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也不敢确认对方的身份。 因为站在这里的大部分诡异,大体上竟然都有着一张人类的脸。 几分钟前,他还亲眼看到其中一只诡异慢慢变成他熟悉的一位玩家的样子,只有五官位置的排列不太精准,略有不同。 他完全不敢想,如果认错人会发生什么。 在周围的窃笑声越来越大,危险的气氛被推向最高潮时,通向走廊的门扉被打开,像是有某种冻结的空气随之涌入,整个大厅几乎是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只高等诡异——似乎叫做普勒斯——也停下动作,转头看向被打开的那扇门。 人类对里世界中那几位大鬼的特点并不了解,此时,仿佛也察觉到了回到这里的存在是谁。 在绝对的死寂中,先前离开这里的银发领主无声地越过门关,走了进来。 祂好像并不在乎那些理所当然般的静默,所过之处无论是人类还是诡异都下意识让出一条通路,供祂径直走上台阶,走向那些无人敢靠近的空置高脚椅。 同样待在这片区域的普勒斯见祂走过来,往祂身后看了一眼,在发现那个碍眼的身影并不存在后,脸上虚假的笑意微微加深。 “您回来得刚好,鹿小姐。”祂示意落座的银发领主朝台下看去,慢条斯理地说道:“今晚的人类似乎格外多,而我们的同类,恰好都十分想拥有一个可以照顾他们的机会……所以我在想,要不要让它们增加对彼此的了解,一起玩个游戏。” “当然,同作为■■之一,鹿小姐的意见对我来说十分宝贵。” 由于大厅里陷入了难得的寂静,普勒斯不轻不重的声音清楚地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只有其中一个词汇,像是不可随意言说一般被莫名消去。 但哪怕那个词汇的意思无法被他们得知,他们也能从这段话里,察觉出银发领主的地位。 更多的人忍不住再次看向祂,然后便被夺去全部的视野与注意。 那些不该有的关注进一步膨胀。 而对未知存在的关注,向来不会对人类有任何好处。 银发领主并未回答。 普勒斯也没有说下一句话,像是十分耐心一般等待着,而某种无人察觉的裂痕则开始悄然显现。 仍心存一丝侥幸的人类玩家们手心发汗,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结局,大气也不敢出。 所有人都很清楚,所谓的“想要照顾人类”、“增进彼此的了解”,到底是什么性质的东西,只不过是用一种可笑而荒诞的、冠冕堂话的话讲述了出来而已。 原本副本里出现的任何困境他们都只能接受,可普勒斯的话却好像显得此时有转圜的余地,这个可怖的提议是否执行,只需一句确定的话语。 有某种极其细微的、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像是裂痕蔓延的玻璃,没有任何人留意。 银发领主微微偏头。 祂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似乎说了一句什么。 哪怕在这样落针可闻的死寂中,祂的声音也太轻太轻了。轻到仿佛带着一种冰冷的叹息。 后知后觉地,有人听到了祂的话语。 祂在轻缓地问—— “为什么,要一直看着我呢?” 下一秒。 像是视网膜中出现了某种高密度的频闪,尖锐的不知何种生物发出的嗡鸣骤然炸响在耳旁! 亮如白昼的厅堂几乎瞬间被血色笼罩,在混乱的视野之中,只剩下纯白的领主微笑着的面容,无论是睁眼还是闭眼,这张面容都如同深深刺入脑中的钢针般挥之不去! 普勒斯的脸色猛地一变。 祂察觉到不对,看向眼前的—— …… 祂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拥有着美丽五官的面容。 咔嚓、咔嚓咔嚓,祂的五官仿若某种生有锈迹的机械,发出悲鸣般的僵硬震动,又宛如具有求生本能的活物般想要隐去,却仍死死被固定在那张脸上,毫无反抗之力地,注视着眼前更为完美的……纯白的领主。 ……在今日宴会刚刚开始之时,祂还认为这样的影响,只会对低等级的诡异与人类起效。 直到祂亲眼看到这一幕。 看到某种掩于表皮之下的「真容」。 第154章 盛会11 宴会厅里出现了变故。 事情的发生只在一瞬之间——就像玻璃骤然粉碎般令所有人猝不及防。 包括仍暂时隐于幕后的那几位相当于邪神的存在, 与天穹之上的眼睛。 血红的眼睛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什么,它的视线骤然落在二层宴会厅里,这样的视线带着刀刃一般的穿透力, 往常无往不利,可此时却像是被一层层厚厚的茧拦在外面, 它看不到其中的任何情景! 它只能感知到某种气息。 某种危险的, 已然越过规则所做限制的气息。 这股气息——或者说某种无形的影响——如同最普通的雾气那样,随着游动的潮湿的风蔓延开来, 以宴会厅为圆心不断扩散。 那些宴会厅之外的低等诡异, 面对这样的影响, 简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就像遇到了天敌那样, 只能瑟瑟发抖, 甚至还有些在发出了尖锐的惨叫后,就那么消失在了里世界中。 天穹上那只血红的眼睛终于开始震动。 无论是哪位领主,都不会容忍有其他存在, 在自己的领地上如此肆意横行。 像是红色血丝——又或者是血管的蠕虫一般的东西, 在那颗巨大的眼球里一根又一根地凸起, 躁动地游移,随后有更为强势血腥的力量猛然自天宇降临, 硬生生遏制住了那无声无息地扩散着的雾气! 它试图强硬突破茧一般的屏障, 深入封闭的宴会大厅,却发现「规则」已然插手,这种完全无法灵活变通的东西,在察觉到失控的一瞬间妄图平息事态、强行镇压, 却将其他强大的力量,也尽数阻隔在外。 此时此刻, 宴会厅中,俨然已成为一座孤岛。 大概是发现一时半会儿没办法突破,眼睛很快安静下来,没有再浪费力量。 毕竟如果真的能做到越过规则强行干预,那么此时人类世界早已被吞入里世界了,而不是像这样“公平”地通过一个个副本慢慢蚕食。 眼睛时刻在监控它的领地内的一切,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身侧无法随意窥探,它开始复盘宴会厅突发变故的原因。 直到那位森林领主回到宴会厅的时候,还一切正常。 这并不奇怪。规则平等地在每一个人类与诡异共存的地方存在,搭建起层层框架给人类一线生机,哪怕这个副本独特等级极高,但为了保证人类还是有1%的机会逃生,它仍然对在此阶段完全超模的顶层领主做出限制。 主动进入人类的游戏之中的那两位,本应该都不能主动动用过强的力量的。 除非…… 这种恐怖的影响,全然是被动产生的。 它找到了原因所在。 它「看到」普勒斯用一贯绵里藏针的试探态度,微笑着用言语,将安静的银发领主置于一切关注的中心。 一道又一道的注视落在领主身上,落在那张脸,那张美丽的表皮——他们全神贯注,精神紧绷,紧张而恐惧。 它看到空气的颤动。 它看到裂隙。 它看到—— 它什么也看不到了。宴会厅已被彻底孤立,它也什么都无法听到,仿佛那原本还算热闹的宴会厅里,惟余死寂。 就像不久前的现实一样。 “……” 眼球差不多复盘出了原因,只单纯从发生的事上来看,是普勒斯的行为,使原本雾一般的森林领主的存在感无限扩大了。 祂悄无声息地夺取了他们的视野,也夺去了他们的喉舌,最终便是无法承受而崩溃的精神与身躯。 这种影响来得迅疾突然而绝对缄默,乃至于直到爆发的前一秒,与祂同级的普勒斯还什么也没有察觉到,等待着祂的回答。 于是就连规则也不能第一时间阻止,或许还是能护住那些可怜的人类吧,谁知道呢? 眼球实在不明白,普勒斯怎么会做出这种蠢事。 好歹普勒斯也是一个不知存在多久的大鬼了,在新生的银发领主面前竟然显得越来越沉不住气,就好像自从祂被断一臂,祂的脑子就开始变形。 又或者……祂只是被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却还以为一切都是出于自己的决定。 往前追溯,似乎自从普勒斯遇到那位领主,和祂说上第一句话开始—— 祂就逐渐变得,不对了起来。 天穹上的眼睛缓缓转动着,已经很久未曾有过的不安预感,随着这次事件的爆发,逐渐涌现。 . 和眼睛背后的存在所猜测的不同的是,在宴会厅内部,同样分为了内外两层。 那种无形的影响冲破表皮、全然爆发的时候,离领主最近的普勒斯所受到的「损耗」是最严重的,而随之被牵引出的力量,就好像构筑了一个无法观测的囚笼,将两位领主包裹在内部。 或许抗性太差有时候也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些宴会厅里的人或鬼,在影响蔓延那一刻就被击垮了精神,无论是肉眼还是心眼,都被微笑着的银发领主完全占据。 或许他们没有察觉,但他们的双眼实际已经血红一片,温热的液体顺着脸庞涌出——他们本该什么都看不到了,可那样的画面仍如影随形,就好像深深地刻印在眼球上。 是的,这是好事。 至少他们只是疯了,他们没有死去,他们捡回了一条命。 他们没有看到,更多。 宴会厅里一片混乱,刺耳的哀鸣与呓语无时无刻不响在耳畔,一个又一个看不清模样的生物像是虫子一样在地上踊动,将血液在地板上擦开抹平。 他们之中,仅有一人站立。 黑发侍者站在那里,他仍面朝那位领主所在的方向,原本干净的衣服已经一片鲜红。他的神色平静,没有做出难以理解的动作,也没有发出难以理解的声音,像这个空间里唯一的异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冲击。 但专注于狩猎的神,从不存恩慈。 他抬手缓慢地擦去脸上的血迹。 如果此时有人的视野还正常,就能发现,这位拥有一张俊美面容的青年的脸上,此时全都是深红色的血痕,那来源于他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眼睛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黑洞般的、漆黑的裂隙。 他实在有一张好脸,即使他现在失去双眼、宛如恶鬼,也能看出几分邪异的俊美来。 “……” 时间在缓缓流淌。 他静默着,继续不发一言地注视着。哪怕这将换来沉重的代价——而这样的代价仍是可以承受的,不是吗? 他对自己的现状并不在意。 他早知自己必将付出代价,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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