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她的手指搭在茶碗粗糙的边沿,过了很久才端起来,姜雪宁一惊便要开口,但还没来得及说上什么,沈芷衣已经轻轻抿了一小口。 这种路边歇脚的茶铺的茶都是用上等茶叶留下的碎渣泡出来的,淡中有涩,回味没有什么甘甜,反而有些隐隐的苦味。 实在连将就二字都算不上。 沈芷衣的神情有些恍惚。 姜雪宁凝望着她,直到这时候才敢肯定:沈芷衣是带着心事出来的,一路上似乎都在想着什么,便是见到她的那时候也没有放开。 可这时候也不敢深问。 正暗自思索间,不远处的道上溅起些尘沙,是几匹马护着一辆马车过来了,马车的马头上还系了条鲜艳的红绸,一看便是有喜事的。 远嫁便是这般的规矩。 由夫家派人来接,娘家再随上人和礼,一路送自家的闺女去往夫家。 昨日曾去过蜀香客栈通报消息的那壮硕汉子看了看前面的茶棚,犹豫了一下,刚要向车里问要不要停下来大家喝口水再走。 没想到那茶棚里便有人喊了一声:“芳吟!” 到蜀地可要一段距离,按着他们的脚程怕要半个月才能到,所以尤芳吟今日都没穿上嫁衣,只是穿了一身颜色鲜亮的衣裳,发髻上簪了花。 刚出府时,还有些失落。 可待听见这一声喊,她便骤然转喜,立刻对韩石山道:“就在这儿停!” 尤芳吟下车来。 姜雪宁则从茶棚里出来,沈芷衣跟在她后面,也朝这边走。 韩石山便是任为志新请的护卫,武艺高强,正好一路护送尤芳吟去蜀地,这一时见着两个漂亮姑娘朝这边走来,不由得呆了一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尤芳吟却是瞬间眼底泪都要出来了:“我还以为姑娘不来送我了。” 姜雪宁“呀”了一声:“怎么着也是成婚的大好日子啊,妆都上了,你这一哭又花了,可没人再给你补上。这不是来了吗?” 沈芷衣在旁边,看了看尤芳吟,又看了看她身后送她去蜀地的那些人。 于是问:“这是要嫁去哪儿?” 尤芳吟这时才注意到姜雪宁身边还有个人,一抬眼先注意到了她的容貌,进而注意到了她眼角下那条疤,有些好奇,但有生人在场,一下又有些露怯。 姜雪宁便道:“这是乐阳长公主,在宫里很照顾我的。” 一说“乐阳长公主”,尤芳吟吓了一跳; 但接着听她在宫里照顾姜雪宁,她神情里便多了几分感激很亲近,好像受到照顾的不是姜雪宁,而是她自己一样。 忙躬身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周围包括韩石山在内的护送之人都吓了一跳,原以为接的未来主母不过是个伯府庶女,哪里料到此刻来送她的人里竟然还有公主,都不由生出了几分畏惧,同时也对尤芳吟刮目相看,暗道未来主母是个有本事的人,完不能看表面就将她小觑了。 沈芷衣淡淡地:“不必多礼。” 尤芳吟这才有些战战兢兢地回答:“是要嫁去蜀地,我自生下来开始还从没到过那样远的地方呢,听说山高路远,才派了这么多人来接。还有条蜀道,可高可险了!” 沈芷衣又恍惚了一下:“那样远啊……” “是啊,离开京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回来。” 尤芳吟点了点头,似乎也有一些担心和忧愁,然而她回头望了一眼背后那被冬日的乌云层层盖住的恢弘京城,清秀的眉眼便舒展开了,担心与忧愁也化作了轻松与期待。 “不过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也好。” 对她来说,这座京城里,除了二姑娘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人和事。 走便走了。 纵然有一日回来,也一定是为了姜雪宁回来。 她并没有多少离开故土的舍不得,反而对即将到来的全新生活充满了热切的期盼,整个人由内到外,焕然新生一般,透出一种光彩的明朗。 灰蒙蒙的天际,低低地覆压着大地,凋零的树木在远山叠出层层的阴影,偶然间能瞥见一抹寒鸦的影子掠过高空,向林间避去。 大雁早已经飞向了南方。 地上是连天的衰草,可明岁春风一吹便会漫山皆绿。 沈芷衣的目光也随着这连天的衰草去得远了,去到那阴沉沉压抑着的天空,由仿佛是追逐着那一抹没了影踪的寒鸦,不知归处。 离开京城,远嫁蜀地。 她轻轻笑起来,眉目间却似笼罩上一股难以形容的苍凉惆怅,道:“去得远了也不错啊,真羡慕你,离开这里便自由了。” “……” 姜雪宁终于知道先前那股不对劲来自哪里了。 上一世沈芷衣去番邦和亲是什么时候? 就在翻过年后不久。 她原以为还有几个月,可难道沈芷衣现在便已经有所知晓了? 远远地,马蹄声阵阵传来。 京城方向的官道上竟迅速驰来了一队禁卫军,一直来到他们附近,为首之人看见沈芷衣才放下心来,颇为惶恐地翻身下马,向她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太后娘娘和圣上得知您出了城,都有些担心,特命末将前来护您周全。” 沈芷衣神情间便多了几分恹恹。 她早知道,说好的放她出宫来散散心,也不会有很久。 于是笑了一声,对姜雪宁道:“我回宫去了。” 姜雪宁心底忽然一揪,那一瞬间竟感觉出了万般的伤怀,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竟拽住了沈芷衣一片衣角,忽然忍不住那股冲动问她:“殿下也不想待在宫里吗?” 沈芷衣脚步一顿,回眸看她,沉默了片刻,才淡淡一笑,道:“谁想呢?” 但好像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能说了。 这世上便是有人命不由己。 她回身直接返身上马,也不管奉命来护她周全的这帮禁卫军,便直接驰马向着京城而去,将所有人都甩在了身后。 姜雪宁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官道上,被阴翳的天幕遮蔽,久久没有动上一动。 这一天,她送走了尤芳吟。 这一天,鞑靼来求亲的使臣入京朝见了皇帝。 也是这一天,她一个人牵着两匹马回到姜府,便被姜伯游叫了去,说:“三司会审定了案,勇毅侯府勾结平南王逆党,有不臣之心,然念其一族曾为社稷立功,圣上不忍刑杀,特赦免其三族死罪,家财抄没充公,削爵贬为庶民,只燕氏主族杖三十,流徙黄州,非诏令相传不得擅离。唉,圣旨已经下达,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作者有话要说: * 来liao~ 红包√ 以及早解释过了,私设20岁及笄,其实古代冠礼其实也是15-20岁都可以…… 第112章 心扉 贬为庶民, 家财充公,流放黄州。 上一世呢? 上一世不仅贬为了庶民,一族上下女者充为官妓, 男者罚为贱奴, 罪敢抗旨者处死,三族之内皆流放至百越烟瘴之地,离家去国四千里,一路都是苦难, 勇毅侯燕牧才到流徙之地没多久便因湿热天气引得旧伤复发,缠绵病榻没多久便咽了气。 这一世比起上一世已经好了太多。 可到底还是要流放吗? 黄州。 黄州又是哪里? 两世姜雪宁都不曾踏出离京城太远的地方,即便是曾在书本上看见过这个地方, 也很难去想象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是不是住得人,又到底有多远。 姜伯游却是深感庆幸, 眼看自己这女儿忽然之间神情怔忡,生恐她忧愁于勇毅侯府的境遇,忙宽慰起来, 道:“黄州地在湖北, 虽则二十年前平南王一役挥兵北上时的铁蹄曾经踏过,以至于如今此地成了一座荒城、废城,可比起什么寻常流放去的西北、辽东、百越, 已经好上了太多。顶多是日子苦一些, 好在性命无虞,只当是寻常百姓。若熬得住,将来未必没有起复的时候。” 姜雪宁静默不言。 姜伯游又道:“这已是圣上法外开恩, 说是念在侯府劳苦功高的面上,实际上还是为温昭仪腹中那还未出身的孩子着想, 不愿溅上血腥,宁愿放过侯府,为那孩子积福。不然但凭着侯府敢于平南王逆党联系,只怕是无法见容于侯府的。” 道理姜雪宁都明白,然而只要想到勇毅侯一府上下皆要背负冤屈,离开世代居住的京城和优渥的生活,去往黄州,连着那少年也要一并去受苦,她便能感到那种惆怅从心底深处翻涌上来,让她格外地难受。 她问:“什么时候呢?” 姜伯游想了想道:“如今天气这样寒冷,且又抵近年关,怎么着也该是年后吧。” 姜雪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又听姜伯游说了一会儿话,她终于回了自己房中。 屋内一应摆设已经简单了不少。 古琴蕉庵装在琴囊中,斜斜地悬挂在墙上;燕临生辰冠礼那日叫她帮忙收好的那柄剑,无言地藏在剑匣中;走到妆奁前,掀开一只小小的盒子,已经干枯的茉莉手串静默地躺在里面。 * 天牢深处,即便白日也如黑夜。 冬日冷寒,地气潮湿。 手摸上去便是这方寸囚牢中唯一的一床被子都是冰冷的,人眼所能见的光只来自远远的墙上所点着的两盏昏暗油灯,燕临却背朝着走道而坐,纵然背部都是嶙峋的血痕,目光却向着这牢狱中唯一的一扇窗外看过去。 白日里的天气算不上好,入目所见乃是灰蒙蒙一片。 偶尔有云气从空中奔腾而过。 然而等到天光渐暗,却好似有一阵大风吹来将天际阴霾的云层都刮跑了,寥落的星辰铺在了窗口,一轮弦月静静地爬上梢头。 燕临很久没有看见这样好看的风景了。 他唇边竟挂上了一抹淡笑。 少年青涩的棱角中依旧藏着些许锋锐,并未消磨,反而显得越发昂扬,像是扎根在山间顽石里迎风的劲松,没有半分要折腰或是退避的怯懦。 姜雪宁趁夜来到这里时,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张坚毅的侧脸。 牢中望月,今夕何夕? 她的脚步一下停止不动了,身后跟着她来的周寅之见状压低了声音道:“姑娘长话短说,尽快出来,下官便先告退了。” 这时燕临才听见了动静。 他回转头来才看见了墙边灯下立着的那一道身影。 想来是瞒着旁人偷偷进来的,身上披了件深黑的斗篷,把自己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然而那一张白生生的脸依旧在昏黄的光下映出柔润的光泽。 都不需见着全貌,燕临便知是她。 那一瞬他低低笑起来:“连这里都敢来,可真是长本事了。” 姜雪宁眼圈微红,过了好半晌才知他是认出了自己,迈步走上前去时只觉像是踩在云上,深一脚浅一脚有些飘忽。 也是走得近了,她才看见燕临背后的血迹。 这寒湿的牢房中除了柴草和腐锈味道,还飘荡着一股隐约的血腥味儿与清苦的药味儿。 在听说勇毅侯府的案子由三司审结之后,她心里便放不下,派人叫了周寅之来问,终于还是冒险由他带着进了天牢。 好在侯府犯的不是死罪,原本驻扎在天牢的重兵都撤了。 整座天牢的防卫都松懈下来不少,据周寅之说已经有人暗中来探望过侯府,想来暗中能够操作,这才得以一路过了重重关卡前来。 姜雪宁站在外面,竟不敢靠得近了,怕见着少年狼狈的模样,也叫他难堪,只问:“这些天,你……” 还好吗? 想也知道不好啊,问有什么意义? 话说了才一半,她忽然就失去了言语,竟觉得往日什么都能说的一张嘴变得笨拙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燕临却望着她道:“挺好的。” 姜雪宁鼻子便又酸了。 燕临却是忍不住笑,但大约也是这笑牵动了背后的伤口,让他吃了疼,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咳嗽了几声,脸色苍白了些:“别在外头,站着,进来呀。” 姜雪宁愣住。 这里可是天牢,两人中间搁着厚厚的牢门,要怎么进去? 却没想到那少年扶了一把边上冰冷的墙壁,竟然有些费力地起了身,站起来走到那牢门前,将那一圈一圈缠在上面的锁链解了开,像是在自己家里似的,拉开牢门,摆手相迎。 姜雪宁目瞪口呆。 这时候她才忽然想起,上一世燕氏一族出事之后,燕临其实是来找过自己的。之后她才知道勇毅侯府出了事。 试想一下,如此重罪,燕临怎得脱身? 如今这牢门就这般随意地用锁链搭着,几乎一瞬间就唤醒了她上一世的记忆,觉出了其中不寻常之处——看似是被流放,然而暗中却享有这样的自由,勇毅侯府彼时的处境,当真是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差吗? 燕临仿佛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眼看着她站在外头半天不动,终于没忍住伸出手去一把把她拽了进来,道:“一看你这样就知道这些天担心坏了,也不想想我侯府好歹也是京中两大高门之一,在朝中根基深厚,且还有你这个机灵鬼提前来通风报信,让我们能提前做好准备,哪儿能真的落入完全不能翻身的窘境?” 姜雪宁眨眨眼还是没反应过来。 被燕临一拽,她没留神踉跄了一步,还好燕临反应快,扶了她一把,才没让她摔倒。 这般有点呆呆傻傻的迷糊样,着实令燕临叹了口气:“看着你这样,便是回头我去了黄州,只怕都放心不下。” 姜雪宁道:“我没有那么傻的。” 燕临便坐在了墙角那甚至说得上是简陋的床榻上,也拍了拍自己身边叫她来坐,道:“我知道,真傻也不至用周寅之暗中通报消息了。这回也是他帮你进来的吗?” 姜雪宁点了点头。 燕临于是道:“此人野心勃勃,不过也无甚大碍。墙头草,风往那边吹便向哪边倒,只要你是那股最强劲的风,他们便不会离开你。只是若你无心去做那股强风,到底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这一点姜雪宁知道。 她坐下来,低垂着眼眸,静默不语。 在这窄窄的、阴暗的囚牢里,少女与少年并排坐着,就好像是很多年前那些悠闲的、慵懒的午后,一道爬上了院墙,并排坐下来一起剥那刚采回来的鸡头米,彼此相视而笑,两条腿都挂在墙下晃荡;又像是偷偷溜到佛寺的后山,靠在那巨大的佛像背后,一道把手放在嘴边,向着对面的山谷大喊,惊飞了栖息的群鸟…… 过往时光,在这一刻静默地流淌。 她和他的影子都投落在潮湿斑驳的墙面上,被墙上那些堵满污垢的裂缝连接到一起。 燕临忽然就很舍不得这座京城。 因为这里有他想念的人。 他转过头来望着少女恬静的侧脸,忽然问她:“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姜雪宁说:“只是想来陪陪你。” 说什么也不知道,但这般一起坐着,仿佛就已经很安心了。 少年的眼底氤氲了几分雾气,笑起来时便格外有了一种动人的意味,只道:“你对我这样好,我也对你这样好,可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姜雪宁埋下了头去,无言。 过了很久,那摇曳着的昏黄的光影里,才浮起了她的声音:“跟你没有关系。我都说过了,我是个坏人。” 燕临却还是望着她,不曾移开自己的目光:“那是怎么个坏法?” 姜雪宁的记忆忽如奔流的长河,又回溯到了上一世。 这一世的燕临真的没有任何不好。 只是刻在她记忆里的伤痕实在是太深了,以至于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其抹去,只好远远地避开,尽力地弥补…… “我做过一个梦。 “梦里我傻傻地跟你说,我想要当皇后。 “你就变得很生气。 “后来我当了皇后,你也回来了,然后和别人一起,把我关了起来,对我好坏好坏……” 姜雪宁的声音有些烟云般的缥缈,前面还轻轻的,后面却好像琴弦般颤了一颤,但很快又稳住了,只是眨眼看着前方的瞬间,滚烫的泪珠却忽而滑落。 她想,这一刻自己是懦弱的。 抬手若无其事地把眼泪擦了,她还笑:“我是个胆小鬼,梦里面你可吓人了,所以就不喜欢你了。这样还不够坏吗?” 说的明明是梦,可她眼泪滚落的那瞬间,燕临却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揪住了,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好像真的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世上怎么会有人因为一个梦就不喜欢人了呢? 可此时此刻他竟不忍去深究,只是道:“那怎么能说是你坏呢?分明是你梦里的我,太坏太坏,才让宁宁不敢喜欢我。” 少年的声音是这般体贴而温柔。 相比起来她的言语像极了无理取闹。 姜雪宁一下就哭了出来,眼圈红了一片,想止也止不住,惹得燕临无奈地上来抬了手指给她擦眼泪,还问她:“你想当皇后吗?” 来之前姜雪宁想的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哭。 然而眼泪控制不住掉下来时,便觉得丢脸。 她退了开,胡乱举起袖子擦眼泪,也避开了少年灼然的目光,闷闷地道:“都说了是梦里,现在不想的。不过那可是皇后,谁不想当人上人,想想怎么了?” 燕临失笑,目光却深了几分:“皇后算什么人上人。” 这天底下,真正的“人上人”只有一个。 姜雪宁不知他何出此言,有些困惑地看了他一眼,少年却抬起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她脑袋,眼底隐约地划过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在这样的一座囚牢里,在这样困厄的境地中,这一名刚成年的少年郎,忽然悄悄地立下了一个宏伟的心愿,但他谁也没有告诉。 外头敲过了梆子。 夜过子时。 那方寸窗外的弦月也升上了中天,瞧不见了,徒留下一框稀落的星子和墨蓝的夜空。 燕临觉得这时间过得实在有些快了,又想起自己这一去不知多久能回,便问她:“有喜欢的人了吗?” 姜雪宁低着头说:“有。” 燕临笑问:“那是谁?” 姜雪宁不吭声,也不敢说。 燕临便想起自己冠礼那一日曾看见的那名刑部的官吏,道:“是刑部那位张遮大人么?” 姜雪宁登时惊愕地抬眸望着他。 燕临却显得平淡淡地,道:“你看他时的眼神,便像是我看你时的眼神。” 姜雪宁无言。 燕临则转眸望着她,偏用了半开玩笑的口吻对她道:“我走的这段时间,你可要努力把自己嫁出去,嫁个值得托付的好人。不然啊,等我回来,可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都要把你抢过来。” 少年用的是玩笑的口吻,甚至还含着笑,然而目光里却是深深的认真。 姜雪宁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然而,嫁给张遮吗? 那她可真是需要很努力、很努力,才能配得上呢。 她轻轻哼了一声,明知少年有些戏谑地看着自己,却不大肯服输,只道:“我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 来liao~ 红包√ 第113章 天知我意 她这神情, 多像是前些年同他玩闹赌气的时候啊? 但燕临知道,她是认真的。 于是忽然有些遗憾起来:可惜很快就要离开京城,不然他是真的很想知道, 那张遮到底是有怎样的本事, 将他的宁宁迷得这样神魂颠倒。 不过大约是个不错的人吧? 他抬眸看了看天牢另一头走道上周寅之那若隐若现的身影,静默片刻,还是道:“你该走了。” 竟然混进天牢这样的地方来探望过不久便将被流放的犯人,可也说得上十分胆大了。 姜雪宁也知自己若待得太久, 必定令周寅之为难。 尽管心中有万般的惆怅与不舍,她还是起了身来,道:“那我走了。” 只是往外走出去几步, 到得那牢门前时, 脚步又忍不住停下。 燕临看向她。 她注视着他,一笑:“你交给我的剑还在, 今日无法带进来给你,便留待你他日来取。” 燕临想起了自己当时托付她收起来的那柄剑,也跟着一笑, 道:“一言为定。” 姜雪宁道:“一言为定。” 话到这里, 她才转身重新竖起了斗篷,重新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朝着周寅之那边走去。 见她从里面出来, 周寅之暗暗松了一口气, 也不说话,只走在她前面,要悄无声息地带她从这里出去。 天牢的守卫, 即便撤去了重兵,也显得比寻常牢狱森严。 一路要过三重关卡, 前面两重都还好,见到是周寅之便没有人拦,然而正当他们走到最后一重关卡不远处时,前面却传来了嘈杂吵嚷的喧哗之声! “几位大人是?” “这是圣上手谕,着令今日便对燕氏一族行流放之刑,启程前往黄州,务必在除夕夜前离开直隶。圣上说了,大好的日子不愿瞧见这帮人在这里堵心。” “是,是……” …… 来的人竟然不少,一听那行走之间带着盔甲兵器碰撞的声音,便知道来的都是禁卫军,奉了皇帝的亲命前来。 周寅之一听,耸然一惊。 姜雪宁也吓了一跳。 本朝律例是犯人进了天牢后都不准探监,众人暗中行事来探监都是各凭本事,可若与这一干来提人的禁卫军撞上,被抓个正着,事情就要大了。 牵累周寅之都是小的,再牵连到勇毅侯府都有可能! 姜雪宁看了看前面这段路,果断地压低了声音道:“先找个地方给我躲一下。” 躲一下? 可天牢就这么大点地方,在这里又并无值房,有的只是一间又一间牢房。 周寅之额头上也是冒冷汗。 他先带着姜雪宁往后退去,往左面一转便是条由牢房夹着的长道,一直走到最尽头处便发现了一间看上去竟算得上是干净整洁的牢房,床榻与墙角之间有处能容人的缝隙。 周寅之道:“要委屈一下姑娘了。” 姜雪宁却知事情紧急,连忙悄然伏身藏在了这角落里,对周寅之道:“无妨,我藏一会儿,你先去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 姜伯游说,流放怎么着也得到年后。 如今怎么说提人就提人? 她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周寅之便定了定神,一整衣袍,若无其事地从这间牢房里走了出去,然而等他远远看见那帮来提人去流放的禁卫军时,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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