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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是被大众认可为「独立生灵」的存在。而天工道人与百炼道人在上清界中是出了名的神仙眷侣,同时也是少数在一起近千年也没看腻彼此的夫妻。面对这生死与共恩爱不移的一对, 宋从心也不好昧着良心说「物质决定意识所以机器人不懂爱情」。 本来就不擅长这方面的宋从心无奈之下只能选择了放弃,她把这记录了异世界科技文明的册子随手放在了自己在天经楼中的专有书案上,便被前来翻找地脉图的令沧海掘了个正着。相当重视宋从心一切奇思妙想的令沧海看见那粗糙的图也没把它当成废纸与垃圾。而是在心中拜过祖师爷后便小心翼翼地收拾好那些图看了起来。 同样一道题放在不同人的手中能得出不同的解题思路,宋从心觉得走不通的东西,对令沧海来说却是灵光一现,石破天惊。 令沧海虽然是令家在外求学的游子,但实际也是令家的家主。之所以这么决定是因为衡北「心匠」令家是一个重视技艺远胜于地位与年岁的家族,这个家族的人性情都较为古怪孤僻,他们平里打铁的打铁,凿木的凿木,基本不和同族的人往来。 令家「心匠」技艺分为两派,一派属于闭门造车出门合辙的「心悟派」,这一派的族人修行的心法能感悟到器物的过去与灵材的声音,他们需要保持心境的平和,因此常年闭关打坐;另一派则是「知微派」,顾名思义,见微知著,通过游学与聆听四方之音,寻求中正实用的器物之道。 心悟派注重传统,古朴庄严如远山的林木;知微派注重创新,灵活自由且不受拘束。 两派之间时常互通有无,但也没少因为见解不同而打出狗脑子。 家族唯一热闹的时候是谁家接了一单大活,感兴趣的人便聚在一起商讨细节以及锻造的技艺。万一谈不拢还会拔出刀枪剑戟来「以理服人」一下。 这也是令家身为工匠,明明没有强大的武学道统却传承至今无人敢欺的主要缘由。毕竟令家祖传的「不露外人眼前」的法器就是一根名为「道理」的狼牙棒。以至于弱冠之年继位的令沧海从长老手中接过狼牙棒时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这破家主之位谁爱当谁当吧我要离家出走」的想法。 身为最早悟得令家「心匠」技艺的少年天才,令沧海人生的前二十年都在修习「心悟」。但他能与器物通达心音后便不满足于此,开始践行自己的「知微」之道。和其他或偏科或极端或压根不晓得理事的族人相比,性情温和爱笑的令沧海便这么脱颖而出,「众望所归」地成为了令家下一任家主……反正令家主张「各家自扫门前雪」,主家分支待遇相同,赚多赚少都看自己的技术。 在令家人看来,家主这个职位琐事太多还妨碍自己打铁,所以他们都不怎么乐意接手。至于族长游学在外还是别宗弟子?嗯,那都不是事。 令沧海就这样苦兮兮地任劳任怨、做牛做马当了十几年的家主。直到好友广成子准备上九宸山,他才咬牙狠心将自己这些年的积蓄拿出来换走了家族内最大的一颗悬黎浮石,包袱款款地跟好友一同登上九宸山,拜入纯钧上仙门下,从此过上了……在天经楼继续被剥削的子。 纯钧上仙很忙,平里忙着领队祓除九州的魔患,闲下来时还要被不省事的小师弟古今抓壮丁打铁。因此很少能空出手来教导自己的弟子。而其余同门虽然也能和令沧海交流一下炼器的技艺,但能在炼器之道上与令家家主一较长短的人到底还是少数。 毕竟纯钧上仙虽然是炼器第一人,但本身却是个剑修,门中弟子也是剑修居多。 上九宸山这些年来,要问令沧海最大的收获,那便是从芸芸众生中与拂雪师姐这个怪才相逢。 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以令沧海的眼界,他当然能看出拂雪师姐并不精通造化之道。但是让令沧海感到十分惊奇的一点,从拂雪师姐提出「九州列宿」筹划的那天开始,他便发现拂雪师姐的许多想法都是摒弃现有的技艺,完完全全从毫无灵炁的平民百姓角度去思考的。 她的想法虽然模糊,但对令沧海这等已经修至器物巅峰、半步迈入造化之道的修士而言,她的思想便仿佛给他展现出了另一片未曾涉足的天地。 比如九州列宿,比如这些神奇的图,修真界中并不是没有类似的器物与工艺。但能抛开高成本的灵石能源、让百姓都能使用的技艺基本没有。 “这便是心怀苍生的掌教首席吗?”令沧海翻看那些图,忍不住苦笑,“一直追寻至高无上的造化之道,却从来不曾想过弯腰为田地里的平民百姓做些什么。自以为已经陷入瓶颈,却从没想过从另一个角度去看待那些我以为已经很熟悉的东西……” 要是宋从心知道令沧海会这么想,她可能会忍不住反驳一句「正常人也不会在坚持地球是圆的二十多年后突发奇想觉得脚下的土地其实是个舟」。 别说令沧海了,在「灵炁是一种能量」的常识熏陶下,大部分钻研此道的人自然都是苦心研究如何更好地利用灵炁。灵石价格昂贵,平民百姓用不起,就算有人想过这一点。但思考的方向也是减少能源的损耗而不是去钻研另一种更廉价的能源。再说了,现在正直末法乱世之年,平民百姓连温饱都难,思考这些问题实在太过奢侈。 而走了唯心主义路线的人,哪有那么容易绕道去突然顿悟唯物主义? 令沧海此时世界观的崩塌,不亚于宋从心当年知道「神州真的是个舟」的瞬间。 “烧开水的原理,产生一种推动的气……这么说来,河流潮汐也能产生这种力,不需要吸纳灵炁,平民百姓也可以使用的力……”令沧海举着那粗糙的图,一种隐约预感到世界将发生翻天覆地改变的动容令他心神震颤。那些宋从心摸不清头脑的图,对于令沧海而言却是一窍通百窍,宛如醍醐灌顶,瞬间让他脑海中闪过无数本来只有修真者可以用的器物的二次改造。 “家主,你只递一封信是不是不太有诚意啊?”就在令沧海心潮澎湃之时,一个扎着双丫髻的小道童从他身后探出头来,“你应该带上最好的矿石和全族最好的剑,带着恰到好处的热情与真挚的诚意上门,慰问她的长辈以及同门,并认真地请求她的长辈将她交给” “大长老您能不能不要整天想着把家主卖掉赚好处了说了多少次了我们是投诚不是结亲啊!”令沧海思绪被打断,内心几乎是崩溃的,“我知道令家从来没对谁投诚过所以不太了解具体的面见礼仪。但是族中求婚的礼仪不是在哪都能用的啊!真这么做了别说拂雪师姐和掌教了,天经楼的同门都能把我活撕了,您的建议能不能稍微靠谱一点!” 脸蛋肥嘟嘟的小道童闻言小脸便垮了,四肢短短躯干鼓鼓的小道童给了令沧海一脚后便沉着脸背着手,跑去墙角生闷气了。 “哎呀哎呀。”一旁捧着茶杯慢悠悠喝茶的某个小女童回过头来,笑眯眯地道,“家主你别管他,人越老面皮子越薄,该的他。” 「九州列宿」筹划给此世带来的变动是巨大的,想要将这项筹划推广到神州大陆的每一寸角落,同时还要承担起后续的运行维护任务,光靠无极道门这点人手是远远不够的。好在无极道门向来不吃独食,有什么好处都会优先和友宗分享。在筹划名额下放之后,无极道门各大分宗与友宗那是抢得头破血流。令沧海作为发起人之一,手里也有五个名额。但这五个名额放在人人皆是炼器大师的令家,显然是不够分的。 当族中长老自愿放弃了这个青史留名的机会,将宝贵的名额留给族中晚辈时,令沧海心里是又感动又心酸。然而,他显然是小瞧了令家人的对知识和技艺的渴求之心,声望名誉可以不要,但不参加是不可能的。 于是,根据无极道门体谅世家子弟、允许内门弟子每人可以拥有两位随从的规矩,令家的大长老便带着自己的妻子同时也是族中的二长老伪装了一番,毫不客气地把家主的随从之位给占了,从此过上了蹭课蹭筹划顺便使唤家主端茶倒水的美好生活。 “再过不久就得换老三他们来了,这事不尘埃落定,我这心里刺挠的啊。”小道童板着脸,小手邦邦地拍打着桌案。 令沧海还想跟大长老顶嘴,一旁笑盈盈的小女童却说了一句相当中肯的话:“家主,我们速度还是要快些,莫让别人拔得了头筹。毕竟慧眼识珠的第一人啊,在往后拥挤的人潮里是不一样的。” “您说得对。”令沧海笑了笑,“「余后世惟道折腰」,祖师爷都这么说了,咱们这些当孙子的哪有不听从的道理?” “……”虽然说得很对,但大长老还是觉得自己被家主骂了。 …… 令家的顾虑,其实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当拂雪真人有意寻求「同盟」时,第一个给出反应的不是别人,正是纳兰清辞。 这个看似温柔端庄的少女,内里藏着胆敢孤身一人离开家族寻仙问道的果决与勇敢。仅看她平里敛眉浅笑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这个连名字都显得格外清雅的少女会是个不要命的,有那等魄力孤注一掷,将自己全部的筹码都在一人身上。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纳兰家主纳兰清言看着自己的妹妹,只觉得不过离家数年,记忆中腼腆羞怯的妹妹便显得有些陌生了,“纳兰家从来不站队,这是我们家族传承千年。纵使有起有落也不曾彻底消亡的原因。就算那位首席亲传是天纵奇才,将来会继承无极主殿之位,她也不值得你压上全部的砝码。你是我的妹妹,是纳兰的公主,你背后代表着纳兰家。” “兄长说笑了。”纳兰清辞语气平静,数年的磨炼让她像擦去尘埃的璞玉般熠熠生辉,站在被全族寄以厚望的兄长面前,她也不再感到自卑了,“我只是个旁支,哪里就代表得了纳兰家了?早在兄长继位之时,我便被独立出去了不是吗?” “……”纳兰清言不知为何,愣是没有从这句话里听出一丝半点的怨愤与不满,他倒是情愿妹妹会感到不满,“当年你的婚事,父亲和母亲也跟你解释过这是一场与齐家的交易。论天赋与才华,我的妹妹哪里都不比人差,只是出生稍微晚了一些。父亲和母亲不愿看你明珠自晦,也不能因为你我而让纳兰家产生动荡。因此便和齐家约好,你与齐照天成婚,实际是将齐家的家主之位让渡于你……” 能传承至今的千年望族就没有一个是傻的,溺子如杀子,他们哪里会不懂这个道理?越是高门大户,家风便越发严格,齐照天虽然傲慢,但修为剑技都是远超同辈弟子的。换做普通一些的家族,齐照天已经足以令长辈感到自豪。但在千年望族之中,他要继任家主之位便缺了三分火候。而齐照天与纳兰清辞一同长大,纳兰清辞性情温和又拥有不逊色其兄长的才华,双方长辈才会生出结亲的想法。 放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的世家当中。若不是因为爱,又怎会因为忧心子女才华不得施展而作这般打算? “我明白的,兄长。”纳兰清辞微微颔首,父母与兄长的苦心她不是不懂,但她已经不需要了,“好叫兄长知道,清辞心里是不怨的。当年私自离家确实是清辞任性了,但我心里是不悔的。我也知道若不是兄长暗中相护,我恐怕没那么容易登上九宸山。只是比起家主之位,清辞已经想明白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想要成为怎样的人了。此次脱离家族也并非赌气之举,与婚事无关,与齐照天也无关。” 对上妹妹抬头时温柔坚毅的眸光,纳兰清言微微一怔。 “兄长,我们都是执拗的人,都有想要守护的人与事物。就像你已决定将自己的一生都系挂在纳兰家这座庞然大物上,我也已经找到了自己前进的方向。曾经我感到自卑,不是因为兄长太过光芒耀眼。而是因为我找不到自己不顾一切也想要去守护的东西。纳兰家已经拥有兄长了,所以它不需要我,我是这么想的。” “我那时就像一片将要从枝头落下的叶子,不知该乘风而去,还是化作泥淖去护来年的春芽。” “但现在,那片飘零的叶子落在了一人的肩上。我看见了远处的火光,从此愿随她镇守九州,护山河无恙。” …… 佐世长老处理着堆积成山的卷宗,即便她神识强大,过目不忘。但九州各地的事务最终都会聚在她的案桌上,即便是分神期大能也会觉得心烦。 批完其中一堆卷宗,佐世长老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她仰靠在椅背上,敏锐的听觉捕捉到了窸窸簌簌的细碎声响。 半晌,不必回头,佐世长老便嗅到一股清新雅淡的茶香。 “辛苦了。”佐世长老揉了揉眉心,从弟子的手中接过茶盏,被她抓壮丁的弟子和她一同通宵达旦。但这过分体贴的孩子竟然在百忙中还有照顾他人的心思与余力,“今天的课便免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齐照天最近应该没惹事?” 梁修将处理好的卷宗搬到一旁,佐世长老会将各地的卷宗分门别类,归纳后再呈递到掌门的案头。虽然各地的情报已经被底下负责的弟子梳理过滤过几遍。但九州疆域这般广阔,想要政治清明便只能勤政,这便是掌教与各大长老经常忙得不可开交的原因。 “师弟心气高但根子不坏,吃得了苦,也尊师重道。”梁修笑了笑,为同门师弟说了一句公道话,“您说的,他都是能听进去的。” 佐世长老「嗯」了一声,作为一个代替没长嘴的师兄把控宗门局势、时常言语作刀屠得满场仗马寒蝉的铁娘子,佐世长老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当初她说要「管教」一下齐照天可不是开玩笑的。如今齐照天入门不过三年,人已经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原先世家少爷的臭脾性基本都被磨平了。 不过同一批收入门下的,小弟子不让人省心,另一个也没好到哪去。佐世长老没好气地看了一眼身旁温吞老成的梁修,若说齐照天的毛病在于性子太锐,那梁修的问题便在于性子太钝。倒不是说这样不好,只是这样的性子容易吃亏,而他心里所想的……却是必须强势、不能吃亏的位子。 “去给掌门送卷宗时,去和拂雪谈谈吧。”佐世长老抿了一口茶水,“拂雪那孩子需要人帮她,你也趁此机会学学如何应对其他势力吧。” “师父,我……” “好了,快走吧。”佐世长老有些不舍,毕竟这孩子是个多好的壮丁啊,“等拂雪那边走上正轨了,为师也能稍微轻省点,去吧。” …… 而此时,被许多人惦记的宋从心并没有待在自己的山峰上等着名士来投,而是递交了拜帖,转头去拜访了仪典长老清仪道人。 虽然非常遗憾没能拥有师徒之缘,但清仪道人对宋从心依旧亲切温和,时常为她答疑解惑。因为宋从心和纳兰清辞、鹤吟一直都有往来,清仪道人面对上门拜访的拂雪也让人去知会了弟子一声,随即言语温和地请宋从心入座。 宋从心是来询问一些关于缄物以及传承之类的相关事宜的,同时她也向精通通灵之法的仪典长老请教了一下稳固神魂的方法。她和姬既望都是时常在精神污染边际徘徊的人,很有必要学习一些相关的知识防范于未然。 对此,仪典长老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仅给宋从心讲解了稳固神魂的各种方法,同时也告诉了她缄物的两种形成以及分类。缄物的形成没有一个固定的规律,往往伴随着诡谲怪异之事。但目前修真界已知的各种缄物却能粗略地分为两大类:圣物类以及咒具类。 缄物通常伴随着诅咒而生,就仿佛天地在孕育这些神鬼奇物时降下的制约以及代价。 力量伴随诅咒而生,这是一种等价交换。 然而,同样都是诅咒也有一些细微的差别。有些缄物在诞生时便已经偿还了代价,而后其他人使用时不必再为此付出代价,这一类的缄物便是「圣物」,比如姬既望的龙鳞,姬重澜的刀扇;另一种缄物则是使用便需要付出代价,这一类便是「咒具」,比如宋从心得到的「地脉山主之心」。 “要说针对这种邪祟之物,九州当属「巫」之传承最为深入。但很可惜,目前除了即墨那一脉,巫的传承已经断掉了。” 说到这里,似乎就要涉及什么敏感的话题了。清仪道人打住了话头,转而道:“本座打算让清辞去外门历练几年,回来好接手一些小型的仪典。” 宋从心忽而一怔:“外门?” “对,她性子好兼之又有耐心,外门弟子选举要与各大分宗打交道。让她去择捡一下外门弟子,锻炼眼力的同时也多去人间走走看看。毕竟她所修行的天灵道与天地四方的人心紧密相连,不去了解这些,便无法在心境上更进一步。” “原来如此。”宋从心极力掩饰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她垂头,耳畔却仿佛响起了命运的齿轮咬合运作的声响。 纳兰清辞即将进入外门。 这便意味着,原书中的故事,终于要正式开始了。 第80章 掌教首席 六年过去, 又到了无极道门三年一度的外门大比。这一年,因为近些年来无极道门越发声势浩大,登山的人比往年还要多出些许。 上清天与元黄天是两个不同的地界, 虽然共用一处版图,但上清天多为浮空的岛屿, 实际面积比元黄天的疆域要小。由于上清天居于高天之上,灵炁的浓厚纯度不是元黄天可比的, 尚未步入旋照期的修士突然进入上清天大多都会感到不适应。因此,即便是无极道门的外门弟子,在没有引气入体之前大多都是居住在元黄天。直到引气入体之后, 才会被外门长老引入无极道门的外围,排浊净气, 逐步习惯上清天的灵炁纯度。 而无极道门各大分宗举荐上来的外门弟子,最低要求是三十岁前开光,参与外门大比的骨龄不超过四十。当然, 这是被允许参赛的门槛,实际上大部分参与外门大比的修士修为都至少在融合期。毕竟这是正道第一仙门的外门大比,没两把刷子的人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 因此, 在一众修为都在融合期的弟子当中, 其中一位仅有开光期修为的女修便显得格外扎眼。 身穿灰蓝色短打的少女背着一个凡间考生赶路时的木箱,腿脚与手腕的部分都用黑色的绑带扎紧,看上去仿佛出身清苦朴实的农家。然而,少女皮肤白皙, 十指骨肉匀亭, 一头长发水缎似的柔顺, 绝不是普通农家能养出来的皮相。 这个让人看不出身世来历的少女将自己的长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 闷不吭声地埋头赶路,那发辫便随着她的步伐一晃一晃地甩着。 “你是哪个宗门举荐上来的?”同行的弟子看见这名少女,忍不住纳闷地询问了一下。 少女摇摇头,道:“自己走上来的。” 问话的弟子「哦」了一声,也没露出什么鄙薄讥嘲的神态。 世人皆有寻真问道之心,每年来爬天梯的凡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谁人不是抱着一分「万一能被仙家看中」的侥幸之心呢?这个少女至少还是引气入体的修士,年岁看上去也不大。虽说未必能通过无极道门的第二重择选,但也没有奚落的必要。 很快,众人的注意力便从少女身上移开。前来登天路的大多都是分宗举荐上来的弟子,每个分宗都有三个举荐的名额。这些弟子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小声说着自己了解到的情报消息。 “也不知道无极道门今年的考核是什么?如今眼见着考核是一届比一届难了。” “要是能拜入长老门下就好了。” “你可真敢想啊,我是只要能通过外门大比,我就心满意足了。” “这两届收入内门的弟子不是挺多的吗?我师父都说主宗的门槛放低了!” “你师父忽悠你呢。这两届收入内门的弟子大部分都是那一届留定待探的弟子,外门进去的都不知道有没有十指之数……” “那一届?哪一届啊?” “还能是哪一届?当然是拂” 那弟子的声音骤然压低,仿佛提起了某个必须字斟句酌、不能轻易放在唇齿间的名讳。 就在这时,一声清而利的风哨盖过了那名弟子的话语,背着木箱的少女也没有在意。忽而间,不知从何处刮来了一阵风,众人只见山巅落下一道绿柳般的青意,纷扬的竹叶虚影中,一名手持半人高折扇的温婉少女缓步而出,伫立在台阶之上。 来人气质出尘,眉眼含笑,乍一见之,众人竟有如观春山秀色般的惊艳之感。 然而,在看到少女身穿的服饰时,众人又理智回笼,瞬间冷静了下来。只因这少女身穿的是无极道门的蓝白道袍,衣摆上纹有六品水纹剑徽,这意味着眼前这名少女是一位入室弟子,比外门长老与普通内门弟子还要高出一阶。 “诸位。”少女将半人高的盘山玉扇负在身后,朝着已经逐渐聚集起来的弟子微微颔首,“在下栖霞峰门下弟子纳兰清辞,奉长老之命前来接引诸位前往上清界。走过问心路后,诸位将于无极道门山门处聚集,时限为三天,以中为界。超过时限,山门将会关闭,还请原路返回。” “过问心路期间,若有坚持不下去的,已经达到极限的,迷路意图返程的,可大声呼救,届时在下会送各位平安离去。” 纳兰清辞言谈温和,让原本心弦紧绷的弟子们都放松了些许。有年纪较小的弟子仗着脸皮子嫩,大着胆子问道:“敢问纳兰道友,负责这一届择选的长老是哪位?是栖霞峰的仪典尊上吗?” 仪典尊上是谁?马尾少女负着手,不动声色地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她对上清界一无所知,远比不得周围自分宗举荐上来的弟子。 “确实是师父没错。”纳兰清辞笑了笑,转而道,“不过外门大比的任务是诸位长□□同择定的,无论哪位长老负责都一样。” 众人也没料到纳兰清辞会好脾气地回答。当即又有人提了几个问题,纳兰清辞都很耐心地一一答复。即便有人的问题不小心过了界,纳兰清辞也没有恼,而是平静地回复一句「抱歉这不能说」。她友善的态度极大地鼓舞了众人的士气,也让原本不打算开口的马尾少女生出了询问之意。 然而,少女一开口,便是一个天真幼稚到令人哑口的问题:“请问,贵宗身为正道第一仙门,最厉害的是哪位呢?” 少女话音刚落,不仅纳兰清辞微微一愣,就连旁地其他人都投来了异样的眼神。这个问题实在太过失礼,而且能问出此话的人还透着一股天真不知事的少年气。要知道修真界道统多如繁星,修士各有所长各有所短,没听说过道统不一的人也要分出一个高下之别的。最厉害?哪方面的最厉害?打架最厉害还是学识最厉害?讲道最厉害还是除魔最厉害? 你让一个在单打独斗方面一骑绝尘的剑修和一个一人便能成就一支军队的偃甲大师比试,那也分不出胜负啊。 这好似凡尘来的散修少女实在不懂规矩。然而不等周围的人出面驳斥,众人便见那无极道门的内门弟子竟当真顺着对方的话语思索了起来:“嗯……若要说修为最高的,自然是我们已经成就半步真仙的掌教。但我从未见过掌教出手,长老们的话,持剑长老纯钧上仙率领弟子镇守山门,祓除九州魔患,应当是公认的战力高强。但你若是要论谁的话语分量最重,那佐世长老与执法长老可谓是把控着整个宗门的大局所向……” 喂喂喂,你还真的有问必答啊?众人只觉得难以置信,这么不懂事的问题明明随意敷衍过去便好。 纳兰清辞将内门八大长老的职责都解说了一遍,马尾少女听得很认真。她眼珠子的颜色有些浅淡,看上去似金似棕,在阳光下流淌着潋滟的华彩。单看少女深刻的眉眼便能大致猜出她拥有北地人的血脉。因为中原人的面部轮廓大多柔和,很少有人会有这种近乎玉琢的五官。 纳兰清辞见她神态认真,眼眸清亮,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对族中幼妹般的怜爱。 眼见着头缓慢地爬上旗杆的正中央,纳兰清辞抬手向下一压,周围的喧嚣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正当所有人都在等待最后的倒计时时,远空之上忽而掠过数道雪亮的剑光。明明此时正值白昼,那剑光却仿佛能与骄阳烈一较长短。它们破空而来,剑气横秋,即便相隔着天与地这般遥远的距离,待在下首参与外门大比的弟子们也瞬间汗毛倒竖,莫名生出了几分切肤的痛感。 那是谁?马尾少女仰着头,金棕色的眼眸中倒映着那划破天际的剑光。 她想要向周围的人询问,却又舍不得收回自己的视线。好在周围同样目睹那一道剑光的弟子也很快骚动了起来。 “相隔万里也能感受到其锋锐之气的「雪里寒」,我还是第一次见!原来不是夸大其词吗?” “据说是因为那位修习的是琴剑之道,才能做到将剑气外放到这等地步?” “喂,你们没想到吗?那位回宗了啊!她是不是也会参加择捡仪式?那位也已经有资格收徒了啊!” 周围的弟子挨挨挤挤,人人都仰着头,盼着能再看一眼那割裂苍穹的剑光。然而那道白练般的锋芒没入云间,很快便消隐了踪迹,众人见状,不由得发出了数声遗憾的长叹。 纳兰清辞也有些意外离山祓魔的师姐竟然会在这时回宗,她忍不住轻笑,周围这些弟子的反应,和内门那些师弟师妹简直一模一样。 “拂雪师姐暂时还没有收徒的打算。”纳兰清辞给众人画了一个大饼,含笑道,“但万一表现出众,没准师姐会有收徒之意呢?” 众人明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依旧忍不住遐想连连,一个个都如同被上苍选中了一般振奋了起来。 一众兴奋的弟子中,那背着书箱的马尾少女依旧沉静得不同寻常:“拂雪是掌教的名讳吗?” 纳兰清辞一怔:“不是,拂雪师姐是掌教的亲传弟子。” “原来如此。”马尾少女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徒弟都那么厉害,那掌教一定是最厉害的吧。” 纳兰清辞摇头失笑:“这么说也没错。” 第98章 掌教首席 六年, 足够改变什么呢? 对于无极道门而言,六年,足够让「九州列宿」计划推行到神州的大部分版图, 距离最终目标的「星连九州」只差一步。 对于修真界而言,六年着实算不得什么。不过是大能的一个闭关,晚辈后生一个阶段性的积累。 而对于宋从心而言,六年, 是她将自己「声闻四海」的九州名望刷成「闻名遐迩」,并且将自己在大众心中的存在感从横空出世提拔到耳熟能详的程度。对于普罗大众而言, 「拂雪真人」这个名号在短短六年内便从「最近听说过」的新奇变成了「又是那一位」的寻常。 这六年间, 宋从心彻底成为了济世堂的常客。基本所有无极道门弟子都知道,任何任务若是悬挂在济世堂中超过七天无人揭榜,那拂雪真人便必定会将任务揭去。哪怕是积压在济世堂中悬赏过低、无人接手的陈年旧案,拂雪真人也一视同仁的接下,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 这六年来, 那一道白衣胜雪的身影基本没有停歇下来的时候, 她的足迹遍布山川湖海, 她的奇闻传遍九州大陆。每解决完一处当地的魔患事件,她便马不停蹄地奔赴另一处的灾厄, 不听他人的奉承,也不接受平民百姓的供奉。这般高风亮节的行事作风, 便连各方大能都赞她有道家「乱世必出,盛世必隐」的风范。 然而,只有宋从心自己知道, 她哪里是没有功利之心?她分明是所图甚大, 不过是外人不知晓罢了。 “声望越来越难刷了。”宋从心看着天书中册录中的任务记载, 忍不住发出了一声长叹,“解决一百宗妖兽肆虐事件,就算我做得来,这世上又哪来那么多的妖兽?还有那些外道,这些年一个个都跟鹌鹑似的,一点风波与消息都没有……” 宋从心自言自语了片刻,忽然间「咣」地一下把脑袋磕到了墙上,发出好大一声响。她早已练成金石玉骨之身,这一撞没把自己撞出毛病,反而把识海中的天书吓了一跳。等到天书忍不住冲出来给她一书页后,宋从心才捂着脸在榻上蜷成一团,满脸愧悔地敲着自己的头。 “不行不行不行,歪了歪了歪了!”宋从心在心中泪流满面地道,“怎么能为了刷声望而期待九州出事呢,这种想法不对头啊。” 宋从心颓废了一瞬后便从被她撞裂了一处的墙皮中抬头,顶着头顶一抹灰正襟危坐,将天书放在自己身前虔诚地拜了拜:“罪过罪过,天哥莫怪。境界提拔得太快,一不小心就没人性了。下次我再冒出这种念头,天哥你一定要狠狠地打醒我。” 天书跳起来就给了她后脑勺一书页子。 等到宋从心再次走出房门时,颓丧一扫而空,她又是高标逸韵、云中仙鹤一般的拂雪真人了。 宋从心回到太素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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