日子以来,就不会一直躲在长信宫。” 这话说服了两人,虽然萧夫人当初入宫,的确是想用萧宝宝做些什么,可在发现走不通之后,对方便将萧宝宝彻底放弃,任凭对方用尽手段找她,都不曾再露过一次面。 “那就是说,除了昭阳殿,哪里都有可能。” 薛京沉声开口,抬手摸了摸秀秀的头:“说不定还可能出宫了,怕是得找上一阵子了,你回去睡吧,有消息了我去找你。” 到了这个地步,薛京也不必再隐藏身份,抓人这种事自然还是他擅长。 秀秀却有些不安:“你要小心,这次千万别出事了。” 上次的失踪是真的有些吓人。 薛京很是歉疚,正要抬手保证,一阵叫嚷忽然传了过来。 第799章 他欠朕很多钱 “来人啊,抓贼啊,她偷我的东西!” 两人对视一眼,抬脚朝门外去,远远地就看见两个人厮打在一起,一个姑娘正拉着一个内侍不许对方走,那内侍连抓带咬地,用尽了力气都没能挣脱开。 听见有人来,内侍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即挣扎得更加剧烈,可动作那般凶猛,却仍旧没能挣脱,直到薛京带人将他们围了起来,那姑娘才松开了手,看着秀秀凶巴巴地告状:“她抢我吃的。” 秀秀看了那姑娘一眼,下意识愣了下神,随即才摇了摇头,将混乱的思绪抛在脑后。 “姚姑娘,你怎么在这?” 关瑶摸了下肚子:“都在抓贼,都没人给我送点心了,我只好自己来拿,然后就被她给我撞掉了。” 她越说越气,凶巴巴地看向地上躲闪着的内侍。 秀秀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起初真以为是哪个内侍不懂事,可只看了一眼,她就察觉到了不对,这不是内侍,是女扮男装。 她上前一步抓住那人的衣领,一张苍老中透着惊慌的脸映入眼帘。 “薛京,会不会是她?” 秀秀没见过萧夫人,无法确定,却凭直觉笃定眼前这人不寻常。 薛京也上前一步,当年萧家抄家,是他亲自率领清明司去的兰陵,与萧夫人有过一面之缘,眼前这张脸和当年有些区别,可仍旧对得上。 “是。” 他先是肯定了秀秀的猜测,随即才开口,“萧夫人,这把年纪了,你还真是机敏。” 萧夫人眼底带着愤恨,挣扎这么久,竟然还是落到了这个地步。 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开口求饶。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 她脸上的情绪很快就退了下去,冷漠地扭开头,一副不会再开口的样子。 “带回清明司。” 暗吏追过来,押着胳膊将人带走了。 秀秀松了口气,原本她还以为又要生出些波折来的,没想到关瑶竟横插了一脚,将人拦在了这里。 她侧头看过去,很想说一声谢谢,可一抬眼,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影子,只剩了引起这场争端的糕点,还撒落在地上。 “看什么?” 薛京走过来,勾住了她的手指。 秀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起了故人……” 迎春殿的人那么多,她看谁都觉得不顺眼,唯有两个不一样,一个是那位让她莫名亲近的付姑娘,另一位就是这位来历不明的姚姑娘。 每次看见她们,都会让她想起那个三年前就不在了的人。 她今天,算不算替她的姑姑,守护了皇帝一回呢? 薛京摸了摸她的头,将她笼进了怀里,正想软声安抚几句,秀秀却一头撞上了他的下巴:“对了!还有件事。” 薛京被她撞得后退了两步,折腾了一晚上毫发无伤,可却险些被秀秀这一下撞得扭了脖子。 他无奈地揉了揉秀秀的脑门:“怎么了?” “良妃娘娘呢?”秀秀焦急起来,“清明司遇袭,是冲着她去的吧?她怎么样了?” “她不会有事。” 窦兢沉声开口,远远看向楚镇,语气坚决,“她入清明司,看似监禁,实则保护,偌大一个京城,还有哪里会比清明司更安全?” 楚镇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窦兢的神情,见他脸上的坚决没有丝毫作伪,心脏不由沉了下去。 “所以,她入狱,也是你取信于我的一环。” “是,也不是。” 都到了这个地步,大局已定,窦兢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仿佛一个学生,一五一十地向自己的先生说了自己的想法。 “说是,是因为以楚侯的认知,我若是不亲手斩断牵绊,你就永远不可能信我,也就不会带我来这里,参加这场终战;说不是……” 他微微一顿,声音沉了下去,“我怕楚侯会为了试探我,对安康下手,为防万一,所以先一步将她送进了清明司。” 楚镇抬手,啪啪拍了两下,眼底露出赞叹来:“我果然没看错人,窦兢,你是个可造之材,只可惜,你的成就止步于此了。” 窦兢瞬间抓住了刀柄,还以为楚镇是要在这里结果他,报这被算计的仇。 然而楚镇却并没有动,他只是可惜地看着窦兢。 当年他割据丰州自立时,最想要留下的人就是窦兢,只可惜任凭他百般暗示,对方都还是选择了站在皇帝一边。 “若是三年前,皇帝心性懵懂,兴许会意气用事,给你个机会,可现在不会了。” 他回头看向身后高高的丰州城,眼神很复杂,却并没有半分即将走向末路的惶恐和不甘,反而都是怅然:“他终究也变成了一个冷酷无情的执棋人,你这颗棋子,日后应该再也不会被拿出来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殷稷。 高位是最容易改变人心的,他已然见证过无数次人心的变化,对这个事实越发笃定,他本想借住这次叛乱,改换超纲,建造一个皇权也可以被约束的朝廷。 可惜功亏一篑。 “窦兢,此战结束,就解甲归田吧。” 他抓紧了手里的长枪,给出了最后的忠告,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他相信窦兢明白。 窦兢抓着刀没言语,另一道声音却响了起来:“他想解甲可没那么容易,他还欠朕很多钱呢。” 丰州城的大门不知道何时被打开,殷稷身着金甲,一手提剑,一手驭马,自门内缓步而出。 “他妹妹吃了朕很多珍品,那可都是钱,他得给朕开疆拓土还债。” 窦兢远远看过来,神情怔怔,许久后才露出个略有些僵硬,却十分真诚的笑来。 谢济却是脸色大变,连忙折返到了殷稷身边:“你出来干什么?你的身体……” 殷稷抬手打断了他的话,远远看向殷时,大周的问题马上就要解决了,可他自己的问题还没有,他要亲自和殷时要个答案。 第800章 当年的真相 “你刚才那针,能撑多久?” 谢蕴看着城门开了又合,脸上虽然平静,一双手却攥得死紧。 “半个时辰。” 唐停对药效素来把握得十分精准,她说是半个时辰,那殷稷应该就是只有半个时辰的功夫,等时效过了,他的身体就会迅速恶化下去。 她方才极力阻拦过,她不想让殷稷去冒这个险,为了取殷时的命,不值得。 可是殷稷不肯。 “阿蕴,他一日不死,你的心结便一日不除,我便也一日不得安宁,我必须去,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殷稷抓紧了手中的天子剑,凛凛的杀意隔空落在了殷时身上。 他还有句话没和谢蕴说,他其实知道他们的婚事被一推再推,不是因为大局未定,逆贼作乱,而是因为谢蕴在犹豫,哪怕她应了他,可心里仍旧在犹豫。 因为殷时而犹豫。 他决不能让他再活着。 试试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殷时也远远地看了过来,对上殷稷的视线后,他咧嘴一笑,抬手敲了敲战车:“过去。” 战场变化到这个地步,蛮兵也慌了神,没敢再阻拦,由着殷时高坐于战车之上,朝着战场中心走去,直到被大周将士挡住,再不能寸进,战车才停下。 “野种,许久不见,你还没死啊。” 殷稷死死盯着他,脸上除了凛凛的杀意,再没有半分别的情绪,谢济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逆贼小儿,找死!” 他纵身飞扑过去,长枪遥遥对准了殷时的心口,却在半路被另一支长枪截住,楚镇无悲无喜:“谢侯,还是你我一战吧。” “怕你不成?!” 谢济一个旋身回到了马背上,催马就冲了过来,两人再次狠狠缠斗在一起。 随着主帅的厮杀,战场也再次混乱起来,双方兵马皆知道这一战关乎到大局,谁都没有留手,动作间招招狠辣,刀刀见血。 战场几乎是眨眼间就变成了绯色,鲜血随着断肢喷涌,到处都是哀鸣惨嚎。 殷时面露笑意,眼底竟闪过一丝愉悦,生在皇家,他得到的东西太多了,已经很难有什么会让他觉得兴奋,除了眼下这种场景。 这般惨绝人寰的炼狱,实在是美妙。 他贪恋的看着周遭的惨象,但下一瞬战车就猛地一颤,殷稷自马背上跃了过来,反手将车夫斩于剑下,随即凌厉的剑锋笔直地对准了他。 “算算我们的账吧。” 殷时舔了下嘴唇:“着什么急啊……” 他不着痕迹地将手伸到背后,抓住了刀柄,“好歹是兄弟,你我之间还是能聊几句的……” 他陡然出手,刀锋自下而上,狠狠划过。 殷稷却早有防备,一个旋身就躲了过去,随即剑身狠狠劈下,殷时慌忙举刀抵挡,只是他碎裂的肩胛骨还没完全愈合,力气完全比不上殷稷一个完人,刀身被殷稷的剑越压越低,越压越低,最后刀刃几乎要压在了他胸膛上。 他低吼一声,就地一滚,颇为狼狈地躲开了这一下,却不等喘口气,殷稷就再次追了过来。 “殷时,你逃不了的。” 他下手越发凌厉,殷时却是一声哂笑,逃? 他可没想逃,他的疫病屠城之策毁了,后军又因为招降而叛变,蛮兵败局已现,可也不是完全没了路可走,生机就在殷稷身上。 只要他抓住殷稷,就能逼大周退兵,拱手让出丰州。 他将自喉间涌出来的鲜血咽了下去,双手握刀正面迎了上来,却仍旧被殷稷死死压制,对方越战越勇,不过片刻,他的刀就被击飞,当胸也中了一脚,倒飞了出去。 落地的瞬间,他刚要愈合的肩胛再次裂开,疼得他一阵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裳,头脑却越发清醒。 “你怎么不问我当年的事了?谢蕴告诉你了?” 他随手抄起身边尸首上的刀,强撑着站稳了身体,试图以此来分散殷稷的注意力。 “没必要问了,”殷稷却丝毫不为所动,提剑再次冲杀过来,“反正你很快就要死在这里了,不知道也没什么。” 他再次冲了过来,有钟青护卫,根本没有人能阻拦他,几乎是眨眼间人就到了眼前,殷时慌忙躲开,剑锋还是扎进了他的大腿,他惨叫一声。 殷稷没有拔剑,反而更加用力,用剑身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刚才打不过殷时还能逃,现在却连逃都逃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殷稷从地上捡起旁人的刀,对准了他的胸膛:“当年你利用平安,在朕心口留了一刀,现在朕还给你!” 他挥刀就要刺下—— “你杀了我,就没人能告诉你当年的内情了!” 殷稷动作一顿,垂眼朝殷时看了过去,眼前却花了一瞬,半个时辰好像快到了。 他没再耽误,再次举起了刀:“不重要了,只要你一死,我们之间就不会再有任何问题……” 十年来发生的事一幕幕闪过脑海,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几乎毁了谢蕴和他的人生,让他们几次生离死别,险些永远错过…… 终于,要结束了。 “当年不管发生过什么,我都不想计较了……” 他慢慢瞄准了殷时的心脏,对方却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兀地笑了起来:“不想计较?你不想计较?” 他加重了那个“你”字,却是越说越失控,明明身上到处都是伤,明明一动就会有血流出来,他却全然不顾,宛如不知疼痛的疯子:“你哪来的资格不计较?” 他抬眼朝殷稷看过去:“我以为自己够无耻了,没想到啊殷稷,你比我更甚啊。” 殷稷的动作再次顿住,虽然放弃了逼问殷时内情的想法,可这一刻直觉却告诉他,殷时说的是实话。 “你什么意思?” 见他变了脸色,殷时再次兴奋起来:“我什么意思?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当年谢蕴落到那个地步,都是因为你啊!” “当年我本想拿罪证要挟萧家支持我,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推你出来顶罪,为了救你,谢蕴是为了你救你才会去那座破庙,才会被我强暴,悔婚另嫁,你这个罪魁祸首,竟然说你不想计较?殷稷,你哪来的资格?” 第801章 原来如此啊 宛如雷霆当头劈下,殷稷瞬间僵立当场。 当年谢蕴是被强暴的…… 是因为他的事被设局欺骗,被强暴的…… “不可能……不可能!” 他宁愿谢蕴当初是自愿的,被强暴……她那样骄傲的性子,这种屈辱…… “你的话不可信……朕不能信你……杀了你,杀了你就行了……” 他极力试图说服自己,想让自己保持冷静,可呼吸和心跳却还是都乱了。 耳边“哐啷”一声响,是长刀落了地,他垂眼看过去,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不能信他……” 他抓住那只颤抖的手,还在试图说服自己,可整个身体却都跟着战栗了起来,往事一幕幕闪过脑海,谢蕴的避而不谈,谢济的讳莫如深,平安的守口如瓶…… 就连薛京,也想尽办法隐瞒…… 若不是因为内情这样不堪,不会这样的…… 他怨恨了谢蕴那么多年,折磨了她那么多年,可罪魁祸首,却是他自己…… “那天真是个好天气,又打雷又下雨,她喊得可大声了……” 殷时淫笑着开口,似是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他眼底都是回味。 殷稷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浑身剧烈一抖,发疯般扑过来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你胡说,你胡说!” 他眼底猩红,拳头大雨一般劈头盖脸地落下。 殷时满嘴都是血,可但凡有个空隙,他就不肯停下:“她那天还想反抗……还咬我……” “住口。” “我抓着她的头发……撞她的头……” “住口!” “她满脸都是血,还喊你的名字……” “住口!!!” 殷稷低吼一声,一把抽出了殷时腿上的剑,朝着他心口就刺了下去。 一团黑影忽然从天而降,重重砸在两人身侧,巨大的冲力将殷稷整个掀飞了出去,谢济察觉到了这番变故,当即从和楚镇的厮杀中抽身,纵身接住了殷稷。 “皇上?你怎么样?” 殷稷眼前一片血色:“殷时呢?殷时呢?!” 谢济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状态不对:“你怎么了?”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殷稷自顾自开口,像是根本没听见谢济说什么,疯魔般重复着这句话。 “皇上?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谢济焦急地唤了他两声,却被他一把推开,他抓着手里的剑,踉跄着往前去,半个时辰已到,他再看不清人影,却仍旧凭着记忆朝着殷时方才在的位置冲撞,天子剑无头苍蝇似的乱挥,有蛮兵发现他不对,冲过来想要偷袭。 谢济一脚将人踹开,抬手去拉殷稷。 “皇上,你怎么了?冷静一点!” “殷时,殷时!” 殷稷全然没听见谢济的话,挥开他的手继续往前,嘶吼声撕心裂肺,宛如一头穷途末路的野兽,可没走多远就被尸体绊住了脚,谢济连忙扶住他,殷稷却还是跪了下去,这一摔仿佛将他全身的力气都摔没了一般。 “是不是看不见了?” 谢济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连忙伸手去扶,却发现殷稷全身都在抖,越来越剧烈,呼吸声也逐渐粗重,仿佛濒死的人在无望地挣扎一般。 他吓坏了:“我送你回城,我们回去见唐姑娘……” 他加重了力道去扶,殷稷却纹丝不动,只有眼角有腥红滑落,谢济愕然,血泪…… “皇上,你……” “是我,都是我……” 殷稷低声开口,他不需要任何人来听,那一字一句却都锥子一般,一点点凿进了他的心里。 都是他的错。 他想起打雷下雨时谢蕴那发自内心的恐惧;想起她操劳过度疼到她出冷汗的头疾……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是他当年太过无能,才害得谢蕴被人算计陷害,害得她家破人亡,从天之骄女跌落泥潭。 可他这个被保护的人做了什么? 他拿着谢家一次次地要挟她;拿着殷时一次次地羞辱她…… 耳边忽然嘈杂起来,像是无数个人在说话,那些话却十分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你这样悔婚另嫁的人,也配吗?” 那是他说的话,不,他不是这个意思,不是的,谢蕴别听…… “你当初也是这么勾引齐王的?” 别说了…… “别碰朕,朕嫌脏……” 别说了。 “我要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别说了! 殷稷,你真是该死,你真是…… 一口鲜血骤然喷涌出来,饱经剧毒折磨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剧烈的打击之下他再也承受不住,仰头栽了下去。 “皇上?!” 谢济惊慌失措地将人扶起来,钟青连忙凑了过来,见殷稷这副样子脸色也跟着变了:“皇上这是怎么了?” 谢济原本猜着是他的毒又发作了,可刚才殷稷那句“都是他”却让他莫名在意。 都是他…… 耳边响起阴鸷又尖锐的笑声,他侧头看过去,就见殷时满脸是血,恶鬼一般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孬种,早知道说实话这么好用,我当初就不编那些瞎话了……” 一句话,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想过要隐瞒殷稷一辈子,可现在显然不是说实话的时候,殷时这是冲着要殷稷命来的。 他眼底瞬间沁满了血色。 “钟青,送皇上回城。” 第802章 混战 他抓紧长枪,带着满身杀意,朝着殷时就冲了过去,却被一堵肉墙拦住了去路,正是方才从天而降的呼德。 他喘息粗重如风箱:“你不能过去……” “你还没死?” 谢济脸色漆黑,杀意却越发狰狞。 “统帅有令……保护皇上……” 他腰腹有个硕大的血窟窿,哪怕此时都还在流血,可他却半分都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楚镇远远看见了他,眼底都是惊喜:“呼德?你没死?” 他下意识要过来,却被关培拦住了去路。 呼德远远看了对方一眼:“统帅,我没事。” 楚镇用力点了点头,他素来冷静,这一刻脸上却难得带了几分欢喜,可惜并没有人为他高兴,除了谋害呼德的罪魁祸首。 “对对对,楚镇让你们保护我,”殷时拖着伤腿爬起来,他没想到这个野兽命这么硬,挨了好几刀都还没死,倒是也亏了他活着,才能救他,“拦住他,死都不能把他放过来。” 话音落下,他连滚带爬地往后头逃了。 谢济动了真怒:“找死!” 他不能让殷时逃了,且不说那延续了十年的仇恨,单单只是他身上有殷稷的药引子这一茬,就不能放他走。 他举枪就要刺,可呼德体形庞大,天生神力,即便身受重伤,也仍旧不是短时间内能解决的。 眼看着殷时的身影很快就要淹没在厮杀的将士中间,谢济面露焦急,下手越发狠辣。 “谢侯,你去追,他交给我。” 窦兢催马赶过来,抬手挡住了呼德的攻势。 谢济连抱拳都来不及,道了声谢就走了,呼德抽身就要去拦,却再次被窦兢拦住:“呼德,你伤得不轻,现在投降,我让军医来给你医治,还能保住一条命。” 看见他,呼德睚眦欲裂:“叛徒!” 窦兢看了眼腰间别着的短刀,低声一叹:“我从未真正投降,何来背叛一说?” “我那么相信你!不遗余力的在统帅面前保举你,你竟然是个奸细!” 呼德浑身都在颤抖,原本他们不是没有胜算的,是因为他被窦兢欺瞒,一再帮他,才让他找到机会招降了那么多部族。 如今蛮部大势已去,无路可走,他是蛮部的千古罪人。 “我要杀了你!” 呼德怒吼一声,抡起巨锤般的拳头,朝着窦兢狠狠砸下来,窦兢纵身躲过,他心里怜惜呼德是忠勇之人,很想保他一命,所以并没有正面迎敌,怕他这样的情况,再承受不了更多的伤害。 “呼德,就算没有我,你们也成不了的,皇上天纵英才,当年举步维艰尚且能反败为胜,如今大权在握,兵马粮草充足,怎么会败于蛮部之手?” “啊!” 呼德却根本不听他说什么,毫不惜力地攻击过来,哪怕每一次动作都会加重他的伤势,让他血流如注,他也毫不在乎,眼睛死死盯着窦兢,发了疯似地攻击。 窦兢不得已,只能举刀格挡:“呼德,你难道真的想让殷时那种人做皇帝吗?如果他做了皇帝,你们的下场一定会比战败更凄惨!” “统帅不会选错,统帅他不会错!” 呼德再次一拳砸下,巨大的力道震得周遭地面都颤动了起来。 窦兢侧身躲开,满心都是无奈:“你就这么信他?” 呼德的呼吸声逐渐粗重,攻势也逐渐缓慢,失血终究对他是有影响的。 “你根本不懂统帅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又是一拳砸下,“我们兄弟两人,相貌丑陋,异于常人,一直被部族驱逐……你也知道了蛮部有多贫瘠,被赶出部族就只有一个下场,冻饿而死,是统帅把我们捡了回去,把我们养大,教我们功夫,让我们成了受人尊敬的将军,让父母重新接受了我们,你根本不懂……” 呼德语气骤然凌厉起来,蓄足了力气再次砸下一拳,“他是这世上,唯一认可我们兄弟的人!” “他的大业,谁都不能破坏。” 这句话像是给了他巨大的勇气,原本已经十分缓慢的攻势,竟再次凌厉起来,拳风糊在脸上,火辣辣地疼,窦兢再不敢留手,抽出长刀和他打斗起来。 “可他的大业会把你们带向灭亡!呼德,你得为自己活。” 呼德咧嘴一笑,粘稠的鲜血却顺着嘴角淌了出来:“我就是在为自己活。” 窦兢眼神沉下去,心里都是无奈,他清楚,他说服不了呼德,对方也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既然没办法助楚镇成就大业,那就为他的大业殉身。 “何苦呢?” 他叹息一声,呼德却没再说话,只是纵身扑了过来,身上的血宛如瀑布,所过之处皆是血色,窦兢抬手挡住他的拳头,他仍旧手下留情,用的是刀背。 这一下呼德并没有受伤,可他却没再继续进攻,就维持着那个姿势停在了原地,只有呼吸声越来粗重,越来越破损。 他没有力气了。 窦兢收回刀,那小山似的身体顿时倒塌下去。 没人管他,他很快就会死在这里。 窦兢沉默着收回刀,转身要往旁处去,脚腕却被抓住,呼德说不出话来,只抬头看着他,情绪那般复杂,却并不如他说的那般,都是仇恨。 窦兢恍然明白过来,呼德不想就这么死,如果这么咽了气,他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这对一个勇士来说,是耻辱。 他抬手拔出了腰间的短刀,呼德眼睛亮了一瞬,脸上露出几分期待来。 “兄弟,好走。” 刀锋划过,天地晦暗。 楚镇若有所觉,骤然扭头看过来,瞧见呼德那醒目的身体时,嘴唇一抖,却什么都没说,只挥枪逼退了攻过来的关培,目光落到了那紧紧追着殷时而去的影子上。 谢济片刻不停,追着殷时疾驰,只是战场混乱,主帅又素来是目标,数不清的蛮兵朝着他冲杀而来,试图杀了他,拿下这天大的功劳。 他斩杀的动作已经足够干脆利落,可这场你死我活的厮杀太过惨烈,没有人留余地,皆是以命而战。 所以窦兢那边都已经告一段落,他却仍旧没能追上殷时。 可不能再耽误了。 “宣威将军,为我开路!” 正和赤狄首领厮杀的宣威将军当即高喝一声,拼着受伤跳出了战圈,策马冲杀过来,周遭的将士也听见了谢济的吩咐,纷纷涌过来组成了人墙,虽然人数不多,却硬生生为他拦住了铺天盖地的蛮兵。 谢济一拽缰绳,骏马嘶鸣一声,凌空跃起,瞬间前进数丈。 殷时察觉到了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瞬间脸色大变,当年在京城被重创的一幕闪过脑海,当年就是这样,对方就是这么朝他冲过来,然后一拳砸得他再不能做个正常男人。 “救命!” 他惊恐大喊,慌乱之下,整个人都跌倒在地,谢济一蹬马背,长枪闪烁着寒光,朝着他当胸刺了下来。 第803章 我得去一趟 刺耳的金戈交鸣声响起,银枪宛如游龙,“铎”的一声挡住了谢济的去路。 “谢侯,你我之战还没结束。” 谢济眼神阴鸷:“滚开!” 和楚镇什么时候都能打,可殷时再不抓就要跑了,殷稷已经毒发,药引子却还没到手,他的性命关乎到江山社稷,不能再耽误了。 “姐夫!” 他大喝一声,关培怒吼着冲撞过来,一头撞在了楚镇的马上,健硕的战马哀鸣一声,被直接撞飞了出去,楚镇却先一步纵身跃起,在马背上一蹬,借力朝着谢济冲了过去,再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济被迫提枪迎战,可就在要交手的时候,一把刀先他一步朝楚镇劈砍了过去,楚镇侧身一躲,让开了往前的路。 “振威将军?” “谢侯快去!” 振威将军高喝一声,随即他扭头看向楚镇,睚眦欲裂,“三千骑兵的仇,我要亲手和你讨!楚贼,纳命来!” 他再次朝楚镇冲了过去,谢济一咬牙,他知道振威不是楚镇的对手,可现在没时间犹豫了。 殷时应该是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抢了蛮兵的马匹,这档口已经朝着山林冲了过去,等他进了林子,再想找就难如登天了。 “小心!” 他嘱咐一句,用力抖了下缰绳:“驾!” 马匹撒开四蹄,朝前疾驰,身后两人战成一团,振威果然不是楚镇的对手,短短几次交锋,要害就受了重创,他却是不退不避,悍不畏死的一次次冲杀,没给楚镇半分往前冲的机会。 谢济将马匹速度催到了极致,殷时的背影很快便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站住!” 他呵斥一声,却是也没想过对方真的会听话,所以话音落下,他便举起长枪,瞄准了殷时的后心,但很快他就意识到人现在还不能死,枪尖下移,目标从后心变成了腰腹。 谢济灌足了力气将长枪投掷了过去,战马也跟着疾驰,他要将人活捉回丰州城! 可下一瞬,长枪却再次被人拦住,打着旋倒飞回来,谢济抬手接住,掌心被震得发麻,他看着突兀出现在眼前的楚镇,骤然回头,振威已经躺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逆贼!” 他眼底氤氲出狰狞的杀意,催马就要冲杀,战鼓声却忽然响起,将士们只当是在鼓舞士气,可他却知道不对劲,这是他和谢蕴约定的信号,若是情况不妙,鸣鼓为号。 这是谢蕴在催他。 谢济强行按捺下澎湃的杀意,一个虚晃,弃了马发足狂奔,身后却传来破空声,他回头一瞧,就见楚镇的枪尖距离自己不过一尺之遥。 他骤然侧头,千钧一发间躲了过去,前冲的脚步却被迫停了下来。 “今日你过不去。” 谢济抓着长枪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是被气的,看楚镇这架势,是要和他纠缠到底了,这种情况下即便他抓到了殷时,也未必能将人活着带回丰州城,必须要先解决他。 他一言未发,持枪就冲杀而来。 “兄长……” 谢蕴站在门口,远远眺望着城门方向,可惜外头的厮杀声仍旧震天响,并没有半分要结束的意思,她指尖越攥越紧,指甲已经完全嵌进了皮肉里,面上却强忍着没有露出恐慌来。 决胜之战,她帮不上忙,那至少也不能拖后腿,不能因为她导致人心混乱。 身后响起脚步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是唐停出来了。 “怎么样?” 唐停脸色复杂:“情况比我预料的要糟糕。” 她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按照她的推算,即便殷稷的身体会因此恶化一些,可也应该还能缓上几天的,不该变成现在这幅样子。 “你要不……去看看他吧。” 谢蕴瞳孔猛地缩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唐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的意思,就是谢蕴听出来的那个意思。 “你是神医啊,这世上没有你解决不了的问题,你……” “我只是人。” 唐停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他的情况为什么忽然就变得这么糟糕,这毒本就会损伤脏腑,他以往心脉就孱弱,现在又莫名受了重创……现在能做的,就是尽快找到药引子,不然我也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 不,不能那样。 谢蕴遥遥看了眼内殿,里头殷稷正无声无息地躺着,她刚才出来的时候,没从他脸上看见一丝血色,可那样苍白的身体上,却有灼人的温度在肆意蔓延。 她颤巍巍举起了手,方才碰到他的时候,她都被烫疼了,那样的温度,殷稷怎么受得了…… 她转身就朝行宫外去。 “你去干什么?战场上你做不了什么的。” 唐停喊了她一声,谢蕴没有停,也没有回头,能不能做什么她得去了才知道,总比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干等着强。 唐停只能追了上去:“你再给谢济点时间,说不定他很快就回来了。” 谢蕴摇头:“我信他一定会尽心,但没有时间了。” 谢济如果抓得到殷时,一定已经把人送回来了,迟迟没有动静只能是没抓到,不能再等了。 她走得更快,唐停想劝又不知道该怎么劝,人都有冲动的时候,心上人正性命垂危,想让谢蕴去保持冷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可她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谢蕴去战场上,死在不知道是谁的手里。 “我替你去吧,我替你去找殷时。” 谢蕴脚步一顿,回头看过来,却缓慢又坚定地摇了头。 “这些日子,我时常后悔,当初不该让明珠替我去,说我自负也好,狂妄也罢,但现在,我只信得过我自己。” 唐停默然,谢蕴试过托付她,失败了,也被明珠强行代替冒险了一回,但现在都没有消息,连明珠的生死都不知道,她现在没有试错的机会了,所以不管结果如何,她都要自己去。 “谢蕴……” “你替我守好他,我很快就回来。” 谢蕴深深地看她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丰州城门大开,又很快关闭,唐停看着谢蕴消失在眼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事到如今,她能做的也就是保住殷稷的命,让他能撑到谢蕴回来。 城外厮杀越发激烈,可大局却已经定了,被招降的蛮部也赶到了战场,对攻城的蛮军形成了合围,剿灭不过是时间问题,可偌大一个战场,却到处都看不见殷时的影子。 谢蕴避着人要往战场上去,却被人喊住了:“谢妹妹,你怎么在这里?刀枪无眼,这里太危险了。” 是窦兢,他刚将几个重伤的将士送回了城里,再出来就看见了谢蕴。 “窦大哥?”谢蕴面露喜色,“你可看见了殷时?他在哪里?” 窦兢神情复杂:“我奉谢侯军令,刚才就在找人,但他钻进了林子里,若是有心躲避,恐怕……” 林子? 谢蕴抬眼看向远处,丰州周遭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山林,里头地势复杂,山洞怪石林立,想找人的确不简单。 可再难也得去找。 “我与你同去。” “不可,里头危险得很……” “我必须去,”谢蕴神情坚定,“只有我去,他才会露面。” 殷时对她的恨,深入骨髓,为了取她的命,哪怕冒险,他也会出来。 第804章 打破恐惧 一望无尽的雪林里,殷时弃了马,躲在避风的大石后头,抓起一把雪清理了伤口,感谢北地的严寒,将他的血液冻住了,才没有留下血痕,将人引过来。 他撕破衣襟,将伤口完全缠绕了起来。 他已经无处可去,但这不代表他要出去送死,他是先皇之子,是天潢贵胄,只凭这个身份,他就能很好的活下去,只要逃出这个地方,他就能重获新生,重新组建势力,再来图谋皇位。 不管是今天的仇,还是十年前的仇,他都会报的,殷稷那个野种也好,谢蕴那个贱人也罢,谁都别想好过,他只要离开这里就好…… 他心里一遍遍地咒骂着那些人,愤怒让他在天寒地冻里生出了一丝热气。 趁着身体还没被冻僵,他爬起来再次往前走去,身后却响起了踩踏声,他骤然转身:“谁?!” 苍白的林子里毫无声响,殷时警惕地打量了周遭一眼,一根枯枝自树干上掉了下来,他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往远处走了。 身后一人却悄无声息地自雪里探出头来,一双杏眼紧紧盯着他,而对方那双被严寒冻得红肿的手里,一点银色正泛着凛凛的寒光。 正是一直呆在蛮部蛰伏的明珠。 她双眼紧紧盯着殷时头上的发冠,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带着那顶,不会错的,药引子就在里头。 她攥紧了匕首,等殷时毫无防备地往前走去时,轻轻抖落了身上的雪,放慢动作爬了出来,可就在要站起来的时候,她动作却骤然一僵,随即抬手紧紧摁住了腹部,一点血腥味也自口中涌了出来,却又被她强行咽了下去。 短促的两个呼吸后,她再次抬脚跟了上去。 自从上次设计失败后,她一直在寻找别的机会,可还不等找到,蛮部大军就攻城了,她混进了战场,本想趁乱取走发冠,可没想到一直有人守着殷时,她也试图告诉大周的人发冠有问题,可她身上穿的是蛮兵的衣裳,根本无法靠近。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另找机会,然后就看见殷时冲进了这片林子,对方骑着马,她追不上,就只能循着马蹄印一直往前,可很快就发现自己被殷时骗了,对方弃了马,利用马蹄印误导了旁人,不只是她,还有来搜寻的大周将士。 以她对殷时的了解,对方很快就会找地方休息,她便选了个最合适的位置藏起来等着,想试试能不能守到。 苍天保佑,竟真的被她等到了。 要一击就中。 她又看了一眼殷时的发冠,稍微活动了一下冻得僵硬的身体,随即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抬手就削向了他的发髻。 殷时却忽然一低头,躲了过去。 “我就知道有人!” 他拔出靴子里的匕首就刺了过来,明珠仓皇躲开,却还是被划破了衣裳,有血丝渗了出来。 好在这种程度的伤,她完全没有放在眼里,只是失去了偷袭的机会,只能正面强抢了。 “是你?” 殷时看见她却是眼睛一瞪,脸色瞬间狰狞起来,“你还没死?” 他怒不可遏:“贱人,你竟然敢对我动手,你忘了我的规矩吗?还不给我跪下!” 明珠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她不想和殷时正面对上,就是因为有些记忆太过深刻,哪怕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可身体却还是会本能地畏惧。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冷静了下来:“我有了新的名字,我再也不是十五了,我以后不会再听你的话,也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我。” 殷时呼吸逐渐粗重,仿佛明珠的反抗是他决不能容忍的忤逆。 “贱人,果然是贱人,你和她一样……该死,你们都该死!” 他仿佛透过明珠看见了另一个让他恨之入骨的人,低吼一声就杀了过来,明珠连忙摆好架势,可下一瞬,一团雪却迎面撒了过来,视线被遮挡,明珠慌忙侧头,下一瞬短刃就朝她咽喉扎了过来。 她一个下腰匆忙躲过,弯刀一个回旋,血花迸射出来,殷时胳膊被割伤,手里的短刃当即落了地。 明珠趁机拉开距离,可却看着殷时身上的血愣了一下。 原来他也不过如此……竟如此轻易,就被她伤了。 这样的一个废物,竟然折磨了她们那么多年。 她心绪复杂,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殷时也愣了一下,那个最胆小,最听话的十五,竟然真的敢对他动手…… “以下犯上,是死罪。” 他哆嗦着捡起了匕首,发疯一般朝着明珠再次攻了过来,却在走到半路时猛地顿住,随即仰头栽了下去。 明珠一愣,警惕地盯着对方看了几眼,瞧见他身下氤氲出了血迹,这才隐约琢磨过来,他可能是流了太多血,所以身体撑不住了。 “发冠!” 她顾不上多想,扑过去就要拿发冠,可就在手碰到的瞬间,腹部骤然一痛。 第805章 谢蕴? 鲜血汩汩而出,明珠低头看去,一把匕首正扎在她腹部,是她刚才击落的那一把,殷时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又捡了起来。 “猪狗不如的……东西,竟然敢……动我,这就是……下场!” 殷时桀笑起来,他显然也没了力气,笑声里夹杂着厚重的喘息,眼睛却再次亮了起来,伤人让他觉得兴奋,连强弩之末的身体都跟着细微战栗起来。 “你……骗我……” 明珠颤声开口,嘴唇一张,鲜血就溢了出来,殷时肩膀抖了一下:“是你蠢……这都能信……不过你本来就很蠢,让你学谢蕴你就真的学……你知不知道每次看你那副样子……我就格外想折磨你……” 他说着撑着地面坐了起来,眼底的嘲笑明晃晃地露着。 “你以往被教训得那么惨……都是你自找的……” 他说得认真,仿佛事实当真如此。 短期内他恐怕是没办法将谢蕴如何了,可能有个替代品也不错,要知道十五可是最像的,像到他一度认错了人,在折磨的过程里产生了征服的快感。 那就在临走之前,好好和她玩一玩吧,他要看看这个女人彻底崩溃的样子。 “三个人,为什么只有你被教训得那么凄惨?为什么只有你呢?十五?” 他眼睛一寸寸亮起来,“因为你又笨又蠢,我对你撒气,是给你价值,不然你还有什么用?” 他站起来,眼看着明珠满脸失神,慢慢靠近:“你就是一滩烂泥,这辈子只配被人踩在脚底……” 他抬起脚,对准了明珠的伤口,狠狠踹了下去,却在要碰到的时候被一把抱住了腿,随即力道袭过来,拽着他的腿往前狠狠一扯。 雪地湿滑,这一下又太过突然,他不受控制地摔了下去,随即头顶一轻,明珠竟趁机摘走了他头上的发冠,随即捂着伤口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你在胡说八道……” 明珠紧紧抓着发冠,上头一颗硕大的明珠,怎么看都透着古怪,药引子一定就在里头。 “谢姑娘说了,就算我们长得相似,我也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人……作恶的是你,我能活下来已经很厉害了,我没有对不起我自己……如果要恨,我该恨的人是你……” 那噩梦似的十年潮水般涌入脑海,又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她的任务就是拿到药引子,目的达成,她得尽快回到丰州城。 她转身就朝着丰州方向跑去,殷时抬手摸了摸凌乱的发丝,神情狰狞恐怖:“十五!” 这一声怒吼太过用力,身上的伤口迅速崩开,血液又逐渐被凝固,他却疯了一般完全顾不上了,追着明珠就跑了过去。 “贱人,你给我站住!” 两人身上都有伤动作都十分缓慢,可殷时毕竟没有伤在要害,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是在逐渐缩短,这么下去,追上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好在丰州城也越来越近了。 殷时遥遥看了一眼那高大的城墙,浑身上下都疼了起来,他不能进入丰州地界,不然就走不了了,他环视周遭,瞧见了被雪遮掩住的石头,他搬起来朝着明珠的后背狠狠砸了过去。 失血之下他失了准头,可石头还是砸中了对方的小腿。 明珠本就在雪地里等了太久,身体被冻到僵硬,又受了重伤,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被这一下直接砸到栽到了地上。 殷时抓住机会,一路疯狗般冲了过去,弯腰就去抢:“把发冠还我!” 明珠死死捂着不肯松手,他试了几次竟都没能抢过来,怒火瞬间直冲天灵,他恶狠狠地抬脚,朝着明珠的伤口就踹了下去,一脚一脚又一脚。 “把发冠给我,给我!” 伤口被重创,即便是明珠因为曾经的折磨十分耐痛,可身体毕竟是有极限的,她眼前还是黑了下去,身体也逐渐失去了知觉,可在男人的手抓住那只发冠的时候,她却骤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不能给他! 这是她自己想做的事情,她要做到,她必须做到。 她陡然又有了几分力气,死死抓住了发冠。 殷时没想到她都这幅样子了,竟然还不肯松手,心里模糊地升起一点恐慌来,他不愿意承认,却也不敢再继续浪费时间。 “你找死!” 他扑过去就掐住了明珠的脖子,他用力到手背青筋凸起,仿佛恨不能立刻就掐死她。 明珠惨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紫涨起来,窒息让她本就黑暗的世界越发混沌,她张了张嘴:“谢……” “殷时!” 一声嘶吼忽然自远处传过来,声音十分耳熟,不管是明珠还是殷时都在听见的瞬间愣了一下。 “谢蕴?” 殷时骤然扭头,朝声音来处看了过去,可雪地苍茫,又有树木山石遮挡视线,他完全看不见对方,这声音他已经十年没听到了,有些拿不准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可下一瞬—— “你不是要找我报仇吗?来啊,我在这里,你有本事出来啊!” “不会错,不会错……” 殷时浑身都战栗了起来,他再也顾不上明珠,爬起来就朝着声音来处找了过去。 许是报仇的念头太过强大,明明身上有伤,他却越走越快,走不动他就用爬的,毒蛇一般朝着谢蕴迅速靠近。 明珠缓过气来,挣扎着坐了起来,谢姑娘来了? 她一个人来的吗? 殷时现在就是个野兽,会杀了她的…… 她艰难地爬了起来,将发冠塞进怀里,朝着殷时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806章 仇人相见 “谢家妹妹,这有用吗?” 窦兢环顾周遭空荡荡的林子,心里有些拿不准,殷时跑了这么久,说不定早就跑远了,可能连他们的声音都听不见。 “有用的。” 谢蕴十分笃定,她有种预感,对方还在附近。 “窦大哥,你带着人沿着外头找找。” 窦兢不大想离开她,虽然殷时受了伤,可他毕竟是个练家子,谢蕴又素来体弱,连跑几步身体都受不了,若是真的遇见了殷时,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你就在周遭看看,”谢蕴安抚他,说着话目光一刻不停地在周遭搜寻,“我怕他看见这么多人在这里不敢露面,我们得引他出来。” 这倒是极有可能,窦兢虽然不放心,可还是应了下来:“这个你拿着防身。” 他将呼德送他的短刀给了谢蕴。 “多谢……对了,明珠可能也在,你若是看见她,就把她送回丰州。” 窦兢记得那个姑娘,似乎是祁砚的家眷,一直在马车上深居简出,性子很是腼腆。 “我知道。” 他吩咐一声,随行的将士们立刻以谢蕴为中心四散开来,绕着谢蕴在周遭搜寻,他们并不敢走太远,唯恐出事来不及救援,可更远一些的将士却忽然喊了一声,说是有发现。 他连忙跑了过去,还没等靠近,就先看见了一点殷红,是血迹。 “刚滴下没多久,他就在这附近,搜!” 将士们再次散开搜寻,窦兢喊住一个人:“去禀报谢姑娘,带她过来。” “是!” 守卫匆匆转身,谢蕴还在林子里四处呼喊殷时的名字,听见将士的话惊喜得浑身一颤:“找到了?太好了,快走!” 但雪地难行,她大病一场又体力不济,哪怕明知道方向,可还是被走了许久都没追上其余人,将士扶了她一把:“要不您在这里等着?” 谢蕴摇摇头,她怎么可能等得住? “无妨,我们走快一些。” 将士不敢深劝,只能加了些力道搀扶,因为自己人刚刚才从这里走过去,他便没多注意观察周遭,等发觉脚下触感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殷时从雪地里钻出来,一把扭断了他的脖子。 谢蕴被扬起来的雪遮住了视线,等眼前清晰的时候,就看见了殷时那张狞笑着的脸。 “谢蕴,我终究抓到你了!” 他宛如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浑身是血的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殷时在这里!” 谢蕴心跳凝滞一瞬,回神的瞬间立刻开口呼唤,可窦兢似乎已经带着人走远了,林子里并没有半分回应,殷时却越走越近,抬手就要来掐她的脖子:“贱人!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我早就顺利登基了,根本不会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我要你生不如死!” 谢蕴拔出短刀就挥了过去,将殷时暂时逼退了一步,呼吸却逐渐急促起来,时隔十年再见殷时,她仍旧控制不住的会有排斥厌恶的本能,可当年的畏惧却已经被她逐渐化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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