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种感觉,他以前或许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作者有话要说: 比苍蝇腿也大不了多少,下一章晚上十点左右更新。 第35章 路肖维晚上七点就从公司出来了, 他先去的幸福村, 排队去买栗子。 明天将是一年中白昼最短的一天。 北风呼呼地刮着,吹在他脸上, 他也不觉得怎样冷,天上只有一个月钩子,倒是路灯皇皇地亮着, 他前面还排着四个人。店里的灯光是橘黄的, 大师傅在炒栗子,旁边的中年女人在把栗子装袋,他双手抄着口袋酝酿今天晚上要跟钟汀说点儿什么。 他的鼻子里充斥着栗子味。 女人把袋子递给他, 他接过笑着说了声谢谢。 从干货店出来开了没多远,就遇上了一起大堵车,距他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出了一起车祸,此时交警正在处理事故, 他被堵在那里。 路肖维当然知道这会儿堵,却没想到堵得这么严重。到得太晚了,钟汀不给他开门怎么办。 他给钟汀用其他号码打, 也永远无法打通,他想她一定设置了勿扰模式拦截陌生来电。 既然已经收了戒指, 还是不愿同他彻底散伙儿,他已经把台阶给她铺好了, 她现在何必做这么绝呢?山不来就他,他只能去就山。 路肖维靠在驾驶座上,十分想来一根烟, 他伸手去拿cd,那盘熟悉的cd并没有得到他的眷顾,他拿了一张新cd放进去。 “路肖维,你要相信,只要你回头,就能看见我。你不用向我的方向走,只要你回头朝我笑一下,我就向你跑过去,你只要不嫌我跑得慢就行……” 那是婚礼上钟汀对他说的,他给录了下来,这个人又食言了,不过没关系,她留下了声音的证据,他会把她说过的话再给她放一遍,让她一定要履行承诺。 那段话重复播放了十遍之后,他把cd取出来,罕见地听起了广播,广播里正在播放实时路况,无疑是介绍哪儿又堵了,这个点儿哪有不堵的? 紧接着电台插播了一条寻人启事,“热心市民乔师傅于今年10月30日在xx区民政局接送一位乘客时,阴差阳错收到一枚10克拉的钻石……”在主持人简单的介绍之后,便是乔师傅十分激动的发言。乔师傅一连说了几百字,硬是没打一个磕巴儿。 “姑娘,我非常感谢你送我的栗子,但里面的钻戒我实在不能收,那个太贵重了……如果你听到了,请尽快联系我,联系电话xxxx。戒环里面刻着名字,希望有人不要浑水摸鱼,对于那些冒领的人,我会将你的个人信息都公布到网上,让人民群众一起唾弃你……” 路肖维的心就这样沉下去,理智不允许他相信世界上竟有这样的巧合。她一直没联系他,不过是因为她没收到而已。 他对着挡风玻璃苦笑。 前面的交通事故在这时得到了解决,后面的司机一边按喇叭一边开始了国骂,催促他往前开。 他并未示弱,而是打开车窗问候了后面那位的女性家属。 乔师傅说话的时候嘴一直在疼,为了这只钻戒,他嘴里长了好几个口疮。 这几天乔师傅过得十分难熬。 难熬的日子是从前天开始的,老乔师傅拉活儿的时候,闺女小乔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她妈要召见他,要他小心。 到了家,媳妇儿老乐厉声训斥他,“哪来的私房钱买了这么一个假戒指唬我,有这钱你都能买上正经一克拉的戒指了!” 老乔一头雾水,“假戒指,您想戒指想魔怔了吧!” 小乔劝老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乐女士从天鹅绒首饰盒里拿出那枚钻戒,“别装了,你看这是什么!” 钻戒闪闪发光,闪得老乔心慌意乱,摸不着头脑,“这个哪儿来的?” “还装?没想到您还是演技派啊!那天,幸福村里的栗子,袋子里藏了一枚戒指。” 老乔生平收过的礼物不多,所以对栗子记得格外深刻,“栗子啊,人家乘客送我的,估计戒指是不要的吧。”谁会把真钻戒装在栗子袋里然后送给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呢。 ===第24节=== “你就说瞎话吧,人家凭什么送给你这么大个儿一戒指?” “你不都说了嘛,就一假的。假的能有几个钱,人家没准不想要了,随便扔了!” “咱家宝贝儿用测钻笔测了,再次也得是一莫桑钻,没几万块钱买不了。” “乔乐乔,你测钻笔在哪儿买的?花多少钱买的?” 小乔睁着无辜的大眼,“x宝上一百多买的。” “这就对了,一百多块钱能测出个啥来?就是假的!” 乐女士到底没信老乔的话,硬要老乔拉着她把戒指送到n大珠宝鉴定中心去鉴定。 鉴定结果让乔家一家三口都感到了震惊。 在震惊之后,乐女士并未因为得到这么大一真钻戒感到高兴,而是十分暴怒,“乔立仁,你他妈不是人,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才换来这么一戒指!” 老乔的脑子都是懵的,连辩解都没有力气,倒是小乔为他辩护了两句,“不是我看不起我爸,虽然他挺有魅力吧,但哪个女的想不开会倒贴他这么一大钻戒啊?就算给了,怹能傻到送到您眼前?我觉得我爸说得是真的。” “人家是傻了还是疯了,给陌生人一大钻戒?你告诉我那个叫冬冬的狐狸精到底是谁?” 乐女士八点档看得太多,此刻竟然怀疑自己疑似做了那个叫冬冬的替身。 老乔觉得自己这个媳妇儿实在是不可理喻,一边嫌弃他,一边又觉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有可能看上他,“你说话就说话,别人身攻击!” “要不是你姘头,人凭什么送你这么大一戒指,难道是吃饱了撑的?” 老乔百口莫辩,不过眼下他觉得最要紧的是寻找失主。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他十分相信现世报,拣这么大便宜,哪天一定会倒霉。 好在醋缸媳妇儿清楚记得日期,老乔在网约车的客户端翻自己那天的行车记录,目的地是n大,但他找不到失主的电话。 为保证司机和乘客双方安全,双方显示的都是虚拟号码,他用那个号码无法找到人。 在网约车客服电话打到第10遍的时候,客服小姐终于告诉了他乘客的真实号码。如果客服再不告诉他的话,老乔将选择报警。 乔师傅给这个号码打了三十个电话,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小乔用自己的号码打,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小乔加了钟汀的微信、qq,却偏偏没有她的电话号码,所以她无法得知失主正是她的钟学姐。 乐女士认定乔家父女俩在骗自己,老乔无法解释,正如他无法理解为何他在媳妇儿心里竟有如此大的魅力,让她认为竟有女人会倒贴给他一颗巨钻。 还是小乔有办法,既然目的地是n大,那么很有可能是n大人。 于是老乔和小乔决定兵分两路。 老乔去交通台发布寻人启事。 小乔在n大bbs上发帖,并一连在朋友圈上发了十条寻找失主的信息,希望各位校友相互转告,如找到失主,小乔必有重谢。 钟汀一个星期也未必翻一次朋友圈,所以她并没有及时看到小乔发布的消息。 眼下她正在为孔泽而苦恼。 孔泽不仅来了她家,还协助钟教授做了一道番茄松鼠鱼。 “小钟老师,你尝尝这鱼。” 第36章 有孔泽在的这顿饭钟汀吃得很不自在, 孔泽对她父亲极尽吹捧之能事, 经他口说出的甜言蜜语对于钟教授来说才是正餐,桌上的饭菜倒成了辅餐的佐料。 这个点儿, 小乔也在吃饭,她今天忙钻戒的事儿并没做饭,两人吃的是江曜从食堂里打来的两菜一汤, 汤是番茄鸡蛋汤, 蛋花在里面游泳。 江曜把泛黄的青菜叶拣到一边,“不是有手机号么?你去报警不就直接可以去通信公司查到是谁吗?这么兴师动众万一给人家造成困扰怎么办?你可千万别把人家的号放到网上。” 小乔觉得饭菜太难吃,夹了一筷子自己前阵子做的小酱萝卜就饭吃, 她带入自己想了一下,“你太小看我,我没那么拎不清。不要什么事儿都麻烦人民警察,能解决的还是要自己解决。而且找警察叔叔不一定比现在快, 要相信大众传媒的力量。要是我,我找不到钻戒才困扰,就算再困扰, 也抵不上钻戒丢失的困扰。那么一大颗钻戒……”她发现江曜的脸色发生了一些变化,“其实我对钻戒没什么感觉的, 你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很值钱而已。”她当初结婚时, 江曜并未送她戒指,而是送了她一块表,这表她现在带着, 即使是冬天,她也习惯性地往上撸袖子。 江曜沉默。 小乔继续说道,“用你聪明的脑袋瓜想一想,怎么钻戒就到了栗子袋里呢?” “你以前看电影时不是在爆米花里掺了戒指让我吃吗?可能是一样的操作吧。”江曜一点儿不喜欢爆米花。 “我爸是在民政局接的人,那就是男的想挽回,在栗子里放了戒指,然后姑娘看都没看就给了我爸,那这么多天不联系我爸也就解释得通了!可是这男的是不是缺根弦儿啊,不应该在离婚前挽回吗?”小乔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的丈夫十分的聪明,这个解释也十分的合理,她激动之余在江曜的脑门上响亮地亲了一下,在亲完之后,她第一反应是拿纸巾在江曜额头擦了擦,“不好意思,下次我亲你之前先擦嘴。” 江曜拿纸巾在她嘴上擦了一把,“吃完了再说吧。” 小乔火速吃完了自己手边的饭,江曜把碗拿到洗碗机去洗,小乔也不收拾碗筷,江曜到哪儿她就把手抄在口袋里跟着他,嘴里一直没闲着,“那得尽快找到啊,要是因为钻戒破坏了人家的姻缘,就不太好了。” 江曜从厨房出来,小乔继续跟在他身后说,“让咱爸咱妈也转,二老不都是咱们学校的吗?看到的人肯定更多。” “我爸我妈早就关闭了朋友圈。” 小乔哦了一声,“那你自己转就行。” 江曜微信好友不过二十个,他对微信社交没有丝毫的兴趣,最新的一个好友还是不久前加的路肖维。 在乔乐乔的逼迫下,江曜发布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条朋友圈,一条寻人启事。 “千万不要趁我不注意删掉,至少保持24个小时。” 小乔虽然相信大众传媒的力量,但没想到力量如此之大。 在短短两个小时里,小乔的bbs消息提醒已经到了六百多条,她发帖不久帖子就蹿升本日十大热帖首位。 n大bbs已经炸了,毕竟一个拾金不昧的出租车司机和一个查无失主的十克拉钻戒足够有新闻爆炸性。而且这信息有诸多疑点,虽然本校不乏成功人士,但丢了一个十克拉的钻戒还能无动于衷的人在任何人眼里都是稀有动物,这位稀有动物不开车,而是打车,就更加的可疑。不过最可疑的是,这戒指没有安心地躺在首饰盒里,而是在栗子袋里。 这件事儿从头到尾都不符合常理。 本校绝大多数同学还是理性至上。 于是帖子里超过半数的同学认定这是一场精心准备的炒作,围观群众就炒作方是网约车一方还是钻戒的品牌方进行了深入讨论。 在炒作论的支持者中间,大部分认为是网约车公司在炒作,制造一种司机诚信的假相,以招揽顾客,不过即使是支持者,也大都认为这样炒作得不偿失。还有人认定是钻石品牌炒作,至于为什么炒作,还要等之后品牌方暴露出来才能知道。 也有id站出来说楼主是熟脸,不太可能炒作。 小乔为力证自己的真实性,又将自己的主题帖重新编辑了一遍。这次主要内容变成了她刚才拼凑出的故事,一个男人在离婚后送给了前妻一袋栗子,栗子里藏着一枚戒指,他希望前妻能够回心转意,却阴差阳错错过了。帖子最后小乔呼吁,为避免有缘人失之交臂,请大家尽可能扩散。 重新编辑了帖子,小乔又把自己拼凑的故事在朋友圈和微博各发了一遍。 发完小乔就开车去上班了,她有一个晚间九点档的电台节目。 路肖维是在钟汀的租住房门口,看到了江曜发的朋友圈。 他还是和昨天一样去了那栋老公房。 在连续按了十分钟的门铃后,对门出了一大爷,“小伙子,昨天按铃的也是你吧。” “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 “那倒也没有,你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人到底回来没,别按了半天白按。追姑娘也不是这么追的。” 路肖维感谢了人家的好意,早在他的坚持不懈之下,钟汀拉黑了他,连手机都设置了陌生来电勿扰,估计他发的短信也被拦截了。 他只能等,看着秒针在转盘上疾走,屋里却没有动静。 路上经过电子音像店,他买了一个随身cd机。cd机现下躺在他的大衣口袋里,钟汀说过的那些没羞没臊的话,经过耳机一遍遍送到他的耳朵里,脑子里,还有心里。 设备的音质虽然算不上好,但话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他本来想开外放,用那些声音来刺激钟汀出来,可他不想彻底得罪了她,她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虽然那些话她已经当着外人说了一遍,他不过录了下来。 路肖维从门缝里塞了一张纸进去,上面画着一个笑脸,还写着几个字:我这儿有栗子,你要吃吗? 他靠在门口,手里的栗子从一开始的热烫变成温热,到现在已经凉了,并没有人给他开门,也没人要他手里的栗子吃。 他剥了一颗栗子放在嘴里。什么老字号,也不过如此。 钟汀也未必那么爱吃栗子,她要真那么爱吃的话,也不会随便送给别人。 路肖维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楼道上贴着一张纸,白纸黑字,上写禁止抽烟,那盒烟又被他放回了口袋。 对门出来倒垃圾,“还等呢。” 他只能微笑。 当表的时针在九点定格的时候,路肖维决定回趟长白苑。 钟汀看了看表,已经是九点一刻了,她还没等到孔泽的告辞。 钟教授正在给孔泽介绍自家的藏书,“我父亲这套二十四史的百衲本是特意要留给钟汀的……” 孔泽当然没有当初路肖维隐忍的不耐烦,他似乎对钟教授的说辞很买账。 他拿出手机要加钟教授的微信。 钟教授拿出手机让孔泽扫码,在同意申请之后,他顺便刷了一下朋友圈。 他是全家最热衷朋友圈的,为表明自己的与时俱进,他时刻走在时代的前沿,手机里下载了一堆时下流行的软件,64个g的容量将将够用,钟汀前些天特意给他买了一个128g容量的手机。他的朋友圈里也有一圈小朋友,相比他那些同龄的同仁们,他看小朋友们更加有亲切感。 此刻他的小朋友们都在转发那个阴差阳错的爱情故事,希望有情人赶快复合。 当钟教授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难得被打动了。就在他准备跟妻女还有一边的小朋友分享这条信息的时候,门铃响了。 钟汀责无旁贷地去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时空倒错了。 今天的路肖维同昨天完全两样,他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眉头始终锁着。 “你不会是为了躲我才回来的吧,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想多了,我正常回家。” “别误会,我爸让我送些水果,我给你搬进去就走。” “太客气了,心领了,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就送人。” 门口摆着三个竹筐,水果都冒了出来,三白西瓜苹果梨子菠萝柚子。 “麻烦你帮我开下门。” 路肖维撸起袖子,径直搬着竹筐走向厨房,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向钟家二老问了好。他的目光在孔泽脸上停留了几秒,也只几秒而已。 孔泽感觉有人在审视他。 他此次再遇见路肖维,和以前在电梯里遇见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他已经把眼前的这个人和钟汀的前夫对应在了一起,他见过相敬如宾的离婚夫妻,不过刚离婚就这么相敬如宾的并没见过。 ===第25节=== “路学长。” 路肖维扭头冲他笑了一下,孔泽愣了一下,也回敬了他一个笑容。 孔泽自动去门口帮忙,路肖维的目光这次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更短,“学弟,你的眼睛恢复了?下次打球的时候请你挑对人,钟汀不是你以前的那些球友,否则风险不可控,职业球员还是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您说得对,遇到钟汀这样的对手要谢天谢地了。学长要是不嫌我菜的话,我可以陪您打上一局,请您千万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我手上没轻重,把你再打进医院就不好了,到时候未必有人去伺候你。而且我不喜欢和动不动就医疗暂停的人比赛,那太没意思。” 路肖维没再说话,径直把竹筐搬了进去。 竹筐都搬进来之后,丁女士请路肖维坐下喝茶。 “不用了,谢谢。” 钟汀把路肖维送出门。 路肖维同钟汀说了声再见便转身了,当他听到关门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并未回家,而是从口袋里摸出那盒摸了好几次的烟,沿着楼梯下了楼。 此时的他只单穿着一件毛衣,寒风灌进他的脖子,他也不觉得冷,小区的观赏树上挂了一层浓霜,月不明,星星也稀疏,唯有路灯的光却十分的强烈。 他点了一支烟,那点儿光亮和路灯完全不可比。吸完烟,他扭头往回走,在路灯强烈白光的照射下,他看见前妻正和冰糖山楂挥手告别。 路肖维也跟吃了两根冰糖山楂似的,心想,“送人就送人,至于送到楼下吗?” 钟汀并非故意要把孔泽送到楼下。 她前脚刚把路肖维送走,回到客厅就非常客气地对孔泽说,“孔同学,时间不早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 既然人家已经下了逐客令,孔泽深知不能再留,与钟教授依依惜别而去。 孔泽走后,钟汀在沙发上发现了一条蓝灰格子围巾,毫无疑问是孔泽的。钟汀深知,如果她今天不送还给他,以后又要滋生出无数交集。她从衣架上取了件羽绒服,连拉链都没顾上拉,忙追了出去。她出了门,孔泽早就不见了。 从电梯出来,她拿出当年跑八百的劲儿才追上了孔泽。 那条围巾是孔泽故意留下的,他没想到这么快又回到了自己手里,虽然心里很是失望,但他面上的功夫却十足,“真是太麻烦你了,我真是不小心。幸亏有你这样一位细心的朋友,否则我就得冻着回家去了。” 孔泽是开车来的,他自然不会冻着回去。 路肖维离他俩并不远,那副温情画面看得清清楚楚,钟汀把围巾递给孔泽,两个人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孔泽很快发现了他,冲他喊,“路学长,又碰上你啦。” 然后他又冲钟汀挥手,“钟汀,明天见。” 这次路肖维实在冲着他笑不出来。 钟汀冲路肖维点了点头,就径直往楼栋走,突然间,她的羽绒服帽子被扣在了头上。 “给我捂捂。”一只冰凉的手伸进了她的羽绒服里,“这才认识几天,送人都送到楼下了,你未免也太客气了吧。” 他的手虽然冷,但她的腰隔着毛衣很快就被他给捂烫了。 “你冷静一点儿。” 他拿另一只手在她脸上抓了一把,“还不够冷?”他在那个门口等了一个小时,回来的路上车窗一直开着,冷风呼呼地灌进他的衣领里,他生平第一次违章闯了红灯。之后从钟家出来,只穿着一件毛衣在外面转,他倒不怎么觉得冷,只是手一直是冰的。 抓她脸的是左手,戒指硌得她脸疼。 “就算要换人,能不能换一个好点儿的?眼光擦亮一点儿行不行?” 钟汀努力去掰开他的手,结果她的手也被握住了,“我的视力一贯很好,左眼一直2.0,倒是你总戴着眼镜,多少会影响视力,你该去医院验一下光了。” 路肖维被她话中的一贯给刺痛了,“我的眼睛也很好,”他摘下自己的眼镜,凑近她的脸,“你这儿有个痘,是不是?你如果有生理需要的话,千万别压抑自己,我可以帮你解决。你如果实在想生孩子的话,我不是不可以给你种一个。” 路肖维的声音很低,却清清楚楚地送到了钟汀耳朵里,他的手指和食指在她脸上探了一探,“你又烫了。” “路肖维,请你……” 他捏住她的下巴,把自己的嘴送到它之前去惯了的地方,那地方虽然也很熟悉它,此时却很有些抗拒。他的手放到她的羽绒服里取暖,本来冰凉的手,覆在她的毛衣上面却成了热水袋,所到之处很快就被导热了。 她的嘴始终闭着,双手也在推拒他。 他能感受到她的推拒,于是又往自己怀里拉了拉。他的体力对付一个成年男人尚且绰绰有余,何况是她。 路肖维掰着她的下巴,牙齿在她的唇上轻轻啃啮,他这种啃啮是食草动物的,不是食肉动物似的撕咬,而是一点点要磨碎。 他俩旁边的那盏路灯是坏的,那个时常来巡逻的大爷正在门卫室里喝茶,往常来遛狗的人们此时也不见了踪迹。天是银蓝色的,覆着一层浓雾,月亮引在雾里,当然不是因为害羞,只是被遮住了而已。 钟汀用空出来的那只手去揪他的耳朵,直到耳朵都揪红了,他还是没有住口。 他之前说她身上除了牙是硬的,全都是软的。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她牙齿的硬度,然后尝到了一股血腥味,他的血,ab型血。 他刚满十八岁的时候去献血,献了400cc,献血员让他在摆放的礼物里选一个,他说不用,那个女孩儿继续劝他,“选一个给女朋友吧。”他拿了一只笑的很丑的土拨鼠。后来他每年都去献血,献血证上说他献了血,以后他的家人都可以免费用同容量的。这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血脉相融。 那股血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他想她也应该尝到了。 在这场角力中,还是钟汀先认输了。她先松了牙齿,眼泪吧嗒吧嗒地淌在他的鼻子上,路肖维想跟她说你别哭了,却说不出口,他整个舌头都是麻的,抵着牙齿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兜着她的肩走到了一张长椅上,让她坐下,把她羽绒服的拉链给她拉好,然后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 她明白他的意思,那是让她别哭了的意思。 “你没事儿吧,你要有事儿的话就点下头,我给你打120。” 路肖维差点儿被她给逗笑了,但他实在笑不出来,他因为被前妻咬了舌头去急诊,再好笑的笑话也不过如此了。当然现在他和一个笑话也没什么区别。 他冲钟汀摇了摇头。 “那你赶快回家吧。回家用冰块敷一下,再用漱口水漱口。要是明天还不行的话,一定要去医院看一看。”她看了他一眼,“走吧。” 他扯住了她的胳膊。 “以后你真别这样了,你是瞅准了我不敢闹大吗?你干嘛这么逼我呢?我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他拿手去帮她擦泪,她把头仰一仰,把眼泪又咽了回去。 没一会儿钟汀又笑了,“我可是彻头彻尾的唯物主义者,不相信什么上辈子下辈子的,人生苦短,路肖维,你换一个人去习惯好不好?或者找另一个你早就习惯的。别找我啦,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做呢,明天我就二十九了,没时间陪你玩儿了。”说着她叹了口气,“我要六年内评不上副高,可怎么办呢?” 路肖维因为舌头受了伤,钟汀说话只能听着。 钟汀想把自己的手从路肖维手里抽出来,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最近又找上了我,可我知道那不是因为爱。咱们结婚三年,你都没爱上我,不可能咱们离婚了你突然对我有了不可抑制的感情。咱们婚姻的内容我现在回忆起来都是形而下的,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我除了给你做点儿好吃的,也不知道怎么对你好。你如果留恋的是这点,我可以告诉你,你很快就能找到替代品。”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虽说饮食男女吧,但终究得有点儿精神上的满足吧,也不是要谈什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我们结婚三年多,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少看见你笑。路肖维,你知道你跟欧阳直播那天笑了多少次吗?十五次。当然你可能会说那是客套,我有时候真希望你对我也客套客套啊。哪怕你肯敷衍敷衍我呢,我也可以骗骗我自个儿。唉,可你就是这么诚实。诚实是一种优良美德,我现在得感谢你不肯欺骗我。” 她能感觉拉着她的那只手渐渐松开。 路肖维终于开了口,“那你说怎么才算是爱?” “你这么聪明的人这个还用我教吗?遇到对的人你就无师自通了。爱一个人就情不自禁地对他好啊。这事儿你早就会,只是对着我,空有一身本事,无处施展。” “你在怨我对你不够好?” “你看,我以前不想说这个就怕你认为我在抱怨。怎么说呢?你对我也不能说是不好,是你只能对我做到那样,做到那样,你就尽力了。” “你要是不满你为什么不说呢?”他对她只能做到那样?路肖维心里只有苦笑的份儿。 “哪有求着别人爱我的啊?那太难堪了。” “和我结婚的时候,你有高兴的日子吗?” “当然有啊,要不我也不会拖到那时候才跟你离婚。可是,我是人不是牛,以前的日子放在回忆里就好,我是一点儿都不想反刍了。” 他此刻清楚地领会了钟汀的意思,她是过得实在太不高兴了,才同他离的婚。 他把她的热情在结婚期间都耗尽了。 路肖维本以为钟汀对他的热情是个蜡烛,熄灭了还有再点燃的一天,没想到是根火柴,说灭就彻底灭了,一点儿余地都不留。 但也未必,熄灭的火柴也未必不能点燃,只是不能操之过急。 “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你也不用拉黑我了。虽然咱俩离了婚,但也还是邻居,没必要闹得这样僵。你说对吧,钟汀。” 钟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你是信不过我?” “我觉得咱俩这段时间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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