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没什么朋友,更没什么亲人,能够跟他忆苦思甜的人,数来数去只有一个魏应洲。这情分搬出来,他总要让她三分。 “魏应洲。”他淡淡地,“你够了。” 说完,他抬手端起面前那杯玄米茶,仰头慢慢喝下。 茶香清幽,如回忆,将悠长岁月拉回十年前。他和她之间,关系非常清醇,不带一点势利而美到极致。 魏应洲笑了。她知道,这就是谢聿点头同意的意思了。 她端起茶,自顾自和他碰杯。 “有你出手,我很放心。” “少来,我没那种本事。” “你有。”她看着他,笑容有一丝艳,“就看你,想拿出来多少。” 谢聿扯了扯嘴角,没理她。 一顿饭吃完,他忽然对她道:“坐我车回去,晚上住我那里。” 魏应洲一时想不通话题是怎么从公事跳跃到这里的。 “哈?” 谢聿言简意赅:“你左脚抽筋,可能伤着了,不要开车回去了,坐我的车。到家后我帮你看看,上一点药。” 魏应洲倒是笑了:“我满脑子都是那些难搞的事,难为你还想着我那点小事。” 谢聿看她一眼:“对我来说,你的事才是最难搞的事。” 可惜,这弦外之音,是要对面的人听懂才行。 两日后,一架波音飞机从上东城直飞惠海市。 飞机落地,谢聿拎着行李箱下机。海风清新,吹得衬衫直晃。他环顾四周,看见一座未被开发过度的小城。而他即将把十亿元投入对这里的开发,不知是开拓者,还是破坏者。 惠海是沿海小城,人口不过一百万。机场冠了“国际”二字,实际上和一线城市的公交客运总站都没法比。媒体犀利,给了惠海一个“渔村”的外号。当地政府几次发力,想用实际行动摆脱“渔村”形象,奈何地理条件就这样,人口又持续净流出,可谓是“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人民生活往好听的方向说就是“悠闲、无压力”,往坏了说就是“发展停滞”。 直到宗启程平地一声雷,宣布将在此建立国内第一个标杆性养老小镇,一举将之推向了公众视野。宗启程背景优渥,出身宗家名门,背靠桥银,综合起来看,故事性不是一般地强。媒体大肆渲染,从机场到沿海到处可见项目宣传口号。谢聿有不好预感,这事确如魏应洲所说,不可能停止了。 接机口,一个老人正等着他。 “谢特助,这里。” 谢聿抬头,见到来人,难得地笑了。 “俞叔,好久不见。” 老人名叫俞祥,六十二岁,给谢聿当过八年司机。谢聿二十一岁进桥银做事,上班第一天魏应洲就让他配个司机,他说不用,魏应洲直截了当告诉他,不是为了让你生活优渥用的,是为了让你跟得上桥银的节奏。谢聿很快发现魏应洲没说谎,桥银的快节奏用“要你命”都不够形容的,他又是签了三十年卖身契的人,魏应洲更是无所顾忌地往死里压榨。魏应洲的意思是他如果不知道从哪里找司机,那她就直接派给他一个。原本她想,司机必定是要心腹才行,派过去的人总不如自己找的安心。谁想谢聿不领情,直接让她派个人过来,他无所谓。于是,被魏应洲派过去的俞祥从此跟了谢聿八年。 魏应洲看人准,看透了谢聿就是那种“跟人聊天能把人聊死”的闷骚性格,给他用的司机绝不能是个话痨,否则谢聿会疯。俞祥就不会,他是做什么事都能做得“刚刚好”的那种人。八年里,两人配合无间。谢聿三餐不规律,俞祥会在车里准备餐点;谢聿爱游泳,不管多晚俞祥都等他。久而久之,能跟谢聿聊上话的,除了魏应洲之外,还多了一个俞祥。 可是后来,俞祥不得不离开了他。 惠海是俞祥的祖籍,退休后他就回了这里。今天俞祥知道谢聿会来,特地来接,要做东请他吃饭。与俞祥同行的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姓张,是谢聿雇来照顾俞祥的。谢聿的钱付得很到位,张嫂将无亲人的俞祥照顾得很好,面色红润,精神矍铄,除了有些清瘦。 一行三人上车,俞祥坚持要开车,再给谢聿当一回司机,被张嫂制止了。她亲自开车,赶了俞祥和谢聿同坐后座。 俞祥作为当地土著,一脸振奋,对张嫂指挥:“往左开,对,马上就到了。” 张嫂行至路口,却是向右。 俞祥愣了会儿,继而对谢聿抱歉地笑笑,亡羊补牢:“哦哦对,我记错了,是往右开。” 到了地点,他又不肯下车了,喃喃自语:“我记得馆子不在这儿,张嫂,你带错地方了。” 张嫂似乎习以为常,扶他下车:“是这里,没错的。” 抬头一见,“卫记海鲜馆”五个字印在招牌上,周围还闪着一圈霓虹灯,天不黑就通电,一闪一闪的。俞祥又对谢聿抱歉笑:“它可能刚搬的地方,我又记错了。” 谢聿同他一道走进去,假装无事发生:“没关系。俞叔,我们进去吧。” 等上菜的工夫,谢聿起身,说去趟卫生间,临走前一个眼神,张嫂收到,跟着出去了。 两人站在走廊转角,有一番对话。 “俞叔的阿尔兹海默病,越来越严重了?” “是,医生说,他越来越瘦也是这病造成的。这个病,无法逆转的。” “今年是第三年了吧?” “对,俞叔发展得算是慢的,有些人到了第三年,连人都不记得了,他还记得你。” 一番话,前尘往事,都有了因果。 三年前,俞祥离职,正是因为谢聿发现他病了。而他得的病,就是阿尔兹海默病——全世界至今为止无法解释的疑难杂症之一,它甚至不易被人察觉。谢聿开始察觉,是从俞祥开错路起的。三年前,他时常开错路,令谢聿来不及赶上会议、赶上飞机。每次发生这样的事后,俞祥都恨不得跪下来求他原谅。但,谢聿能原谅一次,无法原谅太多次,说到底,他也是为人打工而已,他可以为俞祥兜底的底线不多。 有一天,谢聿终于劝他:“俞叔,生病的话,还是要尽快治疗为好。” 俞祥当时就哭了。 他知道,谢聿给自己留足了面子。以谢聿的观察力,要知道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不难,而他并未直接点明,还在自己给他造成那么多麻烦之后,为自己安排去处,这令俞祥无地自容。 俞祥离职那天,谢聿出席一场峰会,没去送机。俞祥在机场等他良久,后来在财经频道直播上看见他,“唉”了一声。雇主永远是雇主,哪里顾得上他。老人就这样上了飞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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