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随一位强大的修士其实是非常好的去处。有些管事弟子虽然天赋不高,但若是追随了一位大能修士,便能随时得到大能的指点。不仅在宗门内的地位有所上升,若修士是个大方的,还能时常得到打赏。 追随了强大修士的管事弟子,有时候比正经学艺的弟子子都要好过,比如物生这样的「奉剑者」。 仙门没有明显的阶级之分,更没有「主仆」之类的说法。但人人都争着想往上爬,又怎么可能全然没有竞争呢? 天地似熔炉,谁不想成为爬得更高、不会被火烧着的那只蚂蚁呢? 直到那十数名管事弟子全数退去,宋从心这才站起,拿起盛放在托盘中的衣饰。她去了后院,果不其然有一潭自外处引入的暖泉。宋从心入水,一边净身一边想着事,沐浴后她便换上了内门的衣饰。等她穿戴完毕、途经镜前之时,眼角余光无意间地一瞥,让宋从心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看着镜中眉眼平静淡漠,眼神深邃如月下寒雪的女子,一时间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宋从心有些恍惚地抬起自己的袖摆,看着广袖根处的八品水纹剑徽。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成为了内门弟子。 她真的成为了……连原书中的灵希仙子都没能成为的,明尘上仙的亲传弟子。 第40章 内门弟子 太初山, 无极道门历代掌教所居的山脉,其规模足有一整座岛屿那么大。 踏上太初山的瞬间,拂面而来的柔暖春风与氤氲着森林气息的芬芳, 让宋从心意识到, 自己先前多少又有点刻板印象了。话本故事里,孤冷高绝的仙尊往往都居住在清寂无人、冰天雪地的山上。但显然, 比起冰封大地的冷寂, 明尘上仙也不排斥春天花明柳媚的柔软。 “掌门平时都居住在太初山主峰, 偶尔长老们会来串门。”物生为宋从心介绍太初山划分的区域板块,“内门弟子可以在各大主峰之间自由活动,有专门为内门弟子修建的独立院落。如果喜爱清净不喜吵闹的,也可以向管事长老申请独居, 只是那样, 生活的一应细节都需要自己想办法打理,偶尔还是比较麻烦的。不过拂雪真人的话,可以选择居于主峰, 也可以独居一峰, 修建自己的道场。” 在修真界中,只有足以开山立派的金丹期修士才有资格独居一峰。《倾恋》中的灵希仙子虽是掌教唯一的入室弟子, 但也只是被允许在主峰处拥有一处院落。至于未至金丹期便独居一峰, 这是掌门与各大长老的亲传弟子才能有的待遇,也算是认定他们未来的成就最少也会是金丹以上。 物生一边说着,一边带着宋从心朝着掌教的道场走去。远远的, 宋从心能看见青砖瓦房的简素院落,那院落的楼层都不算高,更没有雕梁画栋、飞檐若翼的华美楼阁。简单、质朴,映入眼帘的都是天际初晴时蒙蒙的暮云灰, 看着便让人觉得很舒服。 “掌门,拂雪真人已带到。”物生带着宋从心在院子门外站定,手掐子午诀鞠了一躬。 “进来吧。”明尘上仙低沉的声音仿佛自天际而来。得了许可,物生便恭敬地在前方引路,进了院子,宋从心又发现庭院中有许多的绿植。 物生走得很小心,每过一道门槛便要站定片刻,仔细观察周围。宋从心环顾四周,意识到这庭院似乎是依照某种奇门遁甲之术而建立的,只是设立阵法的人似乎也没打算拦着人不让人进,反倒像是某种戏耍朋友的手段。若不小心迷路了,顶多无知无觉地走到院子外头去。 在物生的带领下,宋从心穿过了茂盛葳蕤的绿植与那些光影错落的影窗,看着阳光透过影窗,将木摇曳的倒影涂满了花墙。 庭院规模不大,但细节处的漏景却做得极其精巧。宋从心终于见到了明尘上仙,他正坐在一处框了一角美景的圆栱门旁,身前摆放着茶桌,一旁摆着一张琴架。物生将人带到后便非常识趣地行礼退下,宋从心朝明尘上仙行了一个弟子礼,便听他温和地道:“来,坐。” 宋从心在明尘上仙对面坐下了。明尘上仙给她上了一盏茶,和在桐冠城时一样。 “你已经拿到自己的弟子令牌了吧?”明尘上仙抿了一口茶水,见宋从心点了点头,从怀里摸出那块白玉令牌来,“那就好。你挤一滴精血落于牌上,从此以后,这令牌便成了你的命牌。无极主殿的长生宫中会为你亮一盏明灯。你若是出事了,命灯会告知宗门师长你眼下的状态。” 宋从心点头,依言照做,她割破了自己的食指,指悬于命牌上方,出一滴精血使其滴落在牌芯的莲花图样上。修士的精血与寻常气血不同,精血中凝聚着修士精纯的元气,失去一滴精血,寻常弟子往往都要修整好几天。 宋从心的精血落入牌芯,白玉令牌立时泛起了一阵柔光,一行小字突然浮现在令牌上「无极道门太初亲传,拂雪」。与此同时,一阵浓郁灿漫的山花香气也溢散开来,明尘上仙知道,那是眼前这个孩子身上骨与血的香。 “山主的传承,是祸是福,端看你如何去想。不过切记,从今往后,在外人面前,尽量不要流血,不要受伤。”明尘上仙叮嘱道。 “弟子明白了。”宋从心心想,她如今《金石玉骨》已至「九变玉身」之境,寻常人想伤她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她愿意,否则刀剑很难让她受伤,“**倒是其次,师尊可知「诡秘之物」为何物?弟子应当如何防范?” “一切不可知、不可视、不可听之物,便为「诡秘」。”明尘上仙并不意外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解释道,“我辈修士修行天之道,由人登仙的羽化便是一个魂魄升华的长路。灵魂越强大,可窥视的天之秘便越多。而凡人不可窥视这些隐秘之物,因为他们的灵魂无法承受秘密的代价。” “比如山主,比如地脉,再比如……我们头顶之上的先天之炁,以及炁外的茫茫宇宙。” 这个说法……宋从心下意识地想到了「缄物」,敛为缄,束为缄,所谓「缄物」,指的是否便是「不可说」? “它们无处不在,所以防范也没有意义。如果真遇上了,你只需记得一点。”明尘上仙从袖中取出一物,放置在桌子上推给了宋从心,宋从心低头一看,那竟是三张最高阶的剑符,其中储存着堪比分神期修士的全力一击。这种剑符制作不易,材料难找还是一次性用品,但却是保命利器。 “你须得永远记得,你是人。这个族群塑造了你的骨血,构筑了你的灵魂。它就是你的骄傲,你的脊骨,也是你永远的归宿。” 明尘上仙的语调缓慢而又郑重,让宋从心不由得微微一怔,想到已经融合进自己身体中的山主之心,她不由得哑然,颔首。 “你有很多秘密,为师不去追问,你也不必告知为师。”长老们在总结归纳了北荒山事件的全部经过之后,也曾将宋从心身上的疑点上报给他。但明尘上仙目前并没有在宋从心身上看见失控的迹象,“你只需要记得,若有解决不来的事,为师一直在这儿。” 有那么一瞬间,宋从心十分冲动地想把只有自己知道的一切尽数宣之于口,但是她险险地忍住了。 “徒儿知道,师尊。”宋从心垂首,她想,明尘上仙庇佑此世长达千百年之久,他们身为后辈的总要尽快成长起来,不能总想着让先辈去担负。 虽然以她如今的实力,提什么「担负」多少有些不自量力。但正如宣白凤希望凡人学会独立自主一样。不论如何,总要迈出那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最重要的事情交代完整了,明尘上仙给弟子续了一杯茶,师徒二人就着庭院中的美景,说了一些较为轻松的话题。 第一件事,是关于他们这些参与了北荒山九婴灾变事件的弟子们的奖励。九婴的尸躯被明尘上仙带回了宗门,交由司书长老和佐世长老剖析研究,尝试能否提出有用的信息。而九婴的躯壳被净化之后,虽已残破不齐,但其身上依旧有许多被修真者视作顶级炼材的好物,比如那无坚不摧的鳞甲与利爪。宗门这方的意思是,由宗门出面将九婴的躯壳买下,其收益全部转换为贡献值或者资源,分发到此次参战的弟子名下。 这一笔入账,对于如今的宋从心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其他弟子来说,依旧是一笔令人惊喜的不菲收益。 第二件事,则是关于宋从心自己。虽然明尘上仙不喜铺张,但他身为无极道门的掌门人,收了亲传弟子总是要昭告天下一声的。佐世长老的意思是,一年后先为宋从心筹备一个收徒大典,三年后中州与云州共同举办的天景雅集,佐世长老希望明尘上仙带自己的弟子过去一趟。 “天景雅集?”宋从心咀嚼着这个有些陌生的词汇,她隐约在外门长老的口中听说过这场盛会,“是曾经签订《天景百条》的聚会地点?” 明尘上仙淡然颔首。天景雅集的确是脱胎于曾经仙凡两派齐聚一方的人族盛事,当时上清界的正道魁首与人间皇朝推举出来的人皇共谈天下,签订了《天景百条》之约。可惜如今,九州分崩离析,凡间虽也有明君在世,但配称「人皇」的民族共主,也已有几百年未见了。 “白云苍狗,野马尘埃。人世间的变化,总是太快。”明尘上仙摇了摇头。 宋从心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表情都险些没能稳住。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仙凡之间的隔阂重,有没有一个可能是因为时间观念的不同? 十年二十年,对修士而言,可能只是闭了一个关的时间。但对于人间皇朝而言,已经足够百姓们将一些事情淡忘在脑后了。 历史会被湮没、篡改、修饰,几百年过去了,人间所记载的故事,还会与上清界的相同吗? 想到这种可能,宋从心顿时便焦虑了起来。她无意识地猛灌茶水,明尘上仙看她喝得急,又慢吞吞地推了一碟点心过来。 正处于心动期的宋从心无知无觉地吃着点心喝着茶,心里想了很多事,她将最重要的信息全部记在了天书上。目前她所要面对的疑点与困难都很多。但是无所谓,问题总要一个个解决的。眼下当务之急的事情就有一件,她应该着手去做。 明尘上仙见这孩子满脸思索,点心和茶也吃得差不多了,他便又慢吞吞地从怀里摸出一块桃木牌来:“这是为师所居之山东侧的山头地契,你可以选择住在主峰,也可以自行建立一处道场。那座山头景色优美,灵气充沛,为师便做主帮你定下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道场?徒儿最近可能没空建道场。”宋从心算着自己手里的事,觉得要做的事情简直多得做都做不完。反正建了道场也是三过家门而不入,实在没有必要,“师尊你给徒儿留个房间便好,徒儿有个想法,之后可能会劳烦您过目一下文书企划,您到时候帮徒儿把关一下?” “好,去做你想做的事吧。”明尘上仙的袖摆微微一动,眼见着心动期的徒儿一想事就又变得格外放松跳脱的模样,不知为何很想摸摸她脑袋。 “是,那徒儿先告退了。改天再来叨扰师尊。”宋从心说完便起身,行礼,广袖纷飞、雷厉风行地离开了。 这孩子真是活泼可爱啊。明尘上仙给自己续了一杯茶,优哉游哉地想道。 第41章 内门弟子 宋从心离开明尘上仙的院落时, 恰好撞见了正在外头等候的物生。 物生当时正在和一名身穿藏青色短衣的女子说话,看见宋从心衣袂翻飞地从院中出来,还愣了一下, 连忙道:“真人已经和掌门谈完了?” “是的。”宋从心险险刹住了要往外迈的脚步, 勉强将略微沸腾的心绪摁捺了下来,她的目光落在物生身边恭敬垂首的少女身上,“这位是?” “若拙见过拂雪真人。”藏青色短衣的女子利落地行礼, 她仪态很好,站如松柏, 浓黑的墨发绾成高高的马尾, 清秀的脸上一片严肃,“方才物生和我进行了任务交接,接下来,将由若拙为您引路。” 物生也微笑,道:“拂雪真人您需要适应且了解一下内门弟子的常生活。我们为您安排了一位内门弟子进行基础课的讲解, 只是我这边临时有事处理, 便让若拙替我接手了引路工作,还请您不要介意。” “不会。”宋从心冷静地回应,又转头看向若拙, “那便麻烦你了,若拙。”她的确很需要有人从旁帮助,了解一下无极道门的内门运作。 “是。”若拙行了一礼, 转头对物生严肃地道, “这里交给我吧,师兄。你去忙你的。” “知道了。”物生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笑容和他面对宋从心时的笑容不一样。这个总是给人温和观感的青年有着完美且无懈可击的仪态。但直到他对着若拙笑起来时, 才给人一种真实而鲜活的少年感,“真是的,这么急着赶我走。” 他说着,又朝着宋从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若拙性格认真,但她在内门中的人缘很好。您有什么需要,若拙都能为您解决。” 宋从心敏锐地察觉到了物生语气中自豪的炫耀,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点点头,看着他笑着离去。若拙接替了物生的位置为宋从心引路。虽然她不像物生那般八面玲珑,哪怕宋从心一句话不说也能在一旁自说自话。但和若拙走在一起,即便沉默也不会觉得尴尬。 “真人,我们到了。”若拙带着宋从心来到了一处恢弘壮观的塔楼之前,高塔的周围是精致漂亮的园林,有不少身穿内门弟子服饰的弟子在拱门出入,“撄宁宫是外门和内门弟子聆听讲座以及做基础课的地方,由诲明长老管辖,想必真人已经知道了。所以若拙主要带真人来参观的这两处地方,这是内门弟子最常聚集的场所珍藏世间典籍的天经楼,以及弟子们辩论讲义、互相论道的鉴明院。” 顾名思义,天经楼由司书长老掌管,是内门弟子查阅典籍、钻研各种杂学门道的地方;鉴明院由佐世长老进行管辖,比撄宁宫更有学府的氛围感,建立初衷是因为“夫辩者,将以明是非之分,审治乱之纪,明同异之处,察名实之理,处利害,决嫌疑焉*”。宗门认为,死读书或者只听师长讲解,最终得出的终究不是己身之见。因此鉴明院的存在就是为了给所有弟子一个可以公开争论、求同存异的地方。 “内门八大长老,其余几位长老身负重担,因此时常不见人影。唯独司书长老,您来天经楼,基本都可以看到他。”司书长老就是那位收白庆为入室弟子、看上去睡眠严重不足的长老,“天经楼收藏天下典籍,同时也负责统筹内门弟子提出的想要实践的想法,比如研究新的符箓、探索复合型符文、改善灵植良种之类的……需要向司书长老提交「究研书」,成立自己的同好队伍,长老通过提案了,才能得到宗门的资源支持。” 这不就是科研小组吗?!宋从心听得心情微妙,她很想征询其中的细节。但还是强行摁捺下情绪,认真地听若拙讲解。 “鉴明院虽是佐世长老管辖,但长老坐镇山门,替掌门解决绝大部分的俗务,所以很少在鉴明院中停留。因此,常维护鉴明院秩序的,是执法堂的弟子。”若拙一板一眼地道,“执法长老曾经说过,辩论的最终目的是为了求同存异,而不是为了排除异己。若是辩出火气了,演武场就在后山,大可过去切磋一番,就当是以武会友。但要是谁敢在鉴明院中伤人……就别怪坐忘崖里常年给大家留一间屋了。” 啊这。宋从心看着若拙认真复述的神色,只能着头皮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就在说话的间隙里,宋从心看见两名内门弟子骂骂咧咧地从鉴明院中冲了出来,这两人甚至等不及赶往演武场,直接在鉴明院外头拔剑叮叮咣咣地打了起来。 他们身后还有其他跟着过来的弟子,看起来也是划分阵营的。双方各执一词,要么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要么也火气全开地厮打了起来。 就着身后的刀光剑影,若拙还若无其事地继续介绍:“鉴明院的辩论也可以提前提交申请,管事弟子会将双方辩论的内容张贴在布告栏上。真人若是看见感兴趣的辩论,也可去旁听一番。有些弟子辩才惊人,鉴明院还会定期邀请他们开讲座,向所有内门弟子传授经验呢。” 什么经验?以拳问候对家脸面的经验吗?宋从心面无表情地看着一名柔弱的法修被强壮的体修残忍地一拳揍飞,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清楚了。 “然后,内门弟子接任务与领取份例依旧是在济世堂与白水阁,这个和外门弟子是相通的,真人应该也清楚了。”若拙回头看了一眼天经楼塔上的冕仪,道,“至于更详细的部分,就须得由内门弟子来为您讲解了。若拙看看……嗯,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若拙话音刚落,远处便突然传来一道开朗的女声,人未至而声先到,亲昵地喊着若拙的名字。 “小若拙!” 宋从心与若拙同时回头望去,便见一身穿鹅长裙的女修用力地朝她们摆手,一路小跑了过来。 内门弟子虽说都有几套弟子服饰,但他们到底是在内门生活,而不仅仅只是学习。因此,除非是有需要的重大场合,否则内门弟子还是更偏爱穿自己的衣饰,只要不是太过离谱,宗门长老也不会过问。眼前的女修便是如此。 女修扑了过来,一把将若拙严肃的脸摁进了自己的怀里。但她抬头看见宋从心的瞬间,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这位是内门司书长老的入室弟子,谷风真人。谷风真人,请放开若拙。”若拙保持着半张脸埋在别人怀里的姿势,却还板着一张脸,端庄地介绍道,“这位是前些天刚进入内门的掌教亲传弟子,拂雪真人。” 谷风表情尴尬地放开了若拙,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裙摆,掐诀行礼道:“拂雪道友,在下失礼了。” “不会。”宋从心其实看得很乐呵,但她才不会说,她回了一个同辈的礼节,“谷风道友真性情,不必拘谨。” 宋从心不知为何想到了白庆,那个少年也是咋咋呼呼、活泼开朗的性格,看来司书长老虽然自己沉默寡言渐消瘦,但却很偏爱这类型的弟子。 “不,拂雪道友和一众新入门弟子的壮举,我们内门早已经传遍了。该有的尊敬还是应该表现出来的。”谷风敛了笑,神情严肃地站好,突然间深鞠躬,行了一个大礼,“无论如何,感谢诸位道友的勇敢、正直与机变,阻止了这场针对宗门的阴谋,挽救了这么多人的性命。” “仅代表谷风我自己,对诸位,致以最真挚的感谢。” 啊……宋从心没料到谷风会这么做,没能在第一时间阻止。她愣怔了一瞬,这才伸出手去搀扶:“愧不敢当,我们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 “人都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但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人呢?”谷风坚持了数息,这才顺着宋从心逐渐施加的力道站直了身体,她仰起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正如掌教所说的,正因为这世上有你们这样的人存在,我们才觉得一切努力都并非无用之举。” 一旁沉默的若拙见宋从心不解,开口解释道:“谷风真人是司书长老门下首徒,修行祈禳之道,目前负责的团队经手的研究是「五毂粮种的改良与延缓劣化」。” 上宗赠予的良种未能在人间得到推广,在宗门、乃至整个九州,都不算是秘密。外界说得难听,宗门内也有一部分人认为应该暂停或延缓这种惠民的研究,更侧重于魔患与危机事件的应对。 宋从心微微一怔,她看着谷风那张看似无忧无虑、灿烂且明媚的笑容,简直没有办法将她和掌教口中所说的「在黑暗中匍匐前行的人」联系起来。她知道那些良种未能在人间普及,但或许最初研究它们的人并没有想过良种会牵连甚广,他们只是单纯想让全天下人吃饱穿暖呢? 祈禳,谓禳去恶祥也。这是惠及他人而非己身的道,若非心怀苍生,又怎会走上这样一条舍己为人的道途呢? 这世上总有一些技艺的传承,功在千秋,利在万代。解决九婴之灾又算得了什么呢?眼前的女修真的明白,他们的所作所为有多伟大吗? 宋从心扶起了谷风,突然之间便明白,为何无极道门的内门门槛会设立得这么高了。 因为眼前之人便是世人口中肩负九州安危、担起一江山河的无极道门的内门弟子。 正如掌教所言,行走在这条路上,她永远不会觉得孤独。 “你们的付出,绝不是无用之举。” 我也不会让它变成无用之举。 她有一个,迫切想要实践的想法。 第42章 内门弟子 谷风是个很自来熟的人, 哪怕宋从心看上去是如此的冷淡,她对待宋从心的态度依旧很快变得熟稔了起来。 “我师父是个很好的人,别看他沉默话少还整天一副没好好睡觉快要猝死的样子, 但他真的很厉害,不管什么杂学都有所涉猎的哦!”谷风一无所觉地说出了相当不敬师长的话, “虽然他在卡你究研书和扣你精研款的时候简直像个魔修。但他一针见血地点明研究方向的时候真的很靓仔!” 啊这, 姐妹儿, 这是可以说的吗?宋从心听得直冒冷汗,忍不住朝着一旁的若拙看去。 若拙大概也是觉得谷风的言行多少有些离经叛道,而拂雪真人看上去礼仪很好,怕她介意,便开口解释道:“司书长老不愿天经楼养出按资历来划分地位的尊卑风气,长老信奉「学无止境,达者为先」,自己更是以身作则,不耻下问。” 换而言之,司书长老门下的弟子其实并不在乎师徒之别。有必要的时候,徒弟教导师父, 师父反过来自称为徒,双方都不觉得哪里有问题。若说古人信奉「一为师终身为父」,那司书长老门下大概就是「今天你来当我爹,明天你便是我儿」这种群魔乱舞的情状了。 宋从心突然明白, 为何内门八大长老之中, 只有司书长老一心专研各种杂学,不理宗门俗务了。 谷风骨龄七十三,与宋从心一样, 是心动期的修士。 只不过和宋从心相比,谷风明显已经稳住了心动期心胎躁动的状态,她说话时的语气平静而又温和,修行明显已经进入心动后期了。另一方面,谷风胆大心细,对内门种种事项都了如指掌,谈吐十分简洁大方。若拙与物生邀请她来为宋从心进行内门讲解想必也是看中了她这一点。 谷风为宋从心详细介绍了鉴明院和天经楼的基本规章,同时带着宋从心在两处地方转了一圈,教她如何提交言辩书与究研书。 “言辩书基本都会通过,究研书基本都会被打回。”谷风说起此事便咬牙切齿,怒笑,“不管多么离谱的辩题,哪怕是「应该汤拌米饭还是米饭拌汤」这种意义不明的主题,只要按照规格认真书写,鉴明院都会予以通过。与之相比,究研书必须言之有物,不可有半句废话,一词一句出现字意偏差,都会被打回重写。而且预先估算好的精研款基本都会被砍半,所以需要想办法寻找另外的进项。” 原来如此,言辩要「自由」,研究要「严谨」。思想不应该受到束缚,实践与行动却需要慎重。宋从心点头道,从鉴明院和天经楼两处迥然不同的评判标准也足以看出司书与佐世长老之间的行事差异。 “不过一般来说,也并不是所有弟子都能提出切实可行的想法。但是为了避免怠惰,内门也有十年为一期的考核,在此期间,需要拿出一些实绩。”谷风带着宋从心来到了天经楼,让管事弟子取出登记在案的名册,翻开递给了宋从心,“这里是目前正在进行的、招收弟子的研究队伍。如果不打算自己组建小队的话,从中选择一个加入也是不错的选择。队伍一般由有经验的管事长老或资深弟子带领,研究也会顺利许多。” 宋从心翻开名册,发现名册按照不同的杂学分门别类,果真记载了许多研究课题,其中有包括符箓、符文、卜筮、星象、净化、奇门遁甲在内的道家杂学,也有农桑、祈禳、风水、偃甲机关之类的民间技艺。 宋从心在「农桑」的目录里看见了谷风的课题,目前显示他们的进度卡在了「延缓劣化」这一点的进程上。看样子谷风等人是打算研究出永远不会劣化的种子,从这个角度来避开仙凡之间的隔阂,直接达成「令子民温饱」的目的。 无极道门涉猎的范围还真是广啊。宋从心飞快地浏览着名册,突然间,她在「器物」一栏看到了一个令自己在意的课题。 “这个,「通讯令牌的改造与传讯范围的扩张」,可以给我看看详细的情报吗?”宋从心指着名册的那一栏,询问管事弟子。 “啊,这个研究啊。”管事弟子看了一眼,说道,“这个课题挺有名的,是持剑长老和司书长□□同创立的研究队伍,不过它是个滞留课题。” “滞留课题?” “对,因为目前修真界中并没有找到更好的媒介矿物,再复杂的复合型符文,传讯范围都是有极限的。” 自北荒山一事之后,宋从心一直都很在意无极道门内门弟子在处理九州魔患之事上的折损率,那种死伤人数着实令人有些触目惊心。而经历过那场战斗的弟子基本都能意识到。当危机来临之时,情报与信息传递的重要性。如果传讯及时,许多伤亡与损失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现在看来,修真界其实并非全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他们研究的努力方向产生了些许的偏移。用前世的话语来形容,那便是他们没想到建立信号塔,而是想着改造更高级的手机。不,也或许并不是没有想到,而是九州的版图太大,不明白如何牵连与建立。 “啊,宋道友!” 就在宋从心思考得有些出神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两道招呼的声音。她回头,便看见两个眼熟的人联袂而来,是白庆与令沧海。 “不对,现在应该喊「拂雪师姐」了。”白庆爽朗地笑着,对谷风招了招手,“谷风师姐你也在啊。今天没被师父抓去打下手吗?难得啊。” “我又不像师父一样整天泡在书海里都能活命,总要出来走走的。”谷风笑骂了一句,对白庆的态度很是亲近,“我今天带拂雪道友过来熟悉一下内门的环境,你们应该也是?给你们引路的师兄师姐去哪了?” “师兄刚刚经过鉴明院的时候听见一句不过识海的辩言,气得面色铁青,冲出去揍人了。”白庆东张西望,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恰好遇见令道友,便结伴一起同行呗。师姐要是不嫌弃便顺便带上我俩儿,就当师弟给你逗趣了。” 白庆年纪小,脸皮子又嫩,说话风趣幽默,很讨长辈欢喜。谷风被他逗得直笑,同意带上他们一起。 令沧海身为世家弟子,做不来这么浑然天成的撒娇弄痴,他觑了一眼白庆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凑到宋从心身边:“拂雪师姐在看什么?” 宋从心指着目录里的课题,突然想起令沧海是个技艺了得的炼器师,便询问起他是否注意到魔患之灾中信息传播的重要性。 “确实,如果信息传播得足够及时,我们根本不需要这般冒险,北荒山也不会被污染了大部分的土地。”令沧海叹了一口气,干脆便跟宋从心聊了起来,“但是这种无视空间跨越距离的术法,目前只有炼神还虚期的修士才能做到。打个比方,炼精化气期的修士可以「御气」,将气附着在器物上控其悬浮于空;炼气化神期的修士可以「御空」,悬停而不必借助媒介;但只有炼神还虚期的修士可以「凌虚」,扭曲空间,缩地成寸。” 这便是为何应如是返回宗门传递信息需要十几个时辰,明尘上仙却能转瞬即至的缘由。 “正是因为寻常人力难以企及,所以才需要研究「器物」。”宋从心跟管事弟子借了笔墨,将信号塔和电线的雏形画在了纸上,“如果是这样呢?类似复合型符阵,用特殊的装置将范围内的情报信息接收并进行传递。就像信号弹,一旦炸开,方圆百里的弟子令牌都会产生响应。若我们在一定范围之内设立这种接收的装置,能不能将情报传递到更远的地方?” “咦?”令沧海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沉吟半晌,“这说法,倒是有些新奇。但是师姐,这里面有几个问题。” 令沧海也让管事弟子拿来了纸笔,两人便在管事弟子宛如见鬼的目光之下讨论起了这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话题。 “首先,九州版图过大,师姐知道的,凡间界灵气稀薄,类似守城大阵那种复合型符阵是需要灵石作为能量运转,并且定期需要人去维护和检修的。而这个被师姐称为「信号塔」的装置一旦运行就不能停止。且不说宗门能否拿出那么大笔的资源,单是这个连接线的布置便很成问题。” “其次,复合型符阵一旦被人破坏了某一个节点,整体便会无法运作。如何保证信号塔和连接线不会被敌人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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