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世子看重得很,可别让世子与惠阳长公主为着霍公子起龃龉了。” 月芙闻言,神色肃穆了几分,颔首道:“我知道了。” - 却说薛无问出了玉京楼,一上马车便吩咐道:“暗二,去查查齐昌林的那位原配去了哪里,还有他纳入府里的那些个小妾的底细也都给我弄个一清二楚。” “是。”暗二领命退下,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那头暗一执着马鞭,悄悄觑着薛无问,心里正好奇着世子见着月芙会有何反应。 齐尚书的这个任务该是月芙在玉京楼的最后一个任务了罢,再之后月芙就自由了。月芙是盛京的第一花魁呢,生得美又擅长是用毒药,多好的一枚暗桩啊,世子真舍得让月芙走呀? 谁都知道月芙有多喜欢世子的,但凡世子说一句留下,她都一定会义无反顾地继续为世子效命。 啧,想想都觉得感动。 薛无问对上暗一那晶亮亮的眼睛,嘴角抽了下。 他错了,他不该让暗二去查的,就该让暗一去,免得这厮太清闲了,满脑子都是戏折子。 薛无问定定看他一眼,冷声道:“怎么?这是在等着我亲自驾马送你回国公府?” 暗一一个激灵,连忙阖上车门,麻溜地驾着马车往朱雀大街去。马蹄得得,踏入泛着银辉的雪地里,小半个时辰后便到了定国公府。 薛无问下了马车便径直往无双院走,一推开屋门,迎面便扑来一阵暖香,是清清淡淡的沉水香,若是细嗅,能闻到一丝若隐若现的橘香。 这是卫?l一贯爱用的香。 薛无问掀开帘子走入内室,便见他家姑娘正坐在榻上,周遭几个大丫鬟忙前忙后地给她烘头发。 这姑娘一贯爱洁,便是数九寒冬的落雪日,三两日不洗头心里也会不痛快。因着怕她受凉,寝屋里的地龙烧得极旺,榻边还摆着好几个新换的炭盆。 薛无问素来怕热,刚进来没一会,后背便出了点薄汗,卫?l见他这模样,便道:“可要撤走几个炭盆?” 薛无问散漫道:“撤什么?一会把你冻着了,心疼的还不是我?” 屋子里几个丫鬟在无双院伺候了几年,自然不是第一回 听自家世子说这些话了,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倒都是平静得很。 反正每次世子说这些话,姨娘都不会搭话的。 果然卫?l很快便垂下眼,继续比划着手上的杭绸。薛无问顺着看过去,注意到榻边的小几上放着个篾篮,里头放着针线布帛。 忽然便忆起了前日早晨,她忽然圈住他的腰,似是在丈量着什么。他难得见她如此主动地投怀送抱,便使了坏,故意按住她手臂,不许她松开,差点惹得她又要恼他。 眼下看见那个篾篮与她手上的杭绸,哪还能不明白? 这姑娘是想给他做衣裳呢。 第58章 薛无问进来时, 卫?l一头浓密的乌发已经烘干了大半,又过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佟嬷嬷拿了盒香膏, 与莲棋莲琴一同细细摸在发梢上。 薛无问侧靠在床柱上, 低眸瞧着, 倒也不觉着无聊。 这姑娘从小就养得娇,是当真从头发丝到脚指头都娇养到不行的,沐浴后没大半个时辰根本弄不完。 几个丫鬟虽然知晓世子看的是姨娘,但薛无问在定国公府积威甚重,见他此时像门神似的杵在一边,心里到底有些忐忑。 瞧,不过是梳头时掉了根头发丝, 世子爷的脸色就不好看了…… 佟嬷嬷见丫鬟手上的动作越来越轻, 不由得皱皱眉,道:“今日是怎么回事?都没吃饭不成?这几处是穴位, 需用点力,太轻了可不行。” 卫?l抬起眼,放下手上的杭绸料子,温声道:“嬷嬷, 差不多了。” 佟嬷嬷何尝不知大娘子是在给几个丫鬟解围,心下一叹,世子爷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看大娘子烘个发摸个香脂都能看那般久。 无双院的丫鬟仆妇个个都怵他, 他在这, 这些人哪能专心做事? 可她也不好说什么, 只好点点头, 领着几个丫鬟出了屋子。 等屋子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 卫?l才侧过头,问薛无问:“今日怎么回得这样早?” 他这些日子日日都忙得很,好些时候她都睡下了他才回来。 薛无问没答,默不作声地在她身旁坐下,捞过她方才拿着的杭绸,问道:“要给我做衣裳?” 卫?l淡淡“嗯”了声,“马上要开春了,想给你做套春裳。” 薛无问放下衣料,转而捉住她的手,将她纤细白皙的手指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又摸了摸她削葱似的手指头,道:“戳痛没?” 卫?l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握住,动都动不得,便也不挣扎了,道:“今日才裁剪完,还没开始缝,明日再让嬷嬷教我。” 她的女红委实说不上好,从前在青州时,她从来不动针线。 因着身子骨弱,又是卫家嫡支唯一的姑娘,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舍不得她劳累,哪会让她费眼睛绣东西。 顶多让她在不累着自己的前提下学些喜爱的东西,制香插花、画画看书之类的。 如今心血来潮给薛无问做衣裳,倒是人生的头一遭,好在佟嬷嬷绣活好,她学东西也不算慢,手把手教她,总能做出件过得去的衣裳。 薛无问闻言,捏了捏她指尖,笑着道:“卫?l,府里的绣娘是请回来吃白饭的么?我薛无问缺的是从来都只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给我做的衣裳。把你眼睛手指累着了,谁赔我一个完好无损的卫大娘子?” 说罢,便将一边的意料揉成一团,扔在矮榻的角落里,动作一气呵成。 瞧瞧这人,从前不理他时,他非得缠着她,要她对他好一些。现下想对他好了,他反而还不乐意。 卫?l侧眸看他,道:“真不要我给你做衣裳?” 薛无问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示意她看扳指。 “前两日不是才送了我一个玉扳指吗?这玉扳指我瞧着就比衣裳好很多。” 卫?l垂下眼,那玉扳指是他私库里的东西。 她前两日去整理私库,见这玉扳指水色极好,舍不得将它束之高阁,这才取出来给他戴。 他这人其实是不大爱被束缚着的,玉扳指自然也不爱戴,不过是因着东西是她给的,才视若珍宝,日日戴着。 卫?l恍惚间就想起那日阿珏同她说的那些话。 “阿姐当务之急是将身子养好,日后与薛无问多生几个孩儿。我这做舅舅的连小名都想好了,若是生了小女郎,便叫阿蝉。” - 阿蝉。 卫?l听见这两个字时,不知为何,心口竟是微微触动了下。 她第一回 遇见薛无问时,正值夏日。 那时她尚且不知他是定国公府薛家的世子爷,他亦不知她是青州卫家的大娘子,未来的太孙妃。 卫?l再回想起那一日,似乎许多场景都虚化了,独独记住了他望着她时,那势在必得的目光,以及那片交织着夏风的蝉鸣。 若她日后真生了个小女郎,阿蝉这个小名,倒真真是很合她的心意。 正出神想着,腮边忽然一热。 薛无问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啄着她唇角,目光凝着她,道:“在想什么?” 卫?l眼睫微阖,“没什么。” 她若是同他说,她在想以后他们的女儿起什么小名,这厮大约会立刻拉着她去榻上胡闹。 “你快去梳洗,一会我要睡了。”卫?l推推他。 薛无问见她神色平淡,不像是有什么心事,微提的心才缓缓落下,起身去了净室。 再出来时,卫?l已经上了榻,正靠着个大迎枕,巴掌大的脸窝在乌黑的发里,显得格外的小。 她的模样生得娇艳,从前青州人都爱说,卫家的那位大娘子生了张神仙妃子脸,说是光艳动天下也不为过。 只她这人的气质又很是高雅沉静,生生压下那股子娇艳,像是一朵生在冰天雪地里的海棠花,那屹立于霜雪中的风华远远比她的脸要更夺目。 薛无问有些心猿意马,走过去,俯身将手撑在她瘦削的肩侧,低头去寻她的唇。片刻后,不知想到什么,又抬起头,低声问:“今日可是喝药了?” 方神医每隔十日便要给她换一次药方,新近一次开的药方在服药期间不可行房。 卫?l“嗯”了声:“这药还要再喝八日。” 薛无问登时歇了心思,自从方神医来了盛京,卫?l日日喝药调养,三不五时还要施针,身子骨肉眼可见地健朗了些,至少不再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事关卫?l的身子,方神医说的话,他自是不敢不听的。 也不敢继续吻了,只碰了碰她唇角,低哑着声音道:“若是觉着药苦,我明日差人再买些蜜饯回来。” 他每次情动时,声音总是泛哑,桃花眼潋滟缀光,是极深情的神色。 都说女儿肖父亲,若是她的阿蝉遗传到这么一双桃花眼,日后不知要迷倒多少郎君的。 卫?l抬起眼,静静望着他,轻声道:“薛无问,等我身子好了,我们就生个小孩儿吧。” - 二月初一,成泰帝下罪己诏,公告于万民。 自古帝王,都应是有德之人,上顺天意,下合黎庶,固国安邦,否则上天自会降下异象,以示惩戒。 是以,一旦出现了天灾人祸,帝王必要下罪己诏,自省其过,以平天怒。 成泰帝这一日便是如此,素服避殿,亲自跪于太庙痛哭,以表悲痛。 皇帝都下跪了,旁的人哪敢不跪? 赵保英与余万拙恭恭敬敬跪于皇帝两侧,落了半步的距离。 后面两列朝臣,一列以首辅凌?蔽?首,一列以次辅朱毓成为首。此时一众朝臣个个都以头抵地,面色哀戚。 待得成泰帝哭哭啼啼地念完诏文,众人方才跟随成泰帝起身,出了太庙。 一出戏演完,天色已经大黑。 回到皇宫,成泰帝身心俱疲地挥退朝臣,在龙椅上坐了两刻钟,方才点了点赵保英,道:“扶朕出去。” “奴才遵命。”赵保英应一声,上前扶住成泰帝,同时扭头看向立在一侧的余万拙,眉眼笑笑,不卑不亢道:“皇上跪了一日,双腿俱乏,有劳余公公去备辆步舆,停于玉阶下。” 方才在太庙里,就数余万拙哭得最凄厉。 此时他正张着红肿的眼,看了看成泰帝,见成泰帝不作声,便转眸与赵保英对望一眼,一甩拂尘,道:“咱家这就去。” 余万拙出殿门后,成泰帝大半身子均倚在赵保英身上,脸上青白之色交驳,冷汗从额角淋漓而出。 几位小内侍俱是御前伺候的,见此情形,下意识便落后了几步的距离,生怕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又是地动,又是功德碑泣血,赵保英,你老实同朕说,真的是上天在惩戒朕?”周元庚薄唇微抖,双目失焦,只以二人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赵保英弓背弯腰,姿态极其恭敬,听罢周元庚的话,脚下的步伐没半点慌乱,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只听他和声细语道:“皇上是明君,老天爷定不是在惩戒皇上。在咱家看来,倒更像是在示警。您看,临安虽有地动,却无甚伤亡,皇陵功德碑劈裂,却也并非不可修复。皇上是天子,这大抵是老天爷在同皇上说,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 不得不说,赵保英这话,是说到成泰帝的心坎去了。 成泰帝原先难看的脸色稍稍好了些许,又问道:“那你说说,上天究竟想同朕示警什么?” 赵保英闻言一笑,道:“皇上就别难为咱家了,咱家不过是一阉人,哪有那么大的福气知晓老天爷想同皇上说的话,皇上不如择日请圆玄大师入宫相询罢。” 二人说着便来到宫殿外的汉白玉阶梯,快要下阶梯时,赵保英脚步一顿,叮嘱了声:“皇上,注意脚下的台阶。” 成泰帝目光始终望着前方,闻言便微微颔首,小心抬脚踩了下去,拾级而下。 步舆就停在玉阶旁,将成泰帝下来,余万拙忙恭敬地上前一步,道:“皇上可是回乾清宫?” “乾清宫”三字一落,成泰帝眼皮猛地一跳,须臾,朝余万拙的方向望了眼,道:“去乘鸾殿。” - 奉天门外,薛无问刚出宫门,便听暗一上前悄声道:“世子,次辅大人差人递了消息,说在绣坊街的面馆等您。” 薛无问看了眼天色,转了转玉扳指,对暗一道:“你去无双院说一声,就说我要晚一个时辰才回去,让她别等了。” 说罢,便提脚上车,让暗二驾着车去了绣坊街。 绣坊街在盛京的西北角,是相对偏僻的一条食肆街。 今日皇帝下罪己诏,百姓同哀,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素幡,各路商家的铺面亦是大门紧闭。 整条绣坊街静悄悄的,薛无问熟门熟路地走到街尾一家面馆,从一侧的天井门推门而入,冲坐于杨树下的中年男子颔首一笑,道:“朱世叔。” 朱毓成指了指对面的石凳,道:“吃面,老孔亲自下的面,汤正热乎。” 二人今日在太庙从天将明一路跪到天色擦黑,整整六七个时辰不曾进食,自是饿得很。 不过片刻,一碗热乎的汤面便下了肚。 朱毓成满足地叹一声,觑了薛无问一眼,才开门见山道:“听说你在查齐昌林?” 第59章 如今内阁俨然分成两派, 一派听令于首辅凌?保?一派则以次辅朱毓成马首是瞻。 认真说来,内阁两派之间的争斗, 丝毫不比司礼监的逊色。 凌?蹦四诟笫赘ā⒗舨可惺榧婊?盖殿大学士。朱毓成则是内阁次辅、户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 二人俱是二十年前, 亦即是承平一十六年的进士。那一年的金銮殿里, 朱毓成被承平帝点为状元,凌?北坏阄?探花。 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如今朝堂里正二品的官员还有一人也是承平一十六年的进士,那便是齐昌林。 齐昌林是那一年的二甲头名。 三人会试前便已相识,说来,那时的他们亦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虽家族不显, 在盛京毫无根基, 可一个二个均抱着一颗要在盛京大展拳脚的心。 朱毓成与齐昌林皆是寒门之子,而凌?彼溆脲?洲王氏沾了点亲, 却因家族太过落魄,在进京赶考前根本不得王家看重。 许是因为都是出身寒门的缘故,齐昌林初时与朱毓成是走得很近的,那时他们都在翰林院任职, 下值了常常约着出去吃酒。 齐昌林这人心思敏锐,性子活络,又能放下身段,丝毫没有二等头名的傲气, 在盛京的官场里很是能左右逢迎。 可这样的性格在固守成规的翰林院属实并不得人喜欢。 彼时他们的上峰觉着他太过喜爱钻营, 软骨头似的一个人, 便不大看得上他。于是许多事都是直接交与朱毓成去做, 并嘱咐他少些与齐昌林往来。 可那时朱毓成并不因此与他疏远, 齐昌林此人确实说不上多君子,可朱毓成私底下知晓,他对他的那位发妻极其爱重。 平日里出去吃酒,只饮一小口便不敢多饮,只因他妻子最恨他一身酒气醉醺醺地回家。 那时他总是笑嘻嘻道:“家有母老虎,不敢多饮,见谅见谅。” 旁人都笑他惧内夫纲不振云云,只有朱毓成知晓,他的发妻有一位一酗酒就打妻骂儿的无能父亲,齐昌林怕勾起妻子的伤心事,这才不敢多喝的。 但凡吃了点酒,都要在外头散尽酒气方才回去。 这些事齐昌林鲜少同人说起,也是有一回说起一宗在顺天府闹得很大的杀夫案,才无意中漏了一两句。 他说,那种一喝酒就对自己妻儿拳脚相向的男子,活该被他妻子捅死。 齐昌林这人就像土里的泥鳅,滑不溜手的,他嘴里的话更是真真假假,难以分辨。可朱毓成相信,他那时说的那句话,是真心话。 齐昌林这人是极难得会对人吐露真言的,能对朱毓成说出那样的话,说明他对朱毓成到底是有些朋友之谊。 只是后来两人终究是渐行渐远。 毕竟要走的路不一样了,分道扬镳也不过是迟迟早早的事。 齐昌林追随了风头正盛、节节高升的凌?保?而朱毓成却连留在盛京做京官的资格都无,被下放到太原府去做县令。 临行时,齐昌林偷偷前来送行,对他道:“由抚,在盛京,独善其身是行不通的。若是哪日你想明白了,再来寻我,我一定助你。” 思及过往,朱毓成不由得叹息一声。 承平一十六年的四月,他们二人一同在金銮殿外头的玉阶下,等待传胪。 那时的他们意气风发,想要君臣同袍,创一个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想要青史垂名,做一个受百姓爱戴的良臣。 可现如今,再见已是陌路人。二十载的官海沉浮,从前的初心早就找不回了。 - 面馆里,一名老仆抱着壶刚暖好的酒,送至天井的石桌。 薛无问执壶倒酒,笑着道:“朱世叔此话何解?” 朱毓成哼一声,道:“齐昌林府里,有一名小妾是我的暗桩。你都查到她身上了,我还能不知晓你在查谁?” 薛无问没真打算瞒着朱毓成,只不过是在试探一下他知晓多少。 听见此话,便抬起酒杯,将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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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击的后浪
将军男后(修改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