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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那时距离钟教授向校办举报已经过去了一年多。 那场雨下到第二天早上才停,不过再长也终会结束的,像以前和以后的每场雨那样。 后来她和他又一同经历了几场雨,他当时对什么大提琴完全不感兴趣,喜欢把雨声风声雷声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灌进cd里。他对她说,自然的声音越大越显得寂静,不像人,声音再小,也显得喧腾。她当然也在这人类里,而且她之前同他说了那么多无关紧要的话,于是之后便沉默了许多。 这样两个南辕北辙的人当然长久不了。 钟汀那时候还很年轻,偏偏看不起年轻人的感情,她以为自己那点儿喜欢那点儿爱,不过是外面雨后的积水,过不了多少时间就消弭不见了,不过一场雨而已,人这一生会遇到多少场雨啊,当时风吹雷鸣惊心动魄,过后了无痕迹。后来她在报上看到一则新闻,某场大雨过后,一工地积水成塘,引来了大片白鹭栖息。不是每一场雨都能那么过去的。 临走之前,路老爷子指挥着他的逆子把成筐的水果塞进后备箱,说是要给亲家尝尝鲜。 一路上,还是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一大提琴协奏曲。 “能放点儿别的么?” “我车上只有这一张cd。” “你现在想要什么?” 她的眼泪在他那儿还是值点儿钱的,可以换来夏天的糖炒栗子和冬天的香草味冰淇淋。 “我想要一枚钻戒,得有几十上百克拉吧,比用来镇纸的玻璃水晶球还要大,戴在手上,能把手指头给坠骨折了。去医院,医生问你怎么弄得,我说是我爷们儿给我买的钻戒压的,老说不要,非得给我买,买了还非让我戴,这不出事了么。我一边感叹,最好身后还有一堆排队的病人围观,真是甜蜜的烦恼。”她说这话的时候本是仰着头的,突然间扭头朝向了窗外,车窗半开着,外面的沙砾进了眼睛,她用手去揉,“我要吃糖葫芦,冰糖山楂的,不过得绕远儿。” 他开车带她去买糖葫芦,去那爿老店,她坐在车里,他去排队,拿回来一把,用牛皮纸盛着,山楂的,番茄的,山药的,荸荠的…… 她不知道要吃哪一串,因为哪一串都很甜。 钟汀老觉得他是有点儿喜欢她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她,可总是有一点儿的。那一点儿让她想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让她认为只要坚持就有可能走向光明。总有一天,总有一天……虽然她也不知道那是哪一天。 那点儿星火让她不能放手,她打小就这毛病,考试里那些无论如何都不会做的题目做错了她从不可惜,只有那种可能做对却放弃了的让她耿耿于怀,翻过来倒过去地责备自己。 在这道题证明无解之前她是不可能放手的。要么得手,要么彻底死心,否则那些无处不在的火苗儿早有一天得把她给煎熬死。 这之后,她再没跟他提过孩子的事情。 钟汀把希腊文的“去爱比被爱更重要”写在团花笺上,然后把笺纸压在玻璃下面,每天提点自己。 她导师曾批评她,你这个人,只要定了论点,眼里便只能看见支持这论点的论据,缺乏做学问的客观性。 她努力去改,不过看资料时印象最深刻的永远是她心里想要的那部分。她曾为了比较中希同期的婚恋观,去翻普鲁塔克的道德论集关于爱情和婚姻的部分。 “去爱比被爱更重要”是里面最微末的边角料,她却记得十分之清楚,本来看的是英文版,结果忍不住拿去和原版对照,还把那句摘了下来。 爱一个人就应该有爱一个人的样子,爱一个人又对他坏,哪有这样的爱?对人好也要有对人好的样子,要小心翼翼投其所好,总不能人家要桃子给人家梨子。 他既然不喜欢她笑,她就不在他面前笑了,其实她也没那么想要笑。 他喜欢鲥鱼,虽然养殖鲥鱼也要几百块一斤,她买的时候倒没怎么心疼,只是想到了钟教授说的女生外向,她爸妈也不讨厌吃鲥鱼,便买了两条,做了两份。 ===第7节=== 她逐渐养成了记账的习惯,她以前虽然没什么钱,却也没感觉怎么缺钱,但个人和家庭是两回事,还是要有理财意识的。 钟汀和路肖维在一起未必多快乐,可她一想到他和别人白头偕老生儿育女,那种痛楚就来了。 忘了哪个哲人说过,永恒快乐是不存在的,幸福的要义是减少痛苦,她深以为然。 所以她还是得同他在一起。 钟汀在n大的日子倒和预想的差不多。 她和她爸都在中国史教研室,抬头不见低头见。得益于钟教授的宣传,史院的老中青三代都对她十分熟悉。 钟教授把教研室的人得罪了大半,偏偏还不自知。 相比他的专业,他更像是个专业的批评家。 他批评起来有一种天真的恶毒,说到某位校领导不称职,他不谈论人家的能力,而专说人家的长相,按照唐代的“身言书判”来选官,以这位领导的尊容第一轮就要被淘汰。 做孩子的要么和父亲极其相似,要么完全相反。钟教授活得太过肆意,与其相比,钟汀倒显得十分谨慎,她说话字斟句酌,生怕开罪了人家,她不喜欢让人不高兴。 钟教授有一种做公众人物的潜质,可惜历史学不是一门显学。 他给本科生讲《中国史学史》,好似在讲自己的家族史,动不动我父亲如何认为,我父亲的同学如何认为,我父亲的老师如何认为。 女同学们沉迷于钟教授的美貌,知道美色和智慧难以得兼的道理,也不强求,况且钟教授的八卦对她们也有一定的吸引力。而在大多数男生眼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拼爹的老白脸。 就连钟汀也不能否认,以钟教授的资质和得罪人而不自知的天真能到今天,与她爷爷关系颇大。 钟汀的爷爷在史学界颇有地位,钟教授和其父都治隋唐史,影响力却比父亲差得多。 钟教授当年困于英文太差,准备放弃考研,特给父亲修书一封,回信让他转攻日语,结果来年便考上了n大。后来他去京都大学读博,也不能说和父亲的推荐信全无关系,他的导师是钟汀爷爷的老朋友。钟教授的资质并不比师专其他同学强,而他的同学们如今大都在中小学任教。 虽然钟教授都把如今这不算成就的成就归功于自己的不懈努力,但也不妨碍他对父亲的尊重。那本他自费出版的家族史传记里,充满了对父亲的崇敬之词。 他唯一忤逆自己父亲的,便是娶了丁女士。两家素来不睦,钟汀的姥爷曾在那段特殊时期贴过她爷爷的大字报,大字报写得十分慷慨激昂,不像勉强为之。 如果说钟教授讲自己的父亲还算符合课堂内容,毕竟其父也能算是史学史的一部分,但他讲丁女士完全是兴之所致自由发挥了。 几乎所有上过钟教授课的人都知道,丁女士为他放弃了美国offer,在日语水平基本为零的情况下跟随他一起去了日本,他是如何的感动;钟汀是打排卵针生出来的,她出生的时候是当地医院最重的婴儿,丁女士将她顺产下来是如何的不容易。 钟汀曾委婉地劝诫她父亲,不要把家事随便讲给别人听。 但到底没有作用。 钟汀讲课的时候,课间有学生同她搭话,第一句便问,钟老师,你出生时真有八斤五两重么? 她只开了一门《宋朝妇女史》的选修课,时间定在每周五下午的最后两节课,到第四周的时候便开始讲嫁妆问题。 选课的多是女生,男生混在女生群里,显得十分伶仃。 历史虽然不算显学,不过妇女/性别史因为与时下联系紧密,倒不算冷落。 国内从无女人比男人更加贪财的传统,男人根据嫁妆多寡选择妻子在这一时期蔚然成风,贫家女难嫁,“今世俗之贪鄙者,将娶妇先问资装之厚薄,将嫁女先问聘财之多少。” 花女人钱的男人也不少,“己而校奁橐,朝索其一,暮索其二。夫虐其妻,求之不已。若不满意,至有割男女之爱,辄相弃背。习俗日久,不以为怖。” 她一直觉得《金瓶梅》是部现实主义巨作。名义上是宋朝,实际是明朝的事儿,不过大都是男的更爱钱些。 她第一遍看个吃,第二遍再看,印象最深的便是潘金莲真是穷啊,武大郎的女儿偷吃了一个蒸饺,她把人家打了个半死,固然是她刻薄,但终归有穷的因素,后来嫁给了西门庆,别人家的小丫鬟给了她一些果子,她袖了过来,又一个个地数,自己的小丫鬟偷了,又是一顿毒打,饶是这样,她也没向西门庆要过什么大钱,无疑是买张床,要个衣裳首饰。好比现今一个女孩儿傍了个款爷,最大的要求不过是买几个包,是对钱财最没企图心的那类。 反观西门庆,他娶得那几房妻妾,大都有钱的因素,他像个耙子,一个劲儿地从女人那里搂钱,也没个够,越有钱越不嫌钱多。 第9章 下了课,钟汀整理讲义准备走人,一个十分高大的男生背着球包快速走了过来,双肘搁在讲台上盯着她看。她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孔泽,他并没问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而是问她去不去打球,他告诉她自己带了两个球拍。 孔泽直接叫她钟汀,而不是钟老师。她一向认为师生平等,自然也不好在称呼上同人计较。 如果钟教授在场,势必会批评钟汀不在意师道尊严。她记得有一个女生,或许是出于天真,喜欢和那些年岁已高的名家在称呼上攀亲戚,什么阿清阿迁阿恪阿诚,仿佛和这些大家是同辈人。阿诚指的是钟怀诚——钟汀的爷爷,换作别人,笑一笑也就过去了,并不怎么当一回事,偏遇上钟教授,“阿诚是你叫的么?你是他什么人?我都不敢叫!”把那个女生羞得红了脸。 这个男生最近有点儿让她头疼,她点过两次名,知道孔泽并未选过她的课。可这个没选她课的人,却占据了全部的课堂答疑时间,他提出种种匪夷所思令人哭笑不得的问题,一个又一个,连珠炮似的发问,她也不好当面打击人家的学习热情,只能一本正经地回答,到后来只能缩短答疑时间。 钟汀把他的行为归结为想引起女孩子的注意,毕竟她的课上大都是女生。他的行为好像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他一问问题,女孩子们便开始笑,并不是嘲笑那种笑。 孔泽是那种打篮球打得很好有许多女生为他加油的那种校草长相,不过他倒不打篮球,他打的是网球。他今年读大四,当年凭网球高水平运动员的身份进了n大读政治管理。 他在学业上倒无足观,感情史倒很惹人注目。 该人的感情史生动地体现了什么叫“人之初,性本贱”,他就喜欢上赶着追求那些不拿正眼夹他的姑娘,拿大捧红玫瑰黄玫瑰白玫瑰以及各种奢侈品轮番轰炸,等姑娘被他哄动了春心,认真思考起和他的未来后,他的热情也就耗尽了。仿佛热水壶里的水,开关一按没多久快速升温到沸点,凉起来也十分的快。然后目标转换成下一个,他的心再继续沸腾。一个接一个,永远深情,永远含情脉脉。 只是一壶水如果多次煮沸,容易产生致癌物。不过孔泽还年轻,他并不关心这个问题。 他第一次看见钟汀,是一个月前。那天他捡了她的钱包,夹层的最里面有一张身份证,身份证的照片让他以为钱包的主人是个十分符合他审美的美人儿。没打开钱包前,他想直接放倒学校失物招领处就算了,但照片改变了他的想法。他把失物招领信息发到了朋友圈,经过重重波折将钱包交到了失主手里。 看到钟汀的第一眼,孔泽不是不失望,一般人不至少要比证件照尤其是身份证上的照片美上三分嘛,这个人怎么和身份证上长得这么一样啊。 不过钟汀一点儿也没感觉到他的失望,对于钱包失而复得她十分庆幸,并送了一罐茶作为谢礼,茶罐是锡罐,腹大口小,用盖子封好了。 世事真是凑巧,钟汀没想到在自己的课上又见到了这位好人,只是和当初的感觉不太一样,现在的他实在是太活泼了。 “我今天约了朋友。”她确实没撒谎。 “那改天。” “我不会。”她大一体育选修课选的是网球,不过打得不怎好倒是真的。 “我可以教你。” 钟汀用左手掠了掠头发,露出无名指上的戒指,客套一句,“那谢谢了,再见。” 钟汀确实约了人。 她和舒苑约在新开的火锅店去吃菊花火锅,开业第一周消费打五折。 舒苑是她大学同学,不过两人友情火速升温是在大三暑假。史院作为n大的赤贫学院,唯一的福利就是大三下的暑期实习,说是实习,其实是提供车票和住宿报销的免费观光游,地点根据院里当年的财政情况定。她们那届,院领导发了慈悲,去的是敦煌。 学校经费只报销硬座,有土豪同学,不需要学校的报销,直接自掏腰包买了机票。钟汀和大多数人一样,加了钱换了硬卧票,舒苑在她对面。天有不测风云,舒苑没下火车就崴了脚,这趟旅行还没开始就算结束,钟汀只得自告奋勇担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舒苑后来评价钟汀有一种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不可负天下人的气魄,钟汀觉得她倒无甚气魄,大多时候她只是不好意思而已。 她俩的交往大多时候是舒苑说,钟汀在那儿听。 舒苑前年从一家知名财经大刊辞职到路遇的公关部任职,她把这个归结为堕落,可纸媒不景气,为了钱,她只能堕落。 她最近搬了家,离公司极近,路遇的待遇在业内是数一数二的,其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租房补贴,就连普通实习生都能拿到每月两千块的房补,不过条件是租的房子要在公司一公里以内。不仅如此,公司提供两餐零食,加班还有夜宵,健身设备一应俱全,鉴于老板的个人喜好,还有一个单独的台球间,随时供员工使用。 这些在舒苑看来,都是资本家织的一张网,要把你的全部生活笼罩在这张网下,占用员工一切时间让其工作。 “你们家路总真是深谙资本家的精髓,人事把我的房补额度提到了六千,我觉得不在附近租实在太可惜,便宜哪能白占,现在加班时间更多了,谁叫住得近呢?今天是我这月唯一一次按时下班。资本家和地主老财的区别就是用物质诱惑让你自动缴械投降,然后美其名曰公司福利。” 火锅已经开了,锅底是火腿鸡肉一起熬的汤,里面加了干杭菊泡的汁水,已经沥干的黄白菊花码在浅口的竹篮里,钟汀把鲜鱼片和菌菇放进锅里,然后撒了菊花。 她爱吃清汤锅,太浓重的锅底会把事食物的味道都掩盖住。 “你知道欧阳离婚了吧。”舒苑虽然本科学的是历史,偏偏感兴趣的是新闻,从大一起就一直负责院刊,毕业后去欧阳的《清谈》做了一年编导,后来才去的财经杂志。 钟汀点了点头,最近好像所有人都在告诉她这个消息。 “现在访谈节目同质化严重,收视率普遍的不景气。《清谈》今年准备改版,从周播改成季播,棚录也改到户外,定点随嘉宾定。你们家路肖维是改版后的第一期嘉宾,下周录,就在公司,到时可能还会有直播。我私下问了那边一个编导,嘉宾是欧阳的人脉,不是底下编导联系的。” 有些话当然不必说得这么直白,舒苑相当于告诉她,路肖维又和欧阳恢复了联系。 钟汀看着热腾腾的鱼片,拿起勺子去捞,“鱼片已经熟了,先吃吧。” 她用鲜鱼片蘸了调料,闭嘴吃了起来。她吃饭的时候是不说话的。 舒苑吃了个花瓣儿又说道,“以前收视率还好的时候,那边的编导来联系过,我们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宣传机会,不过被路总给否了。到如今,却答应得这么干脆。路总喜欢雪中送炭多过锦上添花啊。” 她给舒苑捞了一个菌菇放在碗里,“再不吃,就熟得没办法吃了。” “你知道《清谈》的收视率为什么会逐年走低吗?现在是讲究爆点的时代,别的节目嘉宾说了什么出位的话一定会被拿来做预告片宣传,而《清谈》宁可牺牲新闻点,也要把嘉宾的负面全部剪掉,播出来一片和谐。节目虽然收视率越来越低,但欧阳的人脉却越来越广,几乎所有的嘉宾都成了她朋友,只是苦了底下按收视率提成的小编导。她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我老觉得你没心没肺的,你还是注意一点儿,革命果实千万不能让人给摘走了。” 以钟汀对路肖维的了解,他绝对不会主动去找欧阳清。 除非欧阳来找他,并且要非常非常主动。 她想,为了等这一天,路肖维这些年恐怕绷得牙都要碎了。现在,他好像终于等到了。 他一定恨毒了欧阳,不过有时因爱生恨也是爱的一部分。这恨证明他从未对她幻灭。 他是一个十分记仇的人,并且睚眦必报。在这一点上,钟汀十分了解他。 “不说她了。老秦给我打电话问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老秦比她们大一届,是舒苑的男朋友,不过昨日已经变为前男友。 “你怎么说?” “我说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 “我对他当然有误会,否则怎会拖到现在?在我二十九岁生日时,他送我一个八音盒还有九朵月季花时,我就应该拉黑他,哪至于等到他向我求婚。钻石不能让我疯狂,但碎钻足够让我疯狂,我不能接受五十分的求婚戒指。我如果嫁给他,我的一生将向这指环上的米粒一样黯淡无光。” “可他对你好。”舒苑曾同她说,老秦连袜子都给她手洗。 “那种好,只要付钱,钟点阿姨也能做到。我甚至可以忍受他穷,可我不能忍受他的吝啬。一个男人至要紧的是大方,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一小气整个人就容易显得猥琐,实在欠缺可爱。” “可吝啬还有另一个称呼,叫节俭。” “有钱人才能叫作节俭。路肖维如果从花坛里揪了一朵花送给你,围观群众没准还会称赞他很浪漫。而没钱人这样做,除了被骂破坏公物外,还有一大堆不屑蔑视等着他。这世界上从来都是双重标准,而我也不能幸免。” 即使是朋友,钟汀也不认为自己有权利干涉人家的感情生活,“我尊重你的意见。不过世界上并没有十全十美的男人,你要一个人的好,就得接受他的坏。” “但他的好得远大于他的坏,如果找不到,独身就好了。这年头结婚需要很大的勇气,要么对方有足够的钱,要么我对他有足够的爱。不过我始终觉得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爱情就是一种精神疾病,非得是偏执狂才会这样。” 钟汀苦笑,“也许你说得对。” 路肖维来电话的时候,她俩的火锅已经吃到尾声。 他让她在那儿等着,一会儿来接她。 第10章 两人吃火锅时喝了黄酒,舒苑有车不能开,路肖维自然要先把舒苑送回家。 钟汀和舒苑坐在驾驶位的后排,他从前面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钟汀接过来,纸袋里是幸福村那家炒货店的糖炒栗子,现在是初秋,栗子刚上市。袋子拿在手里,还是温热的。 栗子是良乡栗,一捏就碎,皮薄壳小。不过最绝的是他家的石头,钟汀亲眼见过,那是用笸箩筛出来的,都是绿豆大小,和蜂蜜麦芽糖一起炒,炒好的石子儿好像刷了一层黑油似的,十分黑亮。 她知道去那家店买栗子并不顺路。 舒苑剥了一个栗子塞在嘴里,“这栗子真不错”,感慨完又说道,“老板,我有一朋友长期给x音写人物纪实稿,现在市面上的人物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她问我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可以提供,我立马想到了您。虽然杂志不算高大上,但耐不住发行量大啊,公关嘛,精准投放固然重要,全面覆盖也必不可少。我朋友在我的建议下已经编……写得差不多了,内容除了您白手起家如何励志,就是家庭生活如何美满。我准备让她把您排队给钟汀买栗子的事儿也加进去,细节处见真情嘛。您什么时候有时间看下,如果可以的话她那边可以直接发稿。对了,自从杂志闹了几起官司后,这类稿子必须有受访者签名,证明并非胡编乱造。” ===第8节=== 钟汀以前在书摊上看过这本杂志,它巨大的发行量大证明了广大人民十分渴望真善美。每个后来在社会新闻上张牙舞爪的人在这本杂志上都十分温良恭俭让。 她只听路肖维说道,“你让钟汀看一看,她觉得没问题就行,顺便可以让她增添一下细节,润色润色。” 钟汀哭笑不得,亏他想得出来,要她给描述他俩恩爱的肉麻文章润色。 她隐约觉得舒苑还要有下文,便抻了抻她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说别的了,舒苑当然不会听她的,“《清谈》那边的编导跟我对了初版台本,我跟他们讲,至少有一part要讲路总的家庭生活,两人的婚姻生活是如何幸福,妻子是如何支持了他的事业,多么贤良淑德。你说以前节目总要问嘉宾的家庭情况,有妻否,妻子姓甚名谁?有子否?是儿是女?怎么到了路总这儿都省略了?不知道广大少女及妇女最关注的就是这个吗?不问这个怎么提高收视率?就算改版也不能将这一优良传统给舍弃了啊。” 舒苑是家中长女,对待朋友也有一种大姐似的豪爽,她信奉朋友如手足如衣服,都是不能舍弃的,哪个女人可以不要衣服呢?而男人于她只是可以剪掉的头发和指甲,没了总会再生出来。她热爱为朋友打抱不平,在她看来,钟汀拒绝她的好意只不过是不好意思罢了。钟汀不开口,她必须开口。她从不怕得罪老板,上一份工作她没少和主编拍桌子,这年头又不讲究卖身为奴,路遇的待遇虽好,但换一份也未必会差,总之不会饿死。 她本以为自家老板会面露不满,没想到却听他说,“你这个意见很好,下周去填一份调薪申请单。” “加薪那行您觉得我填多少合适?”舒苑下意识地问道。 “你看着办。” 舒苑翻了个白眼,你看着办这四个字实在是太玄了,写少了不甘心,写多了人家嫌你狮子大开口,干脆不给你了。她还想继续说,却被钟汀递过的栗子堵住了嘴。 接下来,她每当要开口的时候,钟汀便往她嘴里塞已经剥好的栗子,到最后她干脆一边拒绝一边用手堵住了自己的嘴。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到底让舒苑抓住了开口的机会,“路总,今天我表弟问我破镜怎么重圆……” 她还没说完,钟汀马上往她嘴里塞了个栗子,“这个挺甜的。” 这一幕被路肖维从后视镜里捕捉到,“钟汀,栗子再多你也不能让人老吃啊?” 舒苑把栗子嚼完,接着说道,“我是一个文科生,物理学得不太好,不过我记得当时上课的时候老师讲,镜子破裂处的距离远远大于分子作用力的范围,破镜是不能重圆的。不知道您有什么办法?” “用原先的碎玻璃重新再熔一个镜子就是了。” 舒苑又翻了一个白眼,“那还是原来的镜子吗?” 到了舒苑小区门口,钟汀下车送她,她没说别的,只是让舒苑回家多喝点水,毕竟吃了那么多栗子别噎着了。 她转身的时候,路肖维给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她直接进去坐了,继续捧着那个牛皮袋子剥壳。 “你没跟她说过咱们俩之前的事儿吗?” “太久了。我们只谈现在,不谈过去。” 在路肖维和欧阳谈恋爱前,钟汀曾和他曾短暂地在一起过,也不算太短,一共489天。 不过这种在一起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让人听了笑话。 最初是他来招惹她的。 钟汀欣赏或喜欢的人分为两个维度,一个是生活维度,一个是文学维度。 她爸妈都属于第一个维度,她爱他们,甚至可以为二老赔上自己这条命,不过如果她爸这个人物形象出现在哪个文学作品里,她说不定还会嘲笑他两句。嬴政是第二个维度的,隔着史书她觉得他文韬武略可歌可泣,可万一自己穿越到他统治的时代,她只会想一件事,就是哪种死法不那么疼。 凡是觉得可远观不可靠近的她都归为第二个维度,哪怕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当然也有两个维度的交集,不过路肖维不是,他一直是属于第二个维度的,在他给她写那张纸条之前。 那张纸她至今还留着。纸是随便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一面的边缘是曲曲折折的小锯齿,像她以前养的仓鼠的牙齿。她看出信是刚出炉的,上面还残留着墨水味儿,是百利金的某款碳黑墨水。上面的字更是十分随意,她看了两遍才看出来,只有落款路肖维三个字清清楚楚。上面写,我对你有点儿意思,如果你对我也有点儿意思,那你放学在教室等我。 那天不是愚人节。课间她从教室外回来,打开生物课本发现里面多了一个纸叠的五角星,书上那两页讲的是孟德尔定律。她把纸展开后心扑扑直跳。 钟汀的中学时代,情书一类东西早已过了时,而且即使有人写,也不会在这种纸上挥毫泼墨。她之前曾收到的一封信便写在天青色的笺纸上,内容是一首千字赋,极尽铺陈排比之能事,那几年的高考出了许多文言满分作文,之后便有无数人效仿,当然不乏东施效颦之作。她当时实在不算厚道,这赋是人家写来表达喜爱之情的,她第一反映竟是信上的语法错误。 在她的人生哲学里,对于人家的喜欢,不管怎样,总是要心存感激的。 不过赋这一文体并不属于她的审美范围。她的审美最早是受祖父的影响,她爷爷崇尚朴拙,素来推崇唐代的古文运动,而把五代诗六朝赋看作华而不实之作,认为其形式大大遮盖了内容。 钟汀的爷爷很喜欢她,但喜欢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弊端,为了维持喜欢,你不得不去做人家希望你做的事情。她小时候从没穿过鲜艳的衣服,蕾丝泡泡袖更与她绝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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