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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以前的自己了,但也并不如何留恋。 垂眸起身时,外面正好一声催促。 是一道华丽但冰冷的声线:“长公主殿下,您已耽搁了一刻有余,圣上与太后娘娘该等久了。” 沈芷衣走了出去。 宫门外远远看着竟有了两重守卫,严阵以待,比起以往的鸣凤宫不知森严了多少。宫人太监都埋着头立在朱红的宫墙下,才封了贤妃月余的萧姝则立在最前头。 昔日还是同窗伴读,好好的表姐妹,如今却成了她的皇嫂。 沈芷衣向周遭扫了一眼:“这一重一重的人守着,贤妃娘娘难道还担心我会逃走不成?” 萧姝的妆容艳色逼人,似笑非笑:“殿下未必会逃走,可保不齐有人想来救呢?” “嗤。” 沈芷衣陡地笑出声来,目光悠悠地转回了萧姝的身上。 “其实母后从小对你颇为赏识,常叫我好生与你相处,本来你我乃是表姐妹,我自然也对你亲近。可你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我皇嫂,大换了模样,母后都被你气病了,你倒也真对得起她的栽培。最近本宫常有一句话藏在心里,很想对你讲。你知不知道——” 萧姝站在台阶下,抬眸看向她。 沈芷衣往下走了一步,立在比她高上一阶的位置,忽然毫无预兆地抬手,径直摔了她一个耳光! “啪!” 萧姝始料未及,发髻上插着的金簪都撞到了地上,瞳孔也跟着一阵紧缩。 有那么几缕阴沉的怒意蕴蓄在她眼底。 可她竟没有发作,反而面无表情地回视着沈芷衣。 沈芷衣平淡地道:“你这样真的很下贱。” 第169章 帝国公主 此时此刻可不是她二人独处, 而是在鸣凤宫门前,众目睽睽之下,沈芷衣这样响亮的一巴掌可以说是半点给萧姝留面子的打算都没有。 她应当感到难堪的。 便连萧姝自己都以为自己会感到难堪, 然而心里只有一种“本该如此”的平静, 轻轻抬手扶了自己脸颊,她的声音渺如烟霞:“倘若能不下贱,谁不愿有尊严地活着呢?臣妾也有一句话早想对殿下讲了。” 沈芷衣几乎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她。 萧姝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耻的,放下手时摊开自己手掌看了一眼, 眼底的怒意也消失了个干净,道:“从很小的时候,我便想, 这样娇纵任性的公主, 换我我也做得。您高高在上不知人间疾苦,自然不知道为人臣、为人奴的难处。” 沈芷衣没有说话。 萧姝冲她嫣然一笑:“走吧, 公主殿下。” 皇帝沈琅与萧太后,的确已经等了有一阵了。 临淄王沈玠也在。 兴许是月前选妃的结果不大如意,虽然要下个月才完婚, 可他的面色已经有些消沉, 看上去不是很愉快。 宫人在外先行通传,沈芷衣才从殿外走来,倒是一反往常的活泼娇纵, 循规蹈矩依着宫廷的礼数来行礼, 问安。 萧姝在她后面进来。 面颊上微微浮红的巴掌印虽不扎眼却也十分明显。 面有恹恹的帝王坐在高处一眼就看了个清楚,眉梢跟着一挑,又看了沈芷衣一眼, 唇角却露出笑意,可偏偏不问一个字, 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如常与沈芷衣说话。 萧太后也偶尔关照两句。 只是她连萧姝都不看一眼。 前朝风起云涌,萧氏因重查赣州赈灾银一案被人搞得左支右绌,种种证据竟跟自己长了眼睛似的往外头蹦,不得不使萧太后怀疑,萧姝那日离开她慈宁宫后当夜便封了贤妃,是与皇帝有了什么交易。 偌大一个皇室,人坐了济济一殿,关心和祝福的话说着,却都显得冠冕堂皇又无关痛痒。 唯一有点人情味儿的或恐是沈玠。 打从看见沈芷衣进来开始,他的眉头便一直皱着,一会儿担心路上的风沙,一会儿叮嘱沿路的饮食,几次开口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看上首皇兄与母后的脸色,到底还是强忍住作了罢。 他并非皇族的嫡长,自幼在父皇、母后与皇兄的庇佑下长大,往日夺嫡也与他毫不相干,既不担负众望,也因此免于了明里暗里种种争端,反倒有多情的资格。 可多情也受限于他的懦弱。 沈芷衣往日只觉得这位王兄亲近好玩,今日人虽在局中却冷眼旁观,反而注意到了一些往日没有注意的事,看清了一些往日不曾看明的细节。 一应叙话结束,又请香奉神,宣读御诏,授予大乾节符,以供沈芷衣到匈奴后以大乾公主的身份调和两国矛盾。 待得礼尽,已过子午。 京中豪门勋贵中有与沈芷衣交好者,诸如昔日仰止斋众多伴读,又或是平南王这般心思单纯的玩伴,都入宫来看她,与她同游御花园。 萧姝虽曾在仰止斋伴读,却并未跟去,人只在假山旁远远看着,吩咐一旁的宫人道:“鸣凤宫原本加的守卫都撤掉,退守西北、东北两道宫门,若无本宫之令,谁也不得擅动。另派个人仔细盯着,姜侍郎府上的二姑娘倘若来了,先来报我。” 宫人实有些迷惑。 萧姝却是垂眸敛尽眼底利光,也不再看御花园中众人一眼,便返回了自己的宫室。 姜雪宁姗姗来迟。 一路经过几道宫门,只觉除却张灯结彩之外,倒与以前每次入宫没有什么差别。上一世沈芷衣奉诏和亲时,她已经被选为临淄王妃,待在自己府中只等着完婚,且沈芷衣恨她捉弄她与她并不亲厚,她自然巴不得这碍眼的小姑子早走早好,哪儿还会来宫里为她送行呢?是以也无从对比前世与这一世有何不同。 但宫里却有郑保。 才过两道宫门,还未走进御花园时,迎面便看见郑保从乾清宫的方向来,擦身而过时飞快说了一句:“贤妃调动守卫,请君入瓮。替身已暗潜鸣凤宫,酉正三刻公主凤驾出宫,姑娘须在酉正二刻事毕,使公主扮作宫人从顺贞门走,姑娘也请自己尽快离宫。” 酉正三刻是钦天监算的吉时。 春日昼夜长短相近,酉正三刻正是日隐月初,由阳转阴。 可姜雪宁琢磨,大抵与勇毅侯府半夜流放一般,民间对和亲之事颇有非议,朝廷怕大白天人太多闹出什么乱子不好处理,索性编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把时间改到晚上。 她闻言只点头,也不多说什么,便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 宫人们自引她到御花园中。 沈芷衣见了她,若无其事地埋怨她来得太晚。 姜雪宁便红着眼眶说,那就罚臣女留下来多陪陪公主。 众人在奉宸殿进学时便知道,乐阳长公主对姜雪宁多有偏爱,这么大座靠山要走了,姜雪宁自然舍不得,这般惺惺作态也没什么可疑之处,多留下来说会儿话自也应该。而他们来得早,且二人说不准要讲些体己话,临到日头西斜时,便都一道告辞,说将在城门外为公主送别。 众人在时,姜雪宁尚且能绷住一张脸,不让眼泪掉下来。 众人才一走,她便拉了沈芷衣的手,哀哀唤一声:“殿下。” 暮春已至,御花园里盛放的花其实已没剩下多少了。 浓阴遍地,余晖斜照。 宫人都站得远远的,方才还言笑晏晏的朋友们也都散了,竟只余下满园的冷清。 沈芷衣华服在身,重重赘饰却有些过于繁琐,压在她头上肩上,颤巍巍地晃悠。 她笑看姜雪宁:“先前苏尚仪说要找你来为我上妆,我便说宁宁一见了我就要哭鼻子,方才见你没哭我还以为自己料错了,没成想你半点不争气。” 日尽已是酉正。 姜雪宁哪里还有心思接她的打趣,眼泪都不及擦一下,只拉着她要从这亭中起身,道:“殿下,没剩下多少时间了,您快跟我一道,先回鸣凤宫吧。” 沈芷衣一怔:“怎么?” 姜雪宁向周遭一看,只远远看见有个小太监朝这边探头探脑,猜是宫里来监视的人,心底便冷笑了一声,断然道:“一应事宜已经安排妥当,您同我回到鸣凤宫中,换过身份改头便可出宫。和亲之事,自有最好的人来善后。只要您能安然出宫,余事便十拿九稳!” 她攥着沈芷衣的手往前走。 可走出去两步之后才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阻力,回过头去,竟见沈芷衣立在原地,用一种迷惑的神情看着她。 这一瞬间,姜雪宁心底陡地一突。 沈芷衣重复了一遍:“出宫?” 姜雪宁感觉自己一颗心都被一根脆弱的弦高高悬在了半空中,连声音都被带得颤抖起来:“是啊,殿下不记得了吗?那天我曾问过您的。” 沈芷衣似乎想不起来。 姜雪宁在入宫之前,想过自己入宫之后会面临的种种情况,不管是事情的败露,还是萧姝的堵截,可没有一种设想能与此时此刻对上。 她感觉哪里出了差错。 那一天晚上沈芷衣的回答还历历在耳,她向她重复起来,提醒她:“就我生辰那日,在殿下宫中饮酒,我问殿下不去和亲逃得远远可好,殿下回答了我,还说恨生帝王家……” 天色暗了。 御花园里的宫灯亮了。 远近有些鸟语虫声的喧嚣,却衬得此刻越发冷寂。 沈芷衣恍惚了一下,一盏又一盏宫灯倒映在她瞳孔里,却只是毫无意义的影子,并不能带来多少温度。 眨眨眼,眼角下那一瓣樱粉轻颤。 像极了一滴粉泪。 她到底是记了起来,心下动容,红了眼眶,笑时却觉满腔苦涩,抬起手来轻轻抚上姜雪宁那微冷的面颊,含着泪道:“傻宁宁,你都说是饮酒,那些话都是醉话呀!怎可当真……” “啪”地那么一声,那根弦,终于是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崩断了,姜雪宁悬在高处的那颗心摔了下来,摔痛了,摔醒了,也摔麻木了。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脑海里是混沌的一团乱麻。 足足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禁受不住般地退了一步,如坠扑朔幻梦似的道:“怎么会呢?去鞑靼和亲,殿下分明是不愿的。这不该您去,也不能您去。既然不愿去,又为什么要去?我都安排妥当了,您只要回鸣凤宫,换一换便可逃离这四方宫墙,不由之命,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走呢?” 沈芷衣没有想过,她把自己的醉话当了真,几经压抑,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滚烫。 竭力仰头,不使眼泪跌坠。 缺月一角挂上疏桐,请冷冷的霜辉覆在她本来苍白的面容上,却因颊边精致的一层胭脂而有了一种奇异的晕红。 风吹来,广袖猎。 她想自己不该辜负宁宁这不知花费了多少心血的筹备,该由着自己以前天真放纵的性情一走了之,可偏偏有一种更沉、更深的东西,压在她的肩上,沉入她的心底。 这一时,姜雪宁竟有些看不清她的面容,看不明她的目光。 只有她沙哑的嗓音。 沈芷衣慢慢道:“天底下谁都有资格逃走,可我不能,也唯独我不能。” 姜雪宁不解极了。 沈芷衣却立在那台阶之上,自嘲而悲哀地一笑,月华铺满身,平添一种难言的厚重:“人常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实则话该反过来讲,食生民膏为生民计。皇帝的宝座,皇室的尊崇,并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天下赋税,万民徭役,锦衣玉食以供,顶礼膜拜以求,将自己当做牛马,将皇族奉为神明。我在宫中,素性骄横,所知不多,可你在市井,长于乡野,见多忧难,该是知道的。战事若起,国有大贼,忠良无继,战岂能胜?皇族倾覆事小,黎民受苦罪大。不管朝廷内里如何坏朽,我终究是这座帝国的公主……” 姜雪宁彻底愣住。 她心里面终于冒出了一个前世从未有过的想法。 沈芷衣则慢慢闭了闭眼,似乎想压一压心底翻涌的情绪,又或者让自己鼓起的那一腔勇气不要退却,续道:“宁宁,我并非出于什么深明大义。只是怕,怕极了。” 姜雪宁喉咙堵了,说不出话。 沈芷衣注视她,眼底已多了一分往日不曾有的凛冽与坚忍:“我怕,怕今日在运命降临时逃跑,从此不战而败,沦为一介畏首畏尾的懦夫;我怕,怕自己在责任到来时躲避,他日生灵涂炭,在婴孩哭声里挺不直脊梁!” 上一世,沈芷衣是怎么去鞑靼和亲,姜雪宁并不清楚,只知道昔日明艳的公主,已沉睡在棺椁之中。 她从没想过这样一种可能—— 这位往日刁蛮娇纵的公主,是自愿前往! 上一世是她女扮男装,使沈芷衣错爱了她,又恨上了她;这一世她接触沈芷衣,说是真情,实则更多出于趋利避害的讨好。 她想救沈芷衣,只是想要回报对方施与的恩情。 可直到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有多荒谬,有多可笑,又错过了多少…… 话到这里,姜雪宁觉得,自己不应该再执着,再强求,毕竟一个人想法既定,旁人又怎能改变? 可就是不甘,就是不愿。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奔赴那魂丧的命运,半点不加阻拦吗? 她拉住了她的手,近乎哀求般地道:“别这样,殿下,别这样。不管是不是醉话,你答应过我的,我带你出宫,我带你走!” 沈芷衣眼泪滑落:“只当那是个永无结果的奢愿吧。” 她转身就走。 只怕自己多看她片刻,都要心软改悔。 姜雪宁却追了下去,终于控制不住地喊道:“鞑靼狼子野心,和亲不过缓兵之计,这本不该是殿下背负的代价!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去可能会——” 沈芷衣脚步停下。 她到底是不敢说出那个字来,只恐自己一说便成了真,望着她背影,颓然道:“殿下,去国万里,归途遥遥,我只是,只是怕您去太久,想你时也见不着。” 庭花落尽,树影斑驳。 园角那一树珍贵的绿梅有着嶙峋的枝条,像极了雁门关外无人收殓的白骨。 空气里却有栀子的甜香。 沈芷衣背对着姜雪宁,望向墨蓝天际那一轮缺月,环视周遭,过了好久,才回眸看她一眼,却并无多言,只是倾身捧起树下一抔松软的泥土,走回到她面前。 然后将这抔土放入她掌心。 说不上是轻飘飘,还是沉甸甸。 她想姜雪宁笑,一双眼灿若星辰:“宁宁,别去送我。待得他日,燕临率大乾铁蹄踏破雁门时,带着这抔故土,再来迎我还于故国,归于故都!” 泪水陡然模糊了视线。 酉正二刻,沈芷衣再不停留,从那一线明亮的宫灯旁边走过。 等到她身影都快消失,姜雪宁才跌跌撞撞往前追了几步,可眨眼黑暗中已什么都看不清了:“殿下,我向您允诺!” 那嘶哑的声音撞破了黑暗。 殿下,我向您允诺—— 他日铁蹄踏破雁门时,我将带着这抔故土,迎您还于故国,归于故都! 我向您允诺。 第170章 亲吻 滴漏声声。 郑保今夜当值, 总觉心神不宁,待得辅臣们与皇帝关起门来议事,他才悄然退出。 回到偏殿, 门角里一个小太监冲他摇摇头。 郑保心头便骤然冷下。 通往顺贞门必经的宫道上, 重重守卫的身影叠在宫墙下,黑黢黢发暗的一片。 萧姝等得已有些不耐烦。 张开落网这么久,却不见猎物来投,便是最耐心的猎人只怕也不免要犯几声嘀咕。 她正要找个人来再去探探, 问个清楚,一错眼却看见先前派出去的那个机灵太监快步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萧姝立刻问:“人呢?” 那太监跑得气喘,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来了, 可, 可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萧姝眉头一皱,便想问怎么不对劲, 然而前面原本安静的守卫中却忽然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她于是将目光一转。 这一下再不用那太监解释,她已看了个分明—— 御花园方向那头走过来的,不是她张网等着来投的姜雪宁又是谁? 只是与平日实在大相径庭。 完全没了人所熟悉的灵动与狡黠, 人虽走过来却像根木头似的, 手脚是木的,心魂是木的,连那一张五官精致的脸上神情也是木的。一双本来纤柔白皙的手却紧紧捧着一把脏污的泥土, 谁也看不见、谁也不搭理似的渐渐近了, 仿佛被人抽了身魂,只余下这一具行走的躯壳! 这一刻,便是萧姝见了她这骇人模样, 也不由心惊片刻,震了一震, 随即眉头却狠狠地拧紧了。 她朝她身后看去。 再无一人。 她只觉事情似乎并未朝自己料想的方向发展,先给旁边的太监打了个眼色,让人把姜雪宁拦下,又吩咐距离最近的守卫道:“去顺贞门看看。” 太监过去拦人。 姜雪宁的脚步才停下。 她都不知自己是怎么从那座御花园里走出来的,人也浑浑噩噩恍恍惚惚,抬起头来瞧见这太监,只见得对方张嘴,有声音入耳,却根本无法分辨对方到底说了什么。 直到萧姝走进她视野。 其实这时候,萧姝已经隐隐预感到自己今夜最期待的事情不会发生了,可越是如此,才越使她对眼前这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孔心生憎恶。 她问得直接:“暗推和亲之议要我替沈芷衣的,是你么?” 姜雪宁回得更直接:“那玉如意一案以逆言陷害我的,是你么?” 萧姝道:“你说是,那便是。” 姜雪宁便也道:“你说是,那也是。” 两人面对面立着,四目相对,竟是谁也不肯相让。 只是萧姝阴鸷,姜雪宁冷寂。 一者是已将对方视作了自己此生的仇敌,另一者却忽然超然于其上并不十分在意了。 萧姝轻而易举便察觉出了她对自己的蔑视,瞳孔微微一缩,道:“是人皆有自己的命数要赴,你出身不如我,心计不如我,我竟不知你也有看不起我的胆气。” 姜雪宁只觉可笑。 甚至她上一世都没觉得萧姝有这样可笑:“往日我也曾想,你这样好的出身这样高的本事,比公主殿下是不差的。可到今时今日,此言此行,她是天上的皎月,但有三分清辉落在身上,都觉快慰;你不过地上的灰尘,便踩过去,我都嫌脏了鞋底。” 萧姝沉下脸来不再言语。 瑟瑟风隐约呜咽。 姜雪宁捧着那土,仿佛捧着什么爱物,只看着她慢慢道:“我原未生害你之心,你却因忌惮构陷我在先。萧姝,很久以前我也像你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你若执迷不悟,报应终究会来,只争个早晚。” 萧姝冷笑一声,根本不信。 姜雪宁却知这是自己对这位前世宿敌最后的尊重,言尽于此,信与不信她都不再多言,抬步欲去。 “站住!” 萧姝目光闪烁,竟是直接出言将她拦下。 “深宫禁内,你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纵然你是本宫昔日同窗共读,值此非常之时,本宫也不知道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不得不谨慎些。来人,先请姜二姑娘慎刑司稍坐,问明白再送人出宫!” 左右守卫立时逼近。 姜雪宁听完她话便明白了:不管今日她是不是真带了公主出宫,对方都有借口将她拦下,纵然找不出证据来,留她一宿也足以让她吃尽苦头,说不准再发生点什么非常之事…… 一如玉如意一案时的伎俩。 何况她眼下这副尊容,谁能不怀疑? 只是正当那些守卫便要将她围拢制服之时,另一头宫道上忽然急急地响起一声:“贤妃娘娘且慢!” 萧姝眉头顿时再皱。 姜雪宁抬目看去,竟是郑保疾步而来,到得跟前儿来时不卑不亢地一礼,匀了口气儿道:“娘娘,圣上那边议事方散,谢少师听闻姜二姑娘尚未离宫,特着来请。人这会儿在宫外候着,您看?” 谢危? 萧姝身形僵了一下,锋锐的目光钉向郑保。 郑保始终恭敬肃立。 宫里面谁不知谢居安? 萧姝成为后妃的时间虽然不长,可仅凭在萧氏当姑娘时对朝堂的了解,便知此人是何等举足轻重人物,更何况成为后妃侍奉在沈琅身边后,更知沈琅对此人的倚重。 沈琅对她毕竟不是真的宠爱。 她本就是夹缝求生,这般境地中又怎敢冒险再为自己添一个可怕的劲敌?纵她心里有万般的不情愿,今日姜雪宁也只能放了。 萧姝垂在袖中的手掌悄然握紧,笑起来却毫无破绽,道:“既是谢少师开口要人,本宫自然不好想留。不过只盼着姜二姑娘回去之后,好生约束自己,可别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情来。” 郑保垂首一礼方退。 姜雪宁定定看了萧姝片刻,才转身随着郑保,一道离去。 等走得远了,守卫不见了,宫人也不见了,她才突地一笑。 郑保不知她在笑什么。 姜雪宁望着前面渐近的宫门,神情却有万般的伤怀,只道:“你不知谢先生已避见我有月余,危难关头也敢抬出他的名头来救我,还好萧姝不知。可倘若被先生知道,也是你吃不了兜着走。” 郑保向她看了一眼,张口欲言,可到底还是没有解释。 有他引着,顺利出宫。 只是才走出那扇偌大的宫门,抬头看见外头城墙下那一辆挂了灯的马车,还有车辕上静立等候的人时,姜雪宁终于怔住了。 郑保轻轻道一声:“姑娘回府,一路小心。” 接着悄然退回。 姜雪宁看着那人,捧着那一抔土,却挪不动一步。 谢危一身道袍飘雪似的飞,从高处看她,目光落在她那麻木落魄的面庞,也落在了她两手合捧的土上,只唤一声:“剑书。” 边上剑书见机极快,从车后翻出个空的匣子来。 他打开来递到姜雪宁面前。 姜雪宁却怔怔站着没动作。 谢危眼底便渐渐冷沉,声音没了温度:“你还待捧到何时?” 姜雪宁眼角一滴泪才滚落下去,没入这抔土,润湿了小小的一块儿,眨眼不见了痕迹。 她慢慢松开手,任由泥土从指缝间滑过。 落到匣中,装了小半。 剑书合上木匣便要转身。 姜雪宁却道:“给我。” 剑书看向谢危。 谢危面无表情:“给她。” 合上的木匣重新递给姜雪宁,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谢危仿佛觉得她不成器,立在车辕上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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