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照得明艳艳的脸,笑问:“小结巴今儿可开心?” 如娘从铜镜里望他,笑着颔首道:“开心的,如娘,得偿所愿。” 说完这话,她眼眶又滚滚烫烫地热了起来。 可今儿是她与保英哥哥的大喜之日,不兴掉泪珠子的。她忍了忍,总算是把泪珠子忍了回去。 承平六年,爹爹接到赵保英的信后,同她道:“保英被贵人看重,陪着那贵人去盛京了。” 如娘垂眸望着戴在腕间的凤凰木珠子,小声问:“他,不做,账房先生了。可,可还会,回来娶我?” 林夫子喉头一哽。 许久之后,他轻轻摇头,语重心长道:“保英若是回来定风县,这好前程便没有了,我们不能挡了他的大好前程。如娘啊,你别等他了,往前看。” 如娘听罢林夫子的话,很轻很轻地“嗯”了声。 历经半生风雨后,如娘再次忆及过往,终于是看懂了那时林夫子眼中的悲切。 “若是爹爹,知道,我们今儿,成亲了,定然会,很开怀。”她笑着道。 - 日子在一本又一本填满的账簿里悄悄溜走。 赵保英自打做了账房先生,便再不复从前的悠闲。状元楼生意好,每月里摞下来的账册能有半掌高。 如今他拨打算珠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算起账来更是耳聪目明,几乎不再犯错。 前两月,那位林大掌柜还给他涨了工钱。 赵保英拿着这几月挣下来的工钱,寻了个老师傅给如娘打了个坠子。 坠子用金箔做成,花瓣层层叠叠,花蕊颤颤巍巍,正是一朵恣意盛开的莲花。 赵保英亲自编了一条红绳子,把坠子挂起,戴在了如娘细长的脖子上。 那日的日头格外好,阳光被头上的枣树筛成丝丝缕缕,照得那坠子金灿灿的,格外的好看。 赵保英抱着那只瘸腿猫,笑吟吟道:“好看。” 如娘摸着那朵莲花坠子,歪头望了赵保英一眼,也跟着笑。 只她不知,许多年前,曾经有一个少年殷殷切切地护着怀里的一个莲花坠子,跑在大雨倾盆的夜里。 就为了给他心爱的小姑娘一个惊喜。 如今三十七年过去了,那个小姑娘终于戴上了那个坠子。 那夜赵保英大抵是开心,多喝了两口小酒。 第二日起来时,脑仁儿有些昏昏,拨打算珠的手不小心又多打了一颗算珠。 下午林掌柜又拿着账册来寻他,道:“保英哥哥,又,算错了。” 说着便静静望着他不说话。 那模样好似在说,昨儿让你少喝一口酒你不听,这会好了,算错账,要扣工钱了。 赵保英笑笑地认错:“我下回不喝酒了。你放心,被扣掉的工钱,我很快会挣回来。” 天可怜见的。 堂堂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督公,在过去三十多年里,挣下的私房钱不说金山银山,可也是寻常人家十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可眼下,他为着那几个被扣掉的工钱,道歉道得诚诚恳恳的,那模样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如娘瞅着赵保英,还想再说些什么,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小奶音。 “赵爷爷又被如奶奶扣工钱了?”六斤六牵着阿满的手,屁颠屁颠地走进天井来,“是不是拨算珠又拨错啦?” 六斤六才刚说完,阿满便在那只闭眼休憩的老猫身旁坐下,边撸着猫,边热心肠地道:“赵爷爷别伤心,阿满明儿教你算数。” 小孩儿童言无忌,倒是把赵保英同如娘都逗笑了。 若是三十多年前,赵家的二儿子保英不曾被他兄长卖走。 他与如娘过得大抵就是这样的日子罢。 他贪了杯酒,少了几个工钱,被自家娘子拿着账簿算账,然后几个小孩儿跑出来给他解围。 赵保英与如娘相视一笑,轻声应:“成啊,明儿赵爷爷同你们学算术,若是涨工钱了,赵爷爷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第142章 卫?lx薛无问 (一) 承平二十七年, 夏,肃州。 薛无问刚进城门,便见暗一急匆匆地上前禀告, 说国公爷让他回一趟定国公府。 薛无问坐于马上, 闻言便挑了挑眉, 道:“我这两日是不是又做了什么违抗军令的事?” 自打上回他单枪匹马闯入北狄军后营,砍下主将的人头后,他爹薛晋就盯他盯得极紧,丁点大的小事都要他挨军棍, 说要治治他这无法无天的性子。 暗一被薛无问问得一懵。 年轻的暗卫抬眸望了薛无问一眼,腹诽道:世子您自个儿都不知晓,我又怎么知晓?真当我是国公爷肚子里的蛔虫呀? 虽只字未说,但薛无问一看暗一那张神情丰富的脸, 也大致猜出他在想什么,哼笑道:“算了, 左右不过几个军棍,就当做松松筋骨了。” 说罢,他一夹马腹, 策马往定国公府去。 两刻钟后, 薛无问翻身下马, 大步流星地进了府,往薛晋的书房去。 书房的门敞着,薛晋正低头看战要图。 薛无问提脚入内,未等薛晋开口, 便直截了当道:“父亲, 儿子特地前来领罚。” 薛晋目光一凝, 放下手上的战要图, 问他:“你犯了何事?” 薛无问长腿一勾,勾住一张圈椅,大喇喇坐下后,便吊儿郎当道:“儿子也不知,这不是等着父亲您开口么?” 薛晋一见他这副浪荡子的模样,横眉一竖,冷声道:“我喊你来,是让你替我与你母亲跑一趟青州!” 青州? 薛无问眉宇微蹙,往后靠了靠,懒洋洋道:“父亲能换个人么?去岁我与乌钺交手,挨了他一刀。这仇不报回去,儿子还有何脸面姓‘薛’?去一趟青州来回至少三个月,谁知晓我回来时,乌钺那蠢货会不会提前将他自个儿作死了?” 薛无问与乌钺年岁相仿,一个是定国公世子,被肃州百姓称作少年战神;一个北狄二皇子,天生巨力,威猛勇武,被誉为王庭的新将神。 二人天生便不对盘,从头一回在沙场上遇见开始,便互相看对方不顺眼。 几年过去了,二人结下的仇是越来越深,薛无问削了乌钺一指,乌钺砍了他一刀。 想起去岁胸膛那深可见骨的刀伤,薛无问那双含情的桃花眼霎时一冷,继续道:“父亲知晓的,乌钺那人头我想要很久了。” 自家儿子与北狄二皇子之间的过节,薛晋哪儿不知晓? 就是因着知晓了,才要寻个由头将他支出肃州。免得秋天北狄来犯之时,这小子为了砍下乌钺的人头,又要单枪匹马闯敌营。 北狄军这两年也不知为何,兵马粮草格外充足。去岁若不是薛无问跑去敌营烧了他们的粮草,又砍下一名主将的人头,只怕北狄军都要攻入肃州城来了。 薛无问拎着敌军主将人头回城之时,整个肃州百姓额手称庆,欢声高呼。 身着铠甲的少年将那人头往上一抛,便恣意张扬地策马入城。 后来回到定国公府,战甲一脱,众人方才知晓他受了重伤,身上雪白的中衣里衣早就被鲜血浸湿。 那会薛无问已经起了高热,周身上下烫得就像在火堆里打滚了一圈一般。这小子命都快没了,却还是吊儿郎当地同薛晋道:“父亲等我先吊口气再罚我。” 说完便直挺挺晕了过去。 他违抗了军令,却也立了大功。 将功抵过之下,薛晋并未罚他挨军棍,只罚他抄了一百遍薛家祖训。 祖训抄是抄了,可半点没往他心里去。自那之后,这小子便越发无法无天了。 三天两头就往外跑,跟逗猫儿似地逗着北狄军玩儿。 思及此,薛晋揉了揉眉心,道:“卫太傅马上便要过七十大寿,我与你母亲都不能离开肃州,只能由你代表咱们老薛家去祝寿。” 薛无问不语。 薛晋瞥他一眼,冷哼了声,道:“要么回盛京陪你祖母三个月,要么去青州给卫太傅祝寿,你自个儿挑一个。” 薛无问:“……” - 从书房出来,薛无问立在一棵银杏树下,微微眯了眯眼,思忖片刻后,他抬脚往惊蛰院走。 惊蛰院里,崔氏正在安排底下人办事,刚吩咐完,便见颜嬷嬷进来禀告,说少爷过来请安了。 这个点过来寻她,崔氏倒也猜到自家儿子是因何事而来。 听罢颜嬷嬷的话,崔氏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顺道把我昨儿画的小像拿过来。” 薛无问进来时,崔氏放下手上的茶盏,道:“我知你为何要来。我实话同你说,青州之行你必须得去,你过来寻我也无用。” 崔氏说罢,便拿过一沓小像,对薛无问道:“正好你来了,我顺道同你说说卫家那几位小娘子,免得你这人孟浪,唐突了人小娘子。卫家嫡支如今就一位姑娘,名唤卫?l。旁支有三位姑娘,分别叫卫妍、卫婕、卫??。” “你见着她们了可莫要莽撞,尤其是你卫?l妹妹,她自小身子骨就弱,你霍姨与卫叔叔都拿她当眼珠子般看待。惹恼了她,小心她那几个兄长寻你拼命!总之你到了青州,给我注意些,嘴上留点德,莫要丢了薛家人的脸!” 不怪崔氏要在薛无问出发前耳提面命一番,实在是她这儿子,天生一副浪荡样。这肃州城里,个个都当他是个风流胚。 肃州民风开化,这两年来,不知多少姑娘跑到他面前诉衷肠,也不图做夫妻,就只想同他有段风花雪月的故事便够了。 崔氏了解自家儿子,性子不驯归不驯,却不是个贪恋女色的。 崔氏旁的不怕,就怕他那臭脾气一上来,嘴上不饶人,闹得人姑娘没脸。 卫家的姑娘,不管嫡支还是旁支,个个都是如珠如宝地养着的,可经不起他那毒舌摧残。 崔氏了解薛无问,薛无问又何尝不了解他娘? 闻言便哼笑了声,道:“母亲放心,儿子知晓轻重。那位妹妹不是未来的太孙妃么?身子骨那般弱,儿子定然会离她离得远远的。免得她有个好歹,周怀佑那厮要寻我麻烦。” 瞧瞧这说的是什么话?还有他那嫌弃的表情是摆给谁看的? 崔氏气不打一处来,“薛既与,我丑话先说在前头!你卫?l妹妹若是有个好歹,就算太孙不寻你麻烦,我也要寻你麻烦!你记着离她远些,免得她被你气出病来,我都没脸见你孔姨!” 薛无问捏着一摞小像,被崔氏撵出了惊蛰院。 暗一好奇地望了望他手上的小像,想起方才世子被国公爷急匆匆喊回来的一样,一时浮想联翩。 他轻咳了声,小心翼翼地八卦了句:“世子,这是夫人给您相看的未来世子夫人……们?” 神他娘的世子夫人们…… 薛无问将手上那摞看都没看过一眼的小像拍入暗一的怀里,十分无情道:“帮我扔了。” “……” 暗一手疾眼快地接过那摞小像,望了望自家世子远去的身影,垂眸认真地看起那摞小像。 只见最上头的小像里画着个手执团扇的小娘子,那小娘子年岁虽小,可五官已然长开,隐约可见倾城之姿,当真是生得极好看。 暗一跟在薛无问身旁,见过的美人不知凡几,就没见过比这小娘子更好看的。 他忍不住又看了那小像一眼,摇头道:“世子眼光也未免太高了吧,这般美貌的小娘子都瞧不上眼,他以后莫不是要娶个天仙不成?咦,这小娘子叫卫?l?怎么觉着这名儿有些熟悉……” - 薛无问翌日便带上暗一、暗二出发前往青州。 再是心不甘情不愿,他还是得去。况且,他也许久不曾见过卫彻了。卫彻两年前来肃州游学,在肃州住了整整一年。 薛无问对这位光风霁月的卫大公子颇为欣赏,二人虽说年岁差了好几岁,却十分聊得来,也算是相识恨晚了。 快马疾驰了差不多二十来日,主仆三人总算是在六月十七这日抵达了青州。 刚过城门,薛无问便将马交与暗二,道:“你带碎冰去吃些苜宿同青玉米,好生哄哄它。” 碎冰是薛无问的坐骑,是匹血统纯良的汗血宝马,陪伴他足有五年之久。 薛无问当初能无声无息地杀入北狄军营,碎冰功不可没。 薛无问对他这战马,惯来是疼爱有加的。 虽说碎冰脾气大,性子又傲娇。可他这人就是如此,只要是他喜爱的东西,脾气再差,他都乐意哄着供着。 暗二领着碎冰离开之后,薛无问同暗一快步进了旁边的茶寮。 茶寮靠近城门处,里头坐着的大多是些天南海北的走商之人。此时也不知是发生了何事,里面的气氛剑拔弩张的。几个大汉站在那,冲着一个文弱青年怒目而视。 薛无问才刚坐下来不久,那文弱青年便被店家轰出了茶寮。 暗一暗搓搓地去打听了一番,回来便同薛无问碎嘴:“方才那商人好似说了句什么‘所谓青州第一美人不过是那些闺阁小姐往自个儿脸上添金,实则都是言过其实’之类的话。这话简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直接就把屋子里的青州百姓给惹怒了!” 薛无问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茶,道:“那人倒也没说错。咱们大周,处处都有第一美人。这所谓的‘第一’,大多都是那些贵女们在自抬身价。” 暗一听见自家主子这话,下意识便往四周望了望,生怕下一个被撵出去的人变成他们。 “世子,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头。属下瞧着,青州的百姓们,还,还挺彪悍的……”所以,您就留留口德吧! 薛无问睇他一眼,哼笑了声,倒是不再说话了。 几人在茶寮只逗留了片刻,等碎冰吃完口粮,便直奔卫府而去。 卫氏一族世世代代面朝青云山而居,青云山密林环绕,层峦叠翠。 青云山脚下的卫府附近就有几片郁郁葱葱的密林,其中一片大抵是个果林,碎冰马蹄子一踏入那片果林便不肯再动了,鼻子喷着气,傲娇地嘶鸣了声。 薛无问拉高缰绳,翻身下了马,拍拍碎冰的腰,温声道:“最多只能耍两刻钟,两刻钟之后乖乖回来寻我。” 碎冰又嘶鸣了声,下一瞬便撒开马蹄往密林深处跑去。 薛无问哼笑了声,抬头望了望头顶那棵葱茏大树,脚尖轻轻一点,便上了树,百无聊赖地躺在一根粗壮的枝桠上。 此时正值盛夏,周遭蝉鸣切切,夹杂着暖风吹响树叶的簌簌声。 薛无问双手抄在后脑,阖上眼,正欲小憩片刻,树下忽然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姑娘,您行慢些,仔细脚下的碎石子。” 那厢卫?l听见石嬷嬷的话,轻轻“嗯”了声,一双沉静的眸子往四周徐徐扫过。 很快她便住了脚,立在一棵枝繁叶茂的荔枝树下,指着树上两颗红艳艳的荔枝,淡淡道:“要那两颗。” 第143章 卫?lx薛无问 (二) 石嬷嬷顺着卫?l的目光往上瞧, 目光定在那两颗红艳艳的果子上,半晌,她道:“姑娘啊, 那两颗果子委实是太高了些, 就是拿竹竿打也很难打下来。” 卫?l望了眼旁边侍女手头拿着的竹竿,轻声道:“将两根竹竿缠在一块儿,再打。” 石嬷嬷静了半晌, 抬头望着那棵郁郁葱葱的荔枝树,心下一叹。 自家大娘子打小就爱吃荔枝, 偏生身子骨弱,大夫说荔枝湿火重,最好是不吃。 果子林的这棵荔枝树就是大娘子六岁那年种下的,那时太傅说了,这棵树由大娘子自个儿管, 是死是活都由她管。 树活着,她每年都能从树里头挑两颗果子吃。 一晃八年过去了,从前瘦瘦小小的小树,如今已茁壮成绿荫成云的大树了。 只可惜这树瞧着是长得高大葱茏,实则每年夏天都结不出多少果子来。 荔枝树喜热怕冷,青州的水土根本不适合种这树,每年冬天, 为了护着这棵树别被冻死, 不知要花费多少心思。 大娘子每年的月银全都用在这棵树里, 眼见着好不容易结果子了, 自是要过来挑最甜最好的那两颗吃。 石嬷嬷想了想, 便对旁边的侍女道:“听姑娘的, 将那两根竹竿绑一块儿打。” 卫?l身旁的两名侍女一人唤玉琴, 一人玉书。 二人听见石嬷嬷的话,忙答应一声,将手上的竹竿绑一块儿,盯着树上最高的两颗果子,用力一打。 两根竹竿绑在一块儿到底是不够结实,就这么一打之后,便见上面的那根竹竿晃了晃,旋即往前一折,“啪”一声打在一根树枝上。 果子没掉下来,倒是几片碧绿的叶子晃晃悠悠飘了下来。 玉琴、玉书面面相觑。 这树一年比一年长得高,往年用一根竹竿就能打下果子来。哪曾想一年过去,一根竹竿已经不够用了。 玉琴想了想便道:“姑娘,我回去府里寻根长竹竿过来。” 卫?l轻抬眼睫,望着那两颗朱果,“嗯”一声:“顺道去寻两个力气大的小厮过来。” 玉琴一走,玉书便抖了抖挂在臂上的披风,铺在地上,对卫?l道:“姑娘,玉琴一来一回至少要小半个时辰,您坐下来等罢。” 自家姑娘身子骨弱,又爱洁,卫?l身旁的侍女每次出行都会带齐各类帕子、披风,姑娘累了,寻个地儿把披风一铺便能坐。 卫?l淡淡应了声,拎起裙角,跪坐在披风上。 -
相关推荐:
[综漫] 成为叛逆咒术师后攻略了哥哥同期
长夜(H)
永乐町69号(H)
莽夫从打穿肖申克开始
爸爸,我要嫁给你
快穿甜宠:傲娇男神你好甜
将军男后(修改版)
流氓修仙之御女手记
被恶魔一见钟情的种种下场
呐,老师(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