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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来就打人, 天哥,他们欺负我!”宋从心在识海中对着天书就是一通嚎, 她本来在雅集中就饱受惊吓, 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以至于一进入大殿便被那股压人的气势给出了应激反应。方才宋从心的一系列应对看似从容迅敏,颇有一番临危不乱的大家风范。实际上从头到尾, 她整个人都是懵的。只是她神识太过敏锐, 远超同位阶的修士, 所以才自发做出了应对。 被明尘上仙拉到身边安慰时, 宋从心心里是真的委屈得跟个淋的毛团子般咻咻低叫。但是当慕容国主开始发难后,她又瞬间抖擞支棱了起来。 为了不白费口舌,宋从心第一时间便从怀里掏出了留影石。 禅宗无论何时何地都要随身携带留影石的行为是一种很好的文明。根据梵缘浅的说法,上一任佛子之所以得出这种血泪的经验教训也多亏了他那张天魔之体的脸。天魔之体哪怕把自己包得像个棒槌, 下山往人间走一趟也总有人企图让秃驴还俗。哦对了,「秃驴」是上一任佛子对自己的自嘲之称,与宋从心无关。那位佛子因为体质之故而受尽劫难, 禅心院不强求弟子剃度。但为了减少是非, 觉深佛子还是义无反顾地当了「秃驴」。 想来天魔之体哪怕是秃了,也一定是人群中最美的秃头吧。 “怀揣着天真的善意而不做任何后手, 以至产生纠葛后让恶人诡辩栽赃,只会让自己与他人平添无数口业。若能防范于未然,未战而缴其械,何尝不是一种渡人渡己?”这是上一任佛子规劝禅心院一众大小和尚的箴言。可以看出,那位佛子真的很有东西。 宋从心掏留影石时,刻意打量了一下在座所有的席位, 识海中的天书立刻为宋从心做出了标注,《周天列宿录》中也收录了这些大能的名鉴。 方才对她出手的三人,一位是来自中州的姜家一长老董桀,一位是来自北州的慕容世家当代族长兼国主慕容继光,另一位则是传说中的修真界怪道风猴君。与董桀同席位而坐、酷似偷穿了武将盔甲的清瘦青年则是传闻中行至阳雷火之道的定山王,这位传说中姜道君的拥护者看上去并不如道听途说中的那般锋锐傲慢,反而神态平和,看上去脾气甚好。不过鉴于方才出手的董桀看上去也很和气,所以人不可貌相。 身为东道主的「清汉」,出席的人正是此次做出「东海归墟再临」预言的时君天权,这位披着斗篷、双眼蒙着布帛的细瘦丽人端坐在席位上,看不清她的神色。临近窗户旁则倚靠着一位衣着繁复、大半张面庞都隐在阴影中的青年,在天书的标注中,此人便是那位卖了个人情给宋从心的明月楼主。这位楼主正托着腮望着这边厢,从宋从心的视角看去,只能看见对方唇角似有若无的弧度,以及涂着丹蔻、轻轻敲击着桌面的手指。 七曜星塔中的席位不分高低,但在与明尘上仙形成对角线的另一边席位上盘坐的和尚应当便是禅心院的主持,宋从心有些好奇这位传闻中接纳并包容了天魔之体的主持,有意多看了一眼。然而当她移开目光时,却有些悚然地发现自己竟记不清这位主持的性别、年龄甚至是样貌。对方的面容仿佛拢在一片柔和的天光中,注视时心中便有宁静祥和之感,但转身,却是「无色无相」。 而世家这一方,除了隐世避居的即墨与身为事主的姬家,纳兰家、齐家以及张家都派了族中长老前来。还有一些近些年来才崛起的世家,因为传承未足千年暂不可称之为「修真望族」。但族中也已出了分神期的修士,在此拥有一席之地了。 这些大能修士齐聚一堂,虽说没有刻意放出自身的气势,但也已经形成足够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了。宋从心着头皮站在明尘上仙的席位旁,看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天光竟照不出半点尘埃。此地邪气不侵,纤尘不染。这些大能的「强大」并不流于表面,甚至不刻意去探时便恍若寻常。但身为半只脚跨进「大能」之列的金丹期修士,宋从心却能感觉到,那些溢散的气就像胶,在每一次的吐息中,缓缓地往里渗。 想到自己方才应激之下的所作所为,宋从心悔得肠子都青了。但后悔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她面上只能保持着不动声色的情态,随手将留影石递给了一旁侍候的偃甲人偶。那偃甲人偶正要将留影石恭敬地呈上,一旁的董桀长老却忽而抬手,留影石便突然飞起落入了他的手中。 修士想要获知留影石中的影像并不需要等待以及观看,他们可以直接将神魂探入其中,如同读玉简般瞬间将其中的内容记下。董桀直接读取了这块留影石,然而脆弱的留影石哪里经得住分神期修士如此粗暴的「查看」? 几乎是立时的,「砰」的一声,原本通透晶亮的留影石霎时碎成了无数黯淡的灵石,散落在桌上。 董桀愣了一下,笑道:“小友这留影石未免灵质太差。” 与姜家席位临近的东华山座上,太阴宫主险些拍案而起。品质最好的留影石才经得起董桀那般磋磨,这老东西究竟是想掩盖证据还是单纯找茬?既然是要作为证据,那自然是最初带下东海的那块留影石才有足够的说服力。而如今被这老东西给毁了,他到底意欲何为啊? 然而不等太阴宫主出声呵斥,诸位大能只见那胆大包天的后生突然抬头,眼神十分平静地凝视了董桀半晌。 那眼神,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清冽湛然,似乎还透着几分「了然」。 “无妨。”只见少女再次从袖中一掏,顿时便自袖袋中掏出十数块留影石,而后从其中选出一块灵光最盛的,递给身旁的师长,“佛子带下东海的留影石足有十数块,拂雪自留了三块,而后又刻录了数十块。董长老若觉得灵质不佳,不妨再换。” 噗。用袖子挡着太阳打瞌睡的风猴君发出了一声漏气般的笑。 “……”众人都没想到这晚辈竟是有备而来,看着董桀偷鸡不成蚀把米,有人不禁在心中嘀咕,以前无极道门的行事作风好像也不是这样的啊? 梵缘浅提供的三块留影石,宋从心一块给了明尘上仙。一块给了预知此事的天权君,另一块则给了禅心院的主持。有这三人作保,之后自然再没有出现「不慎毁坏留影石」的情况,诸位大能读取了留影石中的内容后,大半面色都沉重了下来。 太阴宫主坐不住了,她忍不住问道:“你遇见姬重澜时……你觉得,她还是姬重澜吗?” 这话其实问得没什么道理,毕竟以宋从心的骨龄,她不可能见过以前的「姬重澜」。但宋从心思索了片刻后,仍旧答道:“姬城主在与人对话时条理清晰,思绪缜密,与全然失去理智的亡海者并不相似。但是想必宫主也能看出来,姬城主的思想可能早已在暗中扭曲了。” 一位世家长老禁不住道:“分神期修士的神识都能被扭曲,这外道真能如此厉害?” “并非如此,这其中也有其他因由。”宋从心将吕赴壑告诉自己的情报拆析了一遍,推测姬重澜是在钻研氐人国书籍时便已经触及了「污染」,她当时修为不深,很可能是在学习的过程中不小心着了道,她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与见解阐述于众人,“姬城主登神之举或许是多方因素造成的。一方面是涡流教尾大不掉,另一方面是姬城主自身的顾虑以及对未来的思考,还有……自救。” 宋从心讲得很细,从她的话语中,众人逐渐还原了事情的原貌。比起负责传信的弟子一句轻飘飘的「姬城主乃是外道教主且早已背叛」的话语,宋从心阐述的一切都有理有据,且有情理与源头可循。不少原本对此事抱有质疑的态度、认定姬重澜不可能背叛的人,在宋从心的讲述下也逐渐信服了起来。宋从心在讲述这些时并没有掺杂个人的情感,只是如实描述自己经历的一切,这无疑更具说服力,同时也令人心生好感。 “原来如此……”就连视姬重澜为挚友的太阴宫主也有些失神地接受了这个解释。毕竟少女口中即便失败也依旧从容自若、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控中的姬重澜很符合她对故人的印象。行为逻辑是对的,因果脉络也都牵连得上,再如何不愿相信,太阴宫主也无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了。 正道领袖当中竟然出现了一个早已被外道污染的大能,这让众人心情沉重的同时也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危机感。 “那按小友的说法,姬城主最终是死在自己嗣子的手中的。”就在这时,董桀再次发难了,“姬城主的嗣子乃是涡流教的圣子,自身怀有异人血脉,最后又汲取了姬重澜的神力。留影石显然没有刻录这一段,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也不好说。但假设这一切都是真的吧,这姬家的少城主分明是个十分危险的存在,尔等针对姬重澜,为何却对一介异人如此信任啊?” 董桀长老此话不可谓不诛心,但这也是正道人士深有顾虑的地方。 姬重澜深谋远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一切,她本身乃外道教主,又企图夺取神力化身大壑,唤归墟降临。这是正道要诛灭姬重澜的主要缘由,但那位姬少城主难道可信?这位姬少城主本身诞生的原因便算不上多么干净,出身涡流教,被姬重澜养大,而后又汲取了大壑的神力……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不是没有,但换一个信得过的人担任重溟城的领袖,不比提心吊胆关注一介异人来得稳当吗? 董桀提出了疑问,众人却见那小辈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再一次眸光平静地注视着董桀,仿佛已经看透了什么。 董桀:“……”这孩子什么毛病? “……”众人被宋从心所影响,也不由得跟着思索,董桀这话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私心啊? “因为没有姬少城主,没有吕赴壑将军,我等根本不可能战胜姬重澜。”宋从心注视着董桀,为了不让自己露怯,她选择直视对方给自己壮胆,“他确实身怀异人血脉,但一个宁可散去神力、化为海中泡沫消散的异人,他已经做到自己这个身份所要背负的所有。若是身为人却背离了人,身为异人却保护了我们,比起忌惮与指责异人的出身不正,晚辈更愿意去反思,为何会如此。” 少女语气平淡,口中说着自己要「反思」。但这话语却如利剑一般,刺得人顿觉牙疼了起来。 然而这还没完,这狂妄的后辈态度仍旧平和,继续道:“而且,并不是我等选择了姬少城主。而是东海以及生活在那里的子民选择了姬少城主。” “大道海纳百川,顺天之时,随地之性,因人之心。正如姬少城主选择了我们而没选择海洋,海民选择了姬少城主而没选择姬重澜。” 少女说到这,缓缓抬头,她神情漠然,话语却是图穷匕见,如绽雪光。 “晚辈也没做什么,自然无法替他们做选择。” 你们凭什么替他们做选择? 88 掌教首席 旭新生证己道…… 宋从心其实不是擅辩之人, 但两世的记忆交杂在一起,平里又时常翻阅天书,致使她拥有一种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独特视角。 司马迁之父太史公司马谈的《论六家要旨》中曾详细的描述过六家要义, 从诸子百家的起源传承来看便能看出来, 墨家是匠人看待这个世界的角度, 儒家是文士看待世界的角度,法家是执掌律法的君主, 纵横家是说客,阴阳家是方士, 兵家是将士, 农家是农民。不同的学说流派源自不同身份的人们看待世界、看待社会以及看待君主与家国的角度,而在这其中, 道家的视角是十分特别的。 道家起源于史官。《汉书·艺文志》曾曰:“道家者流, 盖出于史官, 历记成败存亡祸福古今之道, 然后知秉要执本, 清虚以自守,卑弱以自持, 此君人南面之术也。” 因为看尽了世事变迁, 王朝更换,读尽人间生死, 离合悲欢。故而“因阴阳之大顺,采儒墨之善, 撮名法之要, 与时迁移,应物变化,立俗施事, 无所不宜”,自此诞生了广博而又包容、无为而又无所不为的「道」。 这是宋从心的不幸,也是她的大幸。虽然利用这种视角去看待当下世事时会像写下《酒狂》的阮籍一样,时常因为自己的「与时不合」而感到痛苦以及心焦。但道家所追求的正是这一种超脱世俗与时空的「局外人」的法象思维与宏观视角,从中领悟成败存亡福祸生死的古今之道,方得虚静之心,谦卑自守。面对天地万物,才不会生出矜骄与傲慢。 宋从心真的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原命轨中即便没有她与佛子,东海归墟灾变依旧不会爆发。因为灾厄被姬既望以及海民们用血肉之躯挡下了。 没有三十年前牺牲在东海中的先烈,三十年后的人们便不会发现残酷的真相;没有海民们上下求索的钻研与摸索,便不会有那一剂甚至能令神陨落的毒药;没有探索队炸毁龙骨沉没重溟城的魄力,没有吕赴壑喝下毒药后以身饲魔的牺牲……如今的局面,都不会是眼下这般乐观的模样。 或许会有大能觉得宋从心这个后生实在狂妄。但宋从心的这份「狂妄」本是来源于对这片天地与凡人的敬畏,源自她对己身的谦卑。 因此,图穷匕见之后,七曜星塔内的「三方会审」逐渐演变成了无极道门鉴明院内的辩论,并朝着失控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各方:你们无极道门手都伸到陌州去了,都能决定一城之主的继任和更迭了,还说不是强权迫人啊? 宋从心:都说了不是我们无极道门选的,是海民和东海选的。 各方: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插手此事,无极道门也不会过问吗? 宋从心:那要看你们怎么插手咯,引发动荡或者压迫海民那就违反仙凡条例了。但是说真的,为了争夺自己的话语权而故意将好不容易清澈的湖水给重新搅浑,各位这是意欲何为啊? 各方:……小辈你走,你不够格,让我们跟你师父说! 宋从心: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来啊我来跟你叨! 宋从心跟各方势力争辩之时,明尘上仙便坐在一边慢悠悠地煮水烹茶,见徒弟告一段落了,便十分温情地给徒弟斟一杯茶。宋从心根本空不出手来,她一边在识海中利用天书飞快地记录所有人的发问以及言辞,再根据其阵营势力来剖析解离他们话语中的深意,一边则是唇枪舌剑地与人辩论,见招拆招地应对扑面而来的种种刁难。 于是,众人便看见明尘上仙递来茶水时,那难搞的后生只能以指代谢。但她还是朝着自己的师长颔首,特别乖巧地捧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后,便再次气势汹汹地杀入了战场。这一前一后的反差,不亚于可爱的雪兔修形后变成八尺壮汉,看得绝大部分人都胃疼了起来。 宋从心时刻铭记「多说多错」之理。因此她在争辩时也不会谈及自己的想法,而是以单纯的事实或证据回击各方的刁难。等到吵得差不多时,宋从心手中已经拿捏了一大把可作把柄的说辞,同时也在天书的帮助下理清楚了各方势力对无极道门的顾虑以及对东海的想法。 “我明白诸位的顾虑了。”宋从心又抿了一口茶水,将明尘上仙又往自己身后藏了藏,“诸位忧心的无非便是我宗有朝一会同样以魔患为故而插手诸位治下,或是把持百姓言论或是暗中更替诸位看好的继承人从而危急各派的地位。另一方面则是虽然姬重澜理当伏诛且与诸位并非同道,但我宗在此事中的处理方法仍旧让诸位感到物伤其类,唇亡齿寒。因为我宗有这么做的实力,所以诸位觉得我宗太过「强势」、「手伸得太长」是吗?” 众人:“……” 快住口这种事难道不应该藏在肚子里彼此勾心斗角互相言语勾缠然后再决出个高下之分的吗?怎么能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呢? 宋从心这一番「坦然相告」,顿时如同乱拳打死老师傅般,让所有人尚未出口的话语都卡在了喉咙里。虽然的确是因为这个缘由,但是如果真的承认了不是显得我方毫无胆气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吗? 看着同僚们那一张张心气不顺憋得面红紫涨的面孔,明月楼主已经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趴在了桌案上。禅心院主持默念了一声佛语,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慕容国主似是觉得有趣,他很爽快地承认了自己就是在「度君子之腹」,并且反问宋从心打算怎么办? “这种事无法一蹴而就,毕竟没有绝对完美的策略来解决「我宗太过强大」这个事实。”宋从心坦然直视慕容国主,只要自己的话语足够憨批,那她就是无敌的,“毕竟我宗不可能自断一臂将实力削弱,更不可能将资源散向天下反而让自己门中的弟子受苦。但是除了这些顾虑以外,诸位方才也询问了许多关于处置外道与安顿子民的举措。想来除了这些忌惮与摩擦以外,我宗与诸位同为正道,皆是嫉恶如仇,心系苍生。” 众人听罢,不禁一怔。 宋从心闭了闭眼,在识海中翻开了天书,对照着方才记录的每一项条款,一条条地念道:“首先是东华山,太阴宫主的顾虑是东华山与重溟城比邻而居,两方领地仅隔了建木之岭。距离实在太近,若是重溟城选择与无极道门建交,恐怕会产生诸多立场问题?” “呃,我……”太阴宫主惯来都是有话直说的人,倒是第一次被一个晚辈的话头压住,“唉,小友勿怪,但确实如此。贵宗解决了东海归墟之患,此等功勋,我等皆铭记于心。只是建木对我宗意义甚大,这位新任城主为人如何,我等也不知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还请见谅。” 宋从心当然理解,至交好友竟是外道教主,这换谁来不觉得后怕?她立刻接话道:“实际上此次事件之所以这般处理是因为事发突然,是无可奈何之下的事急从权。但我宗并没有质疑贵宗的实力以及济世之心。若是陌州有患,自然还是要仰仗贵宗多多帮持。此次东海之行,我等也承了岁青宫主之情。若是宫主不介意,在下愿为贵宗引荐重溟城现任城主与官治人员。如今重溟城百废待兴,正考虑转换对外的政策。” 百废待兴,便代表需要支援。城主新任,意味着原本封锁的政策有放宽的趋势。若能建立起切实的利益共生体系,重溟与东华山之间的关系可远比太阴宫主与姬重澜之间那点子个人私交要来得稳固许多。而对无极道门而言,做这个人情,也是帮助了如今刚刚遭受了大难的重溟城。 太阴宫主的心一下子就定了,威严明丽的美人笑逐颜开,道:“那便有劳小友了。” “举手之劳。”宋从心微微颔首,继续在识海中猛翻天书,“而后是梧州吴家,贵方与重溟城连通商道,治下平民买卖生计多靠海中珠玉以及渔获,当然最重要的是盐,关于这一方面,请不必忧心……” “胥州张家,海上商贸以及交通要道,因东海之事,部分海域或许会被封锁,但大体政策不会更改……” “卫家,关于……” 少女将各方的顾虑一一排查并做了简要的阐述与后续处理,诸位大能本身不理俗事。但听着听着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开始为自己所属的阵营立场考虑。 然而一两件政事还能说是博闻广识。但当少女将在场各方势力甚至是同盟但却没资格到场的友宗势力都清点了一遍后,众人才震惊地发现少女仿佛对九州诸事如数家珍,对各地局势的把控不亚于当年打出「天下师」名号的明尘上仙。 “没有绝对完美、一蹴而就的政策,因为木有枯荣,世事会变迁。若是不变,世道便终将亡于不变。” 宋从心正襟危坐,朝着在场所有人拱手一礼,她姿态不卑不亢,没有身为弱者的卑微,唯有对庇佑九州的先辈的敬重。 虽然立场有别,心中各有所想,但在少女的眼中,在场之人皆是同道。 “即便重来一次,但为天下故,我宗仍会行此令人忌惮之举。然而,与其口舌相争,不若以行止代之。我宗无意令天下陷入万马齐喑究可哀之境地,便是第一仙宗,亦需旁地之音。既是济世渡人的同道之人,忌惮无妨,莫生内讧、彼此伐挞,令外道得了渔翁之利即可。” 少女垂手,神情平静如故,她将勾心斗角摊开放在天光之下,将人心的晦暗与争端视作情理常态,眼前的少女,像明尘上仙,却又不那么像。 然而,各方大能看着眼前的少女,却仿佛看见一轮灿烈的旭自云州上方升起。 “水滴石穿,绳锯木断,无需言语,我宗也会证明这一切的。” 89 掌教首席 天景雅集终落幕…… :声闻四海的掌教首席(原:小有名气的内门弟子) 天载子午十五年, 明尘上仙亲传弟子拂雪与禅心院佛子、重溟少城主三人连同海民共同击败海祇大壑,平息东海归墟之灾,此事震惊四海。在明月楼的造势与推动之下, 拂雪之名已经响彻上清界, 年轻一代中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对于老一辈而言,能与姬重澜周璇的智慧以及剑斩劫雷的魄力都不是拂雪身上最耀眼的地方。想要团结正道所有的力量, 这才是拂雪在一众小辈中脱颖而出的缘由。】 宋从心知道, 光靠嘴皮子是没办法说服这些各自为政的势力联合起来的,想要势力稳定,还要形成足够健康牢固的利益关系。 这点不能之过急, 必须从最小的事情一点点地做起。以前那种「分则各自为王,合则无极道门全扛」的不健康同盟关系是不能有了, 利益分出去的同时责任也要分出去,共同发展,共同进步。等到把死水盘成活水,各方都形成了稳定且不可分割的利益网,这「九州同盟」才算彻底稳当了。 宋从心当着各家大能的面商议重溟之事也是这个原因, 她摆出的态度便是「事急从权的确没办法避免, 但我宗也会将权利再分出去」,能不能握住这份权利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但从无极道门这边帮忙搭了桥梁, 后续的责任你们便也要背起。 以前无极道门强权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毕竟镇守九州的责任不是谁都能兜得住的,比如这次东海失控。魔患污染一旦蔓延开来,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所以以前的无极道门宁可将权利与责任全部攥在手心,也不敢去赌一个「万一」。 但现在不一样了,「九州列宿」筹划正在推进,情报通讯很快就能遍布九州,以后通讯交流不再像以前一样繁琐迟缓。权利与责任下放之后,哪家要是顶不住了联系无极道门。届时第一仙宗再出手便名正言顺,不会再像如今这般遭人忌惮。 当然,最强的火力仍旧要时刻紧攥在自己的手里。这不仅是因为我方热爱和平,也是为了让其他势力也和我方一样热爱和平。 另一方面,宋从心愿意给各家牵线搭桥的另一个重原因则是因为姬既望。姬既望继任城主,有意改变重溟城自我封锁的局面。但早已习惯了「不倚他山」的海民们却不一定能理解。这种时候,若是姬既望能拥有足够的人脉推进重溟城的商业贸易发展,改善民生经济,让海民们看见更美好的未来,那姬既望便能彻底坐稳城主之位。虽然目前姬既望可能想不到这一点,但宋从心总要为友人做些打算。 宋从心在许诺了为各方势力划分权利的同时也收割了大波的人脉,借此机会,她也向诸位大能介绍了一下无极道门的「九州列宿」计划,趁机为无极道门的研发小组拉了好几笔大生意。显然,各方大能虽然不理俗事,但毕竟眼界与心境都摆在那里,他们眼光毒辣,一眼便能看出了「九州列宿」筹划的价值所在。就连从一开始就和无极道门不对付的姜家,定山王也出声询问了不少关于此项筹划的详细情报。 在集会结束之后,宋从心得到了清汉、东华山、禅心院、慕容家以及明月楼等势力赠予她个人的「信物」。不是赠予无极道门的信物,而是赠予宋从心的个人信物。自此,虽然其中发生了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但明尘上仙携其亲传弟子来到天景雅集的最初目的已经达成,「拂雪」彻底坐实了修真界年轻一代魁首的位置。 “明尘上仙喜得佳徒,真是令人羡慕。”慕容国主揉着怀中雪狐的脑袋,语气很是感慨,他最是欣赏有气性的后生。但骄傲勇敢的后辈不少,格局与眼界足够宽广又有野心的却不多,“看来不必忧心正道魁首后继无人了。” 太阴宫主是个不喜拖泥带水的性子,她递出信物后便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道:“若有要事,可来东华山寻本座。”说完,便径自离开了。 禅心院主持显然已经从留影石中梵缘浅的诸多表现里看出了什么。对于这位能让关门弟子自愿破闭口禅的好友,主持的态度十分慈和。 明月楼主一身锦衣华服,看上去不像世外的修士,倒像是滚滚红尘中的名伶戏子。他仍旧戴着一张华丽精美的面具,似笑非笑地睨了这对师徒一眼。宋从心看向他时,他悠悠地扬了扬广袖,不知为何,宋从心总觉得那袖子会像水云一般飞起来似的。 “来方长。”出人意料的是,这位送了一个人情给无极道门的明月楼主没有来拉近关系或者讨要什么,只是留下一块琉璃玦和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后,人便迆迆然地离开了。早听闻明月楼的作风是无利不早起,对方这般作为,宋从心反而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当宋从心知道自己和梵缘浅在东海经历的一切被明月楼快马加鞭地改写成故事置于听书阁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董桀一上来就对她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了。但这样说不通啊,明月楼这一系列的举措简直就像是在帮她站台背书,甚至还冒着得罪姜家的风险。而她的名望这么快便达到「声闻四海」的境界,天书也说这背后有明月楼造势和推动的结果。她先前也没见过明月楼主,为何对方要这么做? “他在讨好你。”听了宋从心讲述的那封信函,明尘上仙淡然道,“但是这个人情并不足以抵上他渴求之物的代价,所以他才避而不谈。” “他想要什么?”宋从心从七曜星塔紧绷的氛围中走出来后便放松了下来,跟在明尘上仙身边,她便不再情愿去思考那些复杂的利益纠葛。 “对明月楼而言,没有什么比情报更重要。”明尘上仙知无不言,“否则没有必要出言得罪姜家。” 宋从心恍然,明月楼主和绝大部分正道修士不同,他来自红尘,本质是个商人。之所以送了她人情,先前又在这种公众场合上出言维护明尘上仙,究其原因到底还是有巨大的利益可图。否则姜家也是明月楼的主顾之一,对方完全没有必要自绝财路。 而这个东西重要到让明月楼主都不得不重视的地步。除了「九州列宿」筹划,不作第二物想。 “原来如此,明月楼主想要的不仅是使用的权利,还想要一部分地脉网的掌控权,果真所图甚大。”宋从心叹息,明月楼主的眼力的确毒辣,「九州列宿」一旦铺陈开来,时代便会立刻进入下一个阶段。届时谁掌握信息传递的渠道谁就是老大。而明月楼本来就是做情报生意的,「九州列宿」筹划几乎是一个后浪就要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换作其他人来看待此事?那真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不跟宋从心拼了才怪。 但是明月楼主终究不愧是大能修士,都这样了也还没有自乱阵脚,更没有想着谋害宋从心这个筹划发起者或者捣毁无极道门的计划。比起只是下单买几批手机或者想回去自己试着搞地脉网的其他大能,明月楼主显然已经意识到无极道门掌控着目前最先进的技艺。自己回去研发已经来不及了,毕竟已经落人一头了。既然如此,打不过便加入,也不失为一种解法。 “拂雪对此是如何想的?”明尘上仙温和道。 “这不是徒儿一个人的筹划,徒儿不能轻易做决定。”宋从心摇了摇头,语气很是沧桑,“先欠着吧,既然对方也觉得这个人情不值这个价,那往后必然会再次出手相帮。我会和师叔讨论一下此事,「九州列宿」筹划需要防备外道的渗透,但也不能仅由宗门担着。否则等到九州连脉之时,恐怕各方势力都会立时反应过来。寻一个友邦来分担部分注意力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不是一家独大,变成其他势力的眼中钉。” 宋从心思索了片刻,竟然觉得此事可行:“明月楼掌控情报这么多年,已经成立了一套独立完善的治理体系。在情报收集方面,我宗不如明月楼。若是明月楼加入,地脉网应当能更快推广成型。” 明尘上仙「嗯」地应了一声,他像拨弄小一样拍了拍宋从心的头顶:“觉得可行便去做吧,为师相信你。” 宋从心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她飞速运转的大脑卡壳了一瞬,脖子像是没上油的生锈偃甲般僵地抬起。但外表看上去却依旧那般冷漠镇静:“徒儿方才在殿中……代俎越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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