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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回闪到她眼前来。 她用力地攥着她的手, 一双尘世里打过滚的眼睁得大大的,好像生怕她不答应,又好像满怀着愧疚和痛苦。 可那是给谁的呢? 姜雪宁回忆起来, 竟始终无法肯定。 她多希望那里也有一星半点儿属于自己。 可直到婉娘没了气儿,京城里来的仆妇们用力掰开她犹攥着自己不放的手, 她也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便没有东西是留给我的吗……” 她将那只手镯从妆奁里取了出来,背对着案头上照来的烛火,看了许久,眼底终究是滚下了一行泪,唇边却便溢出了一抹讽笑。 手指慢慢将那手镯攥得紧了。 有那么一刹她想把这东西摔了。 就当它从没有存在过。 可抬手举起来的那一刻,又觉出了自己不堪和卑劣,还有那两相映照之下衬托出的越发可笑的悲哀…… “嗤。” 于是当真笑了一声出来。 姜雪宁终究还是将这只手镯往案上一掷,慢慢躺回了床上去,可睁着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 新年里的京城,正是热闹时候。 灯会连开三日,走亲戚的走亲戚,逛街市的逛街市。 天气虽是骤冷,可难得走到哪里都是人。 茶楼酒肆,多的是平日里当街遛鸟斗蟋蟀游手好闲的老爷们儿,一坐下来难免一顿胡吹乱侃。 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鸡毛蒜皮。 可今年却来了一桩不一般的。 吕显昨夜在谢危那边吃了瘪,一晚上没睡好觉,干脆起了个大早,准备去蜀香客栈看看那任氏盐场的银股涨得怎么样了。 只是来得太早,银股的消息还没到。 他便要了一碗茶,往楼上一坐,正好嗑一把瓜子,听楼下的人热热闹闹的讲。 “听说了吧?” “听说了。” “我也听说了。” “哈哈这可不就是吉人自有天相,好人终究有好报啊!” “哎呦大早上的几位爷这是打什么哑谜呢?” “您还不知道呢?” “您这话可叫我一头雾水了,是我孤陋寡闻了,近来京城里还出了大事?是剿灭天教那一件?” “有点关系吧,可不是这件。” “到底什么?” “哈哈哈周老爷是七八年前才到的京城吧,不知道是正常的,您几位可好好心,别拿他开涮了。倒是这位定非世子,实在叫人不敢相信,竟还能活着回来。也不知这么些年,在外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孽啊!” “可怜白塔寺碑林那三百义童冢啊……” 下头坐着的那位周老爷,真是越听越糊涂,不由追问起事情的原委来。 这才有年纪大的带着几分炫耀地同他解释了一番。 于是当年平南王谋反前后才被讲了出来。 吕显听着,无非那么回事儿。 平南王打进京城了,打进宫里了,没抓着当时的太子,于是想出个残忍的法子,把京城里上上下下所有年纪适当的孩童全都抓了来辨认,发现全都不是之后,便以这些孩子的性命胁迫藏匿在京中的皇后和太子现身。 一共三百号人呢,当爹娘的哪儿能见孩子这样? 城里头一片哭天喊地的哀声。 “那可是大冬天,真真可怜,老百姓们都跪在长街上,求着逆党高抬贵手,抓他们都好,别抓孩子。哎哟我当年可也是听着的,真真儿揪心?你说但凡是个人,谁听了能不动点恻隐之心?可见平南王那老王八孙子就是个畜生! “太子殿下天潢贵胄,怎能受人挟制? “他若要落入逆党手里,逆党奸计不就得逞了,咱们大乾朝不就完了吗?这种关键时刻,还是忠臣良将靠得住啊。” 那周老爷一怔:“莫不就是你们说的那位‘定非世子’?” “可不就是? “那时候小世子才七岁呢,父亲是如今定国公府萧氏的新国公,母亲是昔日勇毅侯府老侯爷的掌上明珠,这可真的是含金衔玉生到世上来的,打小一股机灵劲儿,听说除了学琴慢些之外,别的都称得上是过目不忘的神童了。先皇在时,国公爷老早就为他请封了世子,将来就是板上钉钉要继承国公府的。勇毅侯府没出事之前,你们听着那燕小侯爷厉害吧? “可要我说,还差当年的定非世子八丈远呢!” 听者不由一阵耸动。 吕显在楼上听得乐呵。 这人讲起来绘声绘色,倒好像自己当年亲眼见过似的。话倒基本没错儿,只是那人的琴么…… 眉头轻轻一蹙,他心里不由骂了一声:人比人可真他娘气死人。 楼下却是所有人都把耳朵竖了起来。 连掌柜的都忘记了打算盘,抬眼去看。 说话的那人喝了口茶润润嗓子,才续道:“当年定非世子很受宫里皇后娘娘的喜欢,出事时正和燕夫人在宫里,自然护着殿下和娘娘一道藏了起来。要不然怎么说萧燕两氏忠肝义胆,鞠躬尽瘁呢?当时一面是三百个无辜孩童的性命,一面是身在危困的太子殿下,那会儿才七岁的定非世子啊,竟然主动站了出来,同太子殿下换了衣袍!” 场中顿时有不少人惊讶得“啊”了一声,显然都是猜到了几分。 那人便道:“不错,这竟是个李代桃僵的法子!定非世子自小在宫内行走,太监们都认得他,也熟知宫内礼仪,且自己七岁,与八岁的太子殿下年纪相仿,身量相差不远,且性极机敏。若由他假扮太子,主动出现在平南王逆党面前,让平南王依诺放了那些孩子,便是一桩造化。” 周老爷想起了点什么:“可白塔寺那些碑林……” 有人接话:“平南王那等穷凶极恶之徒,一旦以为自己拿着了太子,哪里还会留别人的活口?自然都杀了个干干净净。待得援兵入城时,拿定非世子做要挟不成,大约才发现手里是个假的,一怒之下自然也一杀了之!只可怜个七岁的小孩子,芝兰玉树尚未长成,倒横遭这一桩变故夭折!萧燕两氏的人在宫门口那一堆冻成冰的尸山里挖找了好久,才寻着他身上假扮太子时戴的龙佩和那一身衣裳,余下的都是些残肢断骨,可都不知是谁家的了……” “造孽啊!” “听说那几个月里京城里一到半夜都是小孩儿哭声,可瘆人了。直到朝廷把这些可怜的孩子的尸骨都收殓去了白塔寺,埋在潮音亭旁边,立了碑林,刻了名姓,请寺里的高僧日夜诵经七七四十九个月,才把这冤死的戾气给去了,把这些个孩子的亡魂超度了……” “可如今定非世子是活了?” 那人显然也觉得这是一桩奇事,不由咂摸咂摸嘴道:“这可不!今天一大早起来京城里就传遍了,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这种死而复生的事情!但想想也合理啊,毕竟当年燕夫人说没找着人。有衣裳有玉佩,那雪化时,人一碰也早就血肉模糊了,哪里还认得出个人样,谁家孩子都长得差不多。听说惨得很,好像是落入了天教手中,多亏当朝少师谢大人,这回才把人救出来。可见苍天有眼,这等忠君良臣,到底福大命大啊!” 市井里信的就是“福报”二字。 听得那人如此说,无不点头表示庆幸,倒有些为这位定非世子高兴。 唯独楼上坐着的吕显不冷不热地笑了一声,忽然插了句口:“楼下的兄台知道得倒像是很多,怎么跟自己亲眼见似的?难不成当年是在宫里面当差?” 那人可没料到会有人来挑刺。 抬起头来一看,竟是幽篁馆的吕老板,不由得一正面色,忙起身来拱拱手,涎着脸笑道:“嗐,敝人这不也是道听途说,给大家说话凑个乐子吗?不过您这话还真没猜错,敝人这消息可是当年听一个在宫里当过差的太监被放出来时说的。不过他身子不好,好不容易带着钱从宫里出来没多久,一病竟然死了。说来惭愧,敝人如今能发家,还多赖了他当年留下来的钱财呢。” 这人在京城商人里不算什么大人物,毕竟天子脚底下,厉害的人多了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中间还有这一层渊源,都不由惊讶了几分。 但也有几人同他认识,倒知道他说的话不作假。 吕显虽是个商人,可一则当年是翰林院里当过差的进士及第,二则暗地里还为谢危做点狗屁倒灶的事儿,心里弯弯绕一重接着一重,实在不像下头这人那般简单。 那人虽知随便一说,他却听出了端倪。 宫里当过差知道这件事还放出来的太监,可不死得快吗? 他又嗑了颗瓜子,饶有兴趣地挑眉:“话要照你这么讲,那当年这定非世子是和其母燕夫人在一块儿的,按理世子主动舍身救主的这件事,燕夫人该知道也同意。可我怎么听说京城之围解了后不久,燕夫人便萧国公闹翻了,直接回了侯府,萧燕两家再没有过什么往来?” 下头那人登时一怔。 其他人也不由得震了一震:先前光听人说得热闹,怎么被这一问,还真觉得这事儿有点古怪呢? 有人试探着道:“吕老板看着知道点隐情?” 吕显把白眼一翻:“我要知道还问你们做什么!” 这模样真得不能再真,众人于是释怀了,转而又想:天家的事情,哪儿是他们寻常老百姓能知道呢?唯一能可怜的,也不过是那实打实的三百个埋骨雪中的无辜孩童。 * 大清早,冷冰冰的日光从东面升了起来,斜照在皇极殿前那连成一线的汉白玉栏杆上。 群臣已至,垂首肃立。 皇帝沈琅穿着一身玄黑的五爪金龙袍,头戴着十二旒冠冕,高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一张脸在金銮殿里竟有些晦暗难明。 谢危在左下首文臣列中,难得一身规整威严的朝服,比之寻常穿的道袍,少了些许的隐逸旷远,可也依旧不损他渊渟岳峙之气,倒显得多了一点锋芒。 却仍旧不过分寸,刚刚好。 他面上浮着三分笑意,只抬眸注视着沈琅,嗓音浅淡地提醒:“圣上,定非世子在殿外候召已久了。” 第143章 前事一窥 沈琅经他一提, 仿佛才想起来这是在朝堂上。 于是宣萧定非拜见。 群臣的目光立刻齐刷刷投向了大殿门口—— 这可是传说中的定非世子! 救过皇帝的命。 且还身具萧燕两氏的血脉,就算如今燕氏已倒,光凭他萧氏嫡长子的身份, 都能在京城掀起一番风浪来。此次竟然如此阴差阳错地在剿灭天教的过程中回来, 实在是太让人好奇了。 “罪臣萧定非觐见,吾皇万岁!” 一道响亮的嗓音,悲恸里强压着一分激动。 众人心头皆是一震。 定睛一看,走进来的是位身形颀长、五官出挑的男子, 穿着一身石青锦缎压金线的长袍,眉宇之间同立在前方的定国公萧远果真有些相似之处,只不过那唇边眼角多几分风流不羁的气性, 竟也有些让人不可小觑的贵气。 打他从外面一进来, 沈琅的目光便钉在了他的身上。 几乎将他从头看到了脚。 一刹之间,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只是他已坐在皇位之上四年有余, 更莫说前朝夺嫡时早历经过朝中种种倾轧,喜怒已不轻易形于色,反倒是“哈哈”两声笑了起来, 显得龙颜大悦, 连那张原本因挂了几分病气而显得有些阴翳的脸都透出几分红润来,道:“二十年了,二十年了, 朕可万万没料到还能见到你!快快平身, 快快平身。” 这皇帝真他妈能装。 萧定非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疼,想在天教的时候都没人敢叫他跪,到了这狗屁朝廷来还一堆规矩。只是眼下这情况, 一个演不好连脑袋都要掉,他也只敢腹诽两句, 面上却是一片感动地起了身。 眼泪更是说来就来。 十几年前当乞丐在街上要饭时的卖惨本事,可谓是一点也没丢下,人在大殿上就泣不成声:“二十年一去,远别京城,身陷天教,不能解救圣上于危难、不能效忠于朝廷,罪臣、罪臣……” 定国公萧远就在旁边站着,可以说是一路看着萧定非回来的,只觉跟他像个陌生人似的,也没什么接触。 哪里料到他上殿一拜竟然如此?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惊呆了。 沈琅还镇定些,目光微微闪烁,一副十分疑惑模样:“好端端的,怎么自称起‘罪臣’来?” 萧定非早把词儿背了个滚瓜烂熟,张口便道:“当年平南王攻入京城时,罪臣与圣上皆是年幼,岂敢令圣上涉险?忠君爱国,臣子本分。一去赴死,不曾想过能活下来。平南王那狗贼见到我时,便立刻派人拉了宫中的太监来辨认。臣自幼为圣上伴读,宫中太监也大都认得。只是一如当时皇后娘娘,不,现在该称太后娘娘了,不出太后娘娘所料,那起子阉人虽然认出我来,却也知道天潢贵胄谁是正统。臣依据皇后娘娘的交代,还不待那阉人开口,便厉声自称为‘孤’,责斥了对方。那阉人果然不敢戳破我的身份,平南王便以为我才是太子。” 朝野上下知道当年事情的也不多。 无他,二十年前平南王大军入京时,先将满朝文武杀了个干净,压根儿都没活下几个人来。之后提拔上来的官员,年纪自然也比原来轻了不少。若非如此,似文臣中如谢危者,纵功劳再大,区区不到而立的年纪,是断断不能坐到朝廷三孤之一的“太子少师”之位的。 此刻听萧定非叙来,不由惊心。 这才明白,原来当年的事情还多亏了太后娘娘坐镇,出了奇谋,敢用李代桃僵之计,才保住了圣上性命! 萧定非心里嘲讽,面上却是真真切切地抹了一把眼泪,续道:“平南王乱臣贼子,恨先皇至极,当即便叫人把我绑了起来,要用以要挟先皇。我便要求他们兑现承诺,将那三百余男童放了。平南王当时就笑了起来,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然后,然后……” 说到这里时,竟有些说不下去。 十二旒冠冕垂下来的细细珠串在沈琅的脸上覆盖了淡淡的阴影,也让旁人难以窥探他的面色,只听得他问了一声:“怎样?” 萧定非便骤然跪回了地上,竟然恸哭:“然后便把所有人都杀了!三百个小孩子,尸身全都从门楼上扔下去,堆在宫门外……” 金銮殿上登时一片悄然。 谁也无法想象,那是怎样一副令人不忍目睹的惨状。 萧远的面色也阴沉下来。 谢危静静伫立在前方,眼帘低垂,眼睫也搭了下来,挡住了眼底的变幻。 沈琅则叹道:“此乃朕的过失,朝廷的过失!”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战战兢兢,却是谁也不敢接话。 唯有萧定非的声音一直传来。 他也不起身,仍旧跪着道:“罪臣一见之下也有心想要抢出去阻止,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实在没有反抗之力。平南王见我不老实,便使人将我囚禁。不久后通州丰台两处大营的援兵来了,反攻京城救驾。平南王欲以我为要挟,将我绑到两军阵前,岂料援军早知圣上当时已安然无恙,照打不误。平南王这才知道中计,盛怒之下,举刀便要杀我。那天教的万休子打了我两个耳光,厉声问我,到底是谁。罪臣生在公侯之家,既知贼子大势已去,当凛然赴死,便说我叫萧定非。平南王与万休子这才知道罪臣身份。罪臣本以为必死无疑,不曾想这二人贼心不死,狗急跳墙之下竟绑了臣到城门楼上,那时率军而来的,正是国公爷。” “国公爷”三字一出,所有人都是心头一跳! 天下岂有儿子不叫老子,反而如此生疏地唤作“国公爷”的道理? 便连沈琅一向不动声色,也不由微微眯了眯眼。 萧远却没注意,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萧定非的话想到了当年的场面,面容上隐隐然一片铁青,难堪极了。 谢危仍旧岿然不动。 同在文臣那一列的顾春芳拧了拧眉头,接了一句:“那平南王与万休子既知道了世子的身份,想必又起贼心,要以世子来要挟国公爷了。” 萧定非便朝他看了一眼。 见是个糟老头儿,其实没在意,但看站的位置比谢危还前一点,便知道多半是头老狐狸,于是也算恭敬地道:“大人您猜得不错,那两个贼子打的正是这个主意。罪臣当时年纪虽幼,却也知道轻重,万不敢让来援的大军陷入两难之中。那平南王叫阵之时,对罪臣鞭打责骂,臣咬紧了牙关,未敢哭上半声。” 那才是个不满七岁的孩子啊! 锦衣玉食,天之骄子。 两军阵前受人鞭打折辱,竟能紧咬了牙关半声不吭,又当是何等的心志和毅力? 朝野百官也都算是有见识了,听得萧定非此言,想象一下当时的场面,不由都有几分唏嘘怜悯。 沈琅的目光却投向了萧远。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 萧远不禁回想起来,涩声道:“当年出事时,臣不在宫中,待率军驰援京城时,的确曾与平南王逆党两军对垒于城墙下。对方的确远远抓了个小孩儿称是臣的嫡子,可远远地看不清楚。一则那小孩儿并未发出半点声音,不哭也不闹,二来为人臣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便那真是臣的孩子,当时也顾不得。是以犹豫片刻,未做理会,径直打入了城中,本想要生擒两名贼首,不想那两人脚底抹油溜得太快,终究让他们给跑了……” 如此说来,当年的事情,前后一应细节竟都是对得上的。 只是沈琅仍有些不确定…… 当年与他同窗伴读的那个孩子临走时回望的一眼,如同水面下降时露出的废墟一般,缓缓浮现在了他已经很是模糊的记忆里,与此刻下方萧定非的那一双眼重叠起来,又逐渐清晰。 难道竟是他误会了? 萧定非确是忠君之臣,当年替他去时,并无半分怨气,而母后当时防他一手留了燕夫人在宫中做人质,实是杞人忧天? 沈琅手搭在那纯金铸成的二龙戏珠扶手上,慢慢道:“可后来城破时,却未找着你人。彼时国公爷也十分担心你,可在宫门前那冻成山的尸堆里,只找到了你当时的衣裳与玉佩。是他们并未杀你?” 萧定非道:“这便是臣的罪处!” 他又朝地上磕了个头:“臣咬紧牙关不出声时,那平南王已经怒极,要取臣性命。天教那贼首万休子却说,留臣一命有大用。臣当时便欲了却性命,可那万休子见机太快,将臣拦住后竟绑了一路带出京城去,逃至江南,囚禁起来。臣求死不成,便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何打算,熬了一阵之后便假意顺从。过了好些年博取对方信任后,才偶然偷听到,原来万休子这老贼留臣一命,要收服臣心,乃是为了将来有朝一日找机会使臣重回京城,恢复身份,便可名正言顺地掌丰台通州两处大营的兵力,当他们的傀儡。且臣之死必将在萧燕两氏之间带来嫌隙,燕夫人乃是臣之生母,燕牧乃是臣的舅舅,若以臣还活着的消息诱之,未必不能拉拢侯府。” 满朝文武皆是心中一凛,听到这里时无一不想到了先前勇毅侯府暗通反贼一案! 当时便风传有搜出其与平南王、天教等逆党往来的信函。 其中一封信函说,当年的定非世子还活着。 所有人在南书房议事时都认为这是天教故意用来引诱勇毅侯府的饵,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再回想侯府一案,忽然之间前前后后的不合理,都变得通透起来。 顿时有人长叹了一声:“唉,乱臣贼子实在是可恶,所算之深,所谋之厚,实在令人发指!只是往昔勇毅侯府也实在太糊涂,无论如何也不该同这些人有往来啊!便是定非世子当年没了,也是尽忠而殁。侯府这般作为,难道竟是还敢对圣上有所怨怼吗?!” 谢危垂在身侧的手指悄然紧握。 一股邪戾之气在他胸膛里激荡奔闯,却被关得死死的,找不到一处宣泄的出口,反将他这一身皮囊撞得满是流血的创痕! 萧定非跪在地上,视线所及处只能看见谢危垂下的袖袍与衣角。可纵然瞧不见他神情,听见有大臣说出这话时,也不由得心寒发颤,向这人看了一眼,心里直接在这人脑袋上画了个叉,全当他是个死人了。 沈琅又问:“那此次你竟在通州……” 萧定非便道:“天教中听闻公仪丞被朝廷抓了之后,生恐他受不住刑说出天教诸多秘密来,遂派了重兵前去劫狱。且若将公仪丞救出来,便可使他筹谋将臣送回京城的事情,是以派了臣一道前去。这才阴差阳错,机缘巧合,为这位谢先生所救,得以从天教脱困,活着来面见圣上,陈明原委。” 众人听着,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沈琅也叹了一声:“原来如此。” 只唯独下首立着的张遮,眼帘一掀,冷不丁问了一句:“倘若真如定非世子所言,世子在通州时知悉劫狱而归的人中混有朝廷之人,心里该十分高兴才是。缘何危急之时,竟反向天教乱党拆穿张某乃是朝廷所伏之人?” 第144章 狂言 眼下可是圣上同昔年好友相认的时候, 听着过去那些事,朝野上下站着的这些官员里,谁人不感唏嘘? 结果张遮忽然说出这么句话来—— 也忒不识相了些。 煞风景啊。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时, 莫不如此想到。 萧定非一场戏演得连自己都要相信是真的了, 仿佛自己便是二十年前那位大难不死的定非世子,眼瞧着再卖一把力就要收场了,谁能想到斜刺里杀出个张遮来? 嘿。 这死人脸长得浓眉大眼,没想到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啊, 敢情是在这里等着他! 是了。 当时在通州上清观,自己的确是关键时刻反水,坑过张遮一把的, 险些累得此人没了性命。只不过要论其中的原因嘛…… 他不动声色地朝着旁边谢危瞟了一眼。 张遮乃是顾春芳举荐的人, 向来是眼底不揉沙子的直臣,人品很是信得过。 沈琅有时虽觉此人让人头疼, 可眼下却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他将目光递向萧定非:“定非,怎么回事?” 萧定非从来市井里打滚,谎话张嘴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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