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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却对鹤林城的局势了如指掌,知道吕川军背后还有其余的势力。在击溃驻守的吕川军后,游侠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带着修得粗浅功法的镇民们潜入鹤林城。她心知肚明,驻守城郊外的吕川军只是一小部分势力,真正的罪魁祸首洪家尚未伏诛。若是他们坐以待毙,明天亮时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四方而来的围剿。想要真正脱困,当务之急还是要抓住那位洪家的洪圣君。 仅仅一夜而已,洪宥盛从未想过,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政权会在一夜覆灭。 洪宥盛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虽顶着「圣君」的名头,平里却绝不会轻易出现在外人眼中。他养了一大批死士,自己还有两名体型相似的替身。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敢于反抗也就罢了,为何他们还能精准无误地窥见棋盘上复杂的博弈,一举将他将死。 苦丁披着黑色的斗篷,紧跟在游侠的身后。她用迷烟药倒了洪家的守卫,看着游侠单刀直入,一把斩下洪圣君的头颅。 “你不是阿山叔的表亲,你究竟是谁?” 苦丁反手拔出淬毒的小刀,搁在游侠的脖颈之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不知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但想当黄雀,门都没有。” 正道魁首 “为什么这么说呢?” 游侠并不慌张,这个混迹在村民中、在极短时间内便得到村民们的信赖的游侠发出一声轻笑。她是莫名出现在辛家村内的,以「阿山叔表亲」的身份自居。在今之前,苦丁和其他村民一样都信赖着这位身手不俗、见识广博的游侠,对她不幸搅进辛家村的糟烂事里深感愧怍。 但今夜,游侠率领村民们发动奇袭期间表现出来的镇定,对鹤林城势力的了解以及不知名的情报来源,都让苦丁嗅见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游侠绝对不是阿山叔的表亲,她背后隐藏着另一股势力。之所以掺和进这件事里,恐怕是为了坐收渔翁之利。 苦丁心里发了狠,将小刀用力摁下些许,游侠的脖颈立刻沁出了血迹。虽然只是孩童之躯,但苦丁有把握精准割开对方的气脉,让对方当场毙命。 “你是哪一方势力派来的?昏君、越王,还是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贪官?”苦丁吐字冰冷,“统筹煽动村民们发动□□,捣毁洪家的窝点。你是想以英雄的身份得到村民们的拥戴,不费一兵一卒便能名正言顺地收编辛家村与吕川军?” 游侠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一个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语:“真是让人意外,白玉京真的这般厉害,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让人通晓权谋之术?” “回答我!”苦丁低喝一声,刀刃又往下压了些许,“你是谁派来的?究竟有什么目的?你若是让乡亲们再次沦于不义,就算会被他们怨恨,我也要杀了你!” “我确实是受人所托,前来助你们一臂之力。”游侠将手臂高举,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你说得很有道理,这确实是一个收编军队、招安吕川军的好时机。你们辛家村向掌控当地的官吏洪家举刀。不管最后谁登上京中高位,派兵前来镇压也是迟早的事情。除非散作流民或就此起义,否则你们没有退路可走。但我可以向你发誓,我并没有争霸天下的雄心。今夜过后,「阿山叔的表亲」会就此消失,谁也寻不到踪迹。而在鹤林城权位易改之后,将会有人为你们改换户籍,描补此事。” 苦丁紧绷的小脸略微松动,但语气依旧冰冷:“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现在就可以提着洪宥盛的脑袋走出去,宣告狗贼已经伏诛。然后你可以告诉村民,我已经事了拂衣去,从此归隐江湖。”游侠伸出二指捏住刀刃,将它挪开些许,苦丁试图反制,下一秒却觉得手腕一麻,小刀已经落入了他人的掌心,“你若是还不放心,怕我后卷土重来,利用这份恩情再次将村民们卷入争斗里。你也可以跟他们说我已经死在洪家死士的手中,与洪宥盛同归于尽。” 游侠笑盈盈地转身,用剥皮小刀挽了一个漂亮的刀花。苦丁沉着脸退开些许,目光忌惮地注视着游侠手中的刀刃:“不必,我会对乡亲们据实相告的。” “那也不错。”游侠挑了挑眉,她捏着刀刃,将刀柄递给苦丁,“白玉京的存在并无罪过,有罪的不过是这些利欲熏心的恶徒。凡事落在他们手里,好的 也能变成坏的。无论如何,希望你们一直抱有向学之心,好好利用白玉京这份奇遇。” “我们会的。”不用游侠多言,苦丁也没有打算放弃继续在白玉京中深造。她已经尝过手无缚鸡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的苦,她绝不让他人再有机会将自己踩入泥泞。 游侠态度如此友善,见她砍下洪宥盛的头颅后当真准备就此离去,苦丁忍不住道:“谢谢你。但,你和白玉京的几l位仙师……究竟为什么要帮我们?” 游侠遁入晚风,只留下一声隐含低笑的轻语。 “谁知道呢?有人为了大义,有人为了理想,有人是为了看似幼稚可笑的憧憬。” “也有人,只是因为曾经喜爱的街道上少了一个用箩筐装着襁褓的老头儿,仅此而已。” ……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或许是天翻地覆、彻夜难眠的一夜。 而游侠在与苦丁辞别之后,却并没有如她所说的那般远走高飞,从此退隐江湖。她顺着洪府所在的官道一路走到尽头,翻身跃入了一处略有几l分破败的府邸。那府邸规模宏伟,坐落于寸土寸金的城中街上,不难想见这座府邸当年也是高门大户人家。 但如今,府邸门前的石狮子石苔斑斑,门檐上的红漆都已褪色脱落。种种细节无一不透露着一股破败萧条的寂落。但主人家依旧死犟着不肯离开这座曾经辉煌过的院府。 想到这座府邸如今的主人,游侠忍不住撇了撇嘴。她翻过院墙,悄无声息地穿过前院。前院还算整洁,毕竟主人家还强撑着门面。但进入后院之后,那股破败霉朽的气息便再难遮掩。想到曾经门庭若市的世家沦落至如今这般门可罗雀的境地,游侠就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他们曾经骄傲无比的小公子,究竟还要在这里蹉跎年华几l许? 不过好在,小公子近来似乎重新振作了起来,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没有就此一蹶不振,游侠心里是万分欣慰的。 游侠穿过拱门,来到了一处更加荒僻的院落。与那些早已无人居住、仆人疏于打理的院房相比,这院落在清冷萧条中另有几l分清幽的雅致,看得出来院主人费心地打理过。居所的环境能映照人心,在游侠看来,这院子哪怕只是多出一俩根竹子,那也是好的。 然而,待游侠看清院中的情景时,她已经跃然而上的笑颜不由得微微一僵。随即点燃双目的,便是难以遏制的怒火。 院中的凉亭内有一道倚着素舆的身影,他靠着椅背,静默地坐着。而在他身前,本该好好摆在石桌上的棋盘被人掀落在地,黑白棋子撒得满地皆是。破碎的茶盏,翻倒的茶壶,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窥见那人逶迤于地的袖摆上漉漉的茶渍。 “小公子。”游侠放轻了声音,轻轻地唤着。她唯恐自己嗓门大了些,便惊碎了眼前幻梦般的身影。 “萍姨。”出乎游侠的预料,那人抬起头来,回话却稳沉有力,甚至还有几l分莫名的轻快之意。 游侠以音鉴心,发现少年心中并无郁结,心上压着的石头这才 砰然落地。她面上带出几l分笑来,朝着那人快步走去,绕过满地狼藉。游侠终于看清了月光下少年的身影:“小公子,更深露重,怎在外头吹风呢?” 游侠名为「风扶萍」,年轻一代的侠客或许没听过这个的名姓。但风扶萍轻功举世无双,为人侠义,在江湖上曾有「独行万里风不息」的美名。风扶萍生性洒脱,退隐江湖后因为喜爱鹤林城的山水,便留在此地接受了一户世家的供奉。后来世家没落,风流云散,风扶萍便在附近的山林中结庐而居,子也算过得无忧无虑。 虽说已经离开老东家了,但风扶萍行走江湖不为钱财,只为一个义字。小公子托信于她,她便毫不犹豫地来了。 “我那堂兄今又来找不痛快,怕他砸了我刚入手的云子,便取了一盒缺子的旧物在这里摆给他看。”少年从桌上拾起一枚云子,优哉游哉,“他心胸狭隘,口无遮拦,平里得罪的人自然不少。他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为了刺他,嘴碎之人十有八九会提及我的陈年旧事。以我堂兄的心性,他在外头不痛快了,自然会来找我不痛快。” 少年语气漫不经心,风扶萍却听得心揪无比。当年那个意气风发、文武双全的少将军。若不是遭人暗害挫伤了脊椎,哪里用得着忍气吞声,被人嘴碎?虽然小公子当年咬牙忍辱,用尽手头所有的人脉将暗害自己的人落下马来。但他不良于行,无法随本家长途迁移,只得留在老宅,跟侵占了自家家产的族叔相看两厌。 这些年来,族人遗弃,家道中落,天之骄子沦落尘埃,就连未婚妻都易嫁他人。尝尽了世态炎凉的少年还能为受难者发声,让风扶萍都甚感意外。 “可这也太过分了。”风扶萍叹了一口气,弯腰拾捡起地上的云子。虽然小公子说这是旧物,但她知道「旧物」对于公子来说,每一件都值得珍惜,“洪家临到头突然悔改婚约本就不仁不义,洪二娘子嫁过来后更是处处避嫌,谨慎小心。小公子看在洪二娘子的面上屡次忍让,谁料对方却还变本加厉。” “不过是人之常情。”少年将云子掷入风扶萍捡起的棋盒中,温声宽慰道,“萍姨,别捡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风扶萍叹了一口气,她在石桌前坐下,将今夜发生之事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少年听:“公子递交的帖子,张家已经收受了。虽说这是人祸,但到底牵扯到了白玉京。不知道那白玉京背后究竟是何等来历,张家动作很快。府县那些蛇鼠一窝的蛀虫官身几l乎是一夜间就被撸得干干净净。之后北成应当会被张家接管,京中乱相也会很快平息。公子的提议,张家也已接受。洪府不参与此事的人只收没家产,判离鹤林;辛家村的镇民们也会安然无恙。公子大可放心。” 半张脸隐没在亭檐阴影中的少年捻弄着云子,「唔」了一声。 风扶萍无奈道:“公子既然觉得往事如风,那为何还留在这里?还因着洪二娘子的恳求,而对洪府网开一面呢?” “萍姨别误会,我对堂嫂真的没旁地心思。”少年也无奈,“当年的婚约也是因为她渴 望离开洪家那等是非之地才仓促订下的。她大我好些年岁,我当年又是个贪玩好耍的毛头小子。因为贪吃好耍才追着她喊阿姐,堂嫂对我能有几l分心思?不过是洪家看中我的前程,这才有了这桩婚事。我那堂兄虽然做人不怎地,但对堂嫂却是好的。等我离开之后,他想必也能放下过往的心结,和堂嫂好好过子吧。” 风扶萍原还有些怨念,听了这话却不禁喜上眉梢,道:“公子当真心意已决?可有想好要去何方?” “唔,有人邀我,我想着去看看也不错。”少年抚了抚手背,偏头一笑,“若不是有这一番机缘,我恐怕还在怨天尤人。我这般不争气,实在让萍姨见笑了。” “哪的话啊。”风扶萍慈爱地拍拍少年的肩膀,“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知道你振作起来,我心里只会为你高兴。见你这一天天地开朗起来,想来是结交了不错的友人?” “是啊。”想到这一个月来的吵吵闹闹,四人时而针锋相对,时而合纵连横的往来,少年不禁轻笑,“我这些友人似乎大有来头,他们邀我前往上界一观,还说要给我介绍一份养家糊口的营生。虽不知道他们给我找了什么活计,但待遇想来是不错的。” 风扶萍绞尽脑汁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适合自家小公子的活计,或许是教书先生或者账房之类的活?虽说小公子能放下往事,自力更生是一件好事,见他并没有要与族叔堂兄争夺家产的意思,风扶萍只得道:“小公子是有主意的人,我便也不说太多了。只望公子后能时常来信,让我知道您一切安好。” “我会的,萍姨。”少年温暖地笑了笑,抚着手背道,“萍姨不必伤感,以后即便山高水远,我们也还是能在白玉京中相见的。” 风扶萍生性洒脱,感伤也只是一瞬。听了少年这话,她也莞尔道:“可不是?瞧我糊涂的,差点忘了。” 在这个时代中,离别或许便是一辈子的山高水远,再不复见。但有了白玉京,一切思念仿佛都插上了飞鸟的翅膀,有了可以寄存的地方。 鹤林城中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少年,或者说「林雪」这才叹了一口气。他想着方衡等人的邀约,他们说若是他点头答应,近期便会让人前来接应自己。正道第一仙门的垂青,即便林雪也有些舍不得推拒。更何况林雪依稀记得,自己的家族在没落之前,与上清界无极道门是有一定联系的。 “听说我族也曾出过几l名修士,修者寿数漫长,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几l位老祖宗?” 林雪乐观地想着,他折返回屋,上榻休息。入梦时他能难得地找回尚未不良于行的自己。而自从修得仙术之后,常生活起居方面,林雪也已不必寻求他人的援手。以他的修行进度,他迟早能突破融合期,重铸仙身。届时,他就能摆脱素舆,真正站起来了。 林雪抚着手背上的三叶金印,毫不客气的说,白玉京的奇遇改变了林雪的一生,赋予了他一介废人第二次生命。他之所以想独自解决这次危机,也是为了不让白玉京背后的老神仙对人间寒心,为了让更多的人能得到这份绝处逢生的奇迹。不过能因此而结识几l位志同道合的友人,对林雪来说也是意外之喜。 “不过,在接受邀约之前,还是要先坦白身份才是。” 林雪之所以隐藏身份,一来是因为自己也是出身鹤林城的名门显贵,他如今身份尴尬,不想再因自己之故而为家族平添祸难。另一方面,就像苦丁会质疑风扶萍的用心一样,林雪不希望那三位新结交的友人误以为自己也是利用白玉京排除异己、争权夺利之辈。 如今,辛家村的事情都已尘埃落定,林雪终于可以向友人们坦白自己的身份了。 林雪含笑入梦,梦中,少年脚步轻快地跋涉过温柔无垠的星海。他来到天市垣,步入约定好的茶室。因为先前在等萍姨消息,所以今夜入梦得有些晚了。林雪站在茶室外头,听着里间传来半夏吵吵嚷嚷的声音,听着云迟迟温和却清晰有力的劝慰,听着方衡无言以对只能频频斟茶的杯盏交错之声。 林雪深吸一口气,缓缓摘下自己的斗篷以及面具。 他拉开茶室的门扉,迎着室内的泼洒而来的光明。室内正在商讨着什么的三人同时回头,便看见了站在门边,眉眼清隽如画的少年。 你谁?55[”咬着半支糖葫芦批改学生功课的半夏莫名呆滞地问道。 林雪正欲扬起的唇角突然垮下,只觉得心头一股火气噌地升起。他斜晲了半夏一眼,眼神桀骜而又睥睨。虽然故意摆出这么一副矜骄傲慢的表情,但实际林雪的五官眉眼生得极好。他五官深邃,眉浓唇秀,略显锋利的眉眼反而与他自身的少年意气相得益彰。 “怎么?摘了面具就认不出来了?”少年先是堵了半夏一句,自己却因为破功而勾起了唇角。 少年在茶室中席地而坐,朝三人拱手作揖。他举止从容,态度大方,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出身良好。 “在此向诸位致歉,之前出于我自身的一些原因,不得不向诸位隐藏身份。几l位坦诚待我,我却未能坦诚待人。”少年轻抚胸口,笑容温暖,“如今鹤林城局势已定,辛家村镇民也已悉数获救。尘埃落定之后,我才敢向诸位表明身份。” “我乃大成国鹤林城宋家后人,宋时来。「散作上林今夜雪,送教春色一时来」,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正道魁首 宋时来从不妄自菲薄,他知道自己长相不差,以前也曾被同窗戏称为「玉面小将」。但上清界中的修士大多容貌出众,宋时来并不觉得自己的容貌能到惊艳众生的地步。 何况在他看来,自己三位新结交的友人虽然风采各异,但唯一的共同点便是姿仪出众。半夏明媚娇艳,云迟迟清丽秀美,方衡大哥虽然五官稍显逊色,但通身气度也非常人可比。宋时来觉得这三人每天自个儿照镜子都已经足够赏心悦目了,怎么着都不至于对着他看呆吧? 特别是向来跟他不对付的半夏,此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盯得宋时来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做什么这么看着我?” “咳,没、没什么……”半夏干咳两下,端起茶杯掩饰自己一瞬的失态,“就是、就是觉得你长得还挺顺眼的。” 宋时来:“?” 云迟迟也颔首附和道:“确实如此,道友神清骨秀,气度不凡。且不知为何,看着十分顺眼。” 坐在一旁的方衡倒是没有太大感想。毕竟他已经过了会在乎他人容貌的年纪。但听了半夏和云迟迟的话后,方衡也不由得抬头,打量了一下宋时来的容貌:“嗯,看着有点眼熟,但确实是很顺眼的样貌。” “?”宋时来顿时茫然了。他长这么大,夸他长得俊的人有,损他像小白脸的也有。但夸他长得「顺眼」的可真是少见。 而更让宋时来觉得惊悚的是,平里处处和自己对着干、哪怕没事也要呛他两句的半夏居然在吭哧半天后别开脸去,没说半句不中听的话。虽然隐藏身份面貌是无奈之举,但若是早知道自己摘掉面具后会这等奇效,宋时来恐怕真的会忍不住试一试。 插科打诨过后,宋时来郑重其事地交代了自己家族的背景。宋家在没落之前一直与无极道门保有联系。因为宋家祖上便是无极道门的俗家弟子,族中也曾有过资质不错的族人进入上清界。从这方面来看,宋家虽然已经没落,但宋时来的身份称得上根正苗红,进入外门完全不成问题。 “你对进入上清界的族人还有印象吗?”宋时来话音刚落,半夏便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没有。”宋时来摇摇头,“求仙之人需辞亲朋,别旧友,断绝红尘俗缘。离开氏族之人,族长会在他远去凡尘时于宗庙内划去对方族谱上的名字。这是为了家族,也是为了那名即将踏上仙途的修士着想。毕竟这世上总不缺为了泄愤而滥杀无辜的亡命之徒,也不缺不分青红皂白便寻衅滋事的蠢货。” 三人听罢,也微微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登仙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荆棘之路,若不斩却俗缘便会心有挂念,有所挂念便会徒生忧怖。 “不过我小时候曾听阿爷说过,大伯家中有一位族姐似乎被送去上清界了。不过我和本家嫡系那边很少往来,后来本家迁移,就与鹤林断了联系。”宋时来随口道。 这些家世背景只需按例询问一下即可,不需要深入了解。方衡将宋时来所说的一切记录下来,完善 他个人的案宗。但不知为何,半夏今反常地对宋时来的家族很感兴趣?,她追问道:“那你还记得那位族人的名字吗?我们或许能帮你打听打听。” “没有名字。”宋时来眼神古怪地看了半夏一眼,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般热心,“凡间的孩子容易早夭,通常过了三岁才会取名并书记族谱。但那位族姐离开宗族时好像还不会说话。听说她天生神异,大伯一家觉得这孩子约莫是留不住的,就没给她取名字,也没有上族谱。不必费心打听,那位族姐恐怕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了。” 半夏低头,心中忍不住腹诽道,那可未必,万一对方天生宿慧,生而知之呢? 宋时来交代完自己的来历后,方衡便询问他对人间是否还有眷恋。宋时来摇了摇头,他沉默片刻,还是坦诚道:“我自幼丧父丧母,是被阿爷养大的。阿爷去世后,我略有一番功绩,自立门户也有法子照顾自己。但世事难侧,现世中的我因遭人暗算而摔折了脊椎。自此缠绵病榻,家产也被族人夺去。如今我也只有在白玉京里才能如常人一般行走。但给我一些时间,我有把握突破融合期,重铸仙骨,再次站起。” 云迟迟与方衡对视了一眼,云迟迟转头,温声道:“你有这份心气自然是好的,我们既然选中你的,看中的便是这段时间里你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宗门内也有打熬根骨的功法,只是须得吃些苦头。你既然有凭借自己站起来的决心,我们当然愿意相信你。” 宋时来听了这话,略微有些紧绷的心弦才松弛了下来。云迟迟接着道:“跟你说了这么多,或许你还不知道我们选中你的原因。重新介绍一下,我们乃无极道门外门弟子,同时也是宗门新任掌教的奉剑者候补。我们此行是为了接受宗门的考校,同时彼此商讨抉择出最后一名奉剑者。” 方衡微微颔首,解释道:“奉剑者担负辅佐掌教之职,在宗门内地位特殊,是十分重要的职位。” 半夏突然道:“或许你听过「拂雪道君」的名号?” “是的,久仰大名。”宋时来握紧茶杯,抿唇掩饰自己心中的波澜,“若不是拂雪道君拂照众生,人间恐怕还不会有如今这般好景气。即便是高门大户,很多时候也无法在乱世中独善其身,凡人想要偏安一隅更是奢望。我的父母……便是在一次魔患中丧命的。” “是的,我们抉择的正是拂雪道君的奉剑者。”方衡注视着宋时来,语气淡然道,“你既知晓她的名号,便知身为她的奉剑者身上担负的责任之重。你若有所顾虑,现在道来也无妨。即便你不成为奉剑者,我们也会举荐你进入外门。” “不,我接受。”宋时来站起身,又是俯身作揖,恭敬一拜,“谢过三位的知遇之恩。” “不忙着道谢。请坐。”云迟迟连忙补充道,“掌教虽将举荐最后一名奉剑者的职责授予我等。但最终拍案决定此事的人仍是掌教。奉剑者本就是随掌教心意抉择的职位,你若没被选中,如往常一般清修即可。万万不可因此心生怨怼,明白吗?” “当然,在下明白。”宋时来笑道。 我觉得他应该能被选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半夏突然道,毕竟他长得挺顺眼的。 本作者不言归提醒您《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宋时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所以他究竟哪里长得特别了? 总不能他一辈子都在靠才能吃饭,临到头却突然靠容色一步登天吧?! 顶着宋时来困惑不解的瞪视,半夏只是默默地低头。拂雪之名威震四海,但还记得拂雪道君俗家名姓的人可谓是少之又少。方衡是近几l年才进入无极道门的,云迟迟身为道门弟子也只会记同门的道号。若不是半夏平时乐衷于收集拂雪道君相关的小道消息,她恐怕也不会知道拂雪道君俗名姓「宋」。 平心而论,宋时来与拂雪道君其实只有五六分相似。但乍一眼看过去时却有一种血缘带来的神似感。方衡只与道君有过数面之缘,云迟迟又向来守礼,不会直面道君的真颜。所以他们只会宋时来的眉眼看着眼熟,却一时间想不起来像谁。毕竟绝大部分人见到道君的第一眼注意到的永远不是她的容貌。而是她身为大能剑修的慑人气场与搅动风云的言行举止。 面对拂雪道君这样的存在,容貌美丑都不过是最不值得上心的小事。 但憧憬拂雪道君的半夏却曾花过大价钱从明月楼中买过道君尚未白发前的影像。十年前天景雅集上的留影,也不知道是哪个随行弟子摄下了道君与同门交谈的情景。那时,留影石中的女子还未为人间一夜白头,也未有后摇撼九霄的强大威势。与同门低声交谈之时,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平静地回眸扫来一眼。 那一眼清冽如水,像一首诗意寂寥的歌。 宋时来看久了其实也就那样吧。半夏忿忿地饮尽杯中茶水。她不愿意承认,自己以后再和宋时来争吵。仅仅是看着那张脸都可能会一败涂地。 …… 某天,宋时来从梦中苏醒,望着窗外微熹的天光,一时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他起了一个大早,用最简单的御水决与御火术烧开了热水。洗漱打理过后,他推动素舆来到庭院,开始打坐修行。 自从他沦为废人,曾经为了权势而巴结讨好他的人都尽数离去。有忠心耿耿的仆从愿意留下看顾他,也被自尊心极强的宋时来拒绝。他发还了所有仆从的身契,用银钱将身边人全部打发走后,庭院便越发冷冷寂寂。 曾经,宋时来觉得这宋家的主宅就像一座巨大的棺材,冰冷且死气沉沉。他是坟冢里的白骨,也是坟冢上的碑碣。 他就像一只锁在棺材里的血尸,行尸走肉、不人不鬼地活着。冰冷的棺椁攥夺了他的呼吸与体温,可他却连一声痛呼都无法宣之于口。 痛苦、悲伤之类的情绪,对曾经的宋时来而言都是奢侈的宣泄。他是落魄的天之骄子,为了不成为他人眼中的笑柄与乐子,宋时来只能强撑着已经被折断的脊骨,沉默且倔强地苟活。他不能流泪,不能发疯,因为这样做只会惹人发笑,平白将自己的苦难送给别人践踏取乐。 但如今,听着院外传来的闲言碎语,宋时来却只是一手托腮,懒洋洋地数着墙角探进来的枝桠上的麻雀有几l只。 放开的神识能够清晰分明地捕捉到宋家主宅中的一切动静,他们约好的子是今。宋时来眯着眼睛,数着麻雀,一直数着。 忽而,麻雀扇动翅膀,惊飞了两只。宋家门口的街道上传来了马蹄声,路上行人交头接耳的低语,喧嚣嘈杂的市井吆喝……就像渗入石缝中的水,凉凉的,微微的刺。 宋时来听见府邸大门慌忙开启的吱呀声,听见族叔与叔母讨好谄媚的笑,听见仓促的辩解夹在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中,朝自己所在的庭院而来…… “敢问阁下可是宋时来公子?”令人不禁屏息的队列,打头之人拱手作揖,出示了无极道门的令牌,“主宗命我前来接应宋公子。” “我是。”宋时来淡淡一笑,“有劳诸位了。” 前来接应的俗家弟子抬了抬手,便有人上前,扶住宋时来的素舆。那名弟子环顾四周,看着庭院内破败的景色。他恭敬道:“公子可有尚未解决的人间事?” 宋时来抬眸望了他一眼,他两袖清风,连行李都没有怎么收拾。对方的言下之意,他并非听不明白。但看着站在这些人身后,面色铁青、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叔父一家子,宋时来却只是有些想笑。他笑了,惊动了枝桠上的最后一只麻雀,麻雀掀开了棺材的盖子。 “不必了。”他轻阖眼眸,“诸事已了,带我走吧。” 正道魁首 对于自己择选奉剑者而掀起的风起云涌,宋从心此时还一无所知。 不仅仅是无极道门的各大司部需要适应新任掌教的执政风格,宋从心也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高位者的言行。成为正道魁首和以往最大的区别便是不能再凡事亲力亲为。案头上堆彻如山的事务若每一件都要过问。即便宋从心将自己一分为二不眠不休也做不完。学会用人和权力下放是宋从心现在的必修课,好在上清界的人均道德水准都在及格线以上,很少出现欺上瞒下、贪污受贿的情况,管理起来比凡间尔虞我诈的朝堂要轻松不少。 一个月期限已到,方衡等人的文书提交上来之后,宋从心才知道白玉京内发生了这等恶件。 她虽然猜到凡间迟早会有人钻规则的空子,但这才短短两年,腐蚀巨木的蛀虫便已开始出现。宋从心以为白玉京展现出来的实力多少能限制一下这些人的贪欲,却没想到有人宁可赌上身家性命,只为在短时间内赚到以后都用不上的钱。 或许是利益熏心,也或许是心怀侥幸,但这些隐藏在暗处的虫豸以为白玉京会接受「水至清则无鱼」、「没明文规定不许做便意味着可以做」之类的潜规则,那便大错特错了。 正如方衡所想的那般,白玉京并非国家,宋从心并没有兴趣和垂涎自己血肉的豺狼虎豹玩文字游戏。 几乎是宋从心一声令下,整座白玉京便立刻运作了起来。涉事人员的钱庄户口被全数封禁,吕川军等人的所作所为也被张贴在布告栏上,宣告白玉京针对此事做出的判决以及后续的政策改动。王堂主等人倒是有些小聪明,他们从村民手中敛来的玉流光从不过夜,要么兑换成秘籍物资,要么便大手笔地花销出去。 这一手是为了让白玉京难以追回赃款,毕竟要定罪就必须追回赃款,要追回赃款就须得让无数商铺承担这份凭空而来的亏损。 在凡间皇朝中也有类似的案例,朝廷下令追回赃款,官商勾结的地方官吏就会将罪责安插在无辜百姓们的头上。为了脱罪,他们会一口咬死平民百姓在商铺中购买的货物皆为赃款所得,从而侵吞抄没百姓的家产。若白玉京真的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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