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知,谢先生身上原还有这一桩往事。 ” 她果然猜出来了。 吕显不由一声兴叹。 姜雪宁却冷漠得很:“可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呢?” 吕显凝视着她,只回想起谢危这两年来殊为异常的表象,许久才道:“吕某旧年科举出身,进士及第,却甘愿效命谢居安麾下,姑娘可知为何?” 姜雪宁道:“不是因为他也许不会一直赢,可无论如何不会输吗?” 吕显先是愕然,后才笑出声来,道:“这也不错。” 姜雪宁轻嗤。 吕显却接着道:“可不仅仅如此。” 姜雪宁道:“难不成还是敬重他人品?” 吕显沉默了片刻,慢慢道:“说来您或恐不信,我之所以效命,非只慕其强,更如路遇溺水之人,想要拉上一把。” 溺水之人,拉上一把? 姓谢的何等狠辣手段,哪里需要旁人怜悯? 姜雪宁觉得吕显脑袋有坑。 吕显道:“在下此来,不过想,天地如烘炉,红尘如炼狱。谢居安挣扎其中,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这一路远赴边关,难料变故。若真出点什么意外,刀琴剑书虽在,可吕某却知未必有用。是以,特恳请宁二姑娘,菩萨心肠,拉他一把。” 本是寻常一句托付,听来却颇觉沉重。 姜雪宁未解深意:“能出什么意外?” 吕显只愿近两年来那些蛛丝马迹是自己杞人忧天,可到底不好对姜雪宁言明,只道:“但愿是吕某多想吧。” 说完却听外头车夫一声喊:“城门到了。” 他整个人登时一惊,差点跳将起来撞到车顶,跌脚悔恨道:“坏了,坏了!” 姜雪宁茫然极了:“什么坏了?” 吕显二话不说掀了车帘就要往外头钻。 然而此时马车已经停下。 金陵城的城门便在眼前。 谢危的马车静静等候在城墙下。 他一身苍青道袍立在车旁,注视着从姜雪宁车内钻出来的吕显,瞳孔微微缩了一缩,又向车内的姜雪宁看一眼,原本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上扯出一抹笑,只向吕显淡淡道:“你似乎很闲?” 吕显简直汗毛倒竖! 人从车上下来,几乎条件反射似的,立刻道:“宁二姑娘请我上马车的!” 姜雪宁:“……” 不是,虽然是我请你上的车,可这有什么要紧吗? 她还没反应过来,刚想说“是这样”,结果一扭头,正正对上谢危那双眼。 也不知怎的,浑身激灵灵打个冷战。 那一刻,对危险的直觉,让她下意识否认甩锅:“不,是吕老板说有事找我!” 吕显:?????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瞬间转头怒视姜雪宁—— 怎么能随便甩锅呢,这他娘会出人命官司的好不好! 然而谢危的目光这时已经轻飘飘落回了他身上:“吕显?” 吕显:“……” 又不是人姑娘的谁,还他妈醋缸一个。求求你别喊了,再喊你爷爷我当场死给你看! 第192章 滚出去 正所谓是为兄弟两肋插刀者, 往往还要被兄弟和兄弟的心上人插上两刀,吕显觉得自己小命休矣。 他心头憋闷,又不敢把锅甩回去。 开玩笑, 姓谢的胳膊肘都拐出了天际, 能信他?他敢说姜雪宁一句,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吕显绞尽脑汁,想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借口。 岂料谢危看起来并无什么异常,反而轻若浮尘似的一笑, 续道:“既然不闲,那还不赶紧回去忙?” 吕显顿时一愕:“诶?” 谢危却是看都不再看他,径直转向姜雪宁道:“此行我回金陵, 乃是回乡祭祖。与你同路, 明面上只说机缘巧合遇到,本与姜侍郎姜大人有故旧, 便顺路捎你一程。所以这一路并不直奔边关,先按回京的路走,什么时候再改道向西, 路上再看。” 姜雪宁也是错愕了一下, 才明白他的意思。 原本她就疑惑,谢危这样的天子近臣,一朝离开京城, 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倘若没个合适的理由,只怕不好。倒是忘了,这人明面上乃是金陵谢氏的子弟, 回金陵祭祖是个再充足不过的借口。 而与她同行,也好解释。 毕竟她离开京城已有两年, 姜伯游要接她回去也说得通。 这人倒是,任何时候都思虑周全…… 拿自己当挡箭牌呢。 姜雪宁心里嘀咕,面上却很快答应了一声:“好。” 谢危便道:“这便启程吧。” 姜雪宁本来就没下车,此刻又答应一声,便要钻回车里。 不过临转身时,却没忍住瞅了吕显一眼。 真是,看这人方才如临大敌的架势,搞得她以为是他们无意中犯了谢危什么忌讳,要出点什么大事,让她跟着紧张了一把。 结果啥事儿没有。 这人没毛病吧? 这一眼虽然简单短暂,可吕显何等精明之人?一愣之后,立时回过味儿来,品出了其中的怀疑与不屑,一时真是心里有苦说不出,气得干瞪眼。 也不知是不是觉着这场面有趣,谢危笑了一笑。 吕显更觉闷得慌了。 刀琴剑书都在,一人赶车,一人骑马。 随行的还有先前在观澜楼下看见的那十数名身着劲装的护卫,个个高手,都跟在了两驾马车旁边。 这会儿天天刚亮,城门口笼着一层薄雾。 谢危也上了车去。 一行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城。 诚如谢危所言,倘若他们直奔边关,落入有心人眼中,难免露出端倪,只恐误了大事。所以此行并不朝西北方向的滁州而去,反而是上了去往扬州的官道。 姜雪宁昨晚没睡好,马车上正好补觉。 这两年她出行不少,所以车厢里打造得很是舒坦,倒也没什么颠簸的不惯。 只是睡醒之后,便觉无聊。 一开始还撩开车帘朝外头看看,可江南风光也无非是这样,天上既不会长出树,地上也不会飘着云,看多了便觉得没什么稀奇。 这一路除了赶路,就是歇脚。 人倒有大半时间都在车上。 她只好看书。 毕竟提前也料到了路途遥远,所以带了几本闲书路上看。 可一则车上看书格外费眼睛,二则闲书也不怎么禁读,才过六七天就已经被她翻得差不多了。 “唉,无聊……” 躺在自己车厢里,姜雪宁把最后那本书扔到了角落里,盯着车厢顶上木质的纹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掀开车帘一看,外头是衰草遍地。 这段时间他们一路往北,已经走了上千里路,江南的风景也渐渐改变,天气也越来越冷,远山的红叶上都凝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谢危的马车就在前面不远处。 这一路他们除了在驿站或者客店停下来打尖歇脚,几乎都待在自己的车上,很难碰上面,倒跟不认识似的,话都很少说上一句。 实在闲的时候,姜雪宁偶尔也会想到这个人,思考一下与这个人有关的问题。 比如,她真的知道谢居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毫无疑问,这人便像是那山上的大雾。 难以琢磨,无法揣度。 他行止有度,甚少轻慢,身上有着与生俱来似的矜贵。纵使她知道他上一世曾造了多少杀孽,又是何等心狠手辣,也很难否认,他的确配得上世人“圣人遗风”之称道。 有时,她甚至会想,当时别馆里对着谢危,她到底是愤怒多一点,还是失望一点? 以势压人,机心算计,一副冷酷心肠,为了保全大局才带着她去边关营救公主,固然让她有一种被人玩弄于鼓掌的愤怒。可往深了去想,未尝不是她对谢危存有希望。 好像觉得他不该那样。 尽管他绝不简单,可姜雪宁潜意识里仿佛认为,谢居安危险归危险,算计归算计,却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绝不与那些真正的阴险小人同流。 盯着前头那辆马车,姜雪宁出了会儿神,待得一股冷风吹到面上,才回过神来。 她想这么多干什么? 总归救完公主之后,桥归桥,路归路,躲得远远的就好,谢危是什么人都同她没干系了。还是想想怎么度过这漫长无聊的路途比较合适。 这么琢磨,姜雪宁的目光就自然地落到了一旁刀琴的身上。 蓝衣少年背着弓箭,骑马跟在她马车边。 她趴在窗框上喊:“刀琴。” 刀琴回过头,便看见她朝自己勾手,下意识先向前面谢危的马车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调转马头,与她的马车并排而行,靠得近了些,问:“宁二姑娘有吩咐?” 姜雪宁眨眨眼:“你会下棋吗?” 刀琴身子一僵,道:“会,一点。” 姜雪宁顿时两眼放光:“那可真是太好了,你上车来!” 刀琴眼皮直跳:“您想干什么?” 姜雪宁也不知他这算什么反应,怎么也跟吕显那怂包一样如临大敌的架势?她纳闷归纳闷,却是直接将自己车厢里放着的一张棋盘举了起来,道:“路上太无聊,来陪我下两把。” 刀琴:“……” 他幽幽地看了姜雪宁一眼,只觉自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实在没那胆气再接半句话,干脆没回答,直接一夹马腹,催着马儿往前去。 姜雪宁原想谢危身边的人对自己也常给几分面子,言听计从的,一看刀琴有所动作,还以为他是要答应,哪里想到他直接走了? 再定睛一看,这厮竟朝前面谢危马车去! 人超车窗靠去,似乎贴着车厢同里面说了几句话。 没一会儿便回来了。 姜雪宁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无语道:“就下个棋都还要请示过你们先生吗?” 刀琴望着她:“先生请您过去。” “……” 只一瞬,她所有的表情都凝固在了脸上,然后慢慢崩裂。 迎着姜雪宁那注视甚至控诉的目光,刀琴一阵莫名的心虚,慢慢把脑袋低了下来,小声重复:“先生请您过去,就现在。” 姜雪宁体会到了久违的想死的感觉。 她慢慢放下棋盘,让车夫靠边停了下车的时候,只冲刀琴扯开唇角一笑:“对你们先生这样忠心,我可算记住了。” 刀琴不敢回半句。 姜雪宁去了谢危车里。 一掀开车帘,就瞧见了车里摆着的一张棋盘,黑白子都错落地分布在棋盘上,谢危手中还拿着一卷棋谱,竟是在研究棋局。 她一进车来,气焰便消了,小声道:“先生有事找我?” 谢危撩了眼皮看她一眼:“不是想下棋?” 姜雪宁顿时像吃了个黄连。 谢危闲闲一指自己面前的位置:“刀琴说你无聊,坐吧。” 我是无聊,可不想找死啊! 刀琴到底怎么说的? 姜雪宁心中咆哮,可对着谢危,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到底还是坐下了。 谢危问:“想执白还是想执黑?” 姜雪宁看向棋盘,觉得头晕。 谢危道:“白子赢面大,你执白吧。” 姜雪宁倍感煎熬:“能,不下围棋吗?” 谢危正去要去拿白子棋盒递给她的手一顿,看向她,眉梢微微一挑:“那你想下什么,象棋,双陆?” 姜雪宁弱弱举手:“五子棋行么……” 谢危:“……” 为什么忽然有种把手里这盒白子扔她脸上的冲动? 姜雪宁觉得自己离死不远了。 谢危! 这可是谢危!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谢居安! 她居然敢跟谢危提议说下这种小孩儿才玩的五子棋! 可…… 围棋那么费脑。 她真的不想。 说完“五子棋”三个字后,姜雪宁把脑袋都埋了下去,想要避开谢危那近乎实质的目光。 谢危有好半晌没说话。 过了会儿才开始收拾原本摆在棋盘上的棋子,白子黑子分好,重新将一盒白子搁到她手边上,道:“下吧。” 姜雪宁抬起头来:“下什么?” 谢危眼角一抽,轻飘飘道:“你不下,我便把你扔下车去。” 姜雪宁打了个激灵,二话不说摸了枚白子,摁在了棋盘正中。 这是天元。 若是围棋,敢下在这个位置的,要么是傻子,要么是天才。 但很显然她两者都不沾。 她小心翼翼看向谢危。 谢危盯了那棋子片刻,才摸出一枚黑子来搁在她棋子旁边。 姜雪宁一看:妥了,五子棋的下法! 她心里于是有点小高兴,立刻纯熟地跟了一手。 谢危下围棋很厉害,姜雪宁是知道的。 不过她想,五子棋比围棋简单,谢危棋力虽然高在这种简单的棋局下却未必用得上,等同于她将谢危拉到了自己的水平线上,完全可以凭借经验打败对方。 只是下着下着,棋子越来越多,需要顾及的地方也越来越多,她只注意着右上角,却没想到左边左边棋子已经连成了阵势,谢危又一枚黑子落在棋盘,便连出了五颗。 她输了。 姜雪宁憋了一口气,想自己差得不多,并不甘心,便道:“再来再来。” 谢危瞧她一眼,也不说什么,同她一道分收棋子。 两人又下了一盘。 这一次姜雪宁还是差一点,被谢危抢先了一步,大为扼腕,心里很不服气。 一直到第三盘,她苦心经营,竭力掩饰,绞尽脑汁地往前算计,终于放下了自己诱导谢危走错的一步棋,然后不动声色地望着谢危,看他会不会发现。 谢危似乎没察觉,真把棋子放在了她希望的位置上。 等他手指离了棋子,姜雪宁终于没忍住笑了一声,立刻把自己早准备好的下一步棋放了上去,道:“哈哈,先生你中计了,这一盘我赢了!” 谢危照旧不说什么,面容淡淡。 可落在姜雪宁眼底,这就是强撑要面子。 她可不在乎。 高高兴兴收拾棋子,倒是忘了自己刚被谢危拎过来时候的不情不愿,一心一意计较起眼前的胜负来。 总的来说,还是谢危赢的多。 可隔那么三四盘,偶尔也会输上一把。 姜雪宁输的时候,都紧皱眉头,赢的时候也不特别容易。 也正因如此,格外难以自拔。 下得上瘾。 尤其是偶尔能赢谢危一盘时,欢欣雀跃之情难掩,无聊苦闷一扫而空,简直别提有多快乐。 第十三盘,终于又赢了。 搁下决胜一子定得乾坤时,姜雪宁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她乐得很:“先生围棋的棋力惊人,换到五子棋这种小孩玩意儿,可派不上用场了吧?您这就叫,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我这叫,愚者千虑,必有一得。” 谢危看向她,又低头看棋盘。 风吹起车帘,午后深秋的阳光懒洋洋照落一角黑白错落的棋子上,每一颗棋子都流淌着莹润的光泽。 于是顺着这束光,他朝外看去。 山川河岳,沃野千里。 南飞的大雁从远处掠过。 听着她那句“愚者千虑,必有一得”,他唇角终是浅浅地一弯,三五明光投落眼底,在瞳孔的深处只酝成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静平和。连那墨画似清隽的眉眼,都如远山起伏的轮廓一般,缓缓舒展。 姜雪宁正要收拾棋子,抬头这么看了一眼,只觉一团冰雪在眼前化开,竟不由为之目眩神迷。 这样的谢危,委实太好看了些。 这一时,她鬼使神差,也不知是哪处心窍迷了,由衷地呢喃了一声:“若先生永远只是先生,就好了……” “……” 谢危听见,转过头来看她。 唇边那点弧度,慢慢敛去。 姜雪宁方才实是恍了心魂,心里话说出声也不知道,直到他目光落到自己脸上,才陡然惊觉,身形立刻变得僵硬。 谢危面上已无表情。 先前那使人迷醉的温和,好像都成了人的错觉一般,他漠然垂了眼帘,只道:“你滚出去。” 第193章 惑敌 “滚就滚, 输棋了不起啊!” 从谢危马车上下来,姜雪宁越想越气不过,咬着牙小声嘀咕, 愤愤一脚踹在了车辕上, 转身跺脚就往自己马车那边走。 剑书赶马车不敢说话。 刀琴见着她也把脑袋埋得低低。 姜雪宁一把掀了车帘,一屁股坐进车里,还觉一口意气难平:旧日在京城时,她怎么会觉得谢危这人脾气不错?从金陵见面开始到如今上路这段时间, 简直称得上是喜怒无常!明明前面还在笑,瞧着心情很好,几乎就要让她忘了这人到底什么身份, 做过什么事情, 又会做什么事情,结果一句话就翻脸无情! 不就是下个棋吗? 这一路上没人陪着玩又不会死, 等到了边关事情了结,姑奶奶有多远走多远! 姜雪宁嘴里念念有词,干脆倒下去想蒙头睡一觉, 只是想来想去谢危那张欠揍的脸还在脑袋里晃荡, 非但没有睡意,反而越来越精神。 她算是记恨上谢危了。 接下来的路途都不需要谢危给她甩脸,她先把脸给谢危甩足了, 能不说话就不说话, 非要说话也有刀琴、剑书居中通传,完全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九月初一,他们进了山东泰安地界。 众人商议后决定入城落脚, 略作修整。 马车经过城门的时候需要停下来查验,姜雪宁在车内听见外头似乎有乞求之声。 她撩开了车帘一看。 城墙下聚集着一群普通百姓, 有男有女,都围着一名背着箱箧的僧人,质问不休。那僧人穿着的僧袍已经在推搡间被扯破,不住地解释着什么,哀求着什么。然而他越说话,似乎越激起周遭人的愤怒。终于有名拉扯着孩子的女人一口唾沫吐到了他的脸上,紧接着旁边一个高壮的男人便一拳打到僧人脸上。 事情立时一发不可收拾。 聚集着的人们面上似乎有恐惧,也有愤怒,有一个人出手之后,立刻跟着出手,拳脚全都落到了那僧人身上。 这动静可一点也不小。 姜雪宁看得皱眉。 城门口本就有守卫差役,一见到这架势立刻往那边去,大声责斥阻拦起来。 谢危坐在前面车里,看得更清楚些。 一名差役正查验要放他们入城。 谢危若无其事问:“那边出什么事了?” 差役验过路引,瞧着这帮人非富即贵,倒也不敢敷衍,但想起城中近来发生的事情,也不由摇头,道:“还能有什么事儿?叫魂呗。” 谢危挑眉:“叫魂?” 差役道:“您从外面来的不知道,前阵子城里五福寺外头要修桥,有几个贼心的和尚居然把人的名字写在纸上,贴在了要打下地的桥墩上。太虚观的道士说了,这是妖魔邪法,人的名字被写纸上,魂就会被叫走,打进桥墩里。有了人魂的桥,修起来就会更坚固。这不,刚才这和尚拿着钵盂走来走去,被人发现箱箧里藏有头发,不是拿来作邪法的是什么?” 另一帮差役已经过去阻拦事态。 可架不住群情激愤。 尤其那名扯着孩子的女人,声音尖高:“你不是想叫我儿子的魂,问他的名字做什么?箱子里还藏着头发,还敢说你不是!我儿子要出什么事,非要你偿命!拉他去见官,拉他去见官!” 那僧人被拉扯着,脸上已经青一块紫一块,哭道:“小僧只是见令郎心善,想要为他祈福罢了……” 然而没人听他辩解。 差役们好不容易将情势稳住了,忙将他捆绑起来,拉去见官。原地的女人这才抱着孩子大哭,其余人等则是簇拥着差役,一道往衙门去了。 谢危目视了片刻。 刀琴剑书都不由回头看他。 他却是慢慢地一笑,半点没有搭理的意思,轻轻放下车帘,道一声:“走吧。” 此时姜雪宁的马车靠上来不少,正好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谢危望着那群人,眼底神光晦暗,却说不上是怜悯还是嘲讽,只这么淡淡一垂眸,所有的情绪便敛去了,甚至透出了一种惊人的…… 冷漠。 人的名字写在纸上就会被叫魂? 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百姓们听了道士的话后却对此深信不疑,甚至为此恐慌。这妇人不过是听得僧人问了自己孩子的名字,便吵嚷不休,周遭人更是又怕又怒,完全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分青红皂白把人打了一顿拉去见官…… 姜雪宁心中微微发冷。 尤其是想起谢危方才的神情。 从城门经过时,那喧闹的声音已经远了,她却不知为何,一下回忆起了吕显给自己讲过的那个鄞县请平粮税的故事—— 对人,对世,谢危到底怎么看呢? 她因无聊积攒了几日的不快,忽然都被别的东西压了下去。 到得客栈,一干人等都歇下。 晚上用饭的时候,剑书出去了一趟,回来向谢危说了一会儿话。姜雪宁在远处听得不特别清楚,只约略知道“叫魂”这件事似乎是天教与佛教那边的争斗,暗中有人在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她以为谢危会有所动作。 没成想这人听完便罢,半点没有插手的意思。 他们在客栈只歇了半日,喂过了马,吃过了饭,带了些干粮和水,便又下午出了城,上了往北的官道。 她不由纳闷:“下午就走,为何不干脆歇上一日?” 刀琴还和以往一样,坐在马上,走在她旁边,只道:“越往北越冷,气候也将入冬,我们须在雪至之前赶到边关。” 姜雪宁皱了眉。 一琢磨也觉得有道理,便干脆不想了。 天色渐渐变暗,窝在车里没一会儿就发困。 往前走了有七八里后,她打了个呵欠,有点想睡了,便将厚厚的绒毯一披,准备躺下去。谁料刚要动作,黑暗中车帘陡地一掀,一阵风吹进来,随之潜入车内的还有另一道暗影! 姜雪宁顿时大骇! 要知道刀琴剑书与另外十数名好手都随在两侧,可刚才外头竟没听见半点异响,甚至此人进来的时候,车都还在继续行进,来者又该是何等恐怖的人物? 这一瞬她浑身紧绷,立刻就要尖叫。 然而来者的动作却无比迅疾,欺身而上,一把就将她的嘴捂住了。 微有凉意的手掌,沉稳而有力。 对方的面庞也离得近了,几缕呼吸的热气洒在她耳畔,激得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时才借着吹起的车帘外那一点极为昏暗的光线,看出了些许熟悉的轮廓。 竟然是谢危?! 姜雪宁震惊地眨了眨眼,这一下终于不敢乱动。 是了。 外头明明有那么多人,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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