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握住她的手,将她轻轻拥入怀里,道:“朱世叔说,他与宗大人、鲁大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切,明日便会差人逮捕凌?保?后日正式提审。你放心,这一次,凌?辈宄崮逊桑?希望他死的人可不仅仅只有我们。” “卫?l,”薛无问低头碰了碰她的眉眼,认真道:“很快你就不再是无双院的魏姨娘了。” 第111章 凌?笔窃谑?二月初三的清晨被锦衣卫的人直接押入大理寺狱的。 那时天色才蒙蒙亮, 正是好梦正酣的时刻,薛无问领着十数名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破门而入,亲自抓了人。 凌?北蛔ナ鄙星以谒?梦中, 他昨夜同心腹部署了整整一夜, 到得卯时一刻方才歇下。谁料才睡不到半个时辰, 锦衣卫便来抓人了。 他只着一身中衣便被人从榻上粗暴地揪了起来, 连净面换衣的时间都无, 踉踉跄跄地被推到了院子里。 慕氏与凌若敏匆匆套上衣裳, 见院子里站满了锦衣卫, 脸色俱都悚然一变。 凌若敏张开双手拦住薛无问, 哽咽着声音道:“薛大人,父亲是冤枉的!他不可能会做出构陷忠臣良将之事!若敏知晓您有皇命在身, 今日不得不抓人。薛大人可否看在若敏的份上,给父亲一些时间?至少,至少让他吃顿热食, 换套衣裳再去大理寺狱。” 这位养尊处优,被誉为盛京第一才女的首辅千金惨白着一张秀雅的脸,双目通红地望着薛无问, 目露哀求。 薛无问手搭在绣春刀上,惯来含笑的桃花眼漫不经心地看了凌若敏一眼,淡淡道:“凌姑娘, 凌大人是不是冤枉还得等大理寺判了后方才知晓。至于热食、衣裳, 恕本官无能为力。职责所在, 实在不敢耽误。” 话落, 他冷淡地移开目光, 朝唐劲点了点头, 道:“将凌大人押到大理寺狱。” 指挥同知唐劲是薛无问的人, 听见此话,赶忙答应一声,假装没看到凌若敏与慕氏摇摇欲坠的身影,硬着头皮将披头散发、形容狼狈的凌?毖撼隽肆枵?。 心里却不由得咋舌。 他们锦衣卫这位指挥使每次逮捕人时,除非是罪大恶极的逃犯,若不然多多少少会给犯人留些颜面。 还曾经同他说过:“我们只是奉旨捉人,人捉到了便好,不可擅自羞辱他们或者行私刑。毕竟在他们未被定罪之时,是不应当被当做犯人看待的。” 可今日捉拿凌大人,指挥使显然是半点颜面都没给凌首辅留的,甚至还故意挑在这个时候,让凌首辅无比狼狈地被押走。 连人凌姑娘的求情都不搭理,委实是过于铁石心肠了点。 唐劲想起凌若敏方才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落后一步,低声与薛无问商量道:“大人,凌大人毕竟是首辅,况且,凌姑娘与凌夫人都在看着。要不还是稍稍通融一二?” “通融?”薛无问提唇,似笑非笑地望了唐劲一眼,道:“他凌?背?别人家,灭别人一族的时候,可有想过通融一二,让旁人的女儿给他们备一顿热食,置一套衣裳?” 他家姑娘连同她的血脉至亲说句再见的机会都无,若非他及时赶至青州,差点连命都要弄丢。这七年来,卫?l心里有多煎熬多痛苦,他还能不知? 凭什么凌?被鼓苡腥仁秤信?衣? 唐劲被他这一望,直望出个后背生凉,忙不迭道:“大人所言甚是!” 说着便肃起脸,大步追了出去,亲自押着凌?鄙侠纬怠? 眼下天色尚早,可大门外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百姓。 凌?辈鸥丈侠纬担?便有人抓起两个生鸡蛋往他身上砸,“咔吱”一声,那腥臭的蛋液从他额角流下。 凌?贝有〉酱螅?饶是再落魄,也不曾这般狼狈过。他这人最恨被人轻慢,可此时此刻,他默不作声地忍受这屈辱,面色甚至能称得上是平静。 只是这平静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一般,就等着某个崩溃的瞬间,将这份平静彻底摧毁。 百姓们见他咬紧牙关不说话,又骂了一句:“奸臣佞贼!” 很快凌?鄙砩喜恢挥谐艏Φ埃?连烂菜叶烂瓜果都沾满了一身,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一旁的薛无问冷眼旁观,他不发话,这牢车自然也不能动。 这位方才还信誓旦旦说着“职责在身,不敢耽误”的指挥使大人,眼下似乎一点儿也不赶时间了。 就那般噙着笑,静静看了好半晌,方才大发慈悲道:“押走吧。” 车轮轱辘,薛无问望着牢车渐渐驶走。 这才信步走向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推开车门上了车,字正腔圆道:“今日这戏可还好看?” 卫?l缓缓抬起眼,清澈的瞳眸静静望着他,眼眶微微泛红。 这姑娘鲜少哭,眼眶泛点红便就是极大的难过了。 薛无问原先还提着的唇角渐渐压平,好声好气道:“不是卫?l,我特地带你出来看好戏,你怎么还给我红眼眶了?” 卫?l别开脸。 薛无问握住她下颌,将她白生生的脸转了回来,与她对视了须臾,柔声道:“天冷,一会你便回去无双院,莫在外头逗留。我带上暗一一同去大理寺,今夜大抵不能回无双院陪你。过几日等案子审完了,我让暗一亲自给你说说凌?笔侨绾问苄蹋?又是如何被定罪的。行么?” 暗一受过无数戏折子锤炼过,三分惨都能被他说成七分,拿来给卫?l说说凌?钡牟易矗?逗她开怀,最适合不过。 卫?l轻“嗯”一声,道:“你忙去吧,我无事,我心里是痛快的。” 卫家霍家含冤七年,罪魁祸首过得越惨,她自是越痛快。 只是一看到凌?保?难免会想起从前,心绪到底难平。 薛无问细细瞧她的眉眼,见她目光恢复如常,方才松了口气。 “那小子今日也会去,青州的证据是他带回来的,鲁御史定然会带他一同去大理寺。”薛无问拿指腹蹭了蹭卫?l的唇,笑道:“有他在,凌?痹谟?中怕是一刻钟都难熬。” 卫?l听他说起霍珏,唇角总算是弯起,道:“阿珏等这一日,也等了许久了。” - 凌?钡降资且还?之首辅,宗遮给他安排的狱房环境并不差。 知晓他被人扔了一身的臭鸡蛋烂叶子,还十分贴心地派人送来厚实干净的衣裳,给他换下。 凌?背磷乓徽帕常?此时此刻,他不可自乱阵脚。 他手上有周元庚的把柄,还有王鸾助他,总归是有活路。 再等几日,只要周元庚一死,大皇子登基,他就能出去了。 等他出去后,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朱毓成、宗遮、鲁伸、薛无问,还有那些背叛他的人,他全都不会放过…… 双手渐握成拳,凌?碧?起晦暗不明的眼,想起许多年前他在瀛洲,住在昏暗潮湿的客房里,日日都要弯下脊梁骨,过那吃着嗟来之食的日子。 那样难的日子他都熬过来了,眼下这一时的困境又有何难的? 凌?背脸梁舫鲆豢谧瞧?,眼里渐渐又亮起了光。 霍珏进来牢房时,见到的便是他这幅斗志昂扬的模样。 “叮铃”一阵钥匙磕碰的轻响,牢房的门缓缓打开。 霍珏缓步入内,垂眸望着坐在角落里的凌?薄? 兴许是宗遮提前打了招呼,狱卒将开锁的钥匙递与他之后便出去外头,现下这牢房里就他与凌?倍?人。 凌?敝?晓今日定然会有来客,可他万没想到会是眼前这位年轻的状元郎。 这人凌?弊允羌堑玫模?当初在恩荣宴上,他醉眼惺忪地弃翰林而入都察,着实让凌?焙蒙?瞧不起。都察院那里的人是怎样一副嘴脸,他最是了解。 都是一群为了所谓的理想抱负连命都不要的蠢货。 那时凌?敝坏彼?又是个拎不清的自以为忠肝义胆的少年郎,跟从前的赵昀一般。 再之后便是三个月前,此人领命去了青州,带回了梵儿与秦尤。 凌?狈怯薮乐?人,相反,他十分聪明。 从凌若梵与秦尤被押回盛京开始,他便知晓了,青州、肃州之事,他从一开始就着了旁人的道。 这里头的旁人是谁,想想也知道,左右不外乎那几人。 是以,在凌?毖劾铮?霍珏不过就是个给鲁伸那驴脑袋跑腿的人。 眼下见这年轻人忽然出现,他不由得皱起眉头,道:“霍大人来此,所谓何事?” 便是要审他,也轮不到这个品级低下的毛头小子。 他设想的会来此审问他的人不是朱毓成就是宗遮、鲁伸,怎会是眼前这人? 霍珏的确不是来审他的。 “寅时六刻,从首辅府出来的四名暗卫,匆匆去了城外的净月庵。锦衣卫的人紧随其后,在净月庵的佛堂里竟然发现了两封密函,想来这密函便是凌大人的后手罢。” 霍珏深沉如海的眸子盯着凌?保?从怀里取出两封密函,继续道:“密函里是七年前北狄太子与南邵皇帝写与凌大人之信。” 凌?痹诨翮迦〕鲂胖?时,瞳孔狠狠一缩。 从信函外头的字迹看,的确是当年北狄太子与南邵皇帝写给他与周元庚的信。 静默片刻后,凌?辟咳灰恍Γ?道:“这信怎会是写与我的?你若是看过这密函,难道不知晓这信究竟是写与谁的?怎么?你们当真敢让这密函公诸于世?年轻人啊,眼下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你可知将这密函公诸于世会带来什么后果?” “有何不敢?”霍珏提了提唇,道:“按照信中所说,大人是要借他们之力,一举消灭先太子府,再将康王推上皇位,让康王做个傀儡皇帝。待得时机成熟,再自己称帝,凌首辅当真是所谋甚大。” 凌?绷成?骤然一变:“你血口喷人!那信中内容根本不是如此!” “是与不是,凌大人心中有数,珏不必欺骗大人。” 凌?苯艚舳⒆呕翮澹?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心口忽然一凉。 能去净月庵小佛堂的人,除了他,便只有王鸾。 难不成是王鸾将信换了? 霍珏打量了凌?币谎郏?见他目光闪烁不安,唇角的笑意渐深。 “听闻左参议年不及十六便中了探花郎,才华横溢不说还志在家国大业,中探花后便自请去守护青州。人人都道,左参议有乃父之风。在珏看来,你们父子二人,倒的确是像。” 郎君话音刚落,忽然“啪”一声,一把折扇丢在了凌?鄙聿唷? 那折扇是凌若梵去哪儿都带着的那把扇子,上头的“家国天下”四字还是凌?鼻鬃蕴獾模?意在时刻告诫凌若梵,不可耽于玩乐。 凌?奔衿鹉前颜凵龋?仿佛又出现了凌若梵手执折扇恭敬唤他“父亲”的模样。 那强行被他压下的丧子之痛,似蚂蚁一般,一点一点啃噬起他的心头肉来。 凌?被夯撼趴?那把折扇,又缓缓抬起眼,问:“霍大人此举何意?” 霍珏道:“刻鹄不成而类骛,画虎不成反类犬。凌大人如此,左参议亦是如此。活到头来,不过一场笑话。” “你们父子二人,如今不仅是盛京老百姓嘴里的笑话,亦是史官欲要写入史书的笑话。凌大人想要凌家千秋万代,万古长青,可你呕心沥血谋划一切,也不过是将你自个人活成了凌家最大的屈辱。大人若是侥幸有子孙,他们定然要以你为耻。” 年轻的郎君身姿若松,清隽的面庞背着光,分明瞧不清神色,语气亦是平和,可偏偏就是能叫人听出他话里的睥睨与不屑。 是那种身居高位者对凡尘蝼蚁的不屑。 霍珏与凌?贝蛄肆奖沧拥慕坏溃?自是知晓怎样的话最能捅入他心窝里,令他鲜血淋漓、痛不可忍。 果然此话一出,便见凌?彼?目瞪圆,强撑了许久的平静在这一重又一重的打击下终于分崩离析。 他豁然站起身,因着动作太大,身上的镣铐被拉扯得“哐当”作响。 “竖子尔敢!” 霍珏平静笑道:“左参议乃我所杀,就在从前卫家的祖宅里。凌大人放心,左参议死得并不痛苦,不过是一剑穿心,撑不过片刻便断了气。珏知晓凌大人爱子情深,已为大人做好了安排。” 话落,他再不看凌?币谎郏?转身出了牢房,吩咐外头的人将凌若梵腐烂发臭的尸体送入凌?钡睦畏坷铩? 让他在死之前,日日夜夜对着自己儿子的尸体,不得安宁。 - 翌日一早,三法司正式在大理寺提审大周首辅凌?薄? 除了凌?保?兵部尚书胡提、刑部尚书齐昌林还有镇国将军秦尤一并被关在大牢里,等待提审。 霍珏立于门帘之外,听着里头传来一道又一道的诘问声,与凌?本懿蝗献锏乃缓鹕?。 眸光微微一晃,想起了上一世,凌?币嗍侨绱耍?抵死不认罪。 彼时他要弄死凌?保?不过是一杯毒酒之事。 可他到底舍不得让凌?彼赖萌绱饲嵋住? 他知晓凌?弊畎?惜名声,不让他尝尽身败名裂之苦又怎能让他死去? 齐昌林上呈了两本账册,余秀娘亦上交了两封密函。他联合朱毓成,又借助宗遮之手,在大理寺提审了凌?薄? 可惜案子审到一半,凌?北阕跃∩硗觯?死时留下血书一封,称他凌?辈辉?做过任何不忠不义之事,愿以死证清白。 不得不说,当一个人宁肯自尽都不肯认罪之时,世人多半会认为此人是被冤枉的。 于是凌?迸压?、构陷忠良一案就这般审到一半便不了了之。 而权宦霍珏草菅人命、逼害忠良的罪名又多了一桩。 那时成泰帝早就成了废人,大皇子被立为太子,代父监国,而王贵妃成了大皇子身后的操控者,从前凌?钡淖匪嬲叨汲闪怂?手上的势力。 凌?贝巳讼?命,根本不可能会走上自绝之路,尤其是在自个人儿子坐上了金銮殿的龙椅之时。 之所以会死,也只不过是王鸾不想让他继续活。来一出自尽的戏码,不仅能要了凌?钡拿?,还能往霍珏身上泼一道脏水,可谓是一石二鸟。 现如今,王鸾多半也不想让凌?被睢? 霍珏微微垂下眼,听到凌?鄙?声泣血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为大周鞠躬尽瘁至今,不说功劳也有苦劳,你们竟然就是这般对待肱股之臣的?我要见皇上!” 那两封伪造的密函昨日就呈交到周元庚手上了,此时周元庚恨他入骨,怎可能会见他? 霍珏神色淡漠地拍了拍官服上的尘埃,提步出了大理寺。 - 夜里霍珏回到永福街,一过主院的月门,便见姜黎领着几个丫鬟婆子在梅树底下埋酒坛子。 小娘子见自家郎君立在那静静看她,忙笑弯了眉眼,道:“霍珏,你快过来呀!” 霍珏眉眼倏然一暖,“嗯”一声便行至树下,道:“阿黎今日做了什么酒?” 姜黎笑道:“今年梅花提前开了,早晨起来时,白雪层层叠叠铺满枝头,枝桠都快要被压弯了。我琢磨着树上的雪沾着梅香,可别浪费了,便与桃朱、云朱她们一块采雪酿酒。等到明年,那酒里定然是满满的梅花香。” 小姑娘说着便指了指地上的酒坛子,“喏,忙乎了一整日,就做出这么七八坛。” 只见泛着一地清辉的雪地里,几个通体碧绿的酒坛子整整齐齐摞在地上,使得清冷料峭的雪夜都似乎多了点暖融融的烟火气。 霍珏望了望地上的酒坛子,又望了望小姑娘好似写着“快夸我”的小脸,笑着应:“这般清雅的酒能做出七八坛已是不易,阿黎实属能干。” 姜黎抿唇一笑,让仆妇把酒坛子埋进去梅树底下,便自顾拉着霍珏进了寝屋。 郎君的手极暖,姜黎十根青葱似的手指早就冷得像冰条,被霍珏的大手一握,这才觉察出冷来。 霍珏紧紧捂着姜黎的手,轻轻蹙起眉,“下回采雪酿酒让丫鬟婆子来便好,你风寒才将将好,可莫要再着凉了。” 姜黎自知理亏,忙老实挨训,顺道抱怨了句:“今儿冬天委实太严寒了些,往年的十二月哪会下这么大的雪哪。这样冷的天,也不知晓多少人要遭罪了。” 霍珏抬眸望了眼下得纷纷扬扬的雪霰。 成泰六年的这场大雪从十月开始就没停下过,一直下到来年的四月底方才歇停。 整个大周结结实实遭遇了一场极其罕见的雪灾。 这场雪灾甚至蔓延到周遭几个国家,其中北狄的情况最为严峻,不知冻死了多少牛羊。日子一旦过不下去,这些茹毛饮血的游牧民族便又要开始想法子抢别人的粮食。 就在来年二三月,北狄军开始疯狂地攻打大周边关的几座城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关百姓死伤无数。 除了边关,大周境内也不好过。 流民四窜,连顺天府都涌入了不少揭不开锅跑到皇城脚下祈求皇上赈灾的灾民。 霍珏轻轻摩挲了下手指。 上辈子这场雪灾开始时,他已经入了宫,许多事情都是听宫里的内侍说。当时顺天府涌入了太多流民,以至于流民之祸比往年都要严重。 这辈子,这场雪灾早就在他的计谋里。 诚然,他最开始谋算之时,想的不过是要利用这场雪灾做些什么,至于他能为这场雪灾做些什么,他根本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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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男后(修改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