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戴的原因不在修为,而在于道德品行以及「庇佑一方」的功绩。加上明尘上仙亲传以及年纪轻轻便获封「剑宗」的名号,这位拂雪道君将来保不齐便是下一位明尘……单以修为论之,真是轻看了对方。 他张万世虚长数百岁,自诩除了张 家与乡邻之外也没为神舟做些什么。他这样偏安一隅、贪图安乐之人,到底哪里来的老脸在兼济天下的圣人面前摆架子? 张家若是这般妄自尊大?_[(那命脉到头也是迟早的事。失去谈兴的张家老祖在抵达月山后便撇下宗族内的其他人,只带着重孙张真信提前登上了七曜星塔。星塔内部也有专门为诸位大能准备的院落。只不过诸位星君喜静、不爱喧嚣,星塔内部自然也少有人声,安静得有些吓人。 不过对于张万世而言,以往颇感寂寥的清冷此时看来却是顺心遂意之际,他可以在静室里听自己爱听的戏曲! 至于小重孙的哭天喊地,唉,年轻人怎么能耐不住清寂,心性不行,还有待磨砺! 张万世便这样在别人的地盘上窝了好几天。等到各方大能逐渐到场之时,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下明明是张卷轴却非要叫「通讯令牌」的通讯令牌。穿上法衣,打理好形容,衣冠楚楚的张万世在重孙的陪同下步入了会堂,在属于张家的席位上迆迆然地落座。 七曜星塔的大殿席位是依照星图来进行排布的,星君在此施展了芥子术法,从外面看来是一座平平无奇的塔楼,内里却是装载着星河的洞天云梦。 张万世环顾四周,提前到场的无非都是各大世家。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天景雅集也是结交人脉、互通有无的大好时机。而除了七大修真望族以外,那些伫立在人世巅峰的各派代表鲜少会有提前到场的。对此,张万世倒也并非不能理解,毕竟他自己都不耐烦同宗后辈的阿谀奉承而跑到塔里躲清净了。在那些大人物的眼中,他们的存在恐怕也与那些后辈相似。无极道门与禅心院倒是不在意这些。但某些势力却很在意,在意到每次入殿都要掐着点,仿佛早来一时半刻就会跌份一样。 目前到场的炼虚合道之境的大能只有明月楼主槛花……但是没人敢上前和这位喜怒无常的主搭话。否则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卖了还帮着数钱也不是没可能的。 张万世暗中多瞅了几眼,他有些意外的发现以往衣着打扮总是大红大紫的明月楼主今竟穿了一件堪称简素的青衫。虽然衣摆上依旧以精湛的技法绣了青竹绿林。但比起以往妖冶到堪称扎眼的风格,现在完全可以说是「判若两人」了。要知道明月楼主那是上清界出了名的天生反骨,在一众推崇清苦、简素的修士之中,只有他时常将金钱享乐等俗物挂在嘴边。无利不早起的商人本色,笑里藏刀的温柔假面,明月楼主就像一只浑身剧毒的花蝴蝶。 而现在,一身青衫的明月楼主正洒脱地倚在席间,手里拿着角梳给一个年纪不大的小男孩梳着头发。他意态闲懒,梳几下便要打个哈欠。相比之下,男孩看上去倒是十分乖巧,只见那孩子穿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丝绸短袄,雪缎广袖,脸上画了淡淡的红妆,垂眸敛眉的姿态颇有几分娴静文雅…… 张万世:“……” 张万世痛苦万分地移开了视线,以往明月楼主穿得像只花蝴蝶,现在他仿佛一只绿孔雀身边还多带了一只黄鹂鸟。虽然他很爱听戏,但一想到唱戏的人是明月楼主,他这心里怎么就瘆得慌呢? 禅心院和无极道门的代表还未到场。据说两方势力今年的代表者便是那两位精彩艳艳的后起之秀;重溟城主的席位也空缺着,不知那位据说相当贤明的异人城主性情如何;东华山……呃,据说他们今年出席的人是折柳道人,那没事了,估计整个雅集下来都见不到人了;下方与各大世家交谈的青年仪态清贵、气度非凡。虽是凡人之身,立于殿堂却毫不怯场,看上去还是个生面孔,莫非这位青年就是传说中一统幽州的兴国之主天承帝? 国不可一无君,天承帝若是前来月山参加天景雅集,那兴国当政的莫非是定国公主?看样子这对兄妹之间的关系果真亲厚,半分江山也不生半点猜忌。 至于姜家……张万世继续张望,然而这一看,却有些意外地发现姜家人竟然已经到了。这可有点稀奇了,因为张万世先前在心里念叨的「某些势力」特指的便是姜家,那真是到了上清界都要摆帝王范儿的主。但今个儿真是奇了,姜家的位置上只有两位身穿黑衣的护卫肃立,可见姜家代表人是来了后又离开了。 姜家此次出席的代表是谁?张万世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后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心想,哦,是姜道君啊。 那就不奇怪了。那位随性如风,是姜家中唯一不在乎身份地位的人。就算对方点个卯后又跑出去抽陀螺玩,张万世都不觉得奇怪。 也不知道那位短短几年间便和姜道君齐名的拂雪道君又是何许人也?晚辈的转述多少有些失真,还是要亲眼见过才知传言虚实。 张万世捋了捋自己的美髯,虽然他不赞同晚辈轻看了明尘上仙的亲传弟子,但他确实也是前辈。听说拂雪道君年岁还不及知命之年,这么小的孩子初次出席这般重大的场合也不知道会不会紧张,这些同僚们可一个赛一个的傲慢。身为前辈,他应该率先释放善意,也算是给无极道门卖个好…… “祖爷爷!”张万世手臂突然一紧,重孙突然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拂雪道君到了!” 这臭小子究竟在激动什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张万世识海中的困惑还未转悠出一个结果,却见殿中的交谈声戛然而止,各席上的代表突然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张万世:“……” 张万世眼中那些傲慢得目无下尘、不可一世的世家望族们纷纷停止了交谈,目光齐齐朝殿门所在的方向望去。只见两道颀长的身影联袂而来,一人身似流云、气息凌如寒冰,一人静若深海、气息浩瀚无垠。两人几乎是同时步入殿中,瞬间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那位一眼观之便如松下白鹤、身穿唯有内门长老以及首席方可穿着的九品剑徽道袍的女子,应当就是传说中的拂雪道君了。 她身边那位衣着华贵的少年气息可谓是深不可测,额生龙角,容色惊人,莫非此人便是重溟城主? 张万世恍惚间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便见自己的同僚们纷纷离席,似是迫不及待般地朝两人走去。 张万世:“……”等会儿?说好的前辈给晚辈开路、带晚辈一程的呢?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张万世感到震惊的。更震惊的是,一直稳居高台、闲适悠然的明月楼主竟然也放下角梳,站起身,踏着无形的台阶自高处缓步而下。 那人一身青衫,松形鹤骨。分明是轻轻柔柔的一道春风,却轻而易举地分开了人群,制止了他人的脚步。 半张面具盖住了那人的面孔,宋从心抬头,却只看见对方轻抿的唇角与微弯的眼眸。 他在笑,点点笑意如细碎的光般洒落在那双琉璃色的眼中。 “小友,别来无恙。” 拂雪道君 “楼主,别来无恙。” 宋从心深谙「我不尴尬尴尬的便是别人」的人间至理,她微微颔首,神情自如,云淡风轻得仿佛雪山中发生的一切都不过是黄粱一梦。 “这位是明月楼楼主槛花阁下。”宋从心作为中间人,在两人开口之前便向对方介绍了彼此的身份:“楼主,这位是我的友人,重溟城城主姬既望。” “幸会。”明月楼主懒洋洋地抬眸,随口应答了一声。他对姬既望不感兴趣,转而笑睨了宋从心一眼,亲切道:“小友依旧可以称呼在下「兰因」,我不介意。” 可是我很介意。宋从心心里默默地腹诽着。雪山蛰群事件虽然最终落下了帷幕,她和明月楼主之间也算是互惠互利、合作愉快,但宋从心现在对明月楼主还是有点发怵。虽说芥蒂已经解开,后相处得久了应当也能放下过往,但宋从心目前对明月楼主的态度还是有些敬而远之的。 宋从心深吸一口气,正准备见招拆招应对明月楼主的攻势,却不想一旁的姬既望突然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吐出那个令空气都瞬间冻结的称谓:“幸会,兰因。” 宋从心:“……” 明月楼主:“……” 有那么一瞬间,宋从心突然便明白了何为「沉默震耳欲聋」。 宋从心真的无比庆幸三人交谈时有提前捏好静音的法诀,不然她都不敢想象其他人的脸色。 但这其实怪不得姬既望。 氐人族的生活常识与经验都仰仗族群的记忆传承,对于心如赤子的姬既望来说,名字就只是一个单纯的称谓。其他附加的敬称、自称都是人族的语言游戏,小龙人不解其中之理也实属正常。就好比宋从心和姬既望认识了这么多年,姬既望依旧一板一眼地唤她「宋从心」,从来不曾改口一样。 姬既望当然不知道「兰因」之名对明月楼主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也不会察觉到明月楼主的区别待遇。既然明月楼主自称「兰因」,那他就唤他「兰因」好了,跟他称呼海里的水母八爪鲛鲨螺贝胖头鱼没什么两样。 然而宋从心与明月楼主同时沉默,姬既望也好似察觉到什么,他扭头看向宋从心,道:“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宋从心面无表情,心中痛心疾首,单纯的小龙人怎么会有错,有错那也是他们这些肮脏人类的错,“你唤「楼主」或者「槛花阁下」吧。不是你的问题,是我和楼主之间的一点纠葛。” “好的,槛花阁下。”姬既望乖巧地改口,在他心里,明月楼主叫什么根本不重要,“这样对吗?” “对的。”宋从心轻叹一口气,仪典还未开始,她居然觉得有点累了。 “你们之间的情谊真是令人歆羡。”明月楼主食指抵唇,轻笑,“拂雪年纪轻轻,竟像是养了个跟自己一般大的孩子似的。” 宋从心:“……”够了!您老当我听不出您是在讽刺小龙人吗? “嗯,我跟宋从心的感情很好。”然而,姬 既望是一个敢说他就敢应的直肠子,他闻言竟又是一颔首,手指轻拽宋从心的袖摆,“感谢夸奖。” 宋从心感觉自己当场就能飞升了。 夹在笑意盈然的明月楼主与满脸认真的重溟城主之间。虽然两位都是堪称容姿绝艳、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宋从心却发自内心地觉得无福消受。她忍着胃部传来的似有若无的压迫感,艰涩地转移话题道:自雪山一别,不知楼主身体可还安康?[(” “并无大碍,劳拂雪挂念了。”明月楼主笑容不变,即便被姬既望堵了两次,他看上去依旧从容而又温雅。 “那便好。”宋从心微微颔首,转而提起自己挂念的另一个问题,“江央与拉则可还好?” 距离雪山蛰群事件已经过去了小半年了,宋从心只知道江央和拉则被明月楼主带走,却不知他们目前的情况。见宋从心殷殷提起,闲谈没两句又拐向正事,明月楼主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微微倾身凑近些许,止步于一个亲近又不失分寸的距离,低声道:“放心,他们都还好,只是江央身上的麻烦比较难以解决,暂时还不能洗去他的记忆……唉,此地人多嘴杂,回头我邀小友于明月楼小聚,还望小友赏脸呐。” 宋从心眼角的余光扫过周围碍于明月楼主而不敢靠近的人群,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寒暄与客套到此为止,宋从心正想告辞离去时,却见明月楼主身后突然钻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个总角年岁的男孩捏着明月楼主的袖摆,眼神怯生生地望了自己一眼:“老师……” 明月楼主微微一笑,他伸手抚了抚小男孩的脑袋,对宋从心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徒弟,阿拆。「伯劳东飞燕西去,迢迢双星两相拆」的「拆」。” 宋从心微微一怔,这听起来可不是一个寓意美好的名字。但她看着明月楼主垂眸抚摸弟子额发时温柔的眼神,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很高兴见到你,阿拆。” 阿拆看上去是个腼腆羞涩的孩子,他先是下意识的将脸往师长的怀中埋了埋。直到明月楼主拍拍他的脑袋,他才抬起头,朝宋从心拱手作揖道:“阿拆见过姐姐。” 小男孩生得秀秀气气的,眉间点着花钿,面上绘着红妆。他行礼的姿态也很好看,如诗情画意的江南水乡走出的名门闺秀。阿拆的动作、仪态、言行都太过自然,没有半分经历过雕琢的匠气,仿佛他天生便是女娇娥,不是男儿郎。 在这个世道,男子着红妆是离经叛道,多少都会被人加以异样的目光。但在宋从心的前世,复杂的社会环境给人的多样性提供了营养充足的土壤,她并不觉得阿拆的言行怪异,只觉得好看:“阿拆,你喜欢什么?” 阿拆愣怔了一下,明月楼主倒是听出了宋从心的言下之意,笑道:“阿拆随我学唱戏的,他尚未引气入体,拂雪不必客气。” “见面礼总是要的。” 宋从心这么说着,阿拆这才明白过来她询问的含义。这可真是怪事,这位道君既不用怪异的目光看待自己,不把自己当做不知事的孩童,甚至还会询问自己的「喜好」。通常来说,长者赐不可辞,知礼数的晚辈又怎能在第一次见面时便向长辈讨要礼物?拂雪道君果真和老师所说的一样……是个奇特而又温柔的人。 姐姐给的,阿拆都喜欢。”小男孩仰头,广袖轻掩,他双颊覆了粉粉的胭脂,一双长睫如蝶的眼眸清亮亮地眨着,“若是能让人一见便想起姐姐,那就再好不过了。” 宋从心一时间被难住了,这小孩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长大了保不齐是个游戏人间的浪子。阿拆尚未引气入体,那便是说修士的资源他未必用得上。至于「一见便能想起姐姐」,这莫非是想要她个人信物的意思? 宋从心垂眸望着阿拆,沉吟半晌,最后终于下定决心一抬手,从粟米珠中取出一个物件来。 那是一枚剔透的冰玉,入手冰凉却不会将人冻伤,其材质正是苦刹之地地底挖掘出来的玄冰矿。这块玄冰矿被雕琢成佩物的样式,上面雕刻了宋从心独有的标志鸣弦剑徽。但奇异的是冰玉的中央封存着丝丝缕缕的猩红,宛如朵朵红梅开在雪中。 “这是我的信物。”宋从心将冰玉佩递给阿拆,这块冰玉中封存的是山主之血,“此物配之可宁神定气,埋入土里可令木葳蕤,夜间放在床头,则可于太虚神游。” 无极道门的剑徽,明觉之神的醒智,山主之祝的万灵生光,以及白玉京的邀请函这是一件能得到宋从心身后一切势力回应的信物。 “后若有难为之事,可持此物来寻我。”宋从心抚了抚阿拆的额头。之后,她跟明月楼主寒暄告别,便带着姬既望先行离开了。 阿拆握着玉佩站在原地,看着女子逐渐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冰玉佩。半晌,男孩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 “老师,我都有些舍不得给您了。”阿拆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那你要自己留着吗?”明月楼主眼眸微眯,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 “不了,本就是阿拆为您讨的。”阿拆伸手抱住明月楼主的腰,借着这个动作将冰玉佩塞入师长的袖袋中,他状似乖巧地贴在师长的怀里,画得格外细长漂亮的眼眸轻轻往上一瞧,清朗的声线拖着长长的尾调,“老师您藏宝阁里的百川社稷雕花帝屋木扇以及琳琅玛瑙花鸟戏水青白玉屏风,阿拆想要很久了” “逆徒,在讨价还价这方面,你倒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 果然,小孩就应该参加系统式的教育,早成为祖国的花朵。带着姬既望去寻重溟所在席位的宋从心对自己送出的信物十分满意。 能让小孩一眼见之便印象深刻、从此梦寝不忘的,果然还得是X岗试题全套啊! “宋从心,我们不能坐在一起吗?”姬既望看着无极道门与重溟城席位相隔的距离,有些不开心,“不然这个位置留给东哥,我跟你一起。” “雅集席位是按九州州域进行划分的,陌州和云州毕竟相隔辽远。”宋从心无奈地解释道,“我们不是东道主,总要给此间主人几分 薄面的。而且东余立虽能代表重溟出面,但他并未踏上修行之道。你需得为重溟城镇场子,明白吗?” 宋从心可没忘记上一届天景雅集发生的事,几位大能同时出手试探她一介弱小晚辈,简直不讲武德。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打起来了,席间诸位大能不管哪一位控制不住自己,对凡人来说都是一场灭顶之灾。小心谨慎一些,总不会有错的。 说起来,此次天景雅集倒是出现了不少眼熟的面孔啊。宋从心微微侧首,这一转头便和席间一位青年对上了视线。对方和宋从心的视线突兀相撞,竟没有因为怯场而挪开眼目,只见青年大大方方地抬手朝宋从心打了个招呼,面上露出一个轻快的笑。 是当初在兴国有一面之缘的天承帝宣平沙。兴国国君亲自前来,意外,但又好像不是那么意外。 宋从心朝对方微微颔首作为回应,很快她又被身旁姬既望的话语引开了注意力。宋从心并不知道,她仅仅只是一个颔首,不少世家看待宣平沙的眼神就变了。 兴国虽已统一了幽州,但它到底只是一个凡尘新兴的王朝,其底蕴势力远远不如中州雄主姜家,宣家也并非出过大能之辈的修真望族。虽然席间不少世家出面的长老弟子愿意与宣平沙交谈一二,对这位少年帝皇的谈吐风度也很是欣赏。但要说他们多看得起宣平沙,那也不是。无论天承帝在自己的国家里多么受人敬爱、声名远扬。但他终究只是身无伟力的后起之秀。在坐诸位的年纪都是宣平沙的数倍不止,英明神武的天承帝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只是一个有点本事的小娃娃。 但对方得了拂雪道君的回应,这其中的含义可就变味了。仔细想想,拂雪道君成就「剑宗」之名的惊天一战恰好便在幽州。可以说咸临能摆脱外道的泥淖最终成就如今的辉煌,拂雪道君可谓是功不可没。难道,兴国与无极道门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吗…… 上清界各大世家目前已经初步见识过了通讯令牌带来的好处。但无极道门自身实力过、底蕴深厚,研发阶段完全是无极道门埋头苦干,根本没有外人插足的余地。如今各大世家想参与进来分一杯羹,无极道门倒是大方。但给出的名额十分有限,就连通讯令牌的实物都是限量发售,挤破头都未必能抢到。 想到上一届天景雅集,拂雪道君提出「九州列宿」筹划时许多人还不屑一顾。那可真是曾经对无极道门爱答不理,现在人家让你高攀不起了! 他们想从拂雪道君这边探探口风、钻钻空子,结果那位重溟城主寸步不离不说,明月楼主还给所有人来了个下马威。谁不知道「九州列宿」筹划这块大饼,无极道门邀请了东华山、明月楼以及清汉共同参与其中,而现在明月楼主摆出护食的姿态,这还让他们如何开得了口?! 正面的大道走不通,那就只能考虑曲线救国,徐徐图之了。得了拂雪道君一个回眸的天承帝立时成了此间席位上最受欢迎的人,这便是后话了。 …… 而另一边厢,带着姬既望认清楚重溟席位之后,宋从心便带着姬既望往七 曜星塔的深处去了。目前各方势力还没有到齐,星君还未出面,他们可以自由活动。 来到一处环境清幽、安逸静谧的庭院中,宋从心和姬既望在凉亭中坐下,不约而同都松了一口气。两人面面相觑,又不禁相视而笑,就像两个调皮的孩子在上课期间跑出来偷得浮生半闲般,就连拂面而来的山风都显得格外清爽。 “人类说话都弯弯绕绕的,好难懂。”姬既望虽然没听懂明月楼主话语中的深意,但他也从宋从心的态度中猜到了些许。 “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宋从心道,“不过那些阴阳怪气、绵里含针的话语不懂也罢。你真诚待人,总也会有人真诚待你。” 姬既望点了点头,顺势在石桌上趴了下去。 清风拂过庭院中的柳树,搔来一阵细碎的沙沙声。仿佛风与绿柳都在赞同宋从心的话语。 宋从心给姬既望简单介绍了一下此次出席天景雅集的各方大能。 “明月楼主没有坏心,他只是喜爱逗趣,但本身并不是很难相处的人。”或者说,明月楼主好不好相处,取决于明月楼主是否想和你好好相处,“这位前辈的为人处世之道有值得吾辈学习借鉴的地方。但他话语中七分真三分假,要分辨清楚,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禅心院主持是位德高望重、即将得以圆满的高僧,若有困惑不解之处,或可向其请教。” “清汉诸位星君虽然寡言少语,但都是心性豁达、通透明理之人,她们解答天下一切惑事,为世人避凶趋吉,不过命数之事终究要看自身。” “而东华山的折柳前辈……”宋从心想了想,“那是一位心怀天下、活人无数的大能。” 宋从心说着,便感觉后脑勺微微一痒,仿佛枝叶柳梢拂在她的身后。 “不过我师尊曾说过,这位前辈天性害羞,不喜见人……” 宋从心的注意力都放在姬既望的身上,没听到柳枝拂动亭沿时急促细碎的声响。 “我曾在东海有幸一见,你应该也有印象,折柳道人治好了我和缘浅的伤,是位十分温柔” 「啪」的一声,柳枝穿过凉亭,如一道鞭子般抽在了亭子的石桌之上。宋从心和姬既望猛然扭头,便看见先前伫立在凉亭外的柳树随风拂动的枝条莫名僵了一下。随即,祂又很快跟没事人一样缓缓松弛、随风舞动。但是宋从心和姬既望都很肯定自己并没有出现幻觉。而且,宋从心这才发现,即便月山是有灵之地,眼前这棵柳树未免也太翠绿了一点…… 宋从心:“……” 折柳道人,您老怎么比当年的我还社恐啊! 不言归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拂雪道君 在折柳道人恼羞成怒之前,宋从心带着姬既望默默地转移了阵地。 谁能想到,东华山的代表折柳道人其实早就到了雅集现场,但却因为不愿见人而在大殿后头的院子里假扮一棵柳树。以分神期修士的耳目,这个距离其实也能捕捉到大殿内众人说话的声音,四舍五入也算是出席过会议但拒绝发言了。 宋从心带着姬既望离开院子后沉默了许久,才道:“嗯……就像你刚才看到的那样,折柳道人有些腼腆。” 姬既望微微点头,一副「学到了」的模样:“原来如此,这就是「腼腆」啊。” “呃,确实如此,不过折柳道人属于比较严重的类型……而且人性复杂多变,不可一概而论……” 宋从心怕自己再这么乱七八糟地教下去会导致姬既望对人族产生什么奇奇怪怪的误解,她连忙转移话题,带着姬既望往其他院子走去。七曜星塔的布局采用的道门最常见的八卦阵法,此阵意在「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它的庭院是环绕主塔建立的,而庭院布景亦是阵法结界,人行于其中便可感受到时节流逝、同赏四时之景。方才折柳道人所在的庭院便是春季,宋从心和姬既望穿过拱门继续往前走,便逐渐从春天走至了盛夏。 春季是杨柳依依、满目翠意,夏季之景便是繁花遍地、流水小溪。 步入夏景园中的瞬间,宋从心这才发现出来躲清闲的不止是她和姬既望,远处还有三道人影站在池塘边,似乎在交谈着什么。 能登上七曜星塔的无一不是修为高深、五感敏锐的修士,几乎是在宋从心和姬既望踏入庭院的瞬间,交谈的三人便察觉到了他们的到来。他们回头望来,神情似乎有些意外。宋从心凝神一看,发现站在远处的是两名女修与一位男修,三人都是生面孔,证明三人并未出席上一届的天景雅集。 “是无极道门的拂雪道友吗?”不等宋从心开口说话,其中一名身材高挑、身着玄衣的女修突然朝宋从心和姬既望挥了挥手。 宋从心和姬既望对视了一眼,也朝着三人所在的方向走去。除了方才和他们打招呼的玄衣女修以外,另外一男一女明显是夫妻或者伴侣之类的关系。他们穿着款式配色都极其相似的金红法衣,身上的佩物、发簪与耳坠都是成对的。其中,面容清冷的男修微微侧身,以一个随时能将身边人护入怀中的姿势站在女修的身边。 宋从心和姬既望走到近前,方才很是自来熟的玄衣女修便自我介绍道:“久仰,拂雪道友。你或许听过我的名字,我名姜恒常。” 姜恒常,千年修真望族姜家的嫡系后人,不足两百岁便步入分神期的天才女修,同时也是天殷皇朝的刑天司督长。在宋从心横空出世之前,修真界中声名最为鼎盛的天之骄子无疑便是这位姜道君,宋从心对她的名号的确是如雷贯耳。 “久仰大名,姜道友。” 直到姜恒常站在近前,宋从心这才发现姜恒常的身量极其高挑,宋从心本人的身高 在女性中已经称得上相当拔尖的存在了。但姜恒常竟然比宋从心还高出半个头的身差来。这位姜道君的外貌也让人十分印象深刻,英气锋锐的眉眼,唇色是寡淡的灰白,左眼眼角一棵泪痣,笑起来时总给人一种明朗的利落之感。 姜恒常负手而立,站姿挺拔,那种如松如竹般的笔挺容易让人联想到兵士。而她配在腰间的刀刃也是刀身笔直、中正不阿的横刀。 第一眼观之,宋从心只觉得姜恒常气质明朗,不像修士,倒像是意气风发的锦衣卫使或是独行江湖的豪迈刀客。 “这位是我的挚友,重溟城城主姬既望。”宋从心寒暄过后便介绍了姬既望的身份。姜恒常也礼尚往来,介绍了身旁的两位修士,却不想这一对贤伉俪的身份让宋从心心中微微一怔:“这位是集机关偃甲之术之大成的前辈天工道人,这位是曾只身一人抵御地穴兽潮之灾的百炼道人。一位隐世已久,此次受邀前来,我辈才有幸一见。” “一位,久仰了。”宋从心行了一个子午诀,天工道人的修为仅有出窍之境。但她在机关偃甲之术上的造诣与地位却是无人可以置喙的。虽然天工道人是散修,本身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也少有庇佑凡人、造福一方的义举。但清汉拟定天景雅集出席名单时也不会落下这些遗落九州各地的能人异士。 要知道,天工道人堪称造化一道的鼻祖,金丹期便自创了「攻木生息之法」,并点化造就了实力堪比合体期修士的百炼道人。单从技艺来说,天工道人相当于在金丹期就跨越两大境界直挑炼虚合道境的狠人。 比起姜恒常,宋从心对天工道人以及百炼道人更感兴趣。在唯心主义世界观中的机器人之祖以及她的人工智能爱人,救命,这太酷了好吗? “我也久仰拂雪大名了。”天工道人莞尔一笑,轻柔颔首。她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眼尾有浅浅的皱纹。但些许岁月的痕迹并不有损她的风韵。她眼眸是清亮的、盈着光芒的,身上透着一股闲云野鹤、令人歆羡的豁达之气。当她和身边人对上视线时,眉眼间似乎还能看出几分少女的羞意。 而百炼道人,倒是与宋从心道听途说中的模样略有不同。传说百炼道人的诞生是天道之下机缘巧合的一次意外。在众口相传之中,百炼道人为天道所衷,容姿俊美、仪表堂堂。但实际上,百炼道人的容貌比想象中的普通,就是一个五官端正的青年外表。他不苟言笑,神情严肃,但宋从心注意到他长袍下的手是和天工道人十指相扣的。方才宋从心和姬既望走近之时,天工道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做亲昵之态,稍稍使劲想挣开,却不想反被握得更紧了。 姜恒常与天工道人是至交,两人也勉强算是同辈。但拂雪道君那可是货真价实的晚辈,在晚辈面前作这般姿态,天工道人羞得脸都红了。 宋从心:“……”忍住,不要直勾勾地盯着。但是,救命,好好奇啊!好想再看看啊! 抱着未来正道魁首包袱的宋从心以惊人的意志力转移了自己的视线,她眸光坚毅地望向姜恒常,却见姜恒常突 然朝她眨了眨眼,露出了一个俏皮揶揄的笑。 宋从心被姜恒常这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震撼了一下:“……” 宋从心突然便想起,临行前自己曾请教过师尊,询问此次出席天景雅集的各方大能的情报。她依照惯例询问了明尘上仙对姜恒常的评价,却不想师尊在沉吟良久后,竟是给了她一个「那是一个心中毫无阴霾的孩子」的评语。 宋从心曾经以为,「毫无阴霾」或许是「高洁」、「正直」之类的代名词,但现在看来……师尊莫不是再一次中肯正确地一针见血了? “我刚刚在和天工道人聊无极道门的九州列宿筹划,询问这个筹划是否有在中州推行的必要。”姜恒常落落大方道,“天工道人跟我分析了很多,九州列宿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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