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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时笑起来。 “怎么你吃个饼还能咬着手?” “这是有多饿?” “小孩儿你今年多大,叫什么名字,难道也加入了天教?这时辰了还不回去,你爹娘不担心?” 那小孩儿便慢慢把刚才咬着的手指缩了下去,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有些腼腆,说话却是极为爽脆,道:“刚满十三呢,没爹没娘,也没人起名,大家都叫我‘小宝’,诸位大哥也叫我‘小宝儿’就是。别看我年纪不大,入教也有三四年了呢!” 众人顿时惊讶。 小宝大约也是觉得被这么多人看着十分有面子,连背都不由得挺直了几分,脸上也跟着挂上笑意。然而他正要开口再说点什么,却随着挺直脊背的动作,肚子竟十分不配合地“咕咕”一叫唤,声音还颇响亮,不少人都听见了。 “哈哈哈……” 众人一下又笑起来。 他这般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三顿都不够吃的。 何况刚才只啃了半拉炊饼 小宝有些难为情,一下红了脸,一根冲天辫扎着是顶朝上竖了起来,脑袋埋到膝盖上。 然而这时候,旁边却响起了一道有些生涩粗哑的嗓音:“还吃吗?” 小宝闻声抬头,便看见半拉掰过的炊饼递到了自己面前。 拿着饼的那只手却算不上干净,手掌很宽,手指骨节也很大,甚至满布着嶙峋的新旧伤痕,只是被脏污的痕迹盖去了大半,倒不大看得出来。 顺着这只手看去,却是一身同样脏污的囚衣。 就坐在小宝旁边一点。 即便有大半边身子都在阴影之中,可一看就是个身材魁梧高大的男人。然而直到他说话的这一刻,众人才注意到,此地还有这样一个人。 小宝平日算机灵的,记性也好,然而此刻都没忍住一怔。 因为连他都对这男人毫无印象。 大概是关押在天牢里的时间太久了,也没有机会和别人说话,他的声音就像是生了锈的刀擦在磨刀石上磨出来的,让人听了难受。 头发也太长了,挡住了脸。 乍一眼看去辨不出深浅,很是平平无奇的感觉。 小宝下意识便将他递过来的炊饼接到手中,道了声谢。 张遮手里那块饼还没吃一口,似乎要递出去,但此刻手腕一转,无声地收了回来,目光却落在了那先前并未引起旁人注意的男人身上。 姜雪宁却是先看了张遮一眼,唇畔溢出了些许笑意,才转眸重新去看小宝那边。 然而目光落到这小孩子手指上时,却不由得凝了一凝。 小宝坐的位置比较靠外,破庙里生了火堆,先前也不大照得到他那边。但当他伸手从那男人手中接过饼时,便正好被跳跃着的火光照着。 姜雪宁晃眼瞧见了他的无名指。 手指指甲旁边的左侧竟有一小块乌黑的痕迹,只是很快便被其他手指挡了,仓促间也无法判断到底是磨出来的血泡,胎记,又或者是不知哪里沾上的痕迹…… 她轻轻低眉,看了看自己的无名指,脑海中瞬间浮现出来的竟是她们一帮伴读在仰止斋读书时提笔练字,用无名指支着毛笔的笔管,因为功夫还不到家,所以那一侧总是会不小心磨上些许的墨迹。 天教这小孩儿面上看着粗衣麻布,不像是个读书识字的。 她眸光流转,心里生出些想法,但暂时压了下来,没有询问,也并未声张。 倒是角落里那男人因为递饼这件事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 穿着一身囚衣,必定是天牢中人。 可眼下这破庙里除了天教来劫狱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从天牢里出来的,对这么一个人竟然全无印象,完全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 有人好奇,拱手便想请教他名姓。 没料想,先前出言讥讽张遮喝水擦碗娘娘腔的那个汉子,睁大了眼睛看了那蓬头垢面之人好些时候,原本颇为壮硕的身子竟没忍住颤抖了一下! 手里没吃完的炊饼都掉到地上。 他声音里藏着的是满满的惊恐,骇得直接站了起来,指着那人道:“孟、孟、孟你是孟阳!” 孟阳?! 这两个字一出可称得上是满座皆惊! 知道这名字的几乎齐齐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本也没留神就坐在了孟阳旁边的其他天牢里出来的犯人更是毛骨悚然,几乎没能控制住自己那一刻下意识的举动,朝后面撤了撤。 以此人为中心,顿时就散开了一圈。 姜雪宁看见这场面,眼皮便是一跳。 “孟阳”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实在是陌生,根本连听都没有听过,可此时此刻无须听过,光看周遭这帮人的反应便知道,此人绝非什么善茬儿!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是天牢里出来的。 哪个手上没条人命? 然而见着这人浑如见着煞星凶神一般,隐隐还透出一种自心底里生出的惧意! 那这人该是何等恐怖? 张遮的目光先前就在孟阳身上,也不知是不是之前就认了出来,听得旁人道出他名姓,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其他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先前还大肆吹嘘自己杀人越货如何作为的江洋大盗们,这会儿全跟被人打了个巴掌似的哑了声,甚至带上了几分恭敬地向那仍旧箕踞坐在角落里的男人拱手:“先前竟不知孟、孟义士竟也在此,实在失敬,失敬!” 称呼他作“孟义士”的时候,话语里明显有片刻的停顿。 猜也知道是不知该如何称呼。 义士? 若提着一把戒刀从和尚庙里回家便把自己一家上上下下五十余口人全剁了个干净,也能称作是“义”,这天底下,怕是没人敢说自己是“恶人”了! 孟阳喉咙里似乎发出了一声哼笑,身子往后一仰,也没去撩开那挡脸的头发,直接靠在破败的门板上,把眼睛一闭,竟是半点没有搭理这帮人的意思。 众人顿时有些尴尬,又有些惧怕。 天牢里也讲个大小,善人没办法论资排辈,但作恶作到孟阳这地步,便是在恶人里也要排头一号。 好在这时候先前出去说话的天教香主黄潜回来了,只是脸色不是很好,环顾了众人一眼,目光最终落到张遮的身上,道:“走东城门的教中兄弟们现在还没有消息,沿路派人去看也没有谁到这里来,只怕是出了事。黄某方才与教中兄弟商议过一番,既然有张大人在,也不惮朝廷随后派人追来,便在此处休息一夜。明日一早教中来接应的人便会到,届时再一同前往通州分舵,那里比较安全。天牢里出来的诸位壮士,在那边也可转从水路去往各地。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天牢中出来的众人都没说话,有些下意识看向了张遮,有些则下意识看向了孟阳。 人在屋檐下,这里可没他们说话的份儿。 孟阳仰靠着动也不动上一下。 张遮听得“通州分舵”二字便知此行必有所获,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道:“既出了京城,便全听教首那边的谋划。” 于是众人就地休息。 只是地方实在狭小,多有不便。 这破庙后堂隔了一座墙却还有两间小屋,其中一间勉强能拆出半张床来,张遮便极为平静地开口要了。 众人的目光于是自然而然汇聚到了他和姜雪宁身上。 谁都没反对。 只是待他带着姜雪宁走到后面去时,众人转过脸来对望一眼,却都带了点心照不宣的暧昧:这种时候还不忘那事儿,当真是艳福不浅! * 荒村破庙,大约也是有别的人在这里落过脚,或者是先前的天教之人有在此处盘桓过,后面这间小屋简陋归简陋,床竟是勉强躺得下去的。 只是凌乱了一些。 张遮也不说话,俯身上前去整理了一番。 姜雪宁望着,忽然便有些怔忡。 张遮收拾停当转过身来,她才想起小宝的事情还未对他说,于是开口道:“张大人,刚才我——” 张遮轻轻对她摇了摇头。 抬了手往外面方向一指,还能隐约听得见外头人说话的声音。 姜雪宁便懂了,隔墙有耳。 她一下有些为难,想了想之后伸出自己的右手,指了指自己无名指指甲左侧那一小块儿,接着做了个握笔的动作,然后在自己面前比出个比自己矮上一截的高度,最后竖起一根手指在自己脑袋上比了个冲天辫的模样。 这一番比划可有些令人费解。 张遮看了她半晌,竟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这会儿也不好说话,可看见他点头,姜雪宁便很奇怪地觉得,眼前这人是肯定理解了自己比划的意思的,于是跟着笑起来。 只是此处只有一张床。 她看了却是有些尴尬,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张遮的声音很低,只道:“二姑娘睡在此处,我在门口。” 幽暗的房间里,他眉眼与声音一道,都压得很低。沉默寡言的清冷面容上这会儿也看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只有一剪瘦削的轮廓映着破窗里透进来的三分月光,如刻刀一般划进了姜雪宁心底。 上一世也是这样。 他们好不容易寻着了住处,可她是皇后,他是外臣,自然只有她睡的地方。 那会儿她对此人全无好感。 自顾自进去睡了,浑然不想搭理外面这人的死活。人累极了,一夜好梦到天明,睁开眼时便见淡薄的天光从窗外头洒进来。 她伸了个懒腰,推开门。 然后一眼看到了他。 那迂执的男人坐在靠墙的一张椅子上,眼帘搭着,一身深色的官袍沾染了清晨的雾气,好像颜色更深了,都被晨露打湿了似的,透着几分寒气。 她以为他是睡着了。 没想到在她推开门的刹那,张遮那一双微闭的眼帘也掀开了,看向她。大约是这样枯坐了一宿吧?他眼睫上都凝了些水珠,深黑的眸底却清明一片,瞳孔里倒映了她的身影。 那可真是一个煞是好看的清晨。 雾气轻灵。 天光熹微。 贵为皇后的她站在这名臣子的眼底,心底高筑的城墙却在这一刻轰然坍塌,有什么东西轻轻将她抓住了,让她再也挣脱不开。 黑暗里,姜雪宁前所未有地大胆地望着他,不怕被人窥见自己深藏的秘密。 她张了张口,不想他再熬一宿。 然而开口却是:“那大人等我睡着再出去,好不好?” “……” 张遮终究没能拒绝。 她和衣侧躺下来,面朝着墙壁,背对着张遮,一颗心却在微微地发涨,只觉得满脑子念头乱转。 她想不如自己睡上一会儿,叫张遮叫醒自己,换他来睡。 可这一夜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也让她太累了,像极了上一世的那个晚上。她实在有些恍惚了,脑袋才一沾着那陈旧的枕头,意识便昏沉起来。 张遮坐在旁边,听见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 已是睡熟了。 只是睡梦中少女蜷缩着身子,大约是觉得有些冷。于是他解下了自己的外袍,脚步无声地走上前来,轻轻为她盖上。 有些粗糙的衣角不慎搭到了少女的颈窝。 她便无意识伸手轻轻抓了一下,极其自然地翻了半个身。 空气里氤氲着一股清甜的香气。 张遮还保持着那为她盖上外袍的动作,此刻借着那透进来的一点光亮,便看清楚了这近在咫尺的人,垂闭的眼帘,小巧的琼鼻,柔软的嘴唇。 她这样怕疼怕苦也怕死的人,怎么敢为他自戕…… 好想问她,疼不疼? 可他不敢。 这一瞬,张遮胸臆中所有堆积的浪潮都翻涌起来,汇如一股烧灼的火,让心肺都跟着焦疼一片。 有个声音在耳旁蛊惑。 他逐渐地向着她靠近,靠近,面颊几乎贴着她面颊,唇瓣几乎要落到她唇瓣。 然而在将触而未触的那一刻,脑海里却似洪钟大吕般的一声响,撞得他心神难安,一下让他退了回去! 黑暗里,是克制地息喘。 退开来的那一刹他才醒悟到自己方才是想要干什么,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从心底里生出凛然:他怎敢生出这般僭越的心思! 张遮胸腔鼓动得厉害,从这房里出去,走到外面时,便给了自己一耳光。 “啪”地一声轻响。 他微微闭了闭眼,被外头的风一吹,才终于恢复了几分清醒的神智与冷静。 这会儿外头的人也都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四下里静寂无声。 只有那孟阳竟坐在火堆前,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待瞧见张遮那一张清冷的脸上留下的手指印时,便不由一挑眉梢,神情变得古怪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 2/2 第117章 得知 已经快后半夜了。 山野里一片茫茫, 破败的庙宇外面隐约还能看见天教的人在守着,一则是防备人偷袭,二是对先前去东城门的那帮人还怀有些希望, 也许过不一会儿就回来。 但在庙宇里面, 只这一堆火。 张遮的目光,与孟阳对了个正着。 看神情便知道对方误会了什么。 但他也不解释,只踱步来到火堆前,坐在了孟阳旁边一点, 捡起边上一截树枝,轻轻地折了,投入火堆。微红的火光映照着他的面颊, 沉静之余却似有几分惘然。 这会儿孟阳那遮挡着脸庞的头发倒是撩开了许多, 露出大半张脸来,竟不见半分凶恶, 反而有一种禅定似的平和,怎么看也不像是能杀自己一家上下五十余口的人。 但世间真正的穷凶极恶之徒又有几个明白地长着一张恶人的脸呢? 他唇边挂上了点笑意。 目光从周围已经熟睡的人身上扫过,竟也不惮自己说话被旁人听见, 用那嘶哑的、刀磨着嗓子似的声音道:“早两年没入狱时便曾听闻, 河南道顾春芳手底下有个能吏,洞察秋毫,断案颇有本事。张大人清正之名, 孟某人可真是久仰了。只是没料到, 会在这种地方遇见。连您这样的人都与天教同流合污,真是……” 后头的话便没有说了,但他“啧”了一声, 意味已不言自明。 孟阳手里拿着一根稍微粗些的枝条,在火堆里轻轻波着, 便有点点火星在热气里飞腾起来。 人坐在旁侧,寒气也驱散许多。 张遮的目光落在孟阳手中这根枝条上,听得对方言语,有好半晌没有说话。 直到看到那根枝条拨过火之后也被火舔上来烧着,才平静地道:“你乃是昌平人士,家中殷实,二十岁那年娶了娇妻过门。不想还没两年,娇妻便在家中上吊而死,一尸两命。你伤心之下上山出家当了和尚,法号‘湛尘”,本已算遁入空门。没想到,又几年后,竟无意中得闻发妻乃是为家中所害,一为取其财,二为为你娶高官之女。你一怒之下,身上僧衣未脱,提着寺中武僧用的戒刀,便回了家中,为了防止众人逃脱,你先在后门放了把火,又拴上了大门,再往里面逼去。见一个便杀一个,里面包括你的父兄,弟侄,年岁长者六十有二,年岁小者方才十三。半夜杀下来,还活着的只有你多年前养的一条狗。” “啪”,孟阳手里那根树枝忽然拗断了。 断裂的那一截掉进火里,很快烧着。 他目中终于透出了几分血腥气,却扯着唇角笑:“不愧是张大人,这也知道。” 张遮说起这些来并不觉得有什么,经手过的惨案太多,纵有悲悯之心也不至于情为之牵、心为之系了,只是道:“你押入天牢待审已久,本是要秋后处斩,卷宗正好经由刑部过。我供职于刑部,自然看过你的卷宗。” 换句话讲,张遮比其他人更了解孟阳。 这是孟阳绝没有想到的。 他忽然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危险,对眼前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刑部清吏司主事张遮,生出了几分先前未有的忌惮。 张遮好似对这种忌惮一无所觉,寡淡清冷的眸底映着庙宇里这堆火光,视若寻常般地道:“你杀一家五十余口,其罪属实,无论事出何因都是情法不能原、不能饶。卷宗方递到刑部时,便画了你秋后处斩。没有想到,竟被人压了下来,说你发妻上吊之事尚有疑点和可酌定之处,只将你收监入狱,暂不发落。是以,事情才拖到现在,悬而未决。” 孟阳这样的人,万死难抵其罪。 虽身陷险境,可张遮对自己的爱憎也半分不掩饰,终于转过了目光直视着对方,道:“我倒很想知道,你背后站了谁,竟有这样大的本事能压下秋决这样的事。” 孟阳手里还拿着一截树枝,平和的面容虽然有些脏污,可映着这暖红的火光竟像是庙堂上高坐的佛陀,竟是道:“孟某在白马寺出的家,为我剃度的大和尚当时法号圆机,精研佛法也有四五年,张大人这么好奇,不妨猜上一猜?” 白马寺,圆机和尚。 那不正是如今被皇帝沈琅亲封的当朝国师吗? 剃度这件事大抵是真的。 可张遮却不接话了,因为事情实不会如面上看到的这般简单。若是圆机和尚做这件事,未免太露痕迹,满朝文武都看着呢。 * 入了冬后,天亮得便晚。 但谢危夜里睡得一贯不是很好,又习惯了早起,睁开眼披衣起身时,外头还黑漆漆一片。昨日雪夜里出过门受了些寒气,他有些咳嗽起来。 剑书在外头听见他起身,便叫人进来伺候。 听见他咳嗽,剑书道:“刘大夫先前给您开的药挺好用的,让人给您煎一服来吧。” 谢危轻皱了眉头,道:“不必。” 他略作洗漱便走到了案前,翻起堆在案头上的这些事情来,只是这些要么是朝堂的公文,要么是天教的密报,一眼看过去件件都令人生厌。 剑书本已经准备好天教这边一应事宜来报,可抬头一看谢危坐在那案前半晌没动,不由纳闷,主动道:“劫狱的那帮人刚走,城门口留了个记号,看模样是往燕庄方向去。教首那边亲自下令另派了一拨人去他们暂时的落脚点接应,但具体去的是谁还不知道。属下怕打草惊蛇还未多问,要问问吗?” 谢危却没理,忽然问:“没别的事吗?” 剑书愣住。 谢危又咳嗽了两声,灯火的光芒照着他发白的脸,眉眼的轮廓之间透出几分缠绵的病气,竟不想做什么正事,只一把将面前的案牍都推了,起身来反向前面斫琴堂而去,一面走一面道:“翻过节便是正月,也没几天了。倒有一件,你着人去打听打听如今京中的小姑娘都爱什么东西,拟张生辰礼的单子上来,我琢磨琢磨。” 小姑娘爱的? 生辰礼? 谁正月里要过生辰吗? 剑书在自己脑海里搜寻了一番,竟是不记得谁在正月里过生辰,然而再一想谢危这话里用的“小姑娘”三个字,便忽然明了了,暗自咋舌。 他可不像是吕显那般动辄敢在谢危面前咋咋呼呼的,只敢在自己心里咋呼了一阵,面上却是半点也不显露好像接了个重任似的,郑重道:“是。” 斫琴堂里还是昏暗一片。 谢危走入,点上了灯。 窗前那制琴用的台上榉木木板已经按着琴的形制做好,只是还未拼接、上漆。他把灯搁在窗台上,又挽起袖子来拿了一柄刻刀,只是方要雕琢细处时,手指却是一顿。 忽然想到的是—— 那小丫头的琴虽是古琴,可旧琴便是旧音,养得再好也恐有不如意之处,自古“新不如旧”想来是谬论罢了。新斫一张琴当生辰礼大约不错,只可惜自己近来太忙,斫琴也慢,怕琴未毕她生辰都过了。 只这么个念头划过脑海。 谢危手上一顿后便埋下头去斫琴。 剑书看着总觉得他像是心里装着事儿,可先生的心里什么时候不装着事儿呢?勇毅侯府的事情虽是有惊无险,甚至算得上是一招妙棋,只等着往后派上用场之日。然而到底是离开了那座宅院,离开了这座京城,先生面上不说,暗地里只怕积攒了太多的不痛快。 他也不敢问堆在案头上那些事要怎么办。 只好在门口候着,也不敢入内打扰。 这样早的时候,大多数人都还没起身呢。 四下里静悄悄的。 所以一旦有脚步声就会变得格外明显。 剑书才站出来不久,就听见了这样一道脚步声,从前院里开。 是个仆人。 来到斫琴堂前便小声道:“门外有人求见,说有要事相禀,请先生拨冗,对方自称是锦衣卫千户周寅之。” 周寅之? 这人剑书倒有耳闻,只是也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听见时他便皱了眉:“说是什么事了吗?” 仆人道:“没有。” 剑书猜谢危是不见的,可这人他们以前从未接触过,也不敢如旁人一般直接就回绝了,是以又进来问谢危。 谢危果然道:“不见。” 朝中官员来拜会他无非是那几个因由,时间一长了便惹人厌倦,若非有事要谋划,他向来更愿意独善其身,不爱搭理旁人的事情。 更别说是今日了。 剑书一听便要出去,打发那周寅之走。 只是他脚步才到门口,谢危手里的刻刀便停了。 他忽然道:“叫人进来。” 剑书也搞不懂他怎么又改了主意,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领命叫人引了周寅之入内。 大半夜过去,周寅之还穿着昨夜一身衣裳,那飞鱼服的衣领袍角上既沾着汗气也沾着雾气。 人才从外头进来,谢危就看出他昨夜似乎没睡。 不然锦衣卫千户又不必早朝,没必要一大早穿成这样。 他只问:“谢某向与锦衣卫无甚交集,周千户天还没亮便来找,不知是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周寅之也的确是头一次来拜会谢府。 可昨夜发生的事情已经远超出了他如今处理的能力,眼看着天将明确还找不到姜雪宁的下落,他便知道自己必定要知会旁人了。可是要先告诉姜伯游吗?周寅之实在不敢。事情一旦败露,一则是暗中找关系放人进天牢探视勇毅侯府,二则是官家闺秀下落不明,任何一个名头落下来他都吃不了兜着走,且还未必能解决问题。 坐在那牢房内足有半个时辰,他将心一狠,干脆拜上谢府。 无他,只赌一把! 谢危乃是姜雪宁在奉宸殿的先生,闺中女子年纪不大却知道许多朝堂上的事情,上一回从天教手中赎信的事情他虽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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