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黎长大的掌柜娘子也来了。 姜黎强忍着睡意, 耷拉着眼皮,坐在梳妆台前, 任她们摆布。 开脸的开脸,挽发髻的挽发髻,涂丹寇的涂丹寇,好一阵忙活。等到天蒙蒙亮了, 才终于梳好妆。 布庄掌柜陈二娘端详着姜黎, 笑着道:“旁人都说我们阿黎嫁人嫁对了,要我说啊,霍珏那小子娶妻也娶对了!我们阿黎这张脸, 怕是连宫里的公主都比不上,霍珏上哪找这么漂亮的小娘子?” 众位娘子纷纷道是。 姜黎闻言也睁开眼, 对着铜镜看了好半晌。只见镜子里的小娘子明眸皓齿、肤若凝脂, 小小的一张樱桃小嘴软软嫩嫩, 泛着水润的光泽。 的的确确是极漂亮的。 姜黎这一看便把她的瞌睡虫看没了, 心扑通扑通跳起来。她不由得想, 大家都说她漂亮,霍珏也会觉得她漂亮吧…… 梳好妆便要开始穿嫁衣,这时张莺莺与刘嫣也过来了。 两人就在屋子里替姜黎换嫁衣,张莺莺眼眶红红道:“小时候我们还道谁会最早出嫁,我说是阿嫣,阿嫣说是我,却没想到最早嫁人的是阿黎你。” 刘嫣轻拍了下张莺莺的背,笑道:“莺莺,阿黎出嫁的大好日子可不能哭,免得惹得阿黎泪眼涟涟糊了妆。” 张莺莺忙仰起头,“瞧我,激动个什么劲儿!阿黎你可要藏好你的泪珠子,莫要花了妆!” 姜黎眼睛也有些湿,却忍住了,抿唇笑了几句便安安静静换嫁衣。 换好嫁衣,吉时一到,姜令便进房来背她。他是家里唯一的男子,虽是弟弟,但也该由他背着姜黎上花轿。 姜令边走边同姜黎道:“阿黎,我虽然什么都比不过霍珏哥,但若有朝一日他欺负你了,你还是要同我说,我会替你出气的。” 姜黎一听眼眶又要湿,阿令与她一般大,如今却比她高了大半个头,是个能依靠的人了。 她眨了眨眼,几不可闻地“嗯”了声。 花轿就停在酒肆门口,霍珏骑着一匹神骏的马,一身大红的喜服衬得他的容颜越发灼目。 四周看热闹的人密密麻麻挤了一大群,你一言我一语“嗡嗡”说个没停。 喧闹声中,也不知是谁喊了声“新娘子出来了”,众人齐齐望向酒肆大门,便见几道人影从门槛跨出。 霍珏下了马,大步迎了过去。 姜令把姜黎放下,郑而重之地对霍珏道:“霍珏哥,我与娘将阿黎交与你了。你……你要待她好!” 霍珏微微颔首,温声道:“我会的。” 说完便朝姜黎伸了手,“阿黎,把手给我。” 姜黎慢慢地将手伸了过去,下一瞬,便被人紧紧握住。 待到上了花轿,那手才松开。 没一会儿便有爆竹声响起,还有喜庆的锣鼓声、奏乐声,花轿稳稳抬起。 姜黎坐在花轿里,手心还残留着霍珏留下的体温。 她垂着眼,很轻很满足地笑了。 她是真的要嫁给霍珏了。 - 那头的如意园里,大红灯笼从大门的屋檐一路延伸到正厅,处处皆是张灯结彩的喜庆之景。 佟嬷嬷有条不紊地让家丁丫鬟铺红布毯、布火盆,到了午时三刻,便有丫鬟兴冲冲跑来禀告:“嬷嬷,花轿过来了!” 佟嬷嬷忙扔下手上的红布头,去了大门等。 说起来,今日的宴席必定高朋满座,卫?l不便出面,只好事事都由佟嬷嬷张罗,好在她从前在卫家也是个管事的,做起这些事来倒是驾轻就熟。 在门口站了没一会,便见霍珏骑在马上,淡定从容而来。 佟嬷嬷眼眶一热,忙吩咐丫鬟取了红绸,亲自过去递给霍珏,道:“新郎新娘一块儿牵着红绸,走过红布毯跨过火盆便是进门了!” 姜黎从盖头底下牵过霍珏递过来的红绸,与他一同走上红布毯、跨过火盆,迈入了大门。 此时正厅里早已燃烛焚香过了,苏世青端坐在高堂里,他身后放着一扇鸡翅木屏风,屏风后一处隐秘的桌案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牌位,上头的姓氏不是姓卫便是姓霍,均是青州霍、卫两家的先祖。 姜黎与霍珏一同步入正厅,在一片丝竹奏乐声中行了拜礼。 拜礼结束,姜黎被霍珏送入了东院的婚房,在铺着大红寝被的床榻静静坐下。 没一会儿,霍珏便被佟嬷嬷轰去前厅的宴席待客。 来参加宴席的人多是朱福大街的老街坊以及霍珏的同窗,宴席要到入了夜方能结束。 姜黎规规矩矩坐在榻上,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一双大红的筒靴出现在姜黎垂下的视线里。 霍珏蹲下身,轻唤了声:“阿黎,脖子难受么?” 说着手便要伸进去盖头里。 姜黎忙捉住他的手,道:“时辰没到,不能揭盖头呢!你不是应该在前厅宴客的吗?” 霍珏笑着道:“我不揭开盖头,就给你按按脖子。放心,这会没人进来。” 姜黎头上的凤冠着实不轻,戴了好几个时辰,脖子早就酸疼不已。 听见霍珏话便乖乖松了手,任由他揉捏她的后颈。 他的力道不轻不重,穴道也找得准,手指揉过之处一阵舒爽。 姜黎舒服得眯起了眼,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功夫,她才不舍地睁开眼,软声道:“我不难受了,你快回去吧,免得有人寻了过来。” 霍珏“嗯”了声,手从她白腻的后颈挪开,却没从盖头下抽离,转而轻轻捏住她下巴。 姜黎微微一怔,尚未反应过来他此举是何意,头便被他轻轻抬起,下一瞬,一个炙热的吻隔着薄薄的盖头落了下来。 第27章 偌大的喜房里, 姜黎指尖轻抚着唇,脑袋还有些懵。 方才霍珏隔着盖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留下句“等我”便出去了。 红盖头不过一层薄薄的绸缎, 根本挡不住他柔软温热的唇, 湿润的舌尖以及呼出的带着浅淡酒香的炙热气息。 姜黎脸颊发烫。 方才他亲她时,她尚未反应过来,等他走了,才后知后觉地回味起那或许称不上吻的吻。 他……他怎地就这般猴急了? 反正离洞房也、也没多久了…… 想到这里, 姜黎顿觉口干舌燥。 那头霍珏刚出东院,便有人上前禀告:“薛山长与他的夫人来了。” 霍珏轻轻颔首,道:“去同嬷嬷说一声, 送些吃食到喜房去。”说完便提步去了前厅。 薛茂在桐安城一贯受人尊敬,他与曹氏刚进如意园便有下人将他们引到上座。 曹氏环视一眼周遭那些粗鄙不堪的宾客, 暗自庆幸自己将薛真送往扬州城,嫁回了娘家去。 若不然,要她与这些朱福大街的商户一同吃喜宴,她怕是隔夜饭都要吐出来的。 若不是夫君非要她一同来, 她一步都不会踏入这里。 这霍珏是常州府的解元又如何?她的女婿曹斐还是江陵府的解元! 江陵府的才子闻名于整个大周, 能在江陵府取得头名,那是何等的才华?这霍珏又怎能与曹斐相比? 往年常州府的解元到了盛京也不过是得个二甲罢了! 思及此,曹氏越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 狠狠吐出口气,柔下眉眼, 对薛茂道:“夫君, 一会把贺礼送与霍珏便早些回去吧, 这几日舟车劳顿, 我这身子还未缓过来。” 薛茂看了眼自家夫人不大好看的脸色, 颔首应下。 他们夫妇二人刚从扬州城归来,上个月薛真与曹氏的外甥曹斐完婚,他与曹氏在曹家小住了半月才回来。 刚回来便又马不停蹄地赶来参加霍珏的婚礼,对自小就娇贵的曹氏来说,确实是过于奔波了。 薛茂安慰了曹氏几句,一扭头便看见穿着一身大红衣裳的新郎官从门外走入。 来人眉眼清隽、丰神俊朗,一颦一动都沉淀着世家大族才有的矜贵从容。 薛茂心下一叹。 曾经他也打过让霍珏做自己女婿的主意,可后来真儿出了那事,他便歇了心思。 虽有些遗憾,但也没多可惜。甚至在去了趟扬州城,知晓了真儿做过的一些事之后,还隐隐觉得庆幸。 霍珏不比曹斐,不是个耳根子软能任人摆布的人,真儿那性子要真与霍珏凑一对,反倒会成为怨偶。 薛茂与曹氏送了贺礼便提前告辞了,霍珏将两人送至门口。 曹氏坐在软凳里,透过半开的窗牖望着门口那道蔚然若松的身影,忍不住道:“你这位学生可是堂堂解元,又生得一表人才,娶的竟是一位酒肆掌柜的长女,那掌柜还是个寡妇。他这……这不是明珠暗投了?真叫人可惜。” 薛茂心里亦是有些可惜的。 会试一过,凭霍珏的才貌娶个贵女并非难事,若能得到妻族的帮助,他要在盛京站稳跟脚也不过是水到渠成之事。 可如今,却未必了。 - 姜黎可不知自己在旁人眼里已然成了阻碍霍珏平步青云的绊脚石。 她正小口小口地吃着糕点,从半夜到现在,她就只喝了一盅甜粥,之后便滴米未进,委实是饿得慌的。 佟嬷嬷差人给她送了糕点和蜜水,可她到底不敢吃饱,只吃了三块桂花糕和半盅蜜水便停了下来,安安静静坐在喜床上等着。 待得酉时一到,便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与嬉笑声。 姜黎一听便知这些定是跟着喜婆过来凑热闹的人。 果不其然,没一会喜婆便推门进来,笑眯眯道:“来来来,新郎官,知道您想看新娘子想好久啦!如今吉时到了,您赶紧地去把新娘子的盖头挑开!” 姜黎脸颊一红,心道霍珏不久前才偷偷见过她,还亲了呢,虽……虽然是隔着盖头的。 正思忖着,一根金秤杆稳稳伸了过来,不疾不徐地挑起盖头。 屋子里的一切骤然清晰,姜黎下意识抬起眼,往霍珏的方向望了过去,对上他深深沉沉的目光,又立即羞涩地垂下眼。 盖头被掀起的片刻,众人皆看得一愣。 就连喜婆都话音一顿,几息后才找回话头,道:“呦!新娘子这容貌说是天仙下凡老婆子都信!新郎官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与新娘子喝合卺酒!” 众人从姜黎的美色里回过神,又是一阵哄闹。 姜黎就那样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霍珏喝了合卺酒,辛辣的酒液从喉头滑落,烧得她耳垂都要滴血。 好在那些过来看热闹的人很快便被轰走了,书院的人怵冷面的霍珏,朱福大街的人怵泼辣的杨蕙娘,倒是没人敢厚着脸皮继续嬉闹。 人一走空,霍珏便拉过姜黎一同在喜床坐下,边揉着她脖子,问道:“累不累?我让丫鬟进来伺候你梳洗。” 姜黎不习惯旁人的服侍,忙摇头道:“让人送水进来便好,我自个儿洗。你方才是不是喝了许多酒?” 霍珏淡淡“嗯”了声,一只手替她揉捏脖子,一只手缓缓拆下她头上的钗环。 他的动作慢条斯理的,眼神也很专注。 姜黎只觉头上的重量一点点减轻,没一会儿便连凤冠都拆下了。 三千青丝如瀑垂落。 霍珏垂下手,往后靠上一侧的大红迎枕,低眼静静看她,浓睫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深色的眸似是一团搅不散的墨。 姜黎下意识看他一眼,四目相接时,心脏猛地一跳。 霍珏莫不是……醉了? 姜黎小时候偷喝酒也曾醉过,醒来后脑壳子可疼了。 她咬了咬唇,凑近他,素白的小手按在他额头两侧,道:“霍珏,你是不是喝醉了?可会头疼?” 霍珏在她靠过来时呼吸顿了片刻。 他看着她,却不说话,长臂一勾便将她拉入怀里,坐在自己腿上,而后五指成梳,从姜黎的头皮到发梢缓慢穿梭而过。末了,指尖还轻轻摩挲着她的发丝。 姜黎愣了下。 怔楞间,霍珏的指腹已经来到了她的唇,长指一划,指腹便多了一抹殷红。 霍珏漆黑的眼注视着她,指腹沾着的那点唇脂被他放入唇边,长舌轻舔。 姜黎脑子“轰”地一声响。 这下不仅仅是脸,整个身子从头发丝到足尖都发了烫。 “霍……霍珏。”她颤颤巍巍道。 “嘘。”霍珏按住她的唇,轻抬起她的下巴,缓缓低头,“阿黎,别说话。” 他靠她靠得极近,呼吸间全是淡淡的酒气。 姜黎眼睫颤了颤。 感觉到他的手指细细抚过她的五官,眉眼鼻唇,而后一路往下。 红色的幔帐不知何时放下了,她身上繁复的嫁衣在他指尖缓缓敞开。 像是剥了一半的荔枝,鲜嫩白皙的肉藏在大红的果皮里。 他略带薄茧的指游走在果肉般的肌理里,缓慢地、一寸寸地。 狭长的眼尾渐渐漫上一层红。 记忆里那具冰冷的毫无生机的躯体逐渐被指下温温软软的少女取代。 心脏隔着薄薄的皮肉在他掌心快速跳动。 霍珏沉迷于这样鲜活的触感里。 深深压抑在骨子里的疯狂与偏执在此刻挣破束缚,肆虐而出。 姜黎拽紧了落在两侧的衣裳,不知是因为空气中的凉意还是旁的什么,整个人轻轻战栗起来。 察觉到他的手久久不曾挪动,她不由得想他是不是嫌弃她不够丰腴。于是落下眼睫,忍住羞涩细声道:“我娘说我还能再长呢。” 话音才刚落下,顿觉一阵天旋地转。 原先搁在寝被上的钗环被甩出了幔帐,带出一阵清脆的叮铃落地声。 姜黎陷入空无一物的大红寝被里,眼眸清澈水润,像一只无辜又懵懂的小兽。 霍珏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缓缓扯下头上的玉冠。 屋子里龙凤烛烧得正旺,火星“噼啪”响了几声。 烛光渗进床幔,在他眼底映出火红的光。 他的五官一如既往的俊美,比旁人都要深邃的眉骨,漆黑的眸,挺拔若山峦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好看的唇。 从前姜黎看他,总觉得他像天上的谪仙,矜贵冷漠,不食人间烟火。 可眼前这个穿着大红衣裳、眼尾赤红的霍珏,却妖艳俊美到了极致,更像是开在黄泉碧落里的彼岸花。 霍珏俯下身,肩上的长发垂在姜黎脸颊两侧,挡住了榻里薄薄的光。 昏昏暗暗中,他炙热的吻落在她眉眼,而后姜黎听到他在耳边哑着声道:“阿黎,我忍不住了。” - 姜黎见过猪跑。 婚期前几日,杨蕙娘拿了一本薄薄的图册同她细细讲过。 那会她娘还信誓旦旦道:“也就最开始有点不舒服,但你信娘,到时候眼睛一闭,很快便好了。” 可她眼睛闭了好久好久,眼泪都将底下的枕布打湿了一大团,还是没能好。 姜黎觉着她就像一叶在海里沉沉浮浮摇摇晃晃的小舟,底下是汹涌澎湃的浪水,不管她怎么摇摆都靠不着岸…… 第28章 初秋微凉的夜风擦着窗牖而过, 一片枯黄的树叶从院子里的梧桐树掉落,在风里打着旋儿落在一双粉色的绣花鞋旁边。 桃朱与桃碧安安静静等在东院的月门里。 这里离主屋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根本听不见半点里头的动静。桃碧绞着手里的帕子, 眼神再次往主屋那边游移。 “你说霍公子都进去两个时辰了, 怎地还不出来?今日他灌了一整日的酒,都没怎么吃东西,这会定是饿了的。” 桃朱乜她一眼,毫不留情道:“嬷嬷是派我们来伺候少夫人的, 你要关心也该关心少夫人,关心霍公子作甚?他吃没吃东西与你何干?” 她二人原是国公府的丫鬟,之前被薛世子挑去了无双院服侍魏姨娘。来了如意园后, 便被拨到东院来伺候霍珏。如今姜黎进了府,又被佟嬷嬷安排来伺候姜黎。 当初世子说了, 她们去了无双院,那主子便只有魏姨娘,凡事都听魏姨娘的。 如今魏姨娘安排她们伺候少夫人,那她们眼里便只能有少夫人, 旁的人都是次要的。 桃碧被桃朱戳破心思, 狠狠瞪她一眼,道:“我们好歹也伺候了霍公子一些时日,我只是顾念着旧主罢了, 何必说个话都绵里藏针,你这人真是好生无趣!” 桃朱冷冷一笑:“别拿我当傻子了!你心里想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告诉你, 为人婢子便要恪守本分, 可莫要心比天高犯下大错, 别忘了咱们家里人的身契都捏在魏姨娘手里。你若是连累到我, 仔细我撕烂你的嘴!” 桃碧被桃朱刺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正要开口反驳,主屋那头的门忽地被人从里拉开。 桃碧、桃朱面色一变,齐齐抬眼望去,便见霍珏穿着一身红衣,披散着头发,眉目疏冷道:“备水。” - 喜房里只烧着一对龙凤烛,光线朦朦胧胧。 房门被推开时,夜里的风徐徐灌入,撩起一角幔帐,露出榻上一截白腻似雪的手臂。 榻边散落着一地的钗环,红的玛瑙、白的暖玉、金的步摇,还有明艳艳的凤冠。 方才这屋子里发生了何事不言而喻。 桃碧与桃朱一同抬了水进来,两人受过严格训练,均垂着眼不动声色地将浴桶放下。 往常给主子备水,若主子不说留下伺候,便该屈膝行礼,恭敬退下。 桃碧没听见霍珏出声,忍不住抬起眼,壮着胆子问:“公子、少夫人,可要奴婢――” 话未说完,那立在榻边的郎君看都不看她一眼便冷下声音道:“出去!” 桃碧不甘心地与桃朱应了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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