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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知道她爸虽然六十多了,但实在不经事儿,还有心脏病,熬不得夜,手术完陪床自然是她的事情。她安慰了她爸几句,问清了地址,让他不要着急,阑尾炎不是什么大事儿,她马上过去。 前几天网上刚出了晚上打网约车出事儿的新闻,她心下忐忑,想着路肖维要是加班这会儿应该也差不多了。她一连几个电话打过去,都是“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心一点点儿地沉了下来。 陈渔和她住同一个小区,这个钟点未必会睡觉,她妈对他一向不错,就算让他去一趟医院也没什么……其实还是有什么的。 她运气不错,接她单的是一个女司机。能不麻烦别人还是不要麻烦别人。 到医院的时候,她看见她爸背着双手在手术室门口转悠,背罕见地驼了下来。她本来走得很急,靠近她爸时步子却放慢了,直到她走到钟教授身边,叫了声爸,她爸的头才转了过来,他看了她一眼,又背过身去,用手拍了拍她的肩。 她知道,钟教授这是哭了,并为这哭感到很丢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呢。 “爸,就一阑尾炎没大事的。” “你不知道你妈来医院之前有多疼,我还以为……” “您怎么不早给我打电话呢?” “你不是成家了吗?你妈叫我不要什么事儿都给你打电话。” 她拿手抹了一把脸,“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有什么因果关系啊。”她仰了仰头,把手遮住眼,“这都什么时代了,怎么还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套啊,您二位是潜在的重男轻女吧。我是您闺女,您不找我找谁啊?有事儿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不然我不高兴了。” 钟教授从伤心中回过头来,为自己辩解。 钟汀当然知道这一罪名是莫须有的。她只是不知道说点儿什么,“行了,您别说了,我都懂。” 直到这时候,钟教授才想起女婿没来这茬儿,“路肖维呢?” 钟汀尽管尽量压低了声音,还是透着一股不耐烦,“他刚才送我来,到医院的时候也不知道哪个催命的鬼一直给他打电话,非得这时候谈生意。真他妈有病!他非要留下,我跟他说我爸烦着呢,看见你更烦,你有事儿就走吧,别留这儿给他添堵了。” ===第12节=== 钟教授觉得自己女儿张口就带他妈的十分不雅,便劝解说,“我虽然过去对他有些成见,但现在看他也没有这么不顺眼。夫妻之间还是要互相尊重嘛,你看我和你妈……” “行了,您二老是婚姻的楷模,我毕生要学习的榜样。” 丁女士从手术室被推到急诊病房,只有六人间的病房还剩一个床位,现在也只能将就下,这个点儿也没行军床可租,床头只有两把椅子。 现在她爸自己打车回家休息也不现实,钟汀只能让父亲坐椅子上眯会儿,因为太累了,钟教授很快就在椅子上睡着了。 经这么一遭,钟汀喝的那点儿酒早就醒了。她习惯性地去掰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特需病房还有床位没有,单间的话陪护也方便一点儿,她爸这人,让他自己在家呆着肯定不干。 她打了个喷嚏,刚才出门的时头发只随便吹了几下,因为着急又出了一头汗,现在摸上去还是湿的。 钟汀想着,明天早上得买点儿感冒药吃,病再轻,家里也经不起俩病人。她病了,谁照顾她妈呢? 第18章 一个男人如果爱过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会疑心男人永远爱着她。 欧阳清也没能幸免。 有时她甚至以为路肖维同钟汀结婚也不过是为了报复她,她在参加他们婚礼的时候竟在痛苦中生出一种快慰。 据她的理解,大多数男人在审美上都是专一的,他们尽管有可能会爱上不同的人,但那些人总体上是一类人。 她清楚地知道,她和钟汀远不是一类人。 这也是她们相识多年却没做成朋友的原因。有时她也好奇,钟汀见证了她和路肖维的大多数时光,竟然还能毫无芥蒂地同他结婚。换了她,是绝对做不到的,如果她爱那个男人的话,那些记忆会始终折磨着她。当然如果不爱,那是另一回事,她并不在乎丁黎的过往,到后来,她连他现阶段的绯闻都不在乎了,不过吃醋是一个太太的义务。 吃醋是为人太太的义务,也是当人太太的权利。钟汀有权利吃她的醋,她却不能吃钟汀的醋。 采访那天,她把晚上飞日本的航班改签成了次日。当摄像机头全部关上的时候,她问路肖维晚上有没有时间,她在一家日料店定了位置,那家店需要半月前预约。他拒绝了她,理由是钟汀在家等他,改天她可以去他家尝一尝钟汀的手艺。 她冲路肖维笑一笑,是那种很标准化的笑容,我尝过,比你要早得多,确实不错。 半夜三点的时候,她突然醒了,醒来之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握着她的手,让她别走。不过,即使当年他当真挽留她,她就会改变选择吗?在她当时那个阶段,爱情从来都不是第一位的。 天快亮的时候,钟汀右眼皮突然跳了起来,她插上耳机又给路肖维打电话,听到的声音还是“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手上只有他这一个号码,几次无果后又给他发微信,问他在哪儿,看到的话回她一下。 半个小时后依然没人回。 不会出事了吧。她用手指用支楞自己的眼皮,防止它再跳,作为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她此时竟然迷信了起来。 他身体虽然好,可近来总熬夜,前几天还有互联网公司员工猝死的新闻,他虽然不至于,可……昨天差不多这个时段在路遇到绛石园的路上还发生了一起事故。他开车虽然稳,但未必不会遇到冒失的。不过这一段是市区范围,就算有事,交警也会很快处理,如果他备注是钟汀的话,首字母是z,交警很难会第一时间联系她,可这样电话总会有人接的。或许是别的事儿,她应该一早问清他到底在哪儿的…… 不会,怎么会这么巧,她在自己太阳穴上狠狠敲了一下,瞎想什么呢。 或许是睡觉呢,睡得沉了也听不到电话,毕竟他那么忙。 可他在哪儿睡呢?公司?酒店? 最好是睡了,甭管在哪儿睡,只要没事儿就好。 她的心七上八下的,可月亮却一直悬在那儿,病房的窗帘透光,这是八月十二的月亮。 天蒙蒙亮的时候,那个她打了几十次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 她到病房外边接电话,按接听键的时候她的手在抖。 当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的时候,她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鼻子酸涩,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她其实有许多话要说,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不回电话啊,我都要被你吓死了,可那些话被堵在嗓子眼里,一个字都出不了口。 感冒就是这样的。 “我手机调成静音了,一直没听到。你怎么了?” “钟汀,你能听见吗?”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有点儿感冒。我妈病了,阑尾炎,现在在三院。” 他问了具体位置和病床号,告诉她别着急,他马上过来。 他果然来得很快,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医院了。 钟汀那时正在给她的初中同学打电话,同学在特需医疗部,她问今天有没有单人间可以空出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她眼泪竟然毫无防备地滚了下来。光天化日之下,走道里来回有人走动,她毫无廉耻地抱住了他。他的外套挂在胳膊上,钟汀的脸贴在他的衬衫上,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心跳。 她想自己不是感冒了吗,怎么鼻子还是这么灵敏,在医院充斥的来苏水味里,她竟然闻到了他身上的青橘皮味道,是那种还未熟透的橘子,酸酸涩涩的,她家的沐浴露就这味儿,和五星级酒店洗漱品一样的味道。这个味道若有若无的,理应被浓重的来苏水味遮盖了,她却闻得清清楚楚,他刚刚洗过澡。钟汀不得不感叹,他洗澡真是快。 “有人看着呢。”路肖维本想拍拍她的头,不过那手还是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的手从他的腰上拿开,“妈就在里面,我去趟洗手间。我说是你送我到医院的,记住了,千万别说串了。” “你啊。” 钟汀是跑到洗手间的,来苏水味充斥在她的鼻腔,她突然有一阵想吐。水龙头里的水哗哗流着,她不断地拿水去拍打自己的脸。 她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黑眼圈可真够大的,也不知道他刚才看见这张脸是什么心情。幸亏她没把眼泪淌在他的衬衫上,洗起来也够麻烦的。 丁女士当天上午就转到了特需病房,并没用她同学的关系,都是路肖维一手包办的。刚转了病房,一位四十多岁的护工大姐便来了,装扮很是干脆利落,力气看起来比钟教授还要大。路肖维在医院旁边的酒店里定了房间,亲自送钟教授去休息。她爸走之后,外卖员给她电话,让她去拿餐,三份,他连大姐那份都想到了。粥和小笼包,外卖的logo很是熟悉,最近的那家分店到这里也要将近一个小时。 钟汀虽然知道他能干,却不知道他这样能干。 她到底为什么会以为,没了她照顾,他就会过得不好呢?他上高中的时候,就自己在外边租房住,自理能力怎么会比别人差。他那时候有一台洗衣机专门用来洗鞋和袜子,鞋也不刷,直接套上洗衣袋放在洗衣缸里绞。她想这人怎么在生活上这样粗糙,恨不得把鞋从里面掏出来,给他刷一遍,不过到底忍住了,哪有十几岁的大姑娘上赶着给人刷鞋的,不过从那时起她就觉得他需要人照顾。后来,在她的心里,需要人照顾便改成了需要她照顾。 其实只是错觉罢了,他并非没有能力,只是不愿意在自己不喜欢的东西上浪费任何时间罢了。 钟汀确实感冒了,吃药也不见好,但也没变坏,怕传染上家人,她每天带着个大口罩在医院陪床。对着她爸妈,戴口罩的理由变成了医院细菌多,出出进进难免感染上什么病毒,有备无患。钟教授纳罕女儿最近怎么变得如此草木皆兵,要是出入就有可能被感染,那医生护士可怎么办?这几天对女婿的脾气也不太好,开口竟然还带他妈的,莫非是怀孕了。自己老伴脾气虽好,可当年怀孕那会儿也够他受的。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正确,还同老伴分享了一下,丁女士虽然觉得丈夫的论据并不算可靠,不过也不是完全的没道理。 钟汀并不知道自己父母想象力已经丰富到了这种地步。对于爸妈让自己回家休息的建议,她很干脆地拒绝了。也是奇怪,虽然感冒了,她的嗅觉却没丧失掉。 她确切地感受到了舅舅身上香水味道的变化。钟教授一直觉得这个小舅子乔张做致,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还总是喷香水。 自从丁黎和欧阳结婚后,钟教授对自己的小舅子愈发不满。一个男人成功了与发妻离婚在他看来就是罪过,一个年长的男人拿钱去诱惑一个年轻女人更称不上道德,如今因为出轨被离婚更应该受到众人的谴责。 因为丁黎和欧阳结婚这事儿,他一直觉得对不住自己的老友。欧阳清的父亲是他师专读书的朋友,这人比他还要耿介三分,毕业后被分配到一所普通中学教历史,因为不按应试教育的套路教学考试,教书多年也没评上职称。老友的女儿来n大读书,他自该照拂一二,如果不是他每周让欧阳来家吃饭,也碰不上丁黎,自然不会有后来的故事。 不过他虽然对小舅子不满,也不能阻止他来看望自己的姐姐。 第19章 丁黎离婚后就换回了原来的香水,和欧阳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得不迁就她的品味。欧阳的品味一贯不错,可香水却总是街香款,她自己偶尔用也就罢了,还非要强迫他一直用。当然欧阳的强迫并不是他发妻孙二娘似的强迫,有些女人是擅长以退为进的,欧阳是个中好手,他无法拒绝她。 那种五星酒店沐浴露的同款香水是否大众倒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不适合他的年纪,那是属于二十岁的年轻人的。他一个已经熟透的老橘子整天带着青橘味招摇过市,实在不太符合身份。虽然那香水味很淡,留香时间也很短,但他总觉得不自在。 有些人和年轻人谈恋爱会重新散发活力,他和欧阳在一起,只会一遍又一遍地认识自己的老,有时还不免为自己的老感到惭愧。这在他同龄的成功人士中是少见的,他并没老到那种地步。 钟汀觉得舅舅身上的檀香味太浓了,否则自己戴着口罩怎么可能还能闻到呢?不过这个味道倒比从前更适合他。 钟教授倒不以为然,他觉得这个小舅子身上的味道还不如医院的来苏水好闻。 钟汀闻了三天来苏水的味道,丁女士在住院的第四天,也就是中秋节那天下午出院了。她妈坚决不肯在医院过节,医生不认为一定要住院,回家调养也可。 路肖维接她母亲出院,她发现,他又换了车。他固然专一,但这专一也是有选择性的,音响功放永远都会改成一个牌子,但车倒是换的。 钟汀计算着自己一定要买辆车,她在网上看了,一辆跑了三万公里的本田还满足她的心理预期,价格上她能负担得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事情,怎么能指望别人时刻当自己的专职司机呢? 回长白苑的路上,路肖维接了一个电话,是她婆婆打来的,让他俩回家过中秋节。 他说岳母病了,恐怕不能回去了。 钟汀虽然没和路老爷子相处过,但基本上摸清了他的脾气,这人想干什么,通常会让老伴代自己发表意见。 她本来还发愁中秋节怎么过,中午晚上怎么分配,现在倒觉得简单,干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我也不知道送点儿什么,我新买了一套景德镇万寿无疆的碗碟,红底的,倒也喜庆,也算不上贵重,你一会儿回家的时候捎过去吧。” 她喜欢素净的瓷器,关于瓷器她所能接受的最繁复的色彩也不过是白底蓝花的青花瓷。不过自从她看了李安的《饮食男女》,便觉得浓重的色彩可能更有家的味道。 钟汀到了家把丁女士安顿在床上,就去寻她那套瓷器。她轻捧着匣子递到他面前,“喏,就这个。” “你就这么想我走?” “那再喝杯茶?” 陈渔是在她泡茶的时候来的,他手里捧着一大把荷兰牡丹,来了便管钟汀要玻璃瓶子装花。 他看见路肖维也很热情,“妹夫也来了。” 路肖维本来是坐在那儿喝茶的,中途他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直接拿起外套要往门外走。 “东西还没带呢?” “不用了。” 一直到晚饭的时间,陈渔也没要走的意思,钟汀问他要不要留下来吃饭,他说有他的份吗。“你少吃点儿就行了。” 她做了蟹粉小笼包,丁女士现下要吃清淡的,她只让母亲吃了一只,剩下的都被陈渔给打扫了。 钟教授看陈渔这饿虎扑食的样子,就觉得这孩子很可怜。他爸妈迁居加拿大,留他自己在国内漂着,三十啷当岁了,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院里某大龄男博士,非常在乎女方素颜的样子,陈渔给出注意,让他请女孩儿吃火锅,热气一熏,真面目自然露了出来。不过这招虽然让他看出了女方的真面目,女方也由此看出了他的真目的,于是不欢而散,恶名也传了出去。这位博士为了挽回自己的清誉,直接交待出了幕后黑手。院里女同志们都觉得陈渔这招十分毒辣,对他有意的也不免收了心思。 钟教授本想把自己的二外甥女介绍给陈渔,不过得知这事儿后,也就作罢了。 十五的月亮格外的圆。 路肖维的大姐在朋友圈里发了一张全家福,那里面并没他的脸。 她在父母家住了半个月,中途路肖维不在的时候,回家拿了趟衣服,其他的时间一直在长白苑和n大两边跑。除了上班,就是给母亲熬汤熬粥,她觉得父亲的厨艺实在不能满足一个病人的需求。 在她的照顾之下,丁女士又能和她爸挽着手去散步了。 距离产生美,她不过呆了半月,丁女士便开始催她,“是不是该回家了啊?” 她的感冒还是不好,老是低烧,此外没有任何别的症状。 她觉得再拖下去实在影响工作,又害怕有别的并发症,就在网上挂了号,周六那天去检查。 医生认定这是普通感冒,要想好得快,可以去打点滴。 钟汀对此早有预料,来时便在包里塞了本书,以打发吊瓶时的无聊。 她的左手扎着输液管,另一只手去翻书,书是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上面她的手写笔记比印刷体还要多。 有一页她折了脚,那一页恩格斯总结:资产阶级间权衡利弊的婚姻,往往变成最为粗鄙的□□---有时是双方的,而以妻子最为通常。妻子和普通女昌女支不同之处,在于她不是像雇佣女工计件出卖劳动那样出租自己的肉体,而是一次永远出卖为奴隶。 那一页她还做了读书笔记,大概是她大一的时候写的:这个结论缺乏温情且有欠全面。从古至今,从中到外,生育抚育幼崽都是婚姻生活的重要内容,这也是妻子同女昌女支的一大区别。 ===第13节=== 输液的时光总是漫长的,她看着药液一点点滴答着。回过头来想这句话,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产阶级,她也从未权衡利弊,最重要的是她有离婚的自由。 拔插管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流了血,手上贴着一个创可贴。 钟汀本以为这是平静的一天,她没想到会在医院看到欧阳和路肖维。 或许装作看不见更好些。她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主动过去打招呼,她又闻到了那股味道,青橘皮味儿,是欧阳身上的。她怀疑自己并没有感冒,味道这么淡她都能闻得出来。她看向欧阳,今天她穿了一件墨绿色风衣,黑色围巾包裹在她脖子上,风一吹,她前面的发丝便飘了起来,和当年那张照片的感觉倒有几分相像。她叫了声清姐,接下来便不知道说点儿什么。欧阳清是见过大场面的,自然不像她这样沉不住气,亲切地问她哪里不舒服。 毕竟谁舒服了也不会来医院。 “没什么,就是小感冒。” 路肖维只是稍微僵了一下随即就十分自如起来,是种无奈的语气,“你下次能不能别逞强了,病了也装成没事儿似的,看个病也要瞒着我。” 她站在那儿,今天天气不好,天蒙了一大片灰扑扑的云彩,幸亏她穿了一件有口袋的外套,否则她一定不知道把手放在哪儿。她整个手握成一个拳头,指甲都陷在掌心里,不过她的指甲和肉都是平齐的,不管多么使劲儿,也不觉得疼。一点儿都不疼。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表情,可她知道,路肖维脸上种镇定自若的表情,她始终学不来。 钟汀集中全副精力听欧阳说着,“我妈腿骨折了,我当时在国外,幸亏肖维帮忙。” 她本想扯出一个笑容,可一想起路肖维的话,那笑就收了回去,“他都跟我说过了,我本来想趁着自己看病的功夫看一看伯母的,可总不能空着手,想着去附近的花店买束花,没成想就碰上了你俩。”说着她又看了他一眼,“你还说我瞒着你呢,你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这是她最后一次配合他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了。她马上就要二十九了,就算玩儿,也应该玩中学生的游戏。 “我已经看过了。现在伯母已经休息了,你就不用去了。” 后来她还说了一大堆客套话,可当路肖维揽着她的肩同欧阳告别的时候,那些话就在她的脑子里飘得无影无踪了。钟汀想,欧阳果然对他旧情难忘。 欧阳人脉那么广,就算她不在国内,就算她要找人帮忙,要是没有别的意思的话,怎么会找到前男友这里来。 路肖维的报复连小学生都不如,完全是幼儿园似的,逞完口舌之快后,人家一旦有事拜托他之后,他连拒绝都不会。 这个傻子。 路肖维提出要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开车来的,你有事儿就去忙吧。” 路肖维最终上了她开的车。 “我从未骗过你。” “我知道,你从来不对我说谎,有时候我甚至好奇,你对别人也是不是这样诚实?” 他不愿意说的事儿就说两个字有事,从不拿别的事儿来搪塞她。 他说对她有点儿意思,就真的有点儿意思,就那么点儿,不多也不少。那点儿意思足够支撑她在签署协议的基础上同他结婚,再多就不会有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大片绿油油的麦田上一丁点儿火星都可能燎原,前几天不是还有人野炊,把半熄灭的烟头扔在地上,就发生了大火灾吗?但在干枯龟裂的土地上,那点儿火很快就熄灭了。 “我还以为你吃醋了。” “我倒觉得自己是个醋瓮,你时不时就从里面盛一坛去送人。” 她又想起在他家的场景,他不停地给她剥虾,路老爷子一眼又一眼地瞥他。他大姐和姐夫从来不在老爷子面前表示亲热,尽管他们是一对恩爱的夫妻。只有他,偏喜欢和父亲对着干。 她其实没那么喜欢吃白灼虾。 红灯的时候,他去摸她的头,“倒是没烧。” 他难道以为她是昏了头才同她说这些的吗? “你抵抗力太差,应该锻炼锻炼。老吃药总不是办法。” 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像总是去医院,各种稀奇古怪的缘由,被网球撞到头,被他的鼻子给磕了…… 她想起李瓶儿对那个冤家说,你是医奴的药,她一直觉得这句话十分动听。 可她不是医他的药。 人参鹿茸固然是好东西,可人如果上了火,让人去吃这个,只会雪上加霜。 第20章 “你父亲中秋节的第二天便来了我家,他还以为你在我家过的节。” “我并未对他说谎。” “我知道。”他一定说自己有事儿,但他父亲的想象力十分逼仄,只能想到老钟相关。 中秋节的第二天,钟家便赢来了一位稀客。 路老爷子中秋节过得并不痛快,他感觉自己养儿子是给人家养的。中秋节那天他收到了一堆快递,都是儿子寄来的,他难道缺那点儿东西吗?家里月饼都成灾了。就不能让人家快递员休息一下吗?人不来,送那些东西有什么用。 人家母亲生病了女儿陪着就算了,你去凑个什么热闹,你难道不姓路姓钟? 路老爷子自认从没败给过老钟,但是这一回,他感到了挫败感。当时老钟的女儿嫁给他儿子,他认为自己家里毕竟是个儿子,总不会吃亏,现在才感觉出老钟手段的后劲儿来。 儿媳回国几个月了,他让老妻通过各种旁敲侧击打听到儿媳的肚子并没动静。他还是有点儿着急的。问那个逆子,他总说自己无此计划。 胡说八道! 就他老人家的个人经验来看,一个男人,在经济情况允许的情况下,是不会拒绝生孩子的。孩子是一个男人快乐的副产品,并不需要费什么力。至于养育,那是另一阶段的事情了。要孩子这件事,男人并不像女人那样郑重。 他或许应该和亲家谈谈这个问题,不要把上一代的偏见转移到下一代来。而且亲家母病了,于情于理,他都应该来探望一番。 路老爷子此番做客不仅带来了他自己,还带来了一堆石榴、鸭梨、槟子、白梨、葡萄、柿子……都是成箱的,从自家果树上摘下来的。此外,还有盒装的燕窝鱼翅人参,不过这个体积太小,并不能引起观感上的震撼。为了确保这些东西上楼,他还带来了一个帮手。 钟汀给她公公泡了老君眉,茶具用的是雨过天青的汝瓷。 老路先象征性地问候了下亲家母的健康,很快便切入了正题。 “我这种年纪,最大的心愿便是能享几天含饴弄孙的福。孩子们忙事业,我都可以理解。可事业什么时候不能忙,孩子现在不要以后就晚了。”为了在钟教授面前表示自己并不重男轻女,“孙女孙子我都是一样的疼。” 钟教授一直以为是自己女儿不要孩子的,所以说起话来十分敷衍,“儿女们的事已经够咱们忙了。孙女孙子的事情实在是管不了了,让他们自己做主吧。” 两人没有共同语言,聊起来就各聊各的,那场谈话以无果告终。 路肖维同她一起回家吃晚饭。 或许是感冒的缘故,她吃什么都觉得发苦,清炖狮子头是苦的,松仁玉米也是苦的,她今天特地做了青菜豆腐汤。 饭间她给路肖维盛了一碗汤,问他味道怎么样。 他说不错。 吃完饭,路肖维坐那儿翻她的相册。她爸妈以前照相技术不佳,但随意拍出照片来,定格的永远是她高兴的样子。 钟教授又开始夸奖起女儿来,许是讲的次数太多了,他忘记到底同谁讲过了,于是又重来一遍,“我们钟汀八岁便会背《祭十二郎文》……” 一直坐到十点钟,还是丁女士开了口,“钟汀,你也来家不少日子了,该回去了。” 她想正好要同路肖维谈一谈。 “我嘴里苦,想吃点儿甜的。” 她开车去那条街买糖葫芦,她买了两串冰糖葫芦,给他一串。 “有没有人说过你吃东西像一个蜗牛?” “没有。我不怎么喜欢软体动物。”她以前在阳台养过一只葡萄藤,不知怎的招来了一只蜗牛,那蜗牛吃叶子的时候触角一动一动的,她一点儿都不觉得可爱。 “我从没见过蜗牛脱下壳的样子。” “蜗牛又不是蝉,壳脱了就死了。死了怎么会在你眼前晃?或者你可以去看蛞蝓,那个广义上也叫蜗牛。” “那是另一回事。这么多年了,我从见过你生气时的样子。” 忘了什么时候,对于那些负面情绪,她从来都是只有心情,没有表情的,只有高兴的表情是不用藏起来的。 “你知道一个人在什么时候最喜欢吃酸的么?” 她把车停在路边,一边吃糖葫芦一边仰头看着他,继续说道,“怀孕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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