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他随手把湿发拨到后面,露出坚毅面颊,而后把段知微从水里捞出来,抱回房中。 段知微瞟一眼他因长年习武而流畅的手臂线条再移开目光。 瞟一眼他宽阔且肌理分明的胸膛再移开目光。 瞟一眼他紧实的腰身再移开目光。 待回了房,他把她放下,单手撑在床榻边上,用高挺鼻子蹭蹭她:“这可是你男人,有什么不敢看的。” 他大方扔了苎巾,俯下身子,想再次撷住那如玫瑰花般娇嫩、柔软、甜蜜的唇。 大门却被敲响了。 他颇为不耐的“啧”了一声:“宵禁了,哪儿有人会来,定然是野猫。” 段知微以最快的速度滚到一边,而后爬起来手忙脚乱穿襦裙:“万一真有人呢,我去看看。” 她忍着浑身酸痛头也不回的跑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约莫七八岁,与蒲桃和小狼一般大的孩童。 他穿着一身极其不合身的宽大袍子,戴着帽子,还赤着脚,脚上沾着些泥,背上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 他抬头眼睛亮亮的望向段知微,而后怯怯开口,声音如同糯米糖一般软软糯糯的:“娘子好,我与阿耶阿娘走散了,坊门也关闭了,可以在你这借住一晚吗?” 食肆门口的两盏灯笼被夏日聒噪的夜风拂过,映照他一双漂亮的、鎏金色的竖瞳。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偷香客我鸡呢?谁把我鸡 原则上来讲,在宵禁过后放一个陌生人进食肆住宿是肯定不对的。 但或许是夏夜的空气温暖和煦、也或许是繁星漫天的夜空实在美好,更可能是懒散斜倚在后面柱子上盯着这边瞧的高大金吾卫给了段知微一些安全感。 段知微在今夜降低了些戒备心。 这小孩生得极好,小脸圆圆如一只白胖玉露团,眼睛大二澄澈,眼尾上挑,让大人看着心生怜爱。 但段知微还是有些犹疑,毕竟食肆里头除了她和袁慎己,还有段大娘她们在,万一...... 那小孩看她犹疑只好道:“娘子若是不愿意,那也罢了,我就在厦子下待一晚上,明早便走。” 他垂头丧气缩到食肆旁边加盖的小厦子里,看上去甚是可怜。 若说还有什么更可怜的,那便是他从怀里掏出一小块冷硬的蒸饼,默默啃了起来,而后他的眼睛里开始集聚朦胧水雾,眼角缓缓滑出一滴泪来,再自己抬起袖子默默擦掉了。 段知微莫名有些良心不安。 她被一开始没有好好善待铜镜这件事折磨的好几天没能睡到觉,眼下一个与蒲桃、小狼一般大小的孩童缩在自家放杂物的厦子里边哭边啃饼,让她的心都揪起来了。 段知微刚要开口,后面的袁慎己抬手握一下她的肩膀:“无妨,让他进来吧。” 他在后面看段知微在前面纠结半日,知道她心善又怕给食肆的众人带来麻烦,于是替她做了决定:“大娘她们都在另一个院子,我们把中间月洞的门锁起来,若是出了什么事,还有我在。” 他目光沉沉望她,莫名就让段知微安了心。 她扭头去喊仍在嚼蒸饼的孩童:“那边那位小郎君。” 那小孩立刻扔了手中的饼,背上他那硕大的袋子吭哧吭哧跑过来,身上不合身的大袍子一晃一晃,仰头一脸期待地望她:“怎么的?” 段知微:“......” 这小孩变脸比夏日的天气还要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了一小会儿才道:“今夜你可以在这儿住一晚,明日你的母亲和阿耶应当会来宣阳坊寻你。” 小孩从善如流的点点头:“那我睡哪儿。” 为了方便新婚夫妇培养感情,食肆众人全部搬到另外的院子去了,这里只有袁慎己和段知微两个人,她把以前甄回睡的库房拾掇拾掇,铺上草席和竹夫人,又为他熏上白术来赶蚊子。 小郎君倒是很知礼,他放下袋子双手合十,对着段知微有模有样的行了个叉手礼:“多谢段娘子今夜盛情款待,阿梨愿来生结草衔环报答娘子恩情。” 那倒也不必,段知微赶紧摆摆手,看着他把那个硕大的袋子藏到库房最里侧,于是问道:“是有什么贵重物品吗?” 阿梨苦恼挠挠头:“是今日阿姐在东市买的一只肥美的鸡,我怕弄少了。” 段知微道:“鸡?放在布袋子不会闷坏了吗?拿出来吧,我后院有个兔子窝可以暂时让鸡待一晚。” 阿梨赶紧双臂打开拦住她:“不用不用,我的公鸡就喜欢待在袋子里,而且我怕鸡丢了。” “我们食肆很安全,从未丢过东西......” 还没等段知微说完,阿梨赶紧打个哈欠嚷嚷着喊困,而后把段知微推了出去。 阿梨锁上门,将刚刚还宝贝的不行的袋子随手一扔,又掀开了把脑袋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风帽,那帽子是冬日用来避风的,帽子周围还有布帛围裹,戴着是真热。 他把风帽随地一扔,蓬松的头发随之炸开。 他理了理耳廓边两撮火红色的头发,而后抖了抖两只尖尖的耳朵。 似乎又觉得热,把身上宽大不合身的袍子也脱了,硕大蓬松又毛茸茸的火红尾巴也露了出来。 他这才觉得舒服了,打个哈欠蜷缩到角落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早,晨光熹微,段知微随着更鼓而起,踩在湿润的青石板上,卸下食肆的门板。 阿盘已经在熬煮豆浆了,见她起床问道:“昨夜怎么把中间的门给封上了,我来这边还要绕一大圈,有些不方便。” 段知微不好意思的把昨夜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 阿盘最喜欢小孩 ,忙道:“不过是个孩童,能出什么事儿,你做得对,咱不能让一个小孩子在宵禁后徘徊在外头,多危险。” 食客陆陆续续来买朝食,胡饼的面香和炉灶的热气一起飘散在晨雾里。 天气实在是热,段知微正琢磨着做些酸汤馎饦之类的面食来消夏暑,肉肆的伙计拉着一筐鸡过来:“段娘子,今日食肆需要鸡吗?这批鸡散养在水边的,特别的肥美。” 段知微上手一摸,那鸡肉确实弹性好,手感也爽滑,是新鲜的鸡,于是当下和伙计敲定了一箱子。 食肆里却隐隐传来“呜呜”的哭声,昨夜那位小郎君戴着奇怪的帽子,不合身的宽大袍子赤着脚跑出来:“我的鸡......我的鸡没了。” 在厅堂里吃绿豆粥的食客,在外头排队等豆浆胡饼的食客都看了过来。 他哭得伤心,就差在地上打滚,段知微觉得四周人看自己的眼神像人贩子。 于是段知微只好弯腰去安慰他:“怎么会呢,食肆昨夜门关得好好的,没有人来偷鸡啊。” 她的房里几个金子打的首饰,廊下挂着的风肉都没丢,怎会有人专门来偷一只鸡。 阿梨不答,只嗷嗷地哭,除了食客,周围街坊都过来看热闹。 阿盘最见不得小孩哭,拿着帕子给他擦眼泪:“一只鸡而已,我们送你一只便是了。” 赶早不如赶巧,肉肆伙计刚送来,段知微还没想好要怎么烧,就先失去了一只。 不过失去就失去了吧,她只想这场闹剧赶紧结束,让围观吃瓜的长安群众赶紧各回各家。 没想到这还不行,阿梨止住了哭,又抽噎着说:“我要一只整鸡,要炸得金黄,外皮酥脆,内里鲜嫩多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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