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15章 薛真在山里冻了一夜,回来后反反复复烧了好些天,薛夫人曹氏请了最好的大夫,又寻了最好的医婆子日日守在她床边。 城里关于薛真的风言风语早被曹氏压了下去,如今城里的百姓们茶余饭后讨论的不再是薛真被掳之事,而是县令家宠妾灭妻的腌?H事。 薛真醒来后,问的第一件事便是随雾:“娘,随雾你处理好了没?只要她死了,被掳之事便死无对证。” 薛真无比庆幸,她被人寻到时,钗发凌乱,根本没人看到她的脸。 一切都推给随雾便好了,只是随雾素来不老实,未必肯乖乖听话,留她一命终究是不保险。 曹氏拿帕子给她擦脸,颔首道:“随雾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先养病。等病好了,我送你去外祖家。” 薛真一怔,抬起眼眸看着曹氏,道:“我不去。” 曹氏将帕子往地上一甩,厉声道:“你不去也得去。我同你外祖母说好了,再过半年,你便与你表哥成亲,成亲后正好能陪他上京赶考。你外祖母一心要你嫁到曹家去,你舅舅又素来疼你。这么好的一桩亲事,旁人求都求不来!” “表哥早就有婚约了,那位陈姑娘现下还住在舅舅家,舅舅连给陈姑娘的聘礼都准备好了。我有喜欢的人,为何要去抢别人的姻缘?” “为何?你还不知道为何?”曹氏气得胸口一痛,“你当真以为你把随雾推出来就相安无事了?你出去问问,咱们这城里有多少人会相信你的说辞?” 薛真脸色一白:“我不管旁人,只要霍珏愿意信便好,我亲自去同他说。再不济,我求爹爹,让爹爹同他说,爹爹的话他总该会信。” 曹氏道:“你爹的为人你不清楚?你觉得你爹还会愿意将你嫁与他?” 薛真咬着唇不说话,眼眶逐渐红了起来。 曹氏到底心疼女儿,握住薛真的手,软下声音道:“真儿,听娘的,你如今不能再留在桐安。你表哥才华横溢,又自小便心悦于你,哪里比不上霍珏了?至于那位陈姑娘,你不必担心,不过一破落户的孤女,随便安个与人私通的罪名,就能撵她出府。真儿,你素来分得清轻重,可别犯糊涂,你表哥如今才是你最好的夫婿人选。” - 天气一日比一日热,转眼便到了五月,桐安城里人人都换上了轻薄的衣裳。 薛真坐在马车里,神色漠然。 随云战战兢兢地给她斟了杯花茶,小心翼翼道:“小姐,喝点茶润润嗓子吧。” 闻言,薛真的眼珠子终于动了,冷冷地盯着随云看。 随云打了个冷颤,像个鹌鹑似地低下头,下一刻便听薛真道:“把帘子掀开,闷。” “是,小姐。” 随云掀开一边的帘子,初夏的风徐徐吹了进来,她刚想说些什么,手腕骤然一痛。 她骇然转头,便见薛真死死地盯住窗外的一家头面铺。 手腕薄薄的皮肤被指甲深深扎了进去,随云不敢喊疼,顺着她的目光望了出去。 只见头面铺的台阶上,一位芝兰玉树般的俊俏少年正侧过头看着一位身着浅青色绣海棠花罗裙的小娘子。 也不知是因为日光太过暖和,还是旁的原因,少年素来冷峻的眉眼如同初雪初霁,温温然的像一眼暖泉。 他身侧的小娘子便是姜黎,她正笑意盈然地说着话,头上的发髻里戴着一支素雅的珠花簪子。 - 姜黎摸着头上的簪子,对头面铺师傅的手艺很是满意。 “碧红姐将簪子送过来时,上头都掉了两颗珍珠了,没想到老师傅真能寻到一模一样的珍珠将簪子修好。” 霍珏见姜黎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勾唇笑了下,正要开口,忽然嘴上的笑意一凝,偏头看向大街。 大街上一辆马车徐徐掠过,薛真的脸便藏在那半开的窗牖里。 霍珏平淡冷漠地与薛真对视一眼,而后收回视线,侧身挡住姜黎。 他早就从薛茂口中知晓了薛真与曹家的婚事,薛真想害阿黎的性命,他不取走薛真的性命已是手下留了情。 若不是薛茂待他有恩,他根本不会让薛真活着回来。 如今她离开了桐安城也好,若不然她再招惹阿黎,他怕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杀心。 姜黎根本不知道薛真就坐在方才一掠而过的马车里,心心念念都是自己失而复得的珠花簪子。 “阿黎,还想吃蒸羊酪吗?”霍珏问。 姜黎眼睛一亮,欢欢喜喜道:“想啊,我听莺莺说那冰碗店新出了好几款乳酪甜羹,那桂花味的蒸羊酪格外好吃。” 薛家的马车早已驶远了,霍珏低眸看着姜黎缀光的眼,眼底的宠溺一闪而过:“走吧,我带你去吃。” 冰碗店的掌柜对霍珏可谓印象深刻,见他带了位小娘子过来吃甜羹,脸上都快笑出褶子来了。 “霍公子来了!”她殷勤道:“还有位貌美如花的小娘子,快进来,我给你们安排最好的雅座。” 冰碗店店面不大,最好的雅座便是临窗那一桌。 霍珏给姜黎点了甜羹后便离开了店铺,姜黎从支开的木窗看见他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附近好几家吃食店。 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食盒。 打开一看,有糟鹅掌、豌豆黄、奶油松瓤卷酥、糖蒸酥酪……全是姜黎病着那会念叨着要吃的小吃。 姜黎病着那会喝药喝到快吐了,身体有了好转便想耍赖不喝。 霍珏知道后,也不说她,只轻声哄道:“阿黎,你乖乖喝药,病好了你想吃什么我都买来给你吃。” 姜黎自是说了许多,没想到霍珏一个不落地居然全记住了。 所以她说的话,他都认真放在心里了。 姜黎眉眼一弯,拿起木箸挟了块豌豆黄,放到霍珏的碗里,道:“你也吃。” 霍珏素来不爱吃甜食,但姜黎要他吃,他便也吃了。 少年身姿挺拔,手指修长白皙,粗糙的朱色木箸在他手里就像是画笔一般,无端端多了份雍容的贵气,以及春雨烹茶般的文雅。 姜黎托着腮看着他吃。 她很小的时候便发现了,再是寻常普通的东西只要到了霍珏手上,都会变得不寻常。 他这人,周身气度与朱福大街格格不入,就像落入一筐鱼目里的珍珠,一眼便能让人瞧出不同来。 霍珏感受到姜黎的注视,越发细嚼慢咽,待得吞下嘴里的食物后,他放下木箸,抬眸对上姜黎清亮的眸子,声嗓里含了丝暗哑:“阿黎下个月便该及笄了,可曾想好表字?” “表字?”姜黎愣了愣,一时有些纳闷,“不曾想好,莺莺与阿嫣及笄时似乎也没有定表字。” 姜黎说得不错,民间女子及笄时鲜少会取表字,甚至连及笄礼都十分草率。 那些个又是插簪又是取表字的及笄礼大多都是闺阁千金才会有的排面。 霍珏看着姜黎,“那阿黎可愿让我给你取个表字?” - 从冰碗店出来,两人便回了朱福大街。 姜黎出门时头上戴的是一支木簪,回来时却换了一支缀了十数颗珍珠的珠花。 杨蕙娘意味深长地看着姜黎头上的簪子,道:“你上回去赴宴时戴这簪子,我还以为是莺莺借与你用的,如今看来,这簪子是霍珏送你的罢。” 姜黎忙把簪子拿下,献宝似的给杨蕙娘看,笑眯眯道:“娘,这簪子好看吧。这可是霍珏送我的定情信物呢,上回落水,我差点就弄丢了。” 杨蕙娘闻言点了点姜黎的额头,“害臊不害臊?尚未及笄说什么定情信物,若被旁人听到,少不得要说你不知检点。” “我又不说与旁人听,只说给娘听。”姜黎抱着杨蕙娘的手臂,娇娇撒起娇来。 杨蕙娘知道她在哄自己,叹了声:“你呀,不听劝,就一门心思要撞南墙。且不论霍珏是不是真会提亲,便是他来提亲,你嫁与他了。你可知道日后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自然是琴瑟和弦、举案齐眉的日子啦,就像你同爹一样。” 姜黎的爹姜随去的早,在她与姜令七岁那年便病逝了。 在姜黎仅有的记忆里,她爹娘的感情一直很好,她娘那样泼辣的性子在她爹面前都成了绕指柔。 杨蕙娘嗔她一眼:“你爹与霍珏怎能一样?霍珏日后是要当官的。这几日闹得纷纷扬扬的钱县令宠妾灭妻的事你可有耳闻?那钱县令的夫人便是他做童生时娶的糟糠之妻,后来做了县令,他纳了一位落难千金做了小妾,宠得跟眼珠子似的,放任那小妾欺到正室头上。阿黎,你扪心自问,有朝一日你可愿与旁的女人共事一夫?” 姜黎心底一凉。 她喜欢霍珏,想跟他一起,也想与他成亲。 为了他,她愿意做出妥协,去学她不喜欢学的东西,就为了日后能配得上他。 可这不代表她会愿意同旁的人分享丈夫。 这世上哪有女子愿意与旁人共事一夫的? 第16章 姜黎心头忽然一凉。 她喜欢霍珏,想与他成亲,想同他和和美美过一辈子。 为了他,她愿意去学她不喜欢学的东西,去做她不喜欢做的事,就为了日后能配得上他。 可这不代表她会愿意同旁的人分享丈夫。 这世上哪有女子愿意与旁人共事一夫的? “娘,这天底下又不是人人都要纳妾的。”姜黎扯了下嘴角,强行勾出一点笑意,“茶馆里的说书先生还说过前朝有位丞相一辈子就娶了一位妻子,在他妻子死后还不肯续娶呢。还……还有,听说青州有门数百年的世家,祖训便是三十无子方能纳妾,妻子一旦有子,便终身不能纳妾。霍珏,兴许也是这样的人。” 杨蕙娘轻轻叹了一声:“阿黎,你还小。娘是过来人,你听娘一句劝。齐大非偶,娘不求你大富大贵、诰命加身。娘只希望你寻个老实的能疼人的,平安顺遂地过一辈子。” 姜黎敛了笑,低下头,细声道:“娘,当初爹无父无母又自幼体弱,外祖父与外祖母都不同意你嫁他。可你还是嫁了,你可曾后悔过?” 杨蕙娘怔忡。 姜黎将脸凑到杨蕙娘肩上,像只小兽似地蹭了蹭,“娘从来不曾后悔过,对不对?所以,阿黎也不会后悔的。只要霍珏愿意娶我,我便愿意嫁。” 从前姜黎觉得自己喜欢上霍珏,是喜欢上他那张脸,就像朱福大街的许多小娘子一样。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霍珏素来冷冰冰的,可因着那张美玉般的脸,不知迷倒了多少人。 但姜黎再不会这样想了,若是有朝一日,霍珏没了那张脸,她还是一样喜欢他的。 从他来了朱福大街,在她的照料下睁开眼睛的那日起,她便知道,这就是她姜黎日后要嫁的人。 喜欢了便努力去争取,能过几年好日子便过几年好日子,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说不定来个天灾人祸,命就没了。 对姜黎来说,有她娘在、有阿令在还有霍珏在的生活才是好日子。 这一晚上,母女俩说都说服不了谁。 杨蕙娘见姜黎油盐不进,索性不再提。大不了霍珏来提亲时,她好言拒绝了便是。 霍珏从前与阿黎不怎么接触,也就是苏瑶离开后,两人才多了些来往。 在杨蕙娘看来,霍珏对阿黎的喜欢怕只是很浅的一层,与姜黎经年累月的思慕是不一样的。 待他去了盛京,多见几个高门贵女,说不得转头就将阿黎给忘了。 思及此,她便也安了心。 只要霍珏那边放弃,阿黎这头自然也就能死心了。 - 五月初五是端午节,每年的这一日,桐安城都会在护城河举办赛龙舟。 钱县令正因着宠妾灭妻之事忙得焦头烂耳的,赛龙舟这事自然就落在了桐安城首富张员外身上。 碧红给姜黎送捎了话过来,说是老夫人给她留了个好位置看龙舟赛。 “老夫人说你病了好些日子了,如今既然痊愈了正好来热闹一下。我们员外府今年花重金打造了两艘龙舟呢,又请了扬州城那边赛了几十年龙舟的老师傅来,今年的龙舟赛定然很好看。” 姜黎谢过碧红,“阿黎本该亲自上府拜谢老夫人的,但大病初愈,到底是不吉利,还请姐姐回去后替我同老夫人好生道谢一番。” 碧红娇声一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安心吧,我会跟老夫人说我们阿黎感激涕零到都要泣不成声了。” 姜黎被碧红逗得笑出声来,从厨房里拿出两大盒糕点,道:“这一盒子糕点劳烦姐姐替我带回去给老夫人,另外一盒,是给姐姐的。阿黎当日落水多亏了姐姐在,还不辞辛苦帮阿黎寻回了落在池子里的簪子。日后姐姐想吃什么,阿黎都给你做。” “那我可不客气了。”碧红笑盈盈接过糕点,眼底露出一点促狭,道:“不过我可当不得你这句谢,那簪子是你那位玉面小郎君给了银子让我请人找回来的。说来,那位小郎君对阿黎可真够上心的。” 小郎君? “姐姐说的是霍珏?”姜黎问道。 “正是他,怎的?”碧红挑眉,“难道他没同你说?” 霍珏确实没同姜黎说过。 碧红将簪子送回来后,她兴冲冲地去与他说簪子找回来了,他也只是笑着望着她,说这是老天爷见不得阿黎丢了定情信物,特地给送回来了。 姜黎垂下眼,抿着唇笑了,脸颊滚烫滚烫的。 哪是什么老天爷送回来的啊,分明是他送回来的。 碧红领了差事出来,自然不能多逗留,不多时便回去了员外府。 到得端午这日,姜黎一早便换好衣裳出发去护城河。 今日去看龙舟赛的人可不少,连书院都特地放了半天假,让那些正在为院试悬梁刺股的童生们去凑凑热闹。 姜黎到的时候,护城河两边的护栏上早就围满了人,人山人海的,有些小孩儿就架在自家父亲的肩上,越过人群去看远处那两艘华贵精美的龙舟,开心得手舞足蹈。 张家在护城河尽头处搭了不少看棚,姜黎的位置就在某一处地势较高的棚子里,这棚子地势高,坐在里头一眼便能望见波光粼粼的水面以及两艘蓄势待发的龙舟,位置确实不错。 姜黎往四周望了望,却没看到霍珏与姜令。 正准备出去寻人问问时,迎面走来一位身姿挺拔,着月白锦袍的男子。 来人正是与姜黎有过数面之缘的员外府大公子张桁。 姜黎忙福了福身,与张桁问了声好。 张桁面色温和,柔声道:“阿黎姑娘不必多礼,我听碧红说你前些时日病了,如今可是见好了?” 其实姜黎落水的第二日,张桁便听身旁的小厮说了。 他心里始终惦记着姜黎的病,却不敢声张,怕祖母知晓了,会责备他没有用心备考,继而不待见姜黎。 是以,他只能从碧红那里旁敲侧击,又以祖母的名义让碧红去给姜黎送帖子。 如今见姜黎聘聘婷婷站在眼前,张桁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姜黎倒是没想到这位大公子居然知道自己病了,眼底的错愕一闪而过,随即笑了下,回道:“我已经无恙了,多谢公子挂怀。” 正当姜黎与张桁说着话的时候,一群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恰好从不远处的书院街鱼贯而出。 这群郎君们俱是正德书院的童生,这些童生们最近拘在书院里天天背书、写文章,好不容易可以出来喘口气,个个都跟喜鹊似的聒噪个不停。 一个与姜令玩得不错的少年瞥见棚下的那对男女,“咦”了一声,手肘撞了姜令一下。 “姜令,那不是你姐姐吗?” 姜令正在同霍珏说话,闻言下意识看了霍珏一眼,却见少年原本平淡的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姜令赶忙顺着霍珏的目光,看到了姜黎正在与一位锦袍公子言笑晏晏地说着话,眼皮不由得一跳。 - 在旁人眼里,姜黎与张桁似乎相谈甚欢,但只有姜黎知道,她心里尴尬得很。 她与这位张公子明明没多熟,却不知为何他今日话特别多。 姜黎正想着该怎么结束这场对话,余光忽然瞥见有人在与她招手。 她忙看了过去,一抬眼便撞入一道冷冷淡淡的目光里。 姜黎看见那熟悉的目光,眉眼一弯便笑了,“张公子,我弟弟来了,我须得过去与他说两句话,望公子海涵。” 说罢便福了福身。 张桁被她这一笑晃了眼,忙拱手作揖,应了声:“阿黎姑娘请自便。” 姜黎提起裙角,小碎步下了看棚,而后踏着轻盈的脚步往霍珏那里走。 她今日穿了条鹅黄色的罗裙,外罩一件豆青色的对襟薄衫,头上挽着素雅的发髻,乌黑的发里簪着珠花,腰身纤细得不盈一握。 少女缓步走在晚春温温暖暖的风里,肌肤胜雪、眉目如画、骨肉匀亭,就像是枝头上初初含苞吐蕊的海棠,虽犹青涩,却已经出落得楚楚动人。 霍珏黑黝黝的眼睛轻轻扫过前头那位默默望着姜黎的男子,接着淡淡收回眼,对上姜黎明亮的眼眸。 唇角缓缓勾起笑意。 他的阿黎长大了,都开始遭人惦记了。 第17章 霍珏看她的目光太过沉,姜黎越靠近他,心跳便越快。 到他身侧时,又闻到了那股若隐若现的似麝似竹的淡香,盈盈绕绕飘荡在风里。 她莫名想到自己生病时做过的梦,脸颊一烫,眼神便带了点儿躲闪。 霍珏垂眸看她:“阿黎躲什么?为何不看我?是我生得比方才那位公子难看?” “我哪有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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