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令,不许旁人说起这事。 卫?l对那事也只听说了个囫囵。 太子妃派来教她宫廷礼仪的宫嬷还笑着同她道:“太孙殿下为了维护大娘子的脸面,二话不说便让梅氏落了胎,说礼不可废。奴婢瞧着呀,太孙属实是极看重大娘子的。” 卫?l面色平静,只淡淡笑了笑,“嗯”一声。 宫嬷见她眉眼淡然,不似有怨,心里满意得不得了。不愧是青州卫家的姑娘,单单是这份识大体的主母气度,便已经是许多贵女望尘莫及的。 就是……身子骨太弱了些。 说起来,若不是这姑娘生来便被批了凤命,太子妃大抵是不愿意选她做太孙妃的。 皇家子嗣一代比一代艰难,皇上虽夭折了不少龙嗣,但至少有三儿一女。 可到了太子殿下这一代,便都只有一个孩儿。 太子妃自然是希望未来的太孙妃是个能生养的,偏偏啊…… 宫嬷不着痕迹地扫了卫?l纤细的腰身,想起太子妃的交待,笑盈盈道:“大娘子放心,太子妃给太孙安排的这两个晓事宫女,都是安于本分、知根知底之人。等您嫁入东宫,她们生下的孩子,自然都是由您来教养的。” 这话里的言外之意,卫?l听得懂。 左右不过是在敲打她,太孙日后定然会有姬妾,而姬妾生下来的孩儿都会喊她一声“母亲”,由她来教养,这是太子妃允诺她的一份体面。 卫?l面不改色地点点头,还未开口回话,一边的石嬷嬷忽然道:“姑娘,今儿还要去夫人那陪夫人用膳,老奴瞧着时候也差不多了。” 卫?l一怔,她没同娘亲约着要一块用膳。 石嬷嬷……是在心疼她。 卫?l心下一暖,望了望窗外,便对那宫嬷道:“嬷嬷见谅,母亲正等着我过去,今日不若便到此结束,明日我再同继续嬷嬷学规矩。” 出了岁安院,石嬷嬷细眉狠狠一皱,直接红了眼眶。 “这都还未嫁过去,就着急着要来敲打您,简直是欺人太甚!真当我们卫家无人!” 卫?l见状,忙扬起一个笑,道:“嬷嬷不必伤心,这不也挺好的,我还乐得不用我来生小孩儿。” 石嬷嬷忙道:“姑娘!” 卫?l笑笑:“皇家自来注重子嗣,我这身子不够康健,他们会那样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嬷嬷,方才宫嬷说的那些话你莫让祖父祖母还有父亲母亲知晓了。” 石嬷嬷这下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觉着心赤赤地疼。 人人都羡慕她家姑娘一出生便被定做太孙妃,可谁又知晓她嫁过去要受多少委屈呢? 第148章 卫?lx薛无问 (七) 卫?l及笄那日, 太子妃特地派了族中一位辈分极高的婶娘过来给她做簪者。 那位婶娘儿孙满堂,不仅是个全福人,还是个一品诰命夫人。太子妃此举, 足可见太子府对卫?l的看重。 不得不说, 这位诰命夫人来了后, 卫家对太子府的不满的确是少了许多。 卫?l的及笄礼可以说是大周贵女里最为隆重的规格, 这一整日里, 恭贺声就没断过。 折腾了一日, 夜里卫?l回到岁安院之时,已经累得说不出话。 石嬷嬷亲自给她拆礼, 拆到肃州薛家送来的及笄礼时, 忍不住将那匣子递给她看,笑道:“姑娘瞧瞧定国公府送来的笄礼,这套头面水头好极了,拿来做压箱底的嫁妆都是值当的。” 听到“定国公府”四个字,卫?l的眼睫轻轻一颤, 往那匣子望了眼, 半晌,她笑道:“嬷嬷替我放起来罢,这么好的玉, 就不拿来做嫁妆了。” 说罢, 她阖起眼。 石嬷嬷见她一脸倦色, 便也不说什么,收拾好后便灭了烛灯, 出了屋。 门“吱呀”一声轻轻阖起, 四下阒然。 卫?l缓缓睁眼, 纤细的指微微蜷起, 而后很轻很轻地呼出一口气。 这一年里,她好几回听霍氏提起肃州,提起定国公府。 肃州起了几回战火,定国公领军上了沙场,薛无问也跟着去了。 听说杀了不少烧杀抢掠的北狄军,回城时肃州的百姓们夹道相迎,一声又一声地欢呼着“薛小将军”,当真是鲜衣怒马,风光至极。 霍氏笑着道:“你薛家哥哥啊,如今是一日比一日骁勇善战了,就连你外祖父都赞不绝口。” 卫?l想起那日他立在墙下同她告别,温声笑语,言笑晏晏,俨然就是个端方君子,一时很难想象他骁勇杀敌的模样。 眼下九月过了一半,肃州很快又要起战火了罢,也不知晓他穿起战衣没? 笄礼过后,卫?l在岁安院足不出户地歇了两日。 九月十八这日,她一早便领着玉书、玉琴往青云山去。 时值金秋,曾经绿意盈然的密林脱下绿衣,染上了金灿灿的秋色。 都说天凉好个秋,今日这天儿比往日都要凉快些,凉风沁人心脾,倒是怡人。 卫?l到这后山来,惯来喜欢走走停停。 行至半路,玉书怕她乏,便抖了抖手上的披风,道:“姑娘可要歇歇?” 说来也是巧,玉书出声这会,主仆三人站的地方恰恰便是去岁建道日,她在后山遇见碎冰的地方。 卫?l环视一圈,指着一棵高大的银杏树,道:“就在那儿歇吧。” 秋风瑟瑟,树影婆娑。 她坐在那,忽然便想起那日,那人唇角噙着点笑,蹲下来寻她的眼,问她:“这就吓着了?” 他问那话时,眉梢扬起,声嗓里挟着点宠溺。那时二人也没见过几次面,根本就称不上熟悉。可他说话的语气,却好似他们已然相识了许久一般。 卫?l垂下眼,心神恍惚间,前头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哒哒”声,以及一声傲娇的马儿嘶鸣声。 她蓦地抬起了眼。 只见那人骑着碎冰,走在黄叶铺就的山间路,一步步走向她。 他大抵是赶了一路,身上黑色的劲衣沾满了细尘,玄色筒靴亦是布满草屑。 薛无问望着坐在地上的卫?l,翻身下马,沙哑道:“我有话与你说。” 他的骤然出现,看惊了玉书与玉琴,也乱了卫?l的心。 自他出现在青云山,她的心便仿佛不是她的,且急且乱,如毫无韵律的鼓点。 深深吸一口气,她望着他,目光依旧沉静,面容依旧平淡,唯独被青葱玉指揪出褶皱的一角披风泄露了她的心事。 “玉书、玉琴,你们去摘几个秋梨送给殷道长。” 玉书、玉琴对视一眼。 姑娘这话一听就是要打发她们去别处,好单独同薛世子说话。心中虽纳闷,但二人也不敢多说多问。自家姑娘打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事,谁都劝不来。 玉书、玉琴屈膝应了声“是”,往另一侧的山头去。 薛无问拍了拍碎冰,道:“自个儿去寻果子吃。” 碎冰摇尾叫了声,湿漉漉的眼望了眼卫?l,便一撅马蹄,“哒哒”跑开。 风轻轻刮着二人头顶的树,?O?O又?@?@。 空气里一股浅淡的暗香浮动,直往薛无问鼻尖窜。 来时分明心急如燎,恨不能一日就到青州同她诉衷肠。 可此时此刻,真到了她跟前。原先盘旋在嘴边急切要说的话,仿佛又不那么急了。 他慢慢在她跟前蹲下,笑了笑,低声道:“卫菀菀,你瘦了。” 眼前的姑娘同一年前相比,下颌尖了,个儿也高了,连乌黑油亮的发都长了些。 只那双眼,那双清澈莹润的眼,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静。沉着月色,沉着熠熠繁星,叫你望一眼,只望一眼,便舍不得挪开。 卫?l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心“怦怦”跳,她抿了下唇,打破徜徉在二人间的暧昧,规规矩矩地问道:“世子想同我说什么?” 薛无问定定望她一眼,“我特地来青州,是想问你一句,你当真愿意嫁与周怀佑?” 他沉声道:“那人后宅乌烟瘴气,你还未入门便收了两名通房。一人是他乳娘之女,自小与他一同长大,情谊非凡。一人原是教坊司的舞姬,一次宴席,因周怀佑多看了一眼便被太子妃选入东宫做宫女,没多久便赐与他做晓事通房。这两个女子,为了争宠,一个比一个心肠狠。而这样的人,只会一年比一年多。卫?l,你当真愿意同这么多女子分享一个丈夫,把大好的人生浪费在与旁人争宠上?” “你嫁他还不若嫁我。周怀佑娶你,娶的是身具凤命的卫氏嫡长女。而我娶你,娶的是你卫?l。这世间能做太孙妃的姑娘千千万万,可能做我薛无问妻子的,只你卫?l一人。卫?l,肃州的天很蓝,草原很辽阔,在那儿能看见这世间最美的落日。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 话毕,薛无问定定望着她,五指轻握成拳,掩下掌心冒出的冷汗。 山风穿林而过,卷起地上的落叶,“啪”一声落在披风上。 他的神色难得郑重,语气亦是真诚。 一席话说得卫?l心口直颤。 自来沉静淡然的卫家大娘子,此时面色一阵红一阵白。 她望着薛无问,颤着声问:“你疯了不成?我与太孙的婚约乃是皇命,我若不嫁,那便是抗旨,整个卫氏一族都要受牵连。” 薛无问提了提唇,缓下声音道:“只要你不愿意嫁,我便能让你堂堂正正地不嫁,一定不会让你还有旁的卫家人受罚。你信我。” 这是他第三回 同她说,信他。 卫?l很想像前两回一样,说一句我信你。 若她孑然一人,身后并无任何至亲,她兴许会愿意赌一把,赌这个男人言出必行,赌他对她不是一时兴起。 可她敢拿自个儿的命赌,却不敢拿一族之命赌。 她姓卫,她享受着这个姓氏带与她的所有荣耀,自然也要承担起她作为卫氏子孙的责任。 她从来没有任性的权利。 而她身上所谓的凤命,更是让她没有拒绝的余地,再是不愿,她也只能嫁给周怀佑。 “我愿意嫁给太孙殿下的。”卫?l用力地抠着手指尖,一字一句道:“我与他,亦是自小就相识,我信他不会辜负我。” 这姑娘温温柔柔的两句话犹如一盆凉水,在寒天腊月里兜头浇下,彻底凉了薛无问的心。 唇角的笑意凝住,薛无问定定望着卫?l,良久,他问:“你喜欢他?” “喜欢的。”卫?l抬着眼睫,努力平复着心底涌出的酸意,用十分笃定的语气道:“我自幼就知道我要做他的妻,除了他,我从没想过嫁与旁人。世子今日所言,我只当没听过,还请世子莫要为我带来困扰。” 原来他多日不曾阖眼,快马加鞭赶来青州同她表明心迹,在她看来,只是困扰而已。 薛无问轻声笑了,笑声从喉间漫出,很快便被吹散在风里。 而那双好看勾人的桃花眼,散去灼灼光亮后,再次浮起了散漫的不正经的笑意。 “成,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薛无问站起身,垂眸望她,笑着道:“既如此,薛某祝大娘子与太孙殿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他说罢便果断转身,吹了声口哨,不过片刻,碎冰便踩着欢快的脚步跑了回来。 薛无问拉过缰绳,夹紧马腹,往山下去。 这一路,他不曾回过头,望她一眼。 卫?l低下眼。 她与他本就不可能,她若是嫁他,只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罢了。还不若,从一开始便断了他的心思。 他与她也不过是见过几面,说过几次话而已。 不必多久,他大抵就会将她彻底忘了的。 卫?l松了手,抱起地上的披风往山上去。 玉书、玉琴见她面色发白,眼眶发红,俱都一惊,张手一拉,方才发觉卫?l的指尖被抠出了几道血印子。 玉书惊呼:“姑娘,你的手――” “无妨。”卫?l打断玉书,笑着道:“不小心扎了几根木刺,上点药便好。” 都说十指连心,大抵是因着指尖的痛,才叫她的心也跟着疼罢。 - 那日薛无问出现在青云山之事,除了卫?l同两个侍女,便再无人知。 有时卫?l会想,那日兴许不过是一枕黄粱梦。他不曾来过,也不曾问过嫁与他为妻可好。 她刻意忽略心底密密麻麻的疼,若无其事地继续做温雅娴静的卫大娘子,为来年嫁入太子府做准备。 承平二十九年,上元节刚过,卫府便又忙碌起来。 卫家大娘子过完十六岁的生辰,便要前往盛京待嫁。高门嫁女本就繁琐,嫁皇孙,就更是繁琐,卫府阖府上下忙的便是卫?l年底出嫁一事。 卫?l能嫁与太孙,对卫家来说,实乃皇恩浩荡,自然是不能怠慢。 彼时府里的下人个个都面带喜气,与有荣焉一般,嘴里说得最多的便是太孙周怀佑。 谁都想不到,不过短短数月,太子一家会因着谋逆触怒龙颜,直接被囚禁在东宫。 更想不到,一个月后,这把火会烧到青州来。 第149章 卫?lx薛无问 (八) 春天, 对卫?l来说,不过是一个适合开春日宴、踏春赏花的季节。可承平二十九年的春,大抵是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回忆的一个春日。 本该莺飞草长、生机蓬勃的时节, 天忽然便塌了。 前些日子, 祖父还拍着她的手,温声同她道, 皇上仁明, 定然不会让太子太孙蒙受不白之冤。 可一转眼,太子府匆匆就被定了罪,与太子府关系密切的卫霍二府也难逃攻讦,生生被扣上谋大逆的罪名。 他们甚至来不及喊一句“冤枉”, 整座卫府便成了一片火海。 就在夜深人静、在梦里酣眠的时分, 官兵将卫府重重包围,带着火光的利箭在一片“咻咻”声中交织成天罗大网, 将府里的人密不透风地困在网内, 在滚滚浓烟里肆意杀戮。 石嬷嬷与玉书拼死拦住几名官兵,冲着玉琴大喊:“跑!带着姑娘快跑!” 玉琴背着她, 发狂似地奔逃, 可她们逃不掉, 根本逃不掉。 泛着冷光的箭矢从四周激射而来,一支、两支, 三支, 尽数扎入了玉琴的身子里。 玉琴雪青色的衣裳被鲜血浸红。 卫?l对玉琴道:“玉琴, 不逃了, 我们去正安院, 去寻爹同娘亲。” 她认命了, 既然要死, 那就同父亲母亲死在一起。 至少黄泉路上,也不至于孤单。 可她与玉琴连岁安院都出不去,十数名蒙着面的黑衣人忽然闯了进来。 雪白长剑捅入玉琴的胸膛,热血溅了一地。 玉琴坠地之时,还不忘睁大眼,对她道:“姑娘,快,快跑……” 石嬷嬷死了,玉书死了,武功高强的玉琴也死了。 卫?l捂着胸口,疼得两眼发黑。 可她不敢停,从地上爬起,仓皇奔逃。 只她如今就像一匹掉入狼群里的羔羊,根本无处可逃。跑了两步,便被一双鹰爪似的手钳住,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肩膀捏碎。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突如其来的一把长刀狠狠砍断了那只手。 另一批黑衣人持刀而至,刀剑相撞的金戈声里,卫?l跌入一个冰冷的怀里,旋即是一道熟悉的嗓音:“卫?l,我来救你了。” - 卫?l昏迷了整整一个月。 再睁眼时,她已经到了肃州,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 屋内光线昏暗,昼夜难辨。 卫?l盯着那顶石青色的幔帐盯了好半晌,之后干裂的唇轻轻翕动,“有人吗?” 她的声音细如蚊呐,可大抵是屋子里一直有人守着,话音刚落,便有人挑开了幔帐,惊喜道:“姑娘醒了?” 这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卫?l侧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名二十来岁的姑娘。 卫?l沙哑着嗓子,缓慢问道:“薛世子……” 那姑娘不待她说完便立马道:“世子昨儿去了祠堂,暂且还未回来。您许多日不曾进食,先吃些东西如何?” 卫?l“嗯”了声:“有劳了,多谢姑娘。” 饶是心中焦灼万分,她也知晓她如今已经不是青州卫家的大娘子了。再是想知道卫家其他人的消息,也只能等。 听她道谢,那姑娘似是有些受宠若惊,摆摆手,道:“您不必客气,婢子名唤阿若,您若是有何需要,同婢子说一声便成。” 阿若说着便出了屋,打了半盆温水进来给卫?l洗漱,又喂她喝了半碗肉糜粥。 “姑娘歇会罢,一会婢子再来给您换药。” 卫?l身上有几道外伤,还有几处烫伤,她已觉不出疼,应当是快好了。 阿若出去后,并未等多久,薛无问便进了屋。 他大抵是受了伤,面色同她相比,压根儿好不到哪儿去,甚至声音听着都同她一样沙哑。 “可有哪儿不舒服?”他拉过一张木椅坐下,温声道:“阿若说你吃了半碗肉糜粥便不吃了,可是厨子做的吃食不合你胃口?” 卫?l摇头。 听他温声轻语地问着些琐碎的事,心不由得直直下坠,如堕冰窖。 卫家……大抵是没了。 卫?l抠着指尖,轻声问:“卫家除了我,可还有人活着?” 薛无问望着她。 只见她垂着乌黑的睫,半张小脸白若霜雪,瞧着伶仃脆弱,弱不禁风,好似轻轻一碰便会碎裂。 薛无问心中不忍,却还是如她所愿,诚实告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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