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倒是面不改色,显出了一种超乎他年龄的沉稳,甚至还道了声谢:“能得萧大姑娘一句祝贺,燕临该记上很久的。” 萧姝道:“客气了。” 燕临转头看向姜雪宁,方才那平淡的目光便柔和了许多,道:“你呢,祝我什么呢?” 姜雪宁没想到燕临会主动叫她,心里还想着在场的人这么多,也不至于每个人都说上一句,自己同众人一道,混过去也就是了。 这一下被燕临一点,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她张了张嘴,脑袋里竟是一片空白。 燕临看她纤细的手指端着酒杯愣在当场,一副不知道要说什么的模样,不由莞尔,便伸出手去主动用自己的酒杯与她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道:“你想不出话来,那便换我来祝你吧。” 姜雪宁怔怔望着他。 那少年注视着她,十分认真地道:“愿尔明月长随,清风常伴,百忧到心尽开解,万难加身皆辟易。” 言罢径直仰首饮尽盏中之酒。 众人便齐声喝起彩,一道都将杯中酒喝了。 姜雪宁慢了片刻。 等到燕临放下酒盏来看着她,她才觉着一颗心都被今日醇烈的酒液浸着酸胀极了,也仰首把盏中酒干了,一双眼眸都被染得水光潋滟,明亮动人。 今日燕临是主,众人话都围着燕临说,酒都陪着燕临喝。 出身定国公府的萧烨自问身份地位都不比燕临低,可自坐下来之后却没谁搭理,于是越坐越觉得气闷,索性把酒盏一放,站起来在这庆余堂的院子里四处打量。 先前姜雪宁送给燕临的那藏着剑的剑匣搁在旁边。 他走过去便看见了,好奇之下拿起剑来,举在天光下看了看,不由摇头:“这剑看上去也太简单,太沉手了吧?人都言剑走轻灵,怎么这样的剑也出现在侯府?” 正在同人说话的燕临一回头,眸光便冷了冷。 连沈芷衣都紧皱了眉头。 燕临走过去,只道:“有的剑走轻灵,有的剑走厚重,剑不同,道不同,还请萧公子将此剑还给我吧。” 然后便从萧烨手中把剑拿了过来。 萧烨听着他言语平静,却完全没感觉出这人把自己放在眼底,且他从来是锦衣玉食,被人捧着长大的,自来不知什么是收敛,陡地冷笑了一声:“本公子的剑乃是京中著名的剑士柳燮先生所传授,燕世子这话的意思,是他说得不对?” 游侠的剑与将军的剑,不是一种剑。 但燕临也不想同他解释,只道:“你说对便对吧。” 他不这般还好,越这般,萧烨越发觉得他轻慢,原本就压着的傲慢和不满顿时发作出来,眼看着燕临持着剑弯身便要将剑重新放回匣中,竟直接手往自己腰间一按,立拔了自己身上所佩的宝剑! 轻灵的剑身一晃,便压在燕临剑上! 他笑:“何必这么着急藏剑于匣?听说燕世子的剑术乃是燕侯爷手把手教的,柳燮先生也对侯爷的剑多有赞誉,今日适逢其会,燕世子新得一剑,不知可否讨教讨教?” 萧烨这柄剑是雪似的剑,长,窄,甚至有些软。 燕临这柄剑却是三指宽,陨铁铸成剑刃,有三分乌青的光华。 他还保持着先前要将剑放回剑匣的姿态,低垂着头,目光也下落,轻而易举便看见了自己那映照在萧烨雪亮剑身上的眼眸。 愠怒,肃杀,冷寒。 于是眉头轻轻一动,手腕一抖,燕临连脸上神情都没变,便抬了剑一震,竟直接将萧烨所持之剑震得倒转而回,险些从他手中飞出! 萧烨猝不及防,大吃了一惊。 燕临却倒持着长剑,剑尖斜斜指地,方才姜雪宁双手托着都觉得吃力的长剑,被他提着竟不觉有什么重量,意态自然,笑道:“‘讨教’不敢当,萧公子既有心试剑,比一比亦是无伤大雅的。” 萧烨的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他自负从名师习剑,实在不将燕临这种跟着大老粗学剑的人看在眼底,又眼见乐阳长公主并京中勋贵子弟都在,有心要一逞本事,让众人都刮目相看,是以想也不想便大叫了一声:“好!看剑!” 话音落时人已随剑而上。 众人都没想到他们说比就比,吓了一跳。 姜雪宁也一下从座中起身。 反倒是沈芷衣兴奋起来:“呀,这下好玩了!” 燕临脚下没动,只一垂眸,侧身一避,便让开了这一剑。 长剑贴着他肩膀擦过去。 萧烨眉头一皱便想回剑再打,可燕临重剑在手倏尔倒转,那沉重的剑身便划过个弧线打在萧烨剑身之上。一时竟有火花四溅之感,剑身巨震之下,萧烨险些便没握住剑,忙回身抽剑才得以稳住。 甫一交手便吃一亏,他面子上更挂不住。 牙关一咬,提起长剑来便按着师父所教,使出种种眼花缭乱的剑招来,然而燕临不出剑则已,一出剑便往往击中要害。 “当!” “当!” “当!” …… 燕临一身深蓝锦袍,衣袂都似带着劲风,初时还给萧烨几分面子,也是想看看他深浅。可过了没几招之后便发现此人不过是花拳绣腿,学了点皮毛便自以为是,手底下遂重了起来。 一剑快似一剑,一剑重似一剑! 萧烨但觉虎口发麻,脚底下都站不住,燕临却背着一只手,闲庭信步般一剑一剑劈来。每劈来一剑,萧烨便往后退一步,最终竟退到了那樱桃树下! “铮!” 一声尖锐的鸣响。 燕临面无表情,手中冷硬厚重的长剑剑身直接敲在萧烨手腕上,再一挑,那轻灵雪剑便如一道素练划过道亮光,径直从萧烨手中飞出! 落下时掉在那青石砌成的台阶上,“当啷”一声响。 廊上观看之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萧烨面上更是一阵红一阵青。 完全没有给他留半点面子! 燕临自小便跟随着父亲勤学苦练,虽也是京中勋贵子弟,可放到通州、丰台两处大营里,也能与兵士中顶尖的好手打平,不管习武还是学剑,都倾向于实用、直接! 战场上无法胜过敌人,死的便会是自己。 这也就导致他的剑势看上去格外凛冽冷酷,甚至带了几分令人胆寒的威重! 击落萧烨之剑后,他手腕一转,双手握着剑柄,倒持长剑连神情都与最初时没有两样,不带半分变幻,只长身而立,向对方抱拳道礼:“承让了。” 萧烨虎口尚在发麻,咬牙道:“你!” 燕临眉目间染上些许霜色,先前压着的那几分冰冷终于完全透了出来,甚至有一种京中勋贵子弟绝无的锋利:“怎样?” 萧烨看他半晌,竟退了一步,冷笑一声道:“罢了,武夫粗人,也就会这么一点东西。” 沈芷衣当即走了下来,盯着他道:“你说什么?” 燕临却没有动怒,只是上下打量着萧烨,竟是平淡地一笑,道:“若当年的定非世子在,恐怕不至如此废物。” 定非世子…… 京中已经少有人听过这个名字了。 可到底事关萧燕两大氏族的秘辛,暗地里终究还是有人传的:萧姝与萧烨都是续弦所生,定国公的元配妻子乃是勇毅侯的妹妹、燕临的姑母,原本要承继萧氏一族的则是元配嫡子定非世子,若不是定非世子在二十年前不幸罹难夭折,燕夫人和离回了勇毅侯府,哪里轮得到续弦进门、萧烨成长嫡?只怕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燕临这话看似平淡,威力可是不小。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萧氏姐弟身上。 萧烨哪里想到燕临毫无预兆竟然提起这话题? 他脸色一变,盛怒上来便要发作。 关键时刻萧姝冷喝了一声:“你闭嘴!” 萧烨一窒,目中恨恨,可终究没敢说话了。 萧姝却走出来,倒还能保持些许镇定,只是脸色也不大好看了,向燕临行了一礼,道:“舍弟莽撞,言语不慎,惹得燕世子不快,萧姝在这里为他赔礼道歉了。听闻定非兄长天资聪颖,慧敏过人,然而此事已经过去近二十年,家父未尝不嗟叹伤怀。斯人已去,旧事难追,燕世子今日何必提起,如此咄咄逼人呢?” 燕临看向了萧姝,只走到那栏杆前,将方才那凌厉冰冷的长剑稳稳地放入剑匣之中,淡淡道:“是啊,到底斯人已去,旧事难追。这样一个人若侥幸还活着,该是多可怕一件事,又该有多少人为之提心吊胆、夜中难眠啊。” 作者有话要说: * 来liao~ 看了烂片之后好久没缓过来,又以毒攻毒看了另一部烂片来平复心情,所以没能写2更,很抱歉(。 改日再补。 红包√ 第092章 冠礼有雨 这话里藏着一点凶险的感觉。 萧姝与燕临对视。 众人莫名听得心惊肉跳, 但又很难参透这当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因由,因而只看着他们。 还好这时后面传来了管家的声音,是在对着另一人说话:“冠礼定在午时初, 在前厅宴客, 现在许多宾客都到了,少师大人这时去刚好。” 谢危从承庆堂回来了。 他的身影从门后转上来,脸色比起去时似乎苍白了些许,回到走廊上时抬头便看见众人, 只问了一句:“还不去前厅?” 燕临便合上剑匣,向谢危拱手的,道:“这便去。” 谢危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 在看见萧姝时未见如何, 瞧见萧烨时却是停了一停,这才随着管家径直从廊上先往前厅去。 先前弥漫在庆余堂外面那剑拔弩张的氛围, 消弭了不少。 延平王立刻趁机笑起来,道:“这大好的日子,大家火气何必这么重呢?都是小事, 小事, 走走走,到前厅去了,可不敢让谢先生和那么多宾客等久了。” 萧烨便重重哼了一声, 冷笑转身。 萧姝虽然面有不虞之色, 但似乎也没深究的意思,只向着燕临看似礼貌的敛身一礼,也与萧烨一道去了。 有延平王嬉笑着缓和气氛, 加上萧氏姐弟走了,众人也终于放松下来, 纷纷往前厅去。 燕临落在最后,姜雪宁走在前面。 只不过眼见着要离开庆余堂的时候,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宁宁。” 姜雪宁身子微微一震,脚步便停下了。 她转过身来看着他。 少年看了前方走远的众人一眼,才来到她面前,冲她笑了一笑,背在身后的手掌拿出来,竟是伸手一抛,将一只装着什么东西的沉甸甸的锦囊抛向了她:“给你的。” 姜雪宁下意识地伸手接住。 前面走着的延平王忽然发现少了人,便不由回头看,远远喊他:“燕临,干什么呢?” 燕临抬头道一声:“来了。” 低头来重新看着姜雪宁,他嘴角弯弯,只是眼底多了一分如雾缥缈的惆怅,转瞬即逝,轻轻道:“可惜这时节没有鸡头米了。” 说完便先往前面走去,跟上了前方的延平王等人。 姜雪宁站在原地,轻轻打开了锦囊。 里头是一小袋已经剥好的炒松子。 一如往昔。 她仿佛又能看见当初那少年从姜府高高的院墙下面跳下来,长腿一伸随意地坐在她的窗前,把一小袋剥好的松子放到她面前时那眉目舒展、意气风发的模样。 抬头往前看,少年的背影依旧挺拔,可比如那些日子,已经多了几分沉重的沉稳。 姜雪宁忍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声,末了又不知为什么会心地笑起来。 天际云气涌动,风乍起吹皱平湖,涟漪泛起时,水底的锦鲤吻向水面。 似乎是要下雨了。 她认真地重新将那一小袋松子系好,然后才朝着前面走去。 * 水榭里,大多数人已经走了。 外头的天阴沉下来时,张遮的脚步却停了一停,驻足在栏杆前,朝着的外面望去。 陈瀛见着,也不由停下了脚步。 这位由刑科给事中调任到刑部来的清吏司主事,在陈瀛的印象中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既不热衷于官场上那些交际往来,便是仅有的几次同僚相聚,他也不过是来露个面便走了。 兢兢业业,却不汲汲营营。 大多时候不说话,唯有在查案或是审讯犯人时才会语吐珠玑,可即便是说话时也显得沉默。这样一个人就像是平静的海,寡淡的面容下总给人一种覆盖着许多东西的感觉,倒不是刻意隐藏,只不过是可能并不习惯表达,也不愿意吐露。 原本的刑部郑尚书因为为勇毅侯府说话触怒了圣上,被圣山一道圣旨勒令提前离任回老家,新的刑部尚书顾春芳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不日便将抵达京城,成为众人新的顶头上司。 而张遮的伯乐,正是顾春芳。 陈瀛目光微微一闪,心下一琢磨,倒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于是笑一声走到张遮的身边来,道:“张主事还不走,是在看什么?” 张遮回眸看了他一眼,神情间既无畏惧,也无热络,仍旧是清淡淡的,只是道:“要下雨了。” 陈瀛觉得莫名。 他有心想说下个雨有什么大不了,江南梅雨时节天天下雨呢,只不过话一出口就变成了:“平日里看着张主事寡言少语,好像挺沉闷的,倒没想到原来还有这样的雅兴,想来是真正的内秀于心了,无怪乎当年顾大人能慧眼识才相中你,真是令人钦羡啊。” 张遮道:“下官本鲁钝之人,得蒙顾老大人不弃,当年苦心栽培才有今日,然而也不过是碌碌小官罢了,陈大人言重。” 陈瀛连忙摆手:“哪里哪里!” 这水榭中只剩下他二人,连声音都显得空旷。 陈瀛也站在他旁边向着天外涌动的云气看去,只道:“郑大人直言丢官,被圣上遣回养老,顾春芳大人不日便将到任,陈某也是久闻顾大人英名,却因顾大人一直在外任职而无缘一见。张主事旧日供职在顾大人手下,好颇为他器重,算来算去,等顾大人回京时,可要托赖张主事为陈某引荐一二了。” 说实话,如今的刑部,人人都想跟张遮说上话。 奈何张遮是个闷葫芦,一看就不好搭讪。 众人有心要巴结他,或通过他知道点顾春芳的习惯,可对上张遮时总觉得头疼万分,暗地里早不知把这油盐不进、半天不说一句话的人骂过多少回了。 陈瀛这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他想提前见见顾春芳,希望能有张遮这个旧日的熟人引荐,如此顾春芳即便是在清正不阿,也不至于拒绝。 怎么说他也是张遮的上峰,与其他人不同。 他觉得张遮便是不愿应允,也不好拒绝。 可没料到,张遮竟然平平道:“顾大人到任后我等自会见到,又何须张某引荐?陈大人抬举,张某不敢当。” 陈瀛差点没被噎死。 他一向挂在脸上的假笑都有点维持不住,眼皮跳了跳才勉强想出一句能把这尴尬圆过去的话来,不过抬头正要说时,却见前方的廊上走过来一道俏丽的身影,于是眉梢忽地一挑,倒忘了要说什么了。 那姑娘陈瀛是见过的。 就在不久前,慈宁宫里。 乐阳长公主沈芷衣的伴读之一,查抄仰止斋那一回的主角儿,也是……太子太师谢危打过招呼要他保的那位! 因为那一小袋松子的耽搁,姜雪宁落在众人后面,可又不想迟到太多,便干脆穿了旁边一条近道。 可没想到,水榭这边竟然有人。 隔得远远地她便看见了那道身影,心头已是一跳,待得走近看清果然是他时,那种隐隐然的雀跃与欢喜会悄然在她心底荡开。 这时张遮也看见了她。 四目相对。 张遮轻轻搭了一下眼帘,姜雪宁却是望着他,过会儿才转眸看了陈瀛一眼,躬身向他二人道礼:“见过陈大人,张大人。” 她裣衽一礼时,一手轻轻搁在腰间。 雪白纤细的手腕便露出来些许。 张遮低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眼便看见了那一道算不上很明显的抓痕,带着淡淡的血色,那交叠了被宽大袖袍盖着的手,于是轻轻握得紧了些。 心绪有些起伏,他没有说话。 陈瀛却是向姜雪宁笑起来:“姜二姑娘也来了啊,可曾看到谢少师?” 张遮没出声,姜雪宁有些小小的失落。 可转念一想他们现在本也不熟,张遮人前人后也的确不多话,所以很快便重新挂起了笑容,回了陈瀛道:“谢先生去看了侯爷,刚才已经往前厅去了。” 陈瀛便“哦”了一声,堂堂一个朝廷三品命官,同姜雪宁父亲一样的官位,对着姜雪宁却是和颜悦色,随和得不得了,道:“多谢姜二姑娘相告了,我正琢磨着找不到谢先生呢,一会儿便与张大人同去。” 陈瀛同谢危关系很好吗? 姜雪宁心底存了个疑影儿,又看了张遮一眼,然而这死人脸竟转头看着水里的鱼和风吹的波纹,她莫名觉得气闷,便道:“那我先去了,二位大人,告辞。” 直到她走远,张遮都忍住了没有回头看。 陈瀛却是注视着她身影消失,才收回目光,眸底透出几分兴味之感,只转头来对张遮打趣道:“我怎么瞧着这位娇小姐看了你不止有一眼,到底当日慈宁宫中是你解了她的危难,也算得上是‘救美’了,像是对你有点意思呢?” 张遮垂下眸光:“陈大人说笑了。” 陈瀛一耸肩,却是想到了点别的,自语道:“也是,毕竟是谢先生张口要保的人,哪儿轮得到旁人。” “……” 张遮心底忽然有什么东西骤然紧了,他慢慢回过头来看着陈瀛。 陈瀛只道:“怎么?” 张遮微微闭了闭眼,道:“没什么。” 陈瀛的心思已经转到了一会儿见着谢危说什么话上了,倒没留意到他此刻有些明显的异样,只是琢磨:“谢少师可真是个叫人看不懂的人,虽则也算同他有了些交集,可总觉着也不交不深。不过说来也很奇怪,张主事虽不与谢先生一般,可也给了陈某一种不大看得透、不大看得懂的感觉。你说你既不爱美人,旁人秦楼楚馆里逛叫你你也不去;也不爱华服美食,成日里独来独往深居简出。实在是让人很迷惑,陈某倒不大明白,张主事这样的人,到底志在何处?” “沙沙”,雨落。 水雾如一层轻纱,将湖面掩了,把楼阁遮了,顿时满世界都安静了,充满了一种朦胧的美感。 张遮抬首望着。 过了许久,连陈瀛都以为他是出神了也不会回答这问题了,他才破天荒似的开了口,慢慢道:“志不高,向不远。辨清白,奉至亲,得一隅,静观雨。如是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 腥风血雨明天来! 晋江前台不显示评论了,大约一个月后才能恢复,但作者还是能看到,如果有谁要对我说悄悄话(?)请注意发一次不要重复留评。 红包我还是继续发…… 第093章 大勇 冬日下雨, 朔风吹拂。 街道上的行人本也不多,这时更加冷清下来。 京中各处坊市都少人问津,店铺的老板伙计们徒然望着那天空兴叹。 只是没过多久, 那静寂的街道尽头竟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 沉重地连成一片,更有呼喝之声夹杂其中,不片刻便有一名身披盔甲的、须发灰白的将军高高骑坐在马上,率着一干骑兵自街道上迅疾地奔过, 只往京城城门处禁军驻扎之地而去。 人人看了个心惊胆寒。 待这肃杀的一队人从这条街上离开之后,店铺中的老板伙计们才敢叹出头来,却个个害怕得紧:“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啊?” 朔风越紧, 天际彤云密布。 掉下来的雨很快便变成了雪, 今冬的第一场雪,终是下下来了。 * 有时候姜雪宁想想, 上天终究还是留了几分垂怜给她的。 至少又让她遇到张遮。 她从水榭旁边绕过来,很快就到了前厅。不大的细雪自天际纷纷扬扬地洒落,她见着只觉有些叹惋:张遮最爱的是雨, 如今变作雪, 他该不很高兴吧? 前厅里宾客已然满座。 她本也想直接入席。 不过走到前方游廊拐角下的时候竟看见了姜伯游,他似乎正在同朝中的同僚说话。 今日燕临冠礼,朝中也有一些官员冒险来了。 姜伯游自然是其中之一。 他穿着一身石青百福纹圆领袍, 同另一人站在院中栽种着的那棵劲松下面, 眉头紧锁,听着那人说话,不由得直摇头:“得罪了别家还好说, 得罪了这位萧二公子却是有些难办,这郑家人也真是可怜。” 那人叹息:“谁说不是呢, 西市口这边都知道郑家人,听说还有个儿子送去了宫里当差,虽不算什么豪门世家,可小老百姓日子过着也算不错。但遇到萧氏一族,霸人田产,逼人迁祖坟也就罢了,还想把人一家子送进牢里,未免有些惨了。” 话刚说完他抬头就看见了姜雪宁。 于是剩下的话都咽了回去,向着姜伯游笑着道:“侍郎大人先前念叨许久,这不,令爱也到了。” 姜伯游转头就看见了姜雪宁,原本紧锁的眉头便展开了些许,同那名同僚拱了拱手,微有歉意,那同僚也不介意,便也向姜雪宁拱了拱手,自入厅中去了。 姜雪宁方才过来时有听见只言片语。 她上前同姜伯游行礼,却没忍住问道:“父亲方才与人说话时提到的可是西市胡口同里头的郑家?” 姜伯游道:“正是,怎么,你认识?” 他想起那郑家确有一个人在宫里面当差,心念一动,便多问了一句。 姜雪宁想起的却是郑保,因上一世郑保乃是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他住在哪里自然是朝野上下人人都知晓的。“西市口胡同”这几个字她还没有忘记。 听得姜伯游肯定,她便留了个心眼。 上一回仰止斋之围若无郑保,只怕还难度过,她便向姜伯游道:“这一家人多半是在坤宁宫里伺候的一名管事太监郑保的家人,父亲或许不知,女儿查抄仰止斋那一次得以虎口脱险多赖此人随机应变,是个仁善忠义心肠。且后来谢先生曾告诉女儿,司礼监的王新义公公有心要收他做徒弟,不日将提拔去圣上身边伺候……” 话说到后半句时,尽管周遭没人,可她的声音也依旧压下来许多,仅姜伯游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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