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是冤枉的。罪名一定,他便是不死,功名也保不住。” 眼下来盛京的外地举子,都是冲着明年的会试来的。这少年功名被撸,他的科举之路也走到了头,日后怕是连个有盼头的前程都无。 薛无问淡淡道:“他若是能撑住一口气,等到明年,兴许还会有转机。” 宗家那位老谋深算的家主相中了顺天府尹这个位置,手里大抵拿捏着不少宁坤的把柄。他的侄子宗??这几年在临安城做县令,屡破奇案,颇得百姓爱戴,有“青天大老爷”的美誉。 宗家若是放手一搏,再有朱毓成从中斡旋,宗??说不得真能做上顺天府尹。 宗??此人,薛无问略有耳闻,是个不畏强权、追求公道的好官。 那举子若真是含冤入狱,只要他等来了宗??,生机便来了。若明年宗家落败,宗??不能顺利执掌顺天府,那也只能怪他命不好。 这世间不公之事何其多,不是每个人都能沉冤昭雪的。 暗一也知晓世道便是如此,心里再是可惜,也不再多说,老老实实驾起马车往朱雀大街去。 大雪簌簌地落,将满是泥泞脏污的街巷覆上一层细细的白。抬眼望去,这银装素裹的天子之城,是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 马车辚辚,在雪地压出两道长长的痕迹。 薛无问回到无双院,守着无双院的暗六悄悄上前禀告了下午苗嬷嬷来过无双院的事。 薛无问目光微凉,转了转指间的扳指,冷声道:“派个人到外祖母那,就说她老人家再不将人叫走,我就要亲自送她走了。” 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多多少少沾点亲。薛无问的外祖母与王淼的祖母便是远方表姐妹,王淼勉强能唤他一声“表哥”。 只他对这位表妹是当真没半点情分,自从王淼住进静心堂后,他连去给祖母请安都去得少了。 如今王淼纵容下人欺到无双院来的行径更是叫他厌恶,今儿在宫里,成泰帝还问他是否要同王家这位四娘子喜结连理,被他一口拒了。 眼下凌?币坏橙ㄑ嫣咸欤?王贵妃宠冠后宫,王家那位老夫人倒是大着胆子将主意打到定国公府来了。 只他们薛家,还真不屑同王家结亲。 薛无问在宫宴里饮了不少酒,身上满是酒气。原先怕熏着卫?l,想先去耳房沐浴了再去正屋寻她。 可知晓了下午发生在无双院的事,哪还等得及? 快步入院,推开了寝屋的门。 屋子里,卫?l正窝在榻上看书,听见门开的动静,与薛无问对视一眼便放下书,下榻趿鞋,上前给解了他身上的大氅,道:“我让嬷嬷去给你煮一碗醒酒汤罢。” 这姑娘鲜少会主动给他脱衣裳,偶尔下值回来,也是他胡搅蛮缠捉着她的手,才能请得她纡尊降贵地给他解衣裳。 今儿她倒是主动,不仅给他解衣裳,还不嫌他一身酒气。 往常他吃了酒回来,她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儿总会皱起鼻子,静静瞅着他不说话,那模样瞧着就是在嫌他熏人。 他被她看得一笑,总会故意将她搂入怀里,啄着她的唇,道:“我晓得我臭,卫大娘子忍忍。” 薛无问垂眼看着卫?l,目光晦暗不明。 落在头顶的目光沉甸甸的,卫?l抬起眼,撞入男人黑黝黝的眸子里。 四目相对了好一会,薛无问将她扯入怀里,低下头,柔声道:“生气了?给你咬一口?” 说着便将唇凑了过去,碰了碰她的唇角,让她在他唇上豁个口子泄怒。 卫?l怔了下,抬手推他,却死活推不动,只好作罢。 这男人身上的肉都是硬邦邦的,推得狠了疼的人反而是她。 卫?l别开头不看他,“你认真些,一会把醒酒汤喝了,我有话与你说。” 薛无问的眉眼冷了下来,他抱起她,坐在榻上,淡淡道:“我又没醉,你想说甚现在便说。只是卫?l――” 他盯着她的眸子,笑道:“你说的话我若是不爱听,那我便要用我的法子让你说不出话来。” 他这人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不大正经的模样,喜欢逗她,偶尔还要故意惹恼她。 眼下这副眉眼含笑,可笑意却不达眼里的模样,卫?l只见过三次。 第一次是在青云山,她拒了他,他笑着祝她与周怀佑有情人终成眷属。 第二次是在成泰二年,她离开肃州,悄悄前往盛京,被他半路截住,问她是不是不喜肃州不喜他。 第三次便是现在。 卫?l抠了下指尖,平静道:“我们卫氏一族的女子从不为妾。你也到了该娶妻的时候了,既如此,我们便,唔――” 一句话尚未说完,薛无问便堵住她的唇,转身将她压入榻上。 他狠狠地吮着她的唇,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道:“接下来的话,你不必说。我知晓你想说什么,但我不会答应。” 他了解这姑娘,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留在无双院同他过一辈子。 兴许她觉着她同他好几年,便当做是偿还了他的救命之恩。可他要的,从来不是她的报恩。 他要的是她的一辈子。 薛无问眼尾渐渐洇上一层赤色,他将头埋在卫?l的颈间,沙哑着声音道:“卫?l,是你先招惹的我。不能你说开始就开始,你说结束就结束。” 卫?l喉头一哽,想再说些什么,可唇很快又被他堵住,这人当真是一句话都不让她继续说。 很快他的手肆无忌惮地探入她的小衣内,卫?l闭上了眼。他太了解她的身体,没多久她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男人在榻上惯来是又温柔又霸道,总喜欢将她折腾到失控。还喜欢起坏心,不许她闭眼,要透过亮堂堂的光看她的眸子。也爱把拇指探入她唇舌里,不让她闭上唇,宁肯被她咬到鲜血淋漓,也要听她从唇舌间逸出的声音。 情到深处,他低头在她耳边沉声道:“卫?l,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不会让你委屈一辈子,成不?” 卫?l轻轻发颤。 她何尝不想要一辈子?无双院就是一座隔绝了世间所有风雨的牢笼,她在这里,一边沉沦一边清醒,一边是火一边又是冰。 她喜欢他,可终究过不去卫家霍家的滔天大恨,也不想误了他,更不想去赌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能有多矢志不渝。 卫?l用力攥紧了被褥,迷糊间,听见薛无问道:“卫?l,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157章 卫?lx薛无问 (十六) 成泰六年的上元夜,临安城地动,死伤惨重,位于震源的谭家村几乎没人能活下来。 因着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盛京城里流言四起,那位素来亲善温和的皇帝日日不得安眠,宫里被杖毙的小太监小宫女数不胜数,夜里偷偷抬出宫的尸体一日比一日多,以至于宫里的太监宫女一时紧缺。 地动后十日,成泰帝下罪己诏,将会试的时间推迟到三月初。 到得四月,杏榜飘香,正当盛京的老百姓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宗家那位年未及弱冠的状元郎宗奎时,一个衣衫破旧的少年烧掉了他从桐安城带来的所有书册,入宫做了太监。 这一日是四月初十,卫?l正在暖阁里制香,也不知为何,这一日她眼皮直跳,心惶惶不安,碾香的香槌好几次砸到手。 佟嬷嬷看着她手背上的红印子,不由得心疼道:“姑娘昨儿可是没睡好?可要到矮榻上去歪一歪?” 卫?l放下香槌,拿湿帕子慢慢擦了手,低声道:“嬷嬷,我今儿也不知怎地,总觉着难过。” 佟嬷嬷看着她伶仃细弱的身影,忍下心里的酸涩,笑着道:“大抵是春困了罢,姑娘这些时日总是睡不安稳,老奴让赵大夫给您开些安神药,吃个几日,精神头定然就恢复了。” 薛无问前两月便将王淼主仆几人撵回了瀛洲,又去了静心堂同薛老夫人彻夜长谈了足足一夜。 如今整个定国公府的人对卫?l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恭敬,连素来沉稳的莲棋、莲画,在伺候卫?l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半点不敢掉以轻心。 卫?l凝眸盯着香槌底部沾着的粉末,半晌,轻轻“嗯”了声,从笔搁里取下一支狼毫,沾墨写字。 两刻钟后,卫?l拿起信纸,慢慢吹干,放入信封里,对佟嬷嬷道:“嬷嬷下午去一趟香粉铺,将这信送到白水寨去,太子府含冤惨死的传言不能断,让沈听多派些游侠儿到人流密集的市井里散布。百姓们听多了,就算头一回不信,多听几回,也会慢慢起疑。人心如此,人性如此。” 佟嬷嬷迟疑地接过信,委实是不希望卫?l如此殚精竭虑。 年初临安城地动的事发生后,姑娘连夜让她派人给白水寨去信。没两日,关于先太子府遭人陷害,含冤而亡的传言甚嚣尘上。 后来还是朝廷派了人,严厉打压,这才将那流言压了下去。 其中就有锦衣卫的人,薛无问某日夜里回来时,还笑着同卫?l说最近风声紧,让白水寨的人安分些,若不然连他都保不了。 佟嬷嬷当日下午便去了香粉铺。 卫?l给沈听送信的事,薛无问哪能不知晓? 暗六来禀时,他只沉吟了片刻,便淡声道:“让人盯着,别让那信送丢了。” 他知晓卫?l送这信的目的,若是京里起些流言能让她开心,让她觉着痛快些,那便由着她去,总归万事有他兜着。 这一年她笑得越来越少了。 这姑娘冰雪聪明,自打两年前知晓秦尤是凌?钡娜撕螅?便猜到了卫家灭门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下着一局怎样的棋。 不是不知晓她恨,只是盛京眼下的局势根本不能轻举妄动。 因着地动一事,临安城县令宗??被接连参了数次,一次比一次猛烈。宗家与凌?币坏吃谇蓝崴程旄?尹一战中彻底落了败,宗??如今能保住临安县令之位便不错了。 大理寺卿宗遮素来谨慎,此番落败,大抵会沉下气来,韬光养晦几年,免得祸及宗家的年轻后辈。 原来的顺天府尹宁坤虽被宗遮弄得降了职,但新上位的顺天府尹依旧是凌?钡娜恕? 也难怪如今的内阁几乎要成为凌?钡囊谎蕴昧恕? 薛无问揉了揉眉心,想起了他去静心堂寻祖母时,祖母同他道的话。 “你说你不想娶妻,你只想守着卫家那小姑娘。成,祖母不逼你,免得害了旁的无辜小娘子。但你要应承我,不得因为卫?l,卷入朝堂的争斗里。你要知晓,你是未来的定国公,日后你是要回到肃州去,遵循祖训,世世代代捍卫肃州的一方水土的!” “若有朝一日你没做到,那你别怪祖母要派人将卫?l送到你寻不着的地方。你便是恨我,我也不会纵容你犯下大错!” 薛老夫人严厉的话语言犹在耳,薛无问眉宇蹙起,仿佛又回到了卫?l在肃州醒来的那日,她在幔帐里低声啜泣,而他什么都不能做。 - 成泰六年临安城地动之后,来年大周又出现了雪灾。 接连两年的天灾,整个大周民不聊生,坊间怨声载道。而这一次的雪灾,后果比地动那些还要慑人。 地动的受灾地集中在临安城,而雪灾蔓延了大半个大周。稍稍穷困些的地方饿殍遍地,甚至出现了易子而食的惨状。 民间里再次流传出了此次天灾乃先太子府与卫霍二家怨气而化的传言,但这传言就像是落入湖中的石子,只激起了一圈浅浅的水花,很快便销声匿迹。 只因大批大批的流民涌入了顺天府,连天子脚下的盛京都变得混乱不堪,犯案者无数。 朝不保夕,家不成家,已经无人去想这场天灾究竟因何而起,只盼着能早日结束,恢复从前安居乐业的生活。 卫?l在这场透骨奇寒的雪灾里也病倒了,一场风寒来势汹汹,这一病便病了大半年。 薛无问坐在床头,给她喂药。 只可惜这姑娘吃完药也不好好歇息,睁着一双愈发沉静的眼,问着灾情,问着白水寨的事。 薛无问一时来了气,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同她道:“卫?l,你什么都不许想。白水寨我替你看着,成不成?” 卫?l低下眼不说话,半晌,她道:“不成。我从来没有同沈听说,是你在背后看顾着白水寨。你便同从前一般,偶尔去给他示个警便好,莫要牵扯进白水寨的事里去。” 薛无问怔忪,须臾,笑了声:“你这是在护着我?” 卫?l不吭声,长长的眼睫垂着,在眼下落下一片阴翳。 薛无问放下药碗,将她提溜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肩,嗅着她身上的香气,温声道:“你快些病好,便是在护着我了,至少我在外当值不必时时记挂着你的病好些没?卫大娘子心疼心疼我,嗯?” 卫?l闻言便侧头看他,他瘦了些,眼底乌青一片,下巴还冒着胡茬,瞧着便像是许多日不曾安眠过。 卫?l在他下巴啄了下,道:“赵大夫医术不俗,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无双院,我能出什么事?” 薛无问凝视她一会,双臂渐渐收紧,笑笑着“嗯”了声。 卫?l吃的药有安神的作用,她躺在他怀里,没一会便沉沉睡过去。 待她睡沉了,薛无问便出了正屋,特地去寻赵遣,道:“不必再给她做易孕的药膳,先好好让她将身子骨养得硬朗些。” 赵遣自是满口答应下来。 这魏姨娘身子骨属实是太弱。一个小小的风寒,普通人喝个十天半月的汤药,也就好了个七七八八。搁她那,却是足足拖了大半年才见好。眼下还时不时地要咳几声,差点让赵遣怀疑起自己的医术来。 然而让赵遣没想到的是,接下来两年,他隔三差五地就要往无双院跑。 只因那位魏姨娘的身子就跟纸糊的似的,吹个凉风都能起一场高热。 卫?l从小便喝着苦兮兮的药长大,对于自己三天两头生病倒是看得淡。 只是难为了那些在无双院伺候的人,每回她一病,薛无问的脸色便不好,弄得下人们个个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时间一晃眼便到了成泰十年,薛无问二十七岁生辰那日,他在无双院刚吃完寿面,坐在他身旁的卫?l忽然便晕了过去,倒入他的怀里。 赵遣匆匆提着药箱前来,顶着薛无问阴沉沉的目光,给卫?l把脉。 原以为这位金尊玉贵的姨娘又是犯了风寒或者头疾,谁料竟是诊出了喜脉来。 赵遣知晓薛无问曾经一度很希望无双院这位生个孩子,若是三年前,这位的身子还算康健时,他大抵会开开心心地报喜,然后开安胎药去。 可眼下魏姨娘的身体底子太弱,根本不是怀孕的良机。 赵遣轻咳了声,道:“世子,借一步说话。” 薛无问面色一凝,不动声色出了屋子,“说。” 赵遣摸了摸鼻尖,“魏姨娘有喜了。月份尚浅,大约一个多月。” 薛无问默了半晌方才接话:“这孩子可会影响到她的身子?” “魏姨娘如今的身子太过虚弱,的确不宜有孕。”赵遣实话实说,“虽说落胎也伤身子,但这会月份尚浅,好生养个一年半载,应当能养回来。” 薛无问淡淡颔首,在屋外站了片刻便回了屋。 屋子里卫?l已经醒来,她靠着大迎枕,平静地抬起眼,对他道:“这个孩子我要。” 薛无问脚步一顿,垂眸静静看她。 卫?l继续道:“我小日子没来,我这半月闻不得荤腥,前两日晨起时还吐了两回。薛无问――” 她顿了顿,将手放在小腹上,弯了弯唇角,再次重复道:“这个孩子我要。” 她醒来后,从佟嬷嬷嘴里知晓赵遣与薛无问去了外头说话,便猜到了这孩子大抵是不能留。 薛无问上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卫?l,孩子以后再要也不迟。你这两年好生养好身子才是当务之急。” “我会平安生下这孩子,”卫?l巴掌大的脸陷在大红色的大迎枕里,目光坚定,笑道:“你信我,成不?” 从前都是他同她道,你信我,成不? 这还是头一回她让他信她,还故意学他说话的语气。 薛无问攥紧了她的手,喉结缓慢下沉,“卫?l……” 卫?l知晓他想说什么,却根本不给他说的机会。 “我想生一个既像你又像我的孩子。” “想看着她长大,喊你一声爹,喊我一声娘。好不好?” 薛无问只觉喉头发苦,他何尝不想同她要一个孩子? 可是他赌不起,他怕失去她。 可她想要的东西,他从来拒绝不了。 薛无问涩声道:“卫?l,若是你不能平安生下这孩子,若是你因着这孩子出了事,我会生气。” 他的眉眼难得严肃,语气凶狠,那句“我会生气”更是压着嗓子眼说出来。 卫?l瞬时便湿了眼眶,道:“我不会让你生气,我说了会平安生下孩子便一定会平安生下。你若是敢凶我,我定不会轻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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