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慈爱口吻赞赏她在修炼上的天赋。 她很久没有听见这样的话语,以至于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以前她因伤滞留于樾清居外院做杂役时,时常会想,她努力修炼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保护姬玉泫,所以就算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只要她问心无愧,就能一往无前。 她也的确在这样坚定的信念支撑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怕看不到半点希望,仍然努力奋进,不敢停歇。 但此时她忽然明白,原来那只是她不甘平庸却也无法接受现实的困兽犹斗,她想找到姬玉泫,只有提高修为这一条出路,所以她不敢放弃,可事实上,她内心深处也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同。 她与姬玉泫重逢,初时处处顺从,不敢违逆姬玉泫的任何要求,故步自封,究其根因,也少不得有她因自身修为低微,与姬玉泫差距太大而产生自卑之心的原因在内。 她身世飘零,却有一身藏而不显的傲骨,与不输于任何天之骄子的自尊心。 乐小义鼻头泛酸,情绪来得突然,她猛地垂首,不想让柳清风看见她脸上突然浮现的脆弱,哑着声道:谢师尊。 柳清风转头看向窗外,给了乐小义偷偷擦干眼泪整理情绪的机会,待乐小义重新抬首,柳清风忽然话锋一转:虽然你天资出众,但因伤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需比常人更加努力,万不可有懈怠之心。 乐小义感念于柳清风的体贴,心里一暖,顺从道:是,弟子记下了。 其实,乐小义二十三岁有体元境七层修为,在剑神宗众多外门弟子之中,虽然不算出众,但也处于中上游的水平,可若让人知晓她一个月内从气元境十二层跨升至体元境七层,恐怕她的名字一夜之间就能传遍大江南北。 修为越高的人越不会咋咋呼呼,像柳清风轩和之流,见过不少因伤重缘故卡在瓶颈许多年,后来又巧遇机缘一步登天的修士,对乐小义的遭遇自然见怪不怪了。 那些喜欢七嘴八舌讨论别人闲话的人大都自己修为平平,或为末流,揣着些阴暗的心思,刻意去戳别人的痛处,好像这样就能显得高人一等似的,也仿佛自己的平庸落于旁人之口时能不那么难堪。 好在知晓乐小义真实修为的人并不多,也没有人闲着无事去查她一个无名小卒,修为越高提升越难,以后进境自然而然慢下来,也就没有人会对她暴涨的修为产生怀疑之心了。 柳清风告诉乐小义,提升剑气威力的关键不仅仅是修为的高低,还有意念之力,注意力越集中,施展招式时越专注,心无旁骛,其招式威力与其如臂指使的掌控之力自然而然会有长足提升。 乐小义于是询问提升意念之力的法门,柳清风道:此非一朝一夕之功,你每日晨间至少打坐冥想两个时辰,时日久了,自然能体会其中妙处。乐小义虚心受教。 柳清风又让她去院子里练剑,乐小义挑了一套基础连招,招式烂熟于心,她练得得心应手。 舞罢,乐小义抱剑而立,等候柳清风指点。 却见柳清风面色严肃,眉心微微隆起一个川字。 乐小义心里一咯噔,回想方才所行剑招,暗道,难道是她哪个招式不准? 柳清风摇了摇头,叹道:可以看出你的剑练了很久,一招一式都非常精准,以前练剑之时是不是时时注意纠正招式的姿态动作,追求每个招式的准和稳都练到极致? 这一番点评出乎乐小义的意料,她愣了愣,方道:是,这样做不对么? 回应她的是一声冷哼:错!大错特错! 乐小义微张着嘴,眼神有些无措。 柳清风没有解释究竟哪里错,而是抽出玄铁剑,将乐小义方才舞的那套剑法重新走了一遍。 同样的招式,没动用体内真气,但那剑在柳清风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多了一种乐小义无法言明的,玄而又玄的东西。 乐小义站在一旁,不错眼地认真观摩,心里隐约觉得这种玄乎的感觉似曾相识。 最后一剑刺出,柳清风问她:你我之剑,有何不同? 乐小义脑中灵光一现。 她想起来在江州时,曾有幸一观姬玉泫与阴兵帅动手,那时候姬玉泫的剑招与此时柳清风所舞之剑有同样的感觉,她凝眉深思,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 势。 乐小义将自己的发现如实告诉柳清风。 势。柳清风重复一遍她提到的这个字,唇角露出不明显的笑容来,点头赞叹道,的确是很切合的形容,那你可知,为何我舞剑有势,而你则无? 乐小义面露尴尬,心道:难道不是因为我修为低微,剑法不够熟练所致。 柳清风眼神多毒辣,乐小义一垂眸,他就明白了这小弟子心里偷偷不满呢。 柳清风严肃的脸色松动一些,但语气却格外严厉:不要动不动就以修为不足为自己开脱,虽然你的修为的确落下一些,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以你的天赋和悟性,不该是这个水平,你应该找找自己的原因。 这一番话如当头棒喝,令乐小义心惊的同时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刚才她在她脑中一闪即逝的想法可不就是在推脱责任么? 她自以为自己虽然修为不高,但勤修剑法,于同辈人中即便不是首屈一指,也该是佼佼之士,所以当柳清风在她最擅长的领域否定她,说她一直以来坚持的方向是在重复错误的时候,她下意识地感到不满,并不愿承认自己的不足。 她连仔细思量,比较自己的剑法与柳清风的剑法之间的区别和差距都没做好,就先将问题产生的原因以修为不足推脱了责任,好像所有的不足只要修为提升了就能迎刃而解似的。 修为欠缺是因伤之故,也是梗在乐小义心里的一道坎,如果她不能正视自己的问题,那么就算修为提上去了,也会误入歧途。 想通关节,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乐小义一阵后怕:弟子知错。 她静下心来,撇开主观的私心,认真考虑柳清风先前指点她时说的那句话。 一招一式都非常精准,以前练剑之时是不是时时注意纠正招式的姿态动作,追求每个招式的准和稳都练到极致? 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里,每个招式都过于精准。 乐小义陷入深思,仿佛入定般一动不动地站在院子里,视线落在空出。 柳清风没有打扰她,任由她独自思索。 方才柳清风行那一套剑招和姬玉泫同阴兵帅交手时的场景在乐小义脑中反复回放,从剑势剑招之中捕捉那一丝隐约的感悟。 良久,乐小义眼中骤放精芒,有所明悟。 她意识到问题的产生与她自己多年来独自修炼有关,她对剑法的理解基于小时候姬千城教导她们基础剑招时一板一眼的规则。 没有人提点她的剑法,她只能通过自己翻阅文书找寻方法,如盲人摸象,窥不见全貌,所以她的剑法若拆解开来,每一招都无可挑剔,但若连为一体,则欠缺火候。 用简洁易懂的话来解释,她的剑法好比照着剑谱死记硬背的产物,因日积月累的比划而日渐熟练连贯,但因刻意追求每一招的精准,而丢失了连续起落的剑招本身的起承转合,故练不出势。 这与她的修为无关,是理解的偏差导致的结果。 但这并不是说她练了那么久的剑是浪费时间,修炼过程中的感悟在许多其他方面同样适用,她熟练掌握了每一个基础的招式、动作,在清楚地意识到问题所在之后,不用再刻意纠正每一招的准度,进境只会越来越快。 更何况,她才刚入门,二十三岁的年纪,与神荒浮屠界中无数上千岁的大能相比,她的修炼生涯才刚刚开始。 乐小义突然挑起思泫剑,剑随心动,不刻意追求剑招的精准,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一招一式地衔接与走势上。 一剑,眼中无物,耳内四寂。 二剑,意空心明,灵台清净。 三剑,剑随心走,人剑归一。 锃。 剑刃所过之处,气机所牵,落叶盘旋改道,及至最后一招,剑身微震,剑势水到渠成。 乐小义保持最后一招持剑的姿势,良久伫立,末了,眸心隐现了悟之色。 柳清风朝她颔首,眼中有笑:不错,悟了。 乐小义闻声回过神来,惊讶地发现除了自己此刻所站的位置,周遭矮树上全是剑痕。 她将剑法融会贯通的同时,又在不觉间将剑气融入招式之中,每一招都自然而然地挥出一道剑气,将一本普通的剑法的威力拔升一个境界。 乐小义惊喜笑开,朝柳清风恭恭敬敬作了个长揖:是师尊教的好。 柳清风于是又帮乐小义纠正了几个出招过程中习惯上的错误,乐小义受益匪浅,回南三阁后,晚上做梦都在练剑。 第二天早上,乐小义天不亮就醒了,遵照柳清风的嘱咐打坐冥想,真气行经脉络,于体内运转一个周天,体元境八层的穴窍忽然打开,内力灌入其中。 乐小义浑身一震,待波动的气机平复后,她的气息越发沉稳。 她睁开眼,不可置信地内视己身。 片刻后,乐小义两眼弯弯,想到自己的修为一个月不到连升八层,她的嘴就忍不住朝耳根后边咧。 等她笑够了,心情平复下来,立即起身下床,将自己两套衣服和为数不多的银钱打成布包,提着剑跑到南院大门处等候柳清风。 守门的两名杂役已经认识她了,见她来,都恭恭敬敬地向她问了安。 乐小义闲着没事,与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她脾气好,模样又十分乖巧,即便是不熟识的人也愿意与她说话,两个杂役先还战战兢兢,但没一会儿,话匣子就打开了,抱怨起在外院做杂役时的诸多苦楚。 乐小义乐呵呵地应着,不仅没嘲笑他们,还安慰他们只要努力修炼,他们也能成为正式弟子。 约莫一炷香后,柳清风来了,与乐小义一般,手里提着个小包裹。 两个杂役脸色一变,立马打住话头,吓得退了好几步,煞白着脸僵着身体站在门边,不敢再与乐小义说话。 乐小义不多言了,朝柳清风抱拳道了声师尊。 两个守门杂役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乐小义暗自啧了声,比起外界传闻中的风言风语,她更愿意相信轩和告诉她的往事真相以及她自己感受到的真实。 柳清风面无表情,鼻间轻轻哼了声算作答复,乐小义习惯了他的冷脸,知他冷面之下行事颇有人情味,倒不觉得害怕。 乐小义跟在柳清风身侧离开,不时扭头向柳清风讨教,柳清风虽然冷着脸,但有问必有答,晨曦下师徒二人并肩而行,气氛意外融洽。 两名杂役彼此对视,眼中犹有余悸之色。 若只柳清风一人前往济州,一个来回也用不了一整日的时间,但带上乐小义这个拖后腿的,速度自然大大放缓,他计划步行前往,途中继续指导乐小义修炼,所以提前了好几日从剑神宗出发。 大禹王朝共有大大小小十四州,地域宽广,水土富饶,幅员辽阔,剑神宗位处大禹王朝西南边境,背靠龙吟山脉,山脚下与两州交界,自东向西分别为岳州、桐州。 桐州往北为济州,凡人车马两日可达。 柳清风携乐小义赶赴济州,于龙吟山脉中寻路,一日方可出山,途经桐州,需驻留桐州两天一夜,预计到达济州时,该是第三天正午。 想到姬玉泫过几日也要去济州,乐小义便心生雀跃,步履轻盈。 虽然不一定能见面,但不妨碍她因可能意外相见而欢喜。 山中寂静,龙吟山脉中虽然凶险,但凶物有灵,懂得主动规避风险,它们能从柳清风身上感受到强大不可招惹的气息,所以早早避开。 一路行来,柳清风不怎么主动说话,只吩咐乐小义一句,让她注意听周遭的声音,让她从密密匝匝的杂音之中,辨识不同的虫吟和鸟啼。 乐小义听着这些声音,像有拂尘扫过灵台,将无形之中积压在心间的疲惫一扫而空,心境也随之开阔。 当天夜里,师徒二人露宿于龙吟山脚,乐小义躺在树冠之中,柳清风于树下打坐。 及至夜深万籁俱寂之时,忽有一声小儿啼哭穿林而过,乐小义猛地惊醒,一手按住腰侧剑柄,神情警惕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月下只有重重树影,并无活物夜行的痕迹。 师尊。她压低了声音唤柳清风。 柳清风仍闭目盘膝,对外界一切不为所动,回她:下山前,为师如何教你? 乐小义一怔,心下赧然,尴尬道:闲事勿管,闲言勿听。 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柳清风道。 乐小义不敢造次,于是重新躺好,把思泫剑抱在怀里,闭目静心,酝酿睡意。 不多时,又是一声尖锐的哭喊,好像有孩童在山中迷路,听得乐小义心慌意乱,辗转反侧,久不能眠。 结果,她一夜未睡,第二天醒来眼圈乌青,见柳清风睁眼了,忙不迭向他讨教:师尊可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 柳清风眼里罕见地浮现无奈之色,想必昨夜若不是他坐镇此地,乐小义一个人单枪匹马,肯定要跑去一探究竟。 他淡淡地扫了乐小义一眼,古井无波地说道:龙吟山脉中有一种走兽,其形若狐,诡诈奸邪,能拟小儿惶哭之声吸引猎物,因之秉性,得狐婴之名,单只狐婴修为与体元境修士相若,但此兽乃群居之物,一旦身陷狐群,便是脉元境高手,也不一定能安然脱身。 乐小义听他说完,再回想昨夜听见的小儿嚎哭,顿时毛骨悚然。 第42章 偌大龙吟山脉, 因凶险著称于世,少有凡人于山中落户,即便是有, 也只在山脚临近城镇的地方散着些凡人村落, 在这寂静山道上, 哪里来的迷路孤儿? 若不是柳清风提醒, 她自己一个人跑去, 多半是羊入虎口而不自知,一去无回了。 乐小义一阵后怕,心有余悸。 再看柳清风无奈的眼神, 乐小义被自己的无知无畏臊红了脸。 你年岁尚小, 经历还少,倒不必因此觉得丢脸。柳清风起身, 单手拂了拂衣摆,世间诸多艰险, 能不遇倒也罢了,若不幸遭逢, 便要吃一堑长一智,闲事莫管, 可少大半麻烦。 乐小义受教, 虚心应了声是。 ===第38章=== 柳清风看了眼天色, 复道:启程吧,今日于桐州夜宿,怕是也不得安枕。 乐小义不明柳清风此话深意, 便没应声。 师徒二人离开龙吟山脉,途经农家村落,略作休整。 村中阡陌纵横,鸡犬相闻,田埂上间或立着三两务农之人,乐小义在柳清风的授意下跑进村中,向就近的人家购了些干粮。 待乐小义跑回来,柳清风问她:可有什么见闻? 乐小义驻足,将装了干粮的布包递给柳清风,闻言回想一番,道:村头磨坊外陈列了几具尸体,有好些人聚在一起,因事争吵,旁边的黄狗一直叫,小孩儿躲在门内哭。 可知是何事?柳清风又问。 乐小义摇头:不知,没问。 柳清风脸上露出两分明显的笑容,点头道:很好。 乐小义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袖子。 柳清风知她还是好奇村里的情况,便告诉她:这几日狐婴肆虐,山中走兽被逐出原本的领域,散布在山脚四周。今晨有人上山寻找山参,碰上饿了几天的野狼群,因此死了好些人。 乐小义微张着嘴,一脸呆滞。 片刻后,她想清楚柳清风话里的因果,一时间心有戚戚,面露哀色。 柳清风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生死有命,你我修行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干涉凡人因果。 乐小义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小村庄,跟随柳清风一路北上。 狐婴为灵兽,不属于凡物,此兽肆虐,为何剑神宗无人来管?已经走出一段路,乐小义心里还惦记着这件事,虽然柳清风说修行者不应干涉凡人因果,但若只是杀几只狐婴便能救凡人的性命,岂不两全? 柳清风不答反问:你可识得山参? 乐小义愣住,面露疑惑:识得。 昨日下山,途中可见? 有,很多。 今日呢? 寥寥。 何故? 乐小义一时没答上来,细想片刻后,脑海中捕捉到什么,道:剑神宗坐落于龙吟山脉深处,罕有人迹,故山参保存完好,但靠近山脚的位置,凡人活动频繁,几乎所有山参都被挖走了。 柳清风点头:狐婴以走兽为食,其中主食参獾,山参被凡人取走,参獾因此大量减少。 越深入龙吟山脉,灵兽修为越高,越不能招惹,狐婴群不敢深入龙吟山脉捕猎,只能朝外围扩散,波及寻常兽群。柳清风语重心长,言尽于此。 乐小义抿紧嘴唇,这才真正明白了柳清风所说的因果。 狐婴之所以会跑到龙吟山脉外围来,是因为入山寻参的凡人太多,人心不足,不懂得适可而止,为了财帛利益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如今狐婴肆虐,走兽袭村,不过山下凡人自食其果罢了。 天地生灵之间的平衡遭到破坏,没有哪一个人是无辜的。 这一趟下山,乐小义受益良多。 此后一路所见,她不懂就问,柳清风不吝解答。 不觉间又到了日暮时分,师徒二人行至桐州一座小城,城门上高悬一座牌匾,上书津泽。 乐小义抬眼一望,见城门下不少百姓聚众,守城之兵正维持秩序,人群中隐有议论之声,提及逃犯,十恶不赦等字眼。 柳清风领着乐小义旁若无人地走进城中,大街小巷也都贴了告示,许多行人驻足围观。 乐小义跟在柳清风身后,眼观鼻观心,不东张西望,也不说胡话,只等寻到合适的客栈落脚,就回屋歇息。 可他们一路问了几家客栈,皆被告知客满,茶铺酒肆等地也都是人满为患,即便不刻意打听,去人群中一站,就大概明白了缘由。 有个从龙都跑出来的死囚一路西行来到桐州,试图翻越龙吟山脉,跨过两国边境,逃往天圣王朝。 此人途经桐州被人认了出来,一夜之间,无数江湖高手因天价悬赏齐聚桐州,桐州各个城池严防死守,据传龙都还派出了一支冥卫,务必要将此人击杀,并将其尸体带回龙都。 柳清风肯定不会管桐州的闲事,乐小义也不指望在那么多江湖高手踊跃出动的时候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干脆什么也不管,安安心心跟着柳清风,只等这夜安然过去,明日就能抵达济州。 因逃犯实力高强,桐州各城皆派了官家高手坐镇,天色将将擦黑就全城宵禁,柳清风与乐小义来到津泽的时候已是傍晚,在城里转了一圈下来,街道上人少了大半,已经有巡城的军队开始四处游走。 师尊,现在怎么办?乐小义不懂就问。 变故来得突然,哪怕柳清风再有先见之明,也料不到他们师徒二人刚到津泽就遭遇封城,而且还找不到住的地方。 柳清风瞥了乐小义一眼,无波无澜地开口:随我来。 不多时,乐小义和柳清风站在一间挤满人的破庙门外面面相觑。 乐小义: 如果早知道柳清风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事实上并没有想到解决办法,她一定会劝柳清风再多走几家客栈。 可事已至此,不远处就有城防军巡逻的队伍,似乎除了这间破庙,的确没有落脚之地了。 柳清风木着脸说:就这里吧。 乐小义一本正经地点头:这里热闹。 柳清风: 这些江湖人士虽然聚在破庙里,但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师徒二人走进破庙,顿时吸引了大片目光,好奇有之,警惕有之,但柳清风多年不入世,鲜有人能认得出来,更多的视线则逗留在容貌乖巧清隽的乐小义身上。 有人认出乐小义穿着剑神宗弟子的袍服,那跟在乐小义身边的必然就是剑神宗的前辈。 剑神宗与桐州毗邻,桐州内有不少与剑神宗交好的势力,消息在暗地里传开之后,明目张胆打量乐小义的目光很快消失了。 但也有不长眼的对此浑然不惧,虽然被同行之人警告后有所收敛,但不时还是有人偷偷观察乐小义和柳清风。 有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大大咧咧地袒着两条肌肉虬结的胳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醉醺醺的,听见身侧有人说乐小义是剑神宗的弟子,顿时嗤笑:剑神宗的人会在破庙落脚?装得倒是像,长得那么水灵,怕不是哪家小姐在深闺待得闷了,哄着咱们玩呢! 其音落下,周遭一片低笑,也有人惧于柳清风漠然的脸色,悄悄捅了一下男人的后腰。 男人心情欠佳,那捅他的人兴许用了些力,他一吃疼,顿时像个着了火的炮筒,轰的一下炸了:谁特娘的动我?! 身旁有人拽他的胳膊,试图让他重新坐下,岂料他酒劲上来了,暴躁地甩开身边的人搀扶,与先前提醒他的人就此争执起来,竟当着众人的面大打出手。 两人扭打起来,围观之人散开,好心提醒醉汉的那人恼怒至极,推了醉汉一掌,随即那醉汉踉踉跄跄地朝乐小义扑过来。 乐小义眉心一拧,手掌压在腰侧剑柄上,随时准备避让。 忽然,一道镖横空飞来,不偏不倚地刺进醉汉后颈。 鲜血四溅,满座哗然。 乐小义退了一大步,柳清风伸手将她护在身后。 众多江湖人士面面相觑,内心惶惶,都没见到那镖是从何处来的。 柳清风眼神凌厉地盯着破庙外,丹元境的修为稍稍释放一点就足以令整间破庙的气压下沉,所有人心里同时漏跳一拍,骇然瞥向柳清风。 这破庙里真是藏龙卧虎。 随后,破庙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所有人同时屏住呼吸,转头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名身着丫鬟服饰,形容姣好的女子盈盈而来,于破庙门前站定,朝庙中众人道:我家小姐途经此地,无处落脚,欲借贵宝地休整一宿,还请诸位行个方便,腾出块空地来。 庙里众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想,谁家小姐这么大的架子? 厅内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一小部分人挪了位置,但绝大多数的江湖人都杵在原位不动。 习武之人大都心高气傲,何况大家都是追着凶犯跑来证道的修士,不仅有脉元境,骨元境的后起之秀,也有成名已久的髓元境高手,岂能听凭一个小丫头颐气指使? 嗡嗡的私语声很快开始扩散,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小丫鬟似早已预料到这番场景,嘴角一勾,冷冷警告:我家小姐不喜喧闹,诸位如果不能管好自己的嘴,我家小姐也可以用别的方式让这里静下来。说着,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刚刚倒地的尸体。 众人心下哗然,杀人者恒猖狂,然破庙集聚各路江湖高手,人多势众,岂有被三两句话就吓退的道理? 到底是谁家小姐过路,何不报上名号来?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周遭众人纷纷应和。 乐小义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预感,她没随身边的人起哄,跟着柳清风安静乖巧地待在一旁,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破庙入口。 小丫鬟也是见过世面的,见状眸心一沉。 各位都是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动不动就叫人姑娘家的报上名号,岂不失了风度?小丫鬟开口之前,一道慵懒肆意的声音自庙外悠悠传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随即,便见一道颀长的身影缓步踏来,黑袍玉面,刀削斧凿的俊脸辨识度非常高,几乎在此人现身的瞬间,便有人认出他,随即厅内响起一阵抽冷气的声音。 更多的人只觉此子看着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其人名号,不由与同行之人面面相觑,一脸惊疑。 来人薄唇掀起,勾起一道寡淡的冷笑:鄙人瀚海西龙宫魔龙子,可有幸叫诸位赏脸? 魔龙子! 其音一落,站的位置靠前的几个人噔噔退了几步,原先不愿挪地儿的江湖人一下散开,拥挤的破庙瞬时变得空阔起来。 乐小义听见身旁有人小声低语,雀跃的心一刹那沉下来,随即蓦地咬紧牙关。 魔龙子?瀚海西龙宫距离此地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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