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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果不说出来那就只是一个猜想, 都已经离婚了,何必找难堪呢? 不是不可以换一种说法。 路肖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习惯了,习惯一养成, 就难改了。你还没习惯我吗?我应该是你的第一个吧,毕竟你当时那么激动。你那时已经二十五了,我是应该说你守身如玉还是顽固不化呢?你当初不就是拿这个当鱼饵诱使我跟你结婚吗?钟汀, 鱼一旦上钩,想甩下去就难了。你每次说来就来, 说走就走,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他痛快地认账了, 她竭力维持的那点儿体面就因为她的一句话顷刻间全部坍塌了,不过也怨不了别人。 她无数次地想过他答应同她结婚的理由,最开始以为是单纯的喜欢, 后来逐渐想到别的,但关于这一点,她总是刻意避过去。今天一不小心全都揭开了。 “路肖维,我们以后就不要再联系了吧。” “你想得倒美!我差点儿就要被你骗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现代版白求恩,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就连离婚都是舍己为人?对于你排演的这出戏码你是不是还特感动?大家都是成年人,明明熄了灯你也不是没感觉,偏要表现得跟英勇就义似的,你是想用这个证明你彻底摆脱了低级趣味吗?钟汀,既然你找我来演这出戏,我一定会配合你演完的。中途退场实在没有职业道德。” 听到这儿,她的牙抑制不住地在颤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钟汀,你这样的贞洁烈女,不是应该从一而终吗?我会成全你的。” 她实在忍不住摁了挂机键,然后熟悉的号码又打过来,一次又一次地,最后她只能拉黑他。 之后又有几个陌生来电涌进来,她一个都没接。 手机被她扔到一边,最后的光亮也就消失了。 她躺在沙发上的时候,才想起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忘了换拖鞋。 地面脏了,明天早起还得再拖一遍地。 钟汀是在客厅沙发上醒来的,她疑心自己做了一个梦,打开手机才意识到昨晚发生的都是真的。 她搬来这里第一次没做早饭,路上买了个煎饼果子,吃到一半突然抑制不住地恶心,浪费粮食,真是罪过。 早上二饼给她打电话,邀请她参加婚礼,“我已经跟路哥说了,不过为了表示我对您的重视,我得亲口再跟您说一遍。” “我跟他离婚了。” “您没开玩笑吧,什么时候的事儿?” “两个多月了。二饼,提前祝你新婚快乐!到时我会把礼物送到的,不过,我人就不去了。” 钟汀上午在古代史教研室写教案,手机一直处于静音状态。 “小钟,有人找!”叫她的是宋史的黄老师。 找她的是快递小哥儿,手里捧着一大把黄玫瑰。 “麻烦您签收一下。” “您送错人了吧。” “没错,您不是钟汀吗?” 一天之内,她收到了三束花。 由于快递小哥儿来得太勤,第三次花被钟教授截住了,“这是谁?也不怕打扰人工作!” 傍晚钟汀接到一个陌生来电,号码也很陌生,声音却是十分的熟悉,“花你都收到了吗?” “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打扰?你不是喜欢对比吗?这效果你还算满意吗?” “咱们离婚了。” “我后悔了。” “路肖维,你是一个公众人物,请你做事务必考虑周全。” ===第22节=== “不然呢?我欢迎你亲自执笔把我的各种事迹放到网上,舒苑会为了自己工作量增加而感谢你的。” “你到底要怎样?” “咱们复婚吧,条件你可以提。” “什么都可以提?” “你说吧。” “我别的花都不想要,只想要雪花。如果今天下雪的话,那咱们就复婚吧。” 当然没有下雪。 周二早上,地面一如既往地干。 这天是乐冬梅女士的生日。 小乔一起早就开车回了爸妈家,她是市电台晚间节目的主持,休息时间一般在白天。 她到的时候老乔出车去了,家里只有乐女士一个人。 小乔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一枚钻戒,乐女士一直对弟媳有钻戒而自己没有耿耿于怀。 她本来是想让老乔送给乐女士的,“爸,就说是您自己买的。”不料老乔还不乐意,“我要送你妈这么一钻戒,她铁定怀疑我藏私房钱,以后这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乐女士收到小乔的钻戒后,既惊又喜,“你爸这么多年也没给我买过一真戒指,今天倒从姑娘手里得着了。谁也没自家孩子靠谱。” “您也别说我爸,他老人家每月零花钱连一千都没有,怹倒是想给您买,有心无力啊!” “真的买不起,也别买假的啊!要买假的,也买个小点儿的啊,这么大,戴出去一准儿露馅儿。” 乐女士从宝蓝色的丝绒首饰盒里掏出那枚鸽子蛋给女儿看,“其实要是不仔细看,没准还有人以为是真的。不过得是富婆戴,我要戴了,一个信的都没有。” 小乔拿着戒指内侧打量,“冬冬?看不出我爸还挺肉麻的!” 乐女士面色一红,“竟整这些有的没的,假钻戒刻个字有什么意思?” “可我怎么越看越像真的?” “真的,就见了鬼了!别说你爸的零花钱,就是你爸的工资加一块,攒一百年也攒不出来这一个鸽子蛋。” 小乔拿着戒指在阳光下打眼看,戒指的亮光晃得她眼晕,最后连头也晕起来了,她从包里掏出一只测钻笔,“妈,您拿着,我测一测。” 当测钻笔第九个黄色发光二极管被点亮,并发出阵阵蜂鸣声的时候,小乔的声音也随之发颤,“妈,我爸是从哪儿给您买的啊?” “我也不知道,就搁栗子口袋里放着。不是你跟我说,莫桑钻也能通过测钻笔检测吗?不过这么一大个儿莫桑石也得好几万吧。你爸竟然有好几万的私房钱?还用这钱买了这么一个假钻!宝贝儿,现在给你爸打电话,让他马上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2.4暂停一天,预祝大家春节快乐! 第33章 周三那天, 钟汀又见到了路肖维。 门铃响的时候, 客厅彭巴杜座钟的指针正指向九点半,钟汀伏在柏木桌子上写申请书, 她要申请国家教委的一个青年基金项目。 虽然她住的是n大的家属院,入室抢劫和偷盗事件的发生率并不大。但自从一个人住后,她对门铃的态度愈发谨慎。 钟汀从猫眼往外看, 像仰拍镜头似的, 目光由下及上,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双长腿。在思考了五秒之后,她并没开门, 而是隔着门问道,“有事么?” 路肖维双手插兜站在门前,他出了公司就来这儿了。老公房没电梯,又赶上楼道的灯坏了, 他只能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亮,一步步向上走。钟汀离婚找房子的时候,他说用不用帮忙, 钟汀说不用,他就索性真不给她帮忙。他真没想到她会租这么一房子, 不过也好,她过得太好了未必会回心转意, 也体现不出他的重要性来。 “我饿了,还没吃晚饭。” “路肖维,不要再给我送花了, 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又签收了一大捧风信子,钟教授不无好奇地问,“送花的人我认识吗?”钟汀斩钉截铁地说您不认识。 “不喜欢?明天给你换一种。别隔着门说话了,现在这个点儿邻居都休息了,打扰到别人不好。” “这个点儿,还有没闭门的馆子,你快点儿去吧,要不没饭吃了。” “我就想在你这儿吃。” “我们离婚了。” “我说过,我后悔了。我不介意咱俩隔着门说话,不过到不了五分钟就会有人出来看。” “我今天不想见你,哪天你有空咱们换个其他的地方谈一谈吧。”他俩确实应该谈一谈,但绝对不是现在,也不应该在她家里,她目前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况且他现在的表现并不在她的预料范围内,她得再想想。 “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我困了,要去睡觉了。你赶快回去吧,大冬天怪冷的。”钟汀又转身回去写申请书。门铃一直在响,她的思路被这门铃声打断了,手指不停地敲击着键盘,不过都是无用功,打完一段之后又按删除键,循环往复。 她把路肖维从黑名单里拖出来,给他发了条短信:明天早上你要有空的话,咱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现在你回去吧。说完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也算个公众人物,以前在校新闻首页上也挂过一段时间,被人家看到了对你形象不好。” 他很快回了一条:你又不是外人,被人看见了也没什么。我今天就想来这儿吃顿饭,你不会误会我对你有什么企图吧。 我这儿没什么可吃的。 我随便吃点儿就行。 确实没什么可吃的。 她给他煮了碗面,汤底清亮可鉴,面条一根根码在白瓷海碗里,像旧时女人刚梳好的发髻,上面铺着一层片好的酱牛肉,他最不爱吃的。 路肖维一看便知道她是故意为之,她知道他不吃牛肉,在一起的那几年她从没做过牛肉面,他拣了一片牛肉放在嘴里,“刀工不错。” 他很快把她的家扫了一遍,他看见了她的墙纸,沙发上的针织靠垫,沙发下赭红色的手工地毯,大肚子陶罐里插满了干芦苇,已经是冬天了,青花瓷瓶里的伞草依然鲜绿,台灯散发出橘黄色的光。 桌椅都是柏木的,眼下是冬天,椅子上垫了同色系的坐垫。 她离了他过得并不算差,起码比他刚才想得要好得多,可他现在并不为此感到高兴。 “你这儿有酒吗?” “没有。你不是开车来的么?不能喝酒。” “那这是什么?”他的目光瞅了瞅那个玻璃瓶。 桌上很大,上面铺着一层鼹鼠灰的粗纺布,桌子中间摆着一只非常显眼的宽口玻璃瓶子,里面是糯米酒,里面放了枸杞红枣和甘菊。 “这个不能算酒,不过开车不能喝。” 路肖维并未接下茬,“明天早餐你打算吃什么?我今天早上喝小米粥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你以前做的烤馒头片,馒头片焦黄焦黄的,上面铺上一层厚厚的芝麻酱,然后再洒上一层细细密密的白糖,一口咬上去很甜,我在外面倒没看见过。” “你当时说太腻了,一点儿都不好吃。” “我说过么?” “你当然说过,不过这些小事儿你不记得也不奇怪。” 那天她还给他煎了小泥肠,小泥肠滚了一圈胡椒粉,水疙瘩丝切得很细,和香油一起拌了。她之所以记得如此清楚,是因为那天是她爷爷的忌日,那几样早点在奶奶去世后,很长时间之内都是爷爷早餐的标配。 她听爷爷讲过,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奶奶为了给生了胃病的爷爷弄点儿好吃的,费尽了心力,那年头一个人一月只有二两芝麻酱的份额,冬天还不卖。 钟汀记得,那天晚上她还去和路肖维听了一场知名大提琴演奏家的独奏会,音乐家的面部表情十分丰富且陶醉,她坐在前排看得十分清楚。 当然是很好的,如果没觉出好来,只能是她的问题,按理说音乐都是共通的,她却始终对大提琴缺乏鉴赏力。 路肖维的脚放在钟汀椅子的横档上,很有节奏地上上下下,话也说得十分自然,“我看你最近瘦了,还是两个人好做饭。你这个人肯定怕浪费粮食,一个人不肯多做,一来二去总不免委屈了自己的胃。咱们明天一起吃早饭吧。” “啊?”钟汀认为自己不至于会错了意,“我们已经离婚了,这个难道要让我一直强调吗?” 碗里的牛肉路肖维忍着吃了一片,也只能忍着吃一片,“我不是说了么?我后悔了。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可以去复婚,我明天下午三点后有时间,正好赶在你生日之前。”路肖维把牛肉搛到一边继续说道,“我刚看了,你门口安了报警器,你自己一个人住一定很害怕吧。楼里连门禁都没有,外人进来很容易。万一刚才按门铃的不是我呢?一直按一定把你吓死了吧。你的心脏也不好,我记得你小时候得过心肌炎,别再吓坏了你。你还是搬回去和我一起住比较好,至少打雷下雨的时候可以往我怀里躲。” “我有什么可怕的?又不是不能报警。真的,咱俩没必要闹到那一步。好聚好散不行吗?当初我说离婚的时候你不也同意得很爽快吗?怎么到今天就变卦了呢?” “我发现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如果你当初不主动来找我,我也很难养成这个习惯。” 他俩第二次在一起的契机始于三年多前的一场同学聚会,那次他俩都去了,彪马特意拿来了自己年轻时的照片,问他和路肖维像不像,毕竟师生一场,大家只能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最善意的同学说至少有八成像。 那天钟汀喝了点儿酒,一罐啤酒,300毫升,麦汁度数12度,酒精浓度只有4度,可她却不争气地醉了。她问路肖维能不能帮忙把她送回家,他没拒绝。一路上,她讲他听,都是些闲话,无非是日子过得真快啊,大家变化都不小,彪马怎么又从耐克改穿阿迪达斯了。路肖维回她,咱们不是一个星期前才见过吗,你怎么搞得像是多年未谋面似的。一个星期前,她同他在楼里遇见,她说你好,他冲她点点头,就此而已,多少年了,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她并不是很甘心。 那次小聚之后,她以感谢为名,请他吃饭,他并未拒绝。之后她一次又一次请他吃饭,请三次他总会答应她一次,不过也只是吃饭而已,并没有更进一步。 钟汀当时正在给一家杂志写美食探店稿,吃饭也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她请他吃饭,算是公私合一。 从同学聚会到结婚,期间他们一共吃了九次饭,都是钟汀主动的。 第七次和第八次期间隔了一个月,那段时间她很忙,中途还去香港参加了一个学术会议,从香港回来不久,她打电话请路肖维去一家滇菜馆吃饭。钟汀记得那家的汽锅鸡很好,据说鸡是武定母鸡,不过她至今也不知道那鸡到底骟过没有。 从滇菜馆出来已经是晚上,路肖维问她要去哪儿,他住的酒店离这儿不远,钟汀说我现在想回家了。都是成年人,钟汀当然不会不明白他的弦外之音。 她拒绝倒不是因为她多保守,在感情上,她从来都是对人不对事,如果那人是路肖维,她愿意和他发生一切可能发生的关系。 那天她的生理期来了,不过总不能直白地说出来。人家问你要不要来家坐一会儿,你说我因为身体原因不能跟你发生关系,这不是神经病嘛。 路肖维并未勉强她,直接开车把她送回了家。 也就是那次,钟汀确定路肖维对她有些意思,她认定他并不是一个随便请女孩儿去酒店的人。 第九次她请他吃菊花火锅,相比往常,这次她请他吃饭颇费了些功夫,请了四次才请到。她是一个嗜吃如命的人,那天她却没吃多少,吃的最多的就是菊花瓣,菊花是餐英菊,可以一片片直接吃,她一边给他拿勺子捞料,一边说,你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吧,如果没有的话,我暂时充当一下可不可以。 他低头并未看她,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字地烙进了她的心里。他说,我现在没心情也没时间谈恋爱。钟汀愣了一下,用公筷把胗肝捡在碟子里递给他,特意用一种很轻松的语调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恋爱的话,那咱们就结婚吧,反正咱俩早就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了,你要不放心你的钱的话,咱们也可以签协议。 钟汀说完之后他一直沉默,不过当两人从馆子出来的时候,路肖维对她说了个好字。 她现在想想,如果那次生理期推迟一两天的话,他们应该根本不会结婚吧。 他就为了这个跟她结的婚,真是他妈太好笑了。 钟汀按捺住自己说道,“不是经常有人说21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吗?换个人你不久也会习惯的。” “我为什么要换人?”路肖维把眼镜摘下来,直勾勾地盯着钟汀看,“而且,你不是跟我说你要从一而终吗?” “我说的是我要择一而终。如果择错了,我再换一个。” 第34章 路肖维并未搭她的话茬儿, “你这儿有备用的牙刷吗?我想刷牙。” “没有, 你回家刷吧。” 路肖维刚才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确实只发现了一个漱口杯,“没事儿, 我带了。” 他径直走向沙发去拿他的双肩包,从里面掏出一个洗漱包,“你这儿有多余的拖鞋吗?我想借你这儿洗个澡。” ===第23节=== “你不会连沐浴露都带了吗?”肯定青橘皮味儿的。 “你怎么知道?”路肖维因为工作原因, 时刻都有出差的准备, 今天他打包洗漱用品换洗衣物一共用了不到三分钟。山不来就他,他就去就山。唯一的失误就是他没带拖鞋。 “路肖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怕你一个人害怕。” 钟汀特意用了您来表示不满, “您在这儿,我更害怕。” “你是不相信我?既然你认为那事儿一定要从属于婚姻,我也尊重你的选择。我就睡客厅沙发,给你挡狼。” 钟汀不停地用中指和食指敲击着太阳穴, “我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产生了我要和你复合的误会?”路肖维来之前,她本来是穿着格子睡衣的, 为了怕他产生误会,开门前, 她还特意换成了长裤衬衫。这栋楼唯一的优点就是供暖很好,始终维持在二十八度。 他的行为近似无赖, 说的话也像一把刀子,削铅笔的转笔刀,均匀地将她的尊严削成一片片碎屑, 削得很漂亮。可就这样一个人,进门的时候竟然自觉戴了鞋套,他其实极其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细节往往会暴露出一个人的性格。 钟汀从来不认为路肖维是个坏人,他就算对欧阳心存怨怼,也不妨碍他送她的母亲去医院。他开车时从来给行人和自行车让道;进门时永远下意识给后来的人撑门,无论男女;中学时在自己也不富裕的情况下,同班同学患了重病,他拿出了五位数捐款。 他越这样,她就越觉得挫败。 被一个坏人伤害了,起码可以理直气壮地抱怨;被一个好人伤害了,却不得不检讨自己的过失,时时自问,到底哪点做错了必须遭遇这样的对待。 他对别人一直彬彬有礼,始终注意说话分寸,唯独对她,她总是激起他性格里顽劣的那一面,尤其是她同他结婚后。如果不是见过他和欧阳在一起的样子,她一定会误会他不会处理亲密关系。 “钟汀,能不能别死要面子了。承认你离了我过得不算好,是件很困难的事吗?你看你都瘦了。要是我在你身边,那个冰糖山楂能这么坑你?” 他一定要同她复婚,但那是因为她需要他,而不是因为他需要她。 两者有本质的不同。 如果她需要他,而他又一直能供给她的需要的话,她就不会离开他。 路肖维现在又梳理了一遍他俩的关系,他唯一可以确认的话,钟汀并不想同他一刀两断,起码现在不想,否则依她的个性,不可能收下戒指还闭口不提。她离婚或许是以退为进,以图占据主动地位。不过他并不想提戒指的事儿,他还没想好应对方案。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处理好的。还有别的事儿吗?没有的话,那就再见,天也不早了。” 孔泽那事儿,钟汀越想越不对,职业男球员被她打了实在是太蹊跷了,但是这种事儿自由心证,她并不能证明孔泽是故意的,所以她必须负责。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孔泽伤好后减少同他的联系。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我走?” “对。” “那明天见。” 路肖维从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大衣,大衣下面的口袋四四方方,很大很深,他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袋子,“喏,你要的山楂,少吃一点儿,别把牙给酸倒了。” 他记得很久之前,钟汀在校服之外很喜欢穿工装裤,有许多袋子的那种,最多的一条有12个口袋,大半口袋里都装着吃的,她时不时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东西问他吃不吃。 钟汀那时候很喜欢吹泡泡糖,她肺活量很一般,奇怪的是,泡泡却吹得跟皮球差不多,每当她吹得很大的时候,他就用手指给她戳破,破灭的泡泡就粘在她脸上。她的眼睛眉毛也会皱在一起,遇上这个画面,他马上拿出自己的相机给她拍照,可她一面对镜头,就开始笑起来。 她有次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泡泡糖给他,然后一脸兴奋地提议两人比赛,看谁吹得大。他问她,赢了有什么奖品没有,钟汀从另一个口袋里掏出山楂卷,赢了就给你吃这个。他觉得她的行为实在幼稚,奖品也无甚吸引力,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钟汀并未接过那个纸袋,“我不想吃,太酸了。” “你要不拿着,我就不走了。” “那……谢谢。” 路肖维想她转变得也太快了。 “记得关好门窗。” “好。” 路肖维刚一出门,还未转身,就听见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路肖维车子启动的时候,他还没想好目的地。他不知道是去酒店还是回家,一个人住的也只能叫房子而已。 他最终还是回到了绛石园。 他去浴室冲了个冷水澡,冲完倒在床上。他八岁的时候大冬天穿一条泳裤在隔壁k大东湖里游泳,从11月到来年2月,每周两趟,开始是真冷,后来也习惯了。 习惯这东西实在很可怕,其实他和她真正在一起也没多长时间,不知怎么就习惯了。 他的身体先于内心感受到了他对钟汀的需要。室内运动有助于睡眠,他这些天睡得不太好。 关了灯,闭上眼,他将公司事务在脑内一遍遍复盘,还是睡不着。 夜里一点的时候,他起来点了一根烟。 他想起他和钟汀的第一晚,她洗完澡穿着睡衣躺在被子里装死,他叫她,她也不应,他只好拿手去咯吱她,她一开始憋着,后来憋不住了,就在床上捂着胸口笑着打滚儿,他去堵她嘴的时候,她的眼睁得很大,这个人永远忘记在接吻的时候闭上眼睛。 他拿鸭绒枕头去蒙她的眼,卧室的灯很亮,她的脸憋得通红,两只手被他按着,一点儿都用不上劲儿,等他终于放开她的手,她伸出双手抱住了他,两只胳膊把他箍得很紧。那也是个冬天,外面飘着雪花,屋里却很暖和,她的全身都是烫的,他比她还烫。 那晚卧室的灯一直亮着,钟汀几次要关灯,都被他制止了。他想看看她,她身上比她的脸还要白不少,静脉血管从白且薄的皮肤透过来,他一用力,马上就出来一个印子。 他想她一定很疼,可因为这疼是他给她的,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抱歉,相反倒有些高兴。 她对全世界笑,只对他一个人哭,那么他对她便是独一无二的。 次日早上,她一早起来给他做饭。她一见他,脸顷刻就红了。吃的是姜汁汤圆,汤汁是鲜红色的,碗是山田平安堂的红漆碗,上面绘着一只金色的鹤,碗是他前岳父送给他俩的结婚礼物。连银白色的冰箱上都被她贴上了红喜字。她穿了一件大红色的缆绳毛衣,很喜庆的样子。 他想,她那时应该是爱他的,比他当时设想的要爱他。 既然她再来招惹他,他就不应该放过她。 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路肖维周四早上醒来的时候,卧室的灯依然亮着。 他关了灯,他想今晚要去找她,最好留下来陪她吃明天的早餐。 钟汀早上给自己炸了馒头片,焦黄焦黄的,上面抹了一层厚厚的芝麻酱,然后又洒上一层细细的白砂糖,她把馒头片郑重地放到嘴里,物质匮乏时期的奢侈品搁今天确实太腻了,于是她喝了两碗小米粥。 她最近暴饮暴食,不但没胖,反倒瘦了几斤,如果不是她以前体重十分正常的话,她都要怀疑糖尿病找上她了。她决定今晚回父母家过,明天就是她二十九岁生日了,她准备给自己烤一个栗子蛋糕,想想就觉得好吃。 她目前不知道怎么面对路肖维,有些话说出来就成了抱怨,当初结婚时没抱怨,现在离婚了抱怨一堆算什么事儿啊。 他自尊心那么强,受两次挫,应该就不会再来找她了。 周四那天直到下午五点半,她除了收到两捧黄色郁金香外,日子过得无波无澜。 钟汀没想到会在父母家里看到孔泽。 一见到她,孔泽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冲她打招呼,这次他并不叫她钟汀,而是称她为小钟老师。 孔泽的眼伤出了院就差不多好了,一出院,钟汀对他急速转冷,在钟汀找来的大姐来后的第三天,他支付了大姐双倍工资,让人麻利走了。这些天,他和钟汀唯一的话题就是医药费的报销进度。他本来想把药费全部补给钟汀的,不过一来她不愿意,二来还了钱他俩唯一的联系也没了。 虽然钟汀雇来的大姐守口如瓶,但搞到钟汀的个人信息并不难,毕竟她有一个对外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父亲,史院很少有人不知道她的家庭关系的,他问一问就不难了解。 钟教授周三周四各有一门课。孔泽在搞到钟教授的课表后,周三当天提前二十分钟就去了教室抢占第一排的位置,上课的时候他像小学生一样盯着钟教授看,眼神里充满崇敬之情。由于他是个男的,还是外院的男的,又长得出众,眼神也格外的热烈,钟教授很快就注意到了他。 课间,孔泽见缝插针地从一群女生中突出重围去问问题。在提问之前,他先表示了对钟教授父亲的仰慕,虎父无犬子,他早知道钟教授是一位名师,但闻名不如见面,只一节课的时间,他就感受到了钟教授的学问风度,言辞间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孔泽的吹捧令两旁的女生都觉得肉麻,但钟教授并不觉得过分,只认为恰好,增之一分太长,减之一分太短,这个人的慧眼识珠让他很受用。 周四那节课上钟教授又在第一排看到了孔泽,这次他的眼神依然十分热烈。 这让钟教授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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