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个。于是瞧见了陈淑仪。 这时萧姝又在后面说:“圣上毕竟还是看重殿下的,家世高学识好的,最能辅佐殿下,料理王府事务……” 沈玠心里顿时说不出的厌恶。 便是他原本觉得陈淑仪看着端庄,很是不错,这会儿也犯了恶心。泥人尚有三分气,他心里不高兴,索性掉转头来径直将那玉环朝立在陈淑仪与姜雪蕙中间的那姑娘递去,不耐烦道:“既是选入宫的,自然谁都好,就她吧。” 这一瞬间,整座储秀宫里都安静了。 方妙听着头顶上那暗藏机锋、你来我往的一番话,只觉这些人个个都有不俗的道行,唯恐他们一言不合搞出什么事来,给自己带来血光之灾,是以虔诚地默诵《金刚经》为自己驱邪避祸。 玉环递到她面前,她都没看见。 直到一旁的太监冒着冷汗提高声音喊了第三声:“方姑娘!” 方妙才陡地回神。 抬起头来只看见沈玠手拿着玉环递向她,仿佛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无视一般,一张俊容却隐隐有些铁青,盯着她时难得有些不善之色。 方妙这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顿时打了个激灵。 沈玠没料想还有人选妃也走神,好像还不大请愿模样,便冷冷笑了一声问:“你不愿意?” 方妙想说这可不是本神棍能掺和的场子! 她张嘴,一句“不愿意”就在嘴边,可临了忽然想起自己出门时算出的凶兆,再一看周遭所有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背脊骨上开始冒寒气。 这可是皇帝的兄弟啊…… 倘若当众拒绝,只怕血光之灾真的眨眼就来。 她先前呆滞的动作立刻一变,十分迅速地将那一枚玉环接了过来,躬身道:“愿意愿意,臣女愿意!” 沈玠:“……” 不知为什么,气非但没消,反而更大了! 郑皇后与温昭仪面面相觑,萧姝更没想到沈玠竟然选了方妙,豁然起身。 边上的陈淑仪面色难看。 姜雪蕙则悄然收紧手指,慢慢闭上了眼睛。 方妙则朝着沈玠讪讪一笑,可笑得实比哭还难看:你大爷的天打雷劈啊!早知今日出门时辰不对,现在果然倒了血霉! 第165章 至亲伤人 郑保送了姜雪宁出来, 面上的神情倒没有什么波动,仿佛方才过去的两个时辰里商谈的,并非什么惊天动地一旦败露便会使人掉脑袋的事, 只立在门边道:“和亲那一日的守卫势必森严, 留给姑娘行事的时间不多,郑保所能帮的也就如此了,余下的还请姜二姑娘仔细谋划。” 姜雪宁怔怔看着他。 她来时脚步便不轻松,走时脚步更显得沉重, 几度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郑保一双平和清净的眼,仿佛看出了她心中涌出的愧疚与不安, 朝她宽慰似的一笑, 道:“长公主殿下是个好人,在下有恩当报。况以姜二姑娘的计划来看, 即便事发也多半只是失察之罪,既已做了决定,还请姑娘勿要踌躇。” 上一世郑保是为沈玠所救, 沈玠登基后便常年伺候在沈玠身边, 到哪里都能瞧见,做事也是仔细谨慎、滴水不漏。只是这人着实不大起眼,姜雪宁平时也不很关注。直到最后谢危、燕临谋反, 这人不声不响拔剑殉主, 才叫旁人知道,宫内原有这样一号铁骨铮铮的血性男儿。 她沉默了良久。 可要说什么歉疚的话吧,要人家“报恩”的便是自己, 实在没有资格与立场,唯独下台阶之前欠身一礼, 向着这自己上一世并不放在眼底的人。 因谋事甚密,她今日是自己出了门来,回去时便在街上慢慢地走着。 市井烟火,皆在耳畔。 姜雪宁却有些神思恍惚,等到得琉璃厂附近时,又去找了一趟周寅之。周寅之上一世曾背叛她,所以她不敢全信,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只交代他去办几件事,听对方答应下来后,才返回姜府。 此时已是日薄西山。 临淄王沈玠选妃就在今日,若与上一世差不多的话,这会儿该已经出了结果。没了自己搅局,姜雪蕙还带了绣帕,这一世总该称心如意了吧? 果然她抬脚进门,便见丫鬟们都笑着在说话。 经过厅堂时也见里面摆了些宫里下来的赏赐。 姜雪宁思忖着,上一世她名声算不上很好,宫里那老妖婆更是极力反对,沈玠却直接选了拎着红姜花绣帕的自己;这一世姜雪蕙的名声同样被自己带累,宫里只怕也是有些非议和阻力的,可沈玠还是没什么悬念地选了姜雪蕙。 面上看着不显,心里倒很念旧情嘛。 孟氏和姜雪蕙的院子都靠着东边,猜想她们该是高高兴兴,她懒得去寻她们晦气,脚底下方向一转,便准备从抄手游廊过垂花门绕西边回自己的院子。 谁料想还没走到,另一头便传来一阵喧闹的声音。 听着竟像是姜雪蕙。 “母亲!这又是何必?您别去了!” “你放开,别拦着!原本好好的一门亲事,十拿九稳,若不是她坏了名声从中作梗,哪里能被人半道截了胡去?都什么年岁了!眼看着就要出阁,还朝着外面瞎跑胡混!往日里请人来教的教养早丢不知哪里去了,传出去又成什么体统?我非要去看看她什么时候才肯回来!” “母亲——” 孟氏一肚子都是火气,一张脸紧绷着,快步走在前面。 丫鬟们不敢拦,姜雪蕙拦不住。 姜雪宁听着隐隐觉得这苗头怎么像是朝着自己来的?脚步才一顿,转头一看,已经同那边走出来的孟氏对了个正脸。 孟氏平素也是个有涵养的贵夫人,此刻面色却前所未有地难看,一瞧见她便立刻喝了一声:“回来得正好,还不给我站住!” 姜雪宁皱起眉头,没明白怎么回事。 她朝旁边姜雪蕙看了一眼,才发现对方面容略显苍白,神情虽然平静,却难掩眼角眉梢几分黯淡,竟不很如意模样。 临淄王妃之位不都稳了? 还有什么不满意? 姜雪宁心底莫名冷笑了一声,对着孟氏已是十分不耐烦:“母亲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能不知道是什么事吗?我姜家,还有蕙姐儿,简直要沦为满京城的笑柄了!”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副理直气壮的架势,更让孟氏心头梗得厉害,“倘若不是你败坏了家中名声,到处跟人胡混瞎闹,哪里有这些事情?” 姜雪这才听出了端倪。 她眉梢一挑,真有几分惊讶:“难道王妃之位没选上?” 这一次是真的出乎了她的意料,这惊讶并无半分作伪。 可在孟氏看来却扎眼极了。 怎么听怎么像是挑衅,怎么看怎么像是嘲讽! 姜雪宁的目光则是从她身上转到了姜雪蕙的身上,只觉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一是因为上一世沈玠没管旁人言语选了她,二是因为她回来时分明看见厅堂内有宫里为喜事赏下来的东西。 若不是被选上,哪儿会赐这个? 难道…… 脑海里冒出个可能来,可到底有些荒谬,她自己摇了摇头,嘀咕:“那可真是太奇怪了。” 孟氏终于忍无可忍。 她从姜雪蕙院中出来时本就有许多丫鬟婆子跟着,结果半道上就看见姜雪宁这时辰从外头回来,如今京城里的大家闺秀有几个像她这样? 早先同燕临搅和在一起,如今又同那萧定非厮混! 整个姜家内宅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孟氏一张脸上覆了寒霜,冷然道:“往日你被那别有用心之人教歪了,可你总能找人来护着,连老爷都治不住你,无话可说。可临淄王殿下选妃一事,事关你姐姐终身大事,却遭了你名声拖累,平白错过了正妃之位,便拿一个侧妃之位也还要遭人闲言碎语!你已过了十九生辰,早不是能在外面瞎闹的年纪,倘若再不对你约束管教,还不知他日闯出什么更大的祸事来!” 姜雪宁顿时愣住:还真是侧妃? 她看向姜雪蕙。 姜雪蕙回想起的却是选妃那一时所面临的难堪,便有温昭仪为她说话,萧姝那些夹枪带棒的言语,还有旁人暗含了讽刺的眼神,也依旧使她感觉到了几分罕见的难堪。 孟氏摆手叫了身边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道:“这就把二姑娘给我请回去,从今日开始禁足府中,把《女戒》好好给我抄个百八十遍!若没有我的准许,谁也不许放她出门!” 婆子们得令,立刻朝姜雪宁走过来。 毕竟孟氏是主母,她们虽也知道姜雪宁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可这一回她是拖累了大姑娘选临淄王妃的事,便是老爷来了只怕也不会给她好脸色,所以咬咬牙狠狠心,已决定一看姜雪宁有要反抗的苗头便下重手。 事情的发展可半点没在姜雪宁意料之中,姜雪蕙竟没被沈玠选为正妃,她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便自然地生出几分好笑的幸灾乐祸。 谁让她素来不是很看得惯姜雪蕙呢? 真是怪了。 这一世她可没怎么从中作梗,由此可见这两人说不准没什么正经缘分。 只是孟氏将此事归咎到她身上,又让她由衷生出几分反感,眼见两个婆子朝着自己逼过来,她心底戾气陡涨,眉头一皱抄起旁边搭花架的一根木棍便乱挥着打过去! 心里有股狠劲儿,下手自然不留情。 木棍敲在头上身上,实打实地疼,那两名婆子连姜雪宁人都没来得及挨着,就被打得一通乱叫起来。 孟氏素知姜雪宁顽劣不驯,可也没料着她不但敢反抗还敢动手,险些气得晕过去,叱骂起来:“反了,反了!可真是要反了天了!” 游廊上这动静着实不小。 姜伯游从衙门回来,才引着谢危要去自己书房,走过来瞧见姜雪宁抄着棍棒敲打仆妇一脸戾气的模样,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喝了一声:“这都是在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放下!” “碰”地一声,姜雪宁听见声音后,又一木棍打在左边那婆子的背上,疼得对方趴到了地上,回头看了一眼,才把棍子扔到地上,拍了拍手。 孟氏气得打颤,指着她道:“老爷,你看看她,如今这无法无天模样,眼看着是管不了了!” 姜伯游心里叹气,只问:“怎么回事?” 姜雪宁立在原地,唇边噙着一丝冷笑,并不回话。 谢危立在姜伯游身边,也停下脚步。 因是直接从内阁出来,他里头穿的是一件玄黑的交领深衣,层叠地覆到脖颈下方,露出突起的喉结。外面官袍褪了,倒是少见地没有穿寻常的道袍,而是换上深蓝绣银色云雷纹的鹤氅披上。 身如山巅一柄剑,眸似崖底两捧雪。 比起往日那隐世高人一般的道袍,今日虽也清风明月似的超尘,可又多了几分千仞高的凛冽贵气。 姜府内里的情况与姜雪宁素日的作风,他看似局外人,实则知之甚详。目光落在姜雪宁身上,又往孟氏、姜雪蕙与地上那根木棍上晃了一圈,唇畔一抹笑便稍稍浅了些。 孟氏道:“她总出去胡闹瞎混,妾身有心管教于她,可她猖狂惯了,半点不服不说还要抄起棍棒打骂下人!长此以往,我姜氏的门风还不叫她败个干净!” 姜伯游着实有些烦乱。 谁也不愿外人瞧见自己家中不好的事,偏生眼下就有外客,扫一眼便知关键在姜雪宁身上,便道:“这些日京城里风言风语的确传得到处都是,宁丫头,你母亲的话虽杞人忧天了些,可也是有些道理的。也将双十之龄预备着谈婚论嫁,便是为着自己好,也该收敛些了。今日先不追究,你们各自先回去吧。” 姜伯游这话看似说了姜雪宁,可实在有点重重拿起轻轻放下的意思,孟氏原就满腹怨气,此刻难免失了分寸,表露出几分不满:“可是老爷,若非她败坏家门名声,拖累蕙姐儿,今日蕙姐儿又怎会遭人耻笑,只落着个侧妃之位?!” 姜伯游瞬间变了脸色。 姜雪蕙也意识到孟氏这话在此刻说来十分不妥,一拉孟氏的衣袖便想要先劝她一道离开。 可没料想,先前在旁边立着半天没说话的谢危,突地笑了一声。 他本谪仙面容,笑起来煞是好看。 可温温然嗓音出口,无端让人生出几分不安,竟向着孟氏道:“临淄王殿下的侧妃之位,夫人尚嫌不足吗?” 孟氏愣了一下。 这位谢少师她往日也曾见过,姿态温文,有古圣人之遗风,说话也使人如沐春风。可此刻的话却让她有莫名的悚然之感。 一下竟不知如何作答。 谢危连旁边姜伯游都没看一眼,反转眸看向姜雪宁,看她怔怔瞧见自己,好似没想到他会说话,心底便忽然铺开了一层阴郁。 可他面上仍月白风清疏淡一片,半点端倪不露。 只向她一招手,道:“宁二,过来。” 姜雪宁不明所以,但打从通州一事了结,她与这位先生的关系也算和睦,以为对方有什么事,便没多想,朝他走了过去。 到他面前,还矮大半个头。 谢危手里原就捏着方雪白的锦帕,打量她一番眉头便轻皱了一下,而后顺手将锦帕递给她,却是头也不抬地续道:“通州之事令爱也是身不由己卷入其中,夫人为此责怪一个身陷危难险些没了命的孩子,实在有些偏颇了。” 孟氏这才意识到话是对自己说的,而且是直言自己偏颇! 她面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纵然谢危乃是帝师,是姜伯游的忘年交,此刻话中却维护着姜雪宁,让她不由生出几分不满来。可对方身份实在不俗,连姜伯游平日都不敢开罪,颇为小心,便勉强自己笑了一笑,道:“非是妾身偏颇,我姜府内宅中事不为人道,谢少师实是有所不知。” 姜雪宁其实不很在意自己身后发生的事情,接了谢危那锦帕后,却有些纳闷。 是她脸上沾了什么东西? 她拿起来往脸上擦了擦,可锦帕上干干净净,半点污迹也无。 谢危垂下眼帘一看,平淡地提醒她道:“擦手。” 姜雪宁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两手都是灰泥。 该是方才抄起木棍打人时沾上的。 她“哦”了一声,道一声“谢过先生”,便擦起手来。 谢危打量她,竟没从她面上看出明显的喜怒,方才扔下棍棒时那一闪而过的悲哀与讥诮,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般,连带着身后立着的人似乎也不是她至亲,心底于是想起,当日通州返京途中,她坐在他马车里看完姜伯游写来的那封信时,似乎也是这般麻木神情。 有时世间越是至亲越是伤人。 这一刻他想伸出手去摸摸姜雪宁的脑袋,叫她别伤心,可到底按捺住了,看她把雪白的锦帕擦得一片脏污了,便淡漠地笑了一笑,抬眸看向孟氏:“贵府内宅阴私,外人确是不知。姜侧妃身世旧事虽过去许久,又养在夫人膝下,报作嫡出,原也应该。总归皇室未察。只是若不知足,旁人翻查追究,盖个欺君的帽子到底不好。宁二当学生虽然顽劣,可待先生也有孝心。小姑娘心性躁,是难驯服些。谢某斗胆,替她求个情,还请夫人宽厚相待。” 没有半点锋芒的声音,落入人耳中却溅起一地惊雷! 孟氏心底大为震悚。 抬起头来对上谢危,却是一双温和深静、笑如春山的眼。 第166章 两清 孟氏只知谢危乃是姜伯游的同僚, 姜雪宁宫中的先生,却不知四年多以前姜雪宁从田庄回京,正有谢危隐姓埋名同行! 早在那时, 姜府这些秘密他便了如指掌了。 孟氏顾及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姜雪蕙的面子, 假称姜雪宁这个女儿是大师批命送去庄子上住着避祸的,将二者身世的隐秘瞒得极好,哪里能料到会被一个看似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去的谢危一语道破?光是“欺君”二字便让她禁不住地心惊肉跳,面上也瞬间没了血色。 连姜伯游都有些没想到。 谢危在朝为官, 为人处世沉稳持重,行止挑不出差错有其气度,所有人几乎都已经习惯了, 自然也包括姜伯游。方才这看似温和的一番话语里, 更藏着万般的凶险! 只是比起惊慌来,更多的是意外—— 原以为谢危在宫中当先生, 纵然对自己这不成器的女儿多有照顾,可想来也只是看在同僚的面子上,该不至于发自心底地器重宁姐儿, 对她另眼相看。 可眼下看, 似乎并非如此。 话到此处,再多说一句只怕都要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姜伯游为官多年, 素知收敛的道理, 也庆幸谢危这话面上说得温和,无论如何都有台阶下。 于是一笑:“居安说得甚是,宁姐儿就是淘气些, 不打紧。” 他向孟氏摆了摆手:“临淄王殿下品行贵重,又得圣心, 该是良配。蕙姐儿这一桩亲事实在不算差,钦天监那边很快就要定日子来,家中需要准备的事情良多,千头万绪,夫人还是抓紧时间操持起来吧。” 孟氏被谢危一句话戳了痛脚,抓了七寸,方才咬牙要责斥姜雪宁的气焰都小了,眼皮跳了几跳,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 姜雪宁背对着,没回头看一眼。 姜雪蕙面有惭色,似乎想说点什么,可眼下这场景实在不是她说话的地方,只好苦笑了一声,无言向姜伯游与谢危裣衽一礼,这才退走。 姜雪宁还埋头用那锦帕擦手。 谢危搭着眼帘瞧她,只见她擦拭的力道颇大,右手手背上都蹭红了一大片,分明已经擦干净了污迹,却还似泄愤般没有停下,一张白生生的小脸上浑无表情。 他便道:“人都走了。” 姜雪宁的动作这才停下,原本雪白的锦帕抓在手里已经皱了,且染污了一片,倒不好意思再递还给谢危,便留在了自己手中,低低道一声:“谢谢先生。” 谢危道:“长公主准备和亲,宫里的学也不上了,功课没落下吧?” 姜雪宁一愕。 她这些天来不是忙着推动市井上和亲之议,便是忙着见萧定非与萧姝斗狠,脑袋里哪里还有“学业”二字? 下意识抬头看谢危,却是藏了几分心虚。 她虽不说话,可谢危一看她这缩头缩脑的架势,半点没有先前拿木棍打人时的气魄,便知她这段时间是荒废了,只道:“业精于勤荒于嬉,虽已经回了家,学业却不可偏废了。备不住我哪日再来你们府上,要考校你一二的。” 姜雪宁顿时一个头变俩。 方才这位先生突然为她说话,实在让她意外至极。虽然她觉得自己也不会吃亏,可旁人好意她岂能不识?只是思考个中因由,倒不觉得谢危是对她格外特殊,只怕是自己的处境,使谢危想到了点别的吧? 她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上一世的萧氏。 心中一时凛然。 谢危的言语姜雪宁半点不敢违拗,老老实实地点头道:“先生教训得是,学生今天就重拾功课。” 她这过于规矩听话的模样,难免让谢危觉得气闷几分,且旁边有姜伯游在,二人还有正事商议,倒不好多留她下来说点什么,便让她先去,备着自己改日考校功课。 姜雪宁自然趁机溜之大吉。 直到飞快跑过了垂花门,消失在他们视线之外后,她脚步才慢了下来,甚至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谢危此人心肠冷热难测,可行止进退的分寸着实使人称道,便连她这般熟知对方内里的人都不免有为其迷惑的时候。那萧氏与皇族,当年究竟对他做过什么,结下了怎样的深仇大恨,才能使此人撕剥下如此坚实牢靠的一副圣人皮囊,化身魔鬼? 上一世尤芳吟那微妙的言语和神情浮现在姜雪宁脑海里,竟使她心里生出了些许探究的好奇。 可一念及此的瞬间就打了个寒战。 她立刻压住了这想法,眼下真正紧要的还是筹谋如何在这危难的境地里救出沈芷衣,而自己这一世与谢危的交集最好只限于此不要再往深处—— 阻止沈芷衣和亲,与谢危的交集? 姜雪宁的心跳陡然快了那么一刹,立在原地,慢慢抬起自己左手腕:纤细的皓腕上,一道浅色的伤痕斜斜划着,隐约还能让人想起血线自腕上滑落的惊心。 一个危险的念头才压下去。 可另一个更危险的想法,竟然完全不受控制,疯狂地占据了她的脑海,让她心跳加速,无论如何也挥不去! 如果上一世她曾在自刎时以旧日恩情胁迫谢危放过张遮,那么,这一世,她是否也能用这唯一的恩情,恳请谢危…… * 沈琅毫无预兆地直接让人开始查萧氏那赣州赈灾银一案,着实让上下经办的朝中官员们抓耳挠腮,只因琢磨不透皇帝到底什么意思,生怕办错了差事,非但没有半点功劳苦劳,还要失了圣心,引来罪责。 谢危此来姜府,也主要是与姜伯游谈论此事。 勇毅侯府查抄后,政局的变动便使人提心吊胆,有时姜伯游都不得不要求助一下谢危,只因这位年轻的少师乃是朝中出了名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 一通叙话足有大半个时辰。 期间姜伯游对先前长廊上姜雪宁的事绝口不提。 直到叙话完,要送人出门时,他才笑起来,道:“宁丫头的遭逢委实苦了些,可当父母的遇到这般弄人之事,也实难两全。她刚回来那两年,想要严格管教她吧,她流落在外本就吃了许多苦,一怕她敏感伤心不高兴,二怕她觉着我们不疼她;想要宽松些对她好吧,可管得太松,不知规矩不通人情,又如何长进?没多久她同燕世子玩到一块儿,世子纵着她,唉,不提也罢。” 谢危看向他。 姜伯游摇摇头似乎想将那一点苦闷挥去,然后注视着谢危道:“宁丫头入京以来的变化,居安该也看在眼底,算是瞧着她长大了。我见居安竟肯管教她,她在居安面前也颇规矩,一时倒觉得是我这当父亲的不称。” 同朝为官,谁不言谢危品行之高,为人坦荡? 是以姜伯游半点没往别的地方想。 谢危另眼待姜雪宁的种种,他只当是师生厚谊,便道:“居安之为人,我是信得过的,只是宁丫头,若她师从居安能学得一二皮毛,改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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