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赵保英身上也有一颗一模一样的。 如娘给他时,还煞有其事地说,这是浸染了无数香火、听了无数经文的菩提木,戴着定能能保平安。 保不保平安的赵保英并不知晓,可既然是如娘做的,他自是会好生珍惜。 薛无问手中这颗珠子是谁的,赵保英自然也猜到。 “霍大人是要拿这珠子求咱家办事?” “非也非也。”薛无问将珠子又塞回了袖口,哼笑了声,道:“那小子说这珠子就给督公看一眼,免得督公不信本官。等他回来了,本官还要亲自将这珠子完璧归赵地送回去。” 薛无问说完这话,望着赵保英的目光不由得带了点儿同病相怜的同情。 那小子连颗珠子都舍不得给,扣扣索索地让人望上那么一眼,就要眼前这位司礼监秉笔太监给他跑腿。 真真是脸皮比地上的雪还要厚。 啧,这位赵公公比他薛无问还要惨上三分。 赵保英倒是没觉察到薛无问眼中的同情之色,听罢他那话,便笑了笑,道:“霍大人这是要咱家帮他何事?” 薛无问道:“他让本官拜托督公,将余万拙的命留到来年开春。” 赵保英长眉一挑,有些意外霍珏的所求之事。 沉吟半晌后,他笑了声,道:“余掌印与咱家的关系,一贯来不好。霍大人就这般笃定咱家会帮他这忙?” “这我就不知晓了。”薛无问耸了耸肩,道:“本官就是个带话的,如今话带到了,也差不多该回去锦衣卫上值。这盛京怕是从今日开始就要热闹起来了,还望督公多保重。” 说罢便抬起脚,信步离去。那模样瞧着,似乎当真就是来传话的。话传到了,他二话不说便走,也不问赵保英究竟应不应。 赵保英望着薛无问高大清瘦的背影,阴柔的脸露出一丝沉思。 能让薛无问给他跑腿,那状元郎与定国公府的关系比明面上看着的还要深。 他就这般堂堂正正地显露出他与定国公府的关系,又坦坦荡荡地求自己办事,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姿态。 委实是叫他又好气又好笑。 宫里宫外想求他赵保英办事的人不知凡几,也从来不敢空手而来。送金银珠宝有之,送美人瘦马有之,就没见过谁,给他瞅一眼珠子就要他办事的。 真真是……一言难尽。 赵保英摇头一笑。 那厢高进宝正往他走来,见他面含笑意,一时有些纳闷儿。 敢情那位世子爷是同督公说了什么好消息啦?竟然引得督公笑得如此开怀。 高进宝心中好奇,便憨憨地问了句:“薛世子可是来同督公报喜的?” 赵保英唇角的笑意一深,道:“哪来的报喜?薛世子是□□来的。” 高进宝没听明白这话,但见赵保英说这话时没半点恼意,便知晓这要讨的债啊,定然是督公本身就愿意欠的。 - 那厢薛无问出了南直门,便径直上了外头的一辆马车。 暗二守在马车旁,见他来了,便悄然上前,低声道:“世子,刑部的齐尚书一早便出了门。先是去了趟大理寺狱看秦尤,之后又亲自到大理寺官衙,摘下乌纱帽,同宗大人认罪,道七年前先太子府并霍卫二家的谋逆案乃冤案,而制造这起冤案的人便是凌首辅。宗大人似乎接下了此案,这会正在往宫里去。” 薛无问攒眉思索,长指敲了敲腰间的绣春刀,道:“朱次辅何在?” “朱次辅一早就去了都察院,去了没一会,鲁御史便匆匆出了都察院,去了长公主府。再之后,长公主便进宫来了。” 都察院,长公主府。 朱世叔这是去都察院请鲁御史做说客去了,难怪长公主会选在今日入宫。 薛无问轻笑一声。 还真让那小子说对了,齐昌林会主动认罪,率先揭开七年前的那桩旧案。 只要他一认罪,朱次辅、宗遮、鲁御史乃至于长公主都会有所行动。 而这些人会如何做,他竟然一算一个准。 凌?贝巳私魃鳎?不管是青州还是肃州之事,都是隐在幕后,不曾出面过。 虽说但凡是人做的事,就一定会留下点蛛丝马迹。但那些个蛛丝马迹,俱都被他与霍珏处理得一干二净。 此次不管是青州的案子,还是肃州的案子,火都烧不到凌?鄙砩稀? 而这便是他们要的局面。 青州、肃州之事,凌若梵可以有罪,秦尤可以有罪,定远侯与胡提也可以有罪。 但不能用来定凌?钡淖铩? 就算凌?辈荒艽哟税钢姓?除出来,他们也会替他摘干净。 凌若梵是凌?钡亩?子,胡提是凌?钡谋砻梅颍?明眼人都知晓凌?辈磺灏住?芍灰?没有证据,凌?本湍芴枚?皇之地喊冤。 不得不说,凌?闭馕本?子惯会做戏,这些年在民间的口碑自是不差。 只要他喊冤,还真有人会信,那些追随他的人也会齐心协力地替他走动。 对这样一个人,明明知晓他有罪,却偏偏没有证据定他的罪。 不管是都察院的两位都御史,还是长公主,乃至于宫里的那位王贵妃,定然都会不甘心。 打蛇不死,后患必定无穷。凌?闭獯嗡啦涣耍?谁知晓日后他会不会卷土重来? 那小子大抵是从一开始便是这般打算的罢。 一步一步走到眼下这个,唯有重审七年前的案子,方才能彻底弄死凌?钡木置妗? 如此一来,不管是谁,都不会再犹豫了。 眼下齐昌林既已亲上大理寺认罪,那七年前的所有犯案者,除了彼时的康王现在的成泰帝,旁的人,定然是一个都逃不了。 七年前凌?毕莺ο忍?子府的证据他们有,再加上一个齐昌林做人证,只要旧案重审,凌?痹倌逊?身。 至于成泰帝…… 倒是不急对付。 此次旧案重审定然不会将成泰帝牵扯进来,若不然,怎可逼得成泰帝同意重审先太子府的谋逆案? 那两封写有康王名讳的密函如今就在朱毓成手里,不曾送到大理寺。霍珏放心让那密函落到朱毓成手里,又要赵保英留住余万拙的命,必定是留了后手。 想到余万拙,薛无问微微眯了下眼,道:“今日乘鸾殿有人出了宫,可是去了大理寺?” 暗二颔首道:“是王贵妃身边的嬷嬷。” 薛无问提唇笑了笑。 得,那小子人虽然不在盛京,但所有人都在按照他预想的去行动了。 既如此,他也不必费什么心思了,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 薛无问翘起二郎腿,懒懒散散地靠上软垫,优哉游哉道:“去趟长泰街的蜜饯铺。” 蜜饯铺? 蜜饯铺与这次的案子有何关系? 暗二皱眉,看着自家世子,迟疑道:“世子不去大理寺看一眼?还不知晓那秦尤会说什么呢?” “还能说什么?秦尤不是个傻的,既然知晓了凌?币?他死,哪会坐以待毙?那位贵妃娘娘肯定也会暗示他,他与凌?敝荒芑钜蝗恕K?想要活下去,自然是把所有罪名推到凌?鄙砩稀!? 薛无问揉了揉眉心,道:“快去长泰街,再晚点儿那酸枣糕就没了。” 暗二一听便猜到了那酸枣糕是要去给魏姨娘买的。 今晨他才听佟嬷嬷提了一嘴,说大抵是因着天冷的缘故,这几日魏姨娘似乎有些食欲不振。 在定国公府,天大的事都比不上魏姨娘的事来得重要。 暗二于是没再耽搁,应一声便到前头驾马车去了。 边驾车便心想,还好暗一送方神医去曲梁城了,若不然又要腹诽世子爷不务正业…… - “阿嚏!”正在从曲梁城赶回盛京的暗一重重打了个喷嚏。 他揉了揉鼻子,对身边的素从道:“定是我那些弟兄想我了。” 素从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又面无表情地擦了擦刚装好毒针的手镯,目露警惕地环视一圈。 见这姑娘一脸严肃,暗一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乖乖闭嘴。 他把方神医送过来也有好几日了,姜小娘子的风寒之症已经治得差不多,这会众人正在往盛京赶。 天气一日日地严寒,地上的积雪愈积愈厚,路也越来越不好走。 他们这一行还要押送定远侯府的人回京,自是要小心谨慎些。霍公子说了,这趟回京的路上兴许会有埋伏。 暗一是定国公府首屈一指的暗卫,素从是白水寨里最了解各类暗器与埋伏的武林高手,二人被霍珏派出来探路也不是第一回 了。 暗一拍了拍衣裳上的雪沫子,心里不由得感叹他都多少日没能好好说话了,好在再两日便能到盛京,再也不用憋着话了。 正这般想着,便见一边的素从将手镯戴回去,惜字如金道:“干净,撤。” 暗一:“……” 路上虽无埋伏,可当天夜里,众人落脚的客栈却是来了一批刺客。 好在顺天府尹宗??派了不少人过来,暗一亦是带了不少好手,有惊无险地将人解决了。 “霍公子,这些人究竟是谁派来的?竟然全是死士,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暗一忍不住蹙眉道。 霍珏冷淡地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不是凌?北闶呛?提,无妨,接下来几日,他们恐怕没时间来救人。” 胡提与凌?毕胍?救宣毅,自然不是因着宣毅与胡玉雅的亲事,不过是为了威胁即将被送回盛京的定远侯罢了。 眼下齐昌林既然已经去了大理寺认罪,凌?庇牒?提马上就要自身不保了,哪还有心力再派人来抢人? …… 今夜这一群刺客动静不小,姜黎在屋子里虽有云朱和素从护着,却还是提心吊胆了好一会,手里紧紧攥着那把失而复返的小匕首。 姜黎原先都以为这匕首在流民作乱那日就已经弄丢,没曾想霍珏竟然寻回了它。 院子里刀剑碰撞的声响渐渐弱了下去,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霍珏推门而入。 见小姑娘坐在屋门后,紧张兮兮地握着把匕首,心口不由得一软。 他冲云朱与素从略一颔首,二人便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下。 房门一阖,霍珏大步上前,在姜黎跟前蹲下,柔声道:“可是害怕了?” 姜黎自是摇头,忙放下手上的匕首,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道:“你受伤了没?” 霍珏轻描淡写道:“没有。方才来的刺客不多,我们人多,没费多少功夫便解决了。你别担心,不会再来刺客。再过两日,我们便能到盛京。” 姜黎轻“嗯”了声,低头指了指他衣袖和手背上的血迹,道:“这是方才那黑衣人想要偷袭你时沾上的罢?” 屋子里的一扇窗正对着院子,方才那些黑衣人涌进院子时,姜黎恰巧透过那楹窗看到了一个黑衣人拔剑刺向了霍珏的背。 只不过那剑尚未碰着他衣裳,霍珏转身扣住那黑衣人的手腕,大手一扭,便将那剑换了个方向,直直插入那黑衣人的胸膛。 一剑毙命。 鲜血“滴滴答答”从那人的胸口涌出,滴入清冷冷的雪地里,还有一些血溅到了霍珏的衣袖上。 院子里挂着几盏纸灯笼,昏黄的灯色里,霍珏眉眼冷漠,黑漆漆的眸子不带任何情绪,身形如电,眨眼间便收割了一条人命。 姜黎说罢,便拉过他的手,拿起帕子细细擦走他手背上的血迹。 霍珏眸色微沉,被她牵住的手甚至微微一僵。也不知为何,耳边刹那间便响起了宣毅说的那句―― “她若是知晓你的真面目,定然会像厌弃我一样厌弃你。” 那日宣毅说的话,他其实并不在意。 可此时此刻,当他知晓姜黎看见他杀人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心的确起了丝波澜。 不是怕她厌弃,而是怕……她会觉着他再不是她一直以来喜欢的那个霍珏。 霍珏垂眼,望着认真擦拭着他手背的小娘子,轻声道:“阿黎怕吗?” 姜黎抬起眼,疑惑道:“怕什么?” 霍珏嘴唇动了动:“我杀人。” 姜黎闻言,几乎不怎么思索便颔首道:“怕的,但不是怕你杀人,而是怕那人伤了你。好在你身手好,没让那人得逞。” 诚然,方才瞧见院子里死了人,她到底是有些犯怵的。 毕竟是头一回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她面前。 可杀人者,人恒杀之。 那人要杀霍珏,她再是心软,也不会觉着那人不该死。 想到这,她话音一顿,望了望霍珏,见他脸色有些凝重,以为她家这位郎君是因着杀了人,这才心里不得劲的。 “你没做错。”姜黎忙放下帕子,紧紧握住霍珏的手,认真道:“是那人要杀你,你才杀他的。以后若是有人要害你,别说你了,就是我,也不会放过他们!” “我就算杀不了他们,也会给你递刀。” 小姑娘掷地有声道,她那软糯的话音才坠地,霍珏便无声笑了。 阿黎大抵是不知晓这话有多动听。 平日里这小娘子拿起刀子杀鱼宰鸡倒是利索,但真要让她杀人,怕是连刀都握不稳。 可便是如此,她仍旧说要给他递刀,一点儿也不怕那个会杀人的霍珏。 就像从前,明明他都成了个不能人道的阉人了,但在她眼底,他依旧是他。 他的阿黎啊,一直是那个不管他变得如何,都要努力将他从宫里赎出来的阿黎。 烛火摇曳。 霍珏眉梢眼角渐渐染上了温暖的灯色。 年轻的郎君反手捏了捏小姑娘的手,笑着应她:“那我日后,要为阿黎磨一把好刀。” 第110章 成泰六年十一月二十五, 刑部尚书齐昌林登大理寺,自陈其罪,称七年前先太子谋逆案乃冤案。 十一月二十八, 成泰帝令内阁次辅朱毓成暂理刑部,与大理寺、都察院重审先太子谋逆案。 “听说没,原来七年前那案子是冤案!我就说先太子若是想当皇帝,当初先帝被人刺杀时, 他就不会冲上去替先帝挡那支毒箭了!要不是中了毒,他的身子哪会变得病恹恹的?” “可不是嘛!那会都在传先太子命不久矣,先帝为了震慑朝堂上下, 还亲自接了先太孙入宫,以此来表示对太子府的偏爱。都说先太孙是先帝抱着坐在龙椅上, 手把手教出来的。先帝年岁不小了,皇位早晚都是先太子先太孙的,他们怎可能会以身犯险去谋逆呢?” “听说是凌首辅在背后策划了这次的冤案, 就因着先太子有意要请卫太傅出青州。凌?辈坏孟忍?子看重, 又怕他的首辅之位不保,这才一不做二不休地构陷先太子府。先除掉先太子先太孙, 把康王扶上皇位。等到时机成熟, 再把康王赶下皇位,自个儿做皇帝。” “真是狼子野心!前些日子青州与肃州差点儿就出事了, 不就是因为这位凌首辅迫不及待要做皇帝了嘛!唉, 最无辜的就是卫太傅一家与霍老将军, 那样的忠臣良将,竟然就因着这样一个小人没了。” “谁说不是呢!还有当初长公主的那位驸马爷, 不就是为了替先太子陈冤一头撞死在登闻鼓上吗?” 盛京的老百姓亲眼目睹了当年的先太子府是如何在短短七十二日内彻底覆灭的, 那时心里虽疑惑重重, 却无人敢提。 眼下大理寺重申旧案,倒是将众人埋在心里好多年的困惑给解开了。 果真是冤案啊! 若非是冤案,怎可能会重审? 再想想皇陵里先帝功德碑泣血,卫氏先祖在大相国寺灵牌擘裂,可不就是因为有冤吗? 要知道,当初先太子先太孙,就因着谋逆的罪名,甚至都不能下葬于皇陵。 先帝那般疼爱先太子先太孙,自然是死不瞑目了! 还有卫家霍家一共三百多条人命,也是一夜间消失在一场大火里,又怎能不觉得冤屈呢? 若这一切当真是有人蓄意为之,真应该将那些人千刀万剐! “那怎地还不抓人呢?不是说那劳什子首辅又跑去皇宫喊冤了么?金銮殿那位皇帝是这位首辅亲自登门恳请登基的,他可别因为这就饶了这劳什子首辅!” 霍珏与姜黎进京那日,百姓们已经沸沸扬扬地讨论起锦衣卫怎么还不抓人的事了,还有人担心皇帝会因为旧情就徇私而放过凌?薄? 姜黎放下车帘子,好奇地问霍珏:“那人当真跑去喊冤了?皇上会听吗?” 方才百姓们说的话霍珏自然也听到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舆论往一边倒,一方面自然是因着七年前的案子的确太过不同寻常,另一方面大抵是有人在后头引导着舆论。 霍珏放下手上的茶盅,道:“不过是人云亦云。那人这几日告病在家,连早朝都没去。” 姜黎“呀”一声:“皇上可别因为他病了就心软,做了坏事,就是病得只剩一口气也要让他接受审判自食恶果。他那样的人,死后就算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赎罪的!” 小姑娘越说越气愤,那双湿润的眼用力地瞪了瞪,恨不能马上就能朝凌?鄙砩下罴妇洹? 霍珏看得好笑,周元庚怎可能会心软? 凌?贝耸贝蟮只乖谙胱胖灰?他手里有周元庚的把柄,周元庚就不敢对他赶尽杀绝。 可惜啊,那两封密函早就被齐昌林李代桃僵换走了。 七年前的谋逆案是凌?蹦被?的,周元庚那人胆小若鼠,生怕会被人察觉,根本不敢同凌?庇腥魏蚊髅嫔系耐?来。 也因此,凌?蔽?防日后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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