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问道。 “无碍,这酒太烈,有些头昏。先生且饮,婢子散了酒气就来。”我见太子鞝没注意,趁机借口离席。 “我陪你。” “不敢劳烦先生。”我急忙按住张孟谈,退后一礼,匆匆离去。 离开酒席后,我沿着花园小道漫无目的地走着,早先还不时有婢女、寺人从我身边经过,可走了一段之后,也不知是在哪里走岔了,眼前竟只有枯草落叶,杂树老藤,越往里走,景色越发荒芜。可荒芜之中偏又有水声隔着树木、藤蔓隐约传来。 我寻着水声找到了一处篱笆似的灌木,见周边无人便拎起拖曳在地的长裙,扒开灌木丛钻了进去。一阵刺眼的亮光之后,只见一片碧蓝的湖水倒影着天上流云,缓缓地荡漾在我面前。 早就听说太子府临湖而建,可我一直以为贵人们府中所谓“湖泊”都只是奴隶们辛苦挖掘而成的池塘,没想到这里竟真的有这么一片广袤迷人的湖水。 我借着酒意脱了鞋袜,又把裙摆卷了卷抓在手中,赤脚踏入了湖水之中。 湖底坚硬的沙粒摩擦着我的脚心,深秋冰冷的湖水一浪接一浪地打在我的小腿肚上,胸中那颗原本因羞恼而烦郁的心,在湖水的抚慰下终于渐归平静。 自从我变成伍氏族女,自从我解开了那卷密报,我的生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像是被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拖入了秦国的权力之争。我不再是伍封养在府里的小儿,我成了他身后一众士兵中的一员,随时要打足精神准备投入即将到来的战斗。 我不惧怕战斗,也不惧怕死亡,可这样惊心动魄的日子却实在叫我疲累。我突然开始想念小时候春日采桑,夏日戏水,秋日纺麻,冬日酿酒的日子。那时候,我的世界里没有人与人的算计,没有国与国的战争,更没有生与死的抉择和较量。瑶女,她会死吗?将军那里,由僮真的都安排好了吗?我……我能安然等到他回来救我吗? “好累啊……”我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你这样不冷吗?”一个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 我睁开眼睛猛回过身,只看见一身青衣的张孟谈负手站在湖岸边,眉梢红云轻挑,嘴角挂着一抹淡笑。 “你一直跟着我?”我慢慢走回岸边,找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用衣袖擦拭粘在脚底的细沙石粒。 “姑娘,你身上这套织锦衣裙可抵庶人之家一年的口粮,不如用我的帕子擦吧!”张孟谈瞄了一眼我满是湖沙的赤足,从怀中掏出一条天青色的帕子递给了我。 “多谢。”我接过帕子,一边擦一边问:“你这样出来,就不怕你家家主怪罪?” “秦太子要带我家家主去地牢看个死囚,我担心你醉酒迷路就没有跟去。” 死囚?看来,太子鞝也不算太蠢,他对赵无恤这个节骨眼上出使秦国也是存了疑心的。“那公子利可也去了地牢?”我用帕子胡乱抹了两把脚底就急忙套上鞋袜站了起来。 “你走后不久他便离开了。怎么,姑娘在躲他?”张孟谈接过我还给他的帕子低头塞进了袖中。 “算是吧。”我苦笑一声不自然地攥住了自己大敞的衣领,“我与公子利是旧识,我今天穿成这样,哪里有脸面见他。他走了倒也好,那我们也赶紧去地牢看看吧!” “死囚有什么好看的,将死之人阴气过重,我可不想去。”张孟谈蹙眉道。 “堂堂男子这么多顾虑,你不敢去,我自己去。” 我撇下张孟谈快步往回走,他见状小跑了几步也跟了上来:“好好好,去就去!不过我要收回之前的话,像你这样的姑娘绝不是我心头所好,姑娘家就该温柔恬静……” “好,好,好,你想明白就好。快走吧!”我打断了他的话,脚下的步子迈地越发快了。 “你知道太子府的地牢在哪里?”张孟谈问。 “放心,我前几日刚从那里出来,说不定过几日还会被关进去,这路我认得清。” 张孟谈侧脸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前面就是了,你如果不敢进去,就在这里等我出来吧!” “我还是在这儿等吧,地牢这种地方能不去还是不要去了。”他默默地停住了脚步。 “好吧!”我见他一脸畏惧,便独自钻进了地牢矮矮的门洞。 原先守在地牢门口的几个狱卒,看样子已经被太子鞝打发走了,我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了关押兰姬和瑶女的牢笼前。 “瑶女呢?”我问。 兰姬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冷冷回道:“自你被接走之后,她就被移到暴室施刑去了。” “暴室在哪?”我心中一暗,问道。 “我不知道。”兰姬偏过脸,又走到牢中坐下,漠然道,“你待会儿若见到秦太子,就求他赏瑶女一个痛快吧!” 我明白兰姬此话的意思,轻轻嗯了一声,取了墙上的一只火把,继续往里走。可越往里走,心里就越觉得发毛,黑漆漆的地牢深处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这气味就好像是几百只老鼠一起腐烂在了馊水里,恶臭难抵。 我用袖子捂住口鼻憋着气走到了尽头。这里有一间巨大的石室,石室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血迹斑斑的刑具。左右两侧共有六个一丈多高的木笼子,每个笼子里都差不多关了二十几个人,他们目光呆滞,衣衫褴褛,脸上身上全都是伤。一见到有火光移进,牢房里像是炸开了锅,囚犯们如同恶鬼一般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我的衣角,凄厉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 第四十二章 峰回路转(二) ?我仔仔细细地在地牢里面找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太子一行人,更没有看到瑶女,无奈之下只能原路返回。 张孟谈候在地牢门口,他一见到我就迎上来问:“可见着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我没见着人,也没见着太子和你家家主。”我心中失落,低头闷闷地往回走,没走几步就被路上的一块石头拌了一跤。 “小心!”张孟谈飞身向前想扶住我,但我已经一头撞进了一个坚硬的胸膛。 “走路怎么永远这么不小心?”来人轻声责问。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我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我傻傻地抬头看着伍封,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眼前的他只是我心中的一个幻影。 “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轻轻地将我揽进怀里。我顾不上身边发傻的张孟谈,张开双臂死死地抱住他,放声大哭道:“你怎么才来,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留下!” 伍封用手按着我的脑袋,柔声安抚道:“都过去了,小儿别怕,我带你回家。我这几日赶得急,袍子都扯烂了,待会儿回去你可得给我缝上。” “怎么会破成这样?”我低头一看,他这身衣服简直到处都有破口。 “心疼衣服啊?回来时抄了近路,又骑得太快,被树枝勾的。” 他一句话不轻不重恰恰落在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感动如潮涌一般席卷而来,轻易将我淹没其中。身前的人,眼窝深陷,眼下也是青黑一片,整个人看起来憔悴暗淡,全无往日的风采。但就是这样的他,却让我的心如沐春阳,就连此刻流进嘴角的泪水都有甜甜的味道。 “我收到你之前让人送来的信就立即动身回来了,入了秦境又收到太子派人送来的口信,现在看到你没事,总算可以放心了。”伍封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外袍将我密密实实地包了起来。 “这衣服是太子逼我穿的,不过他没……”我急着解释,他轻笑道:“你没事就好,天气冷,小心着凉。” 我与伍封正说着话,旁边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我这才想起张孟谈就站在我身后,于是红着脸把头钻进了伍封怀里。 “这位先生莫怪,我家小儿一贯这般任性失礼,见笑了。” “无碍,尊驾是?”张孟谈问。 “在下伍封!敢问先生是?” “哦,原来是驱击西戎,七战七胜的伍将军。鄙乃晋国赵氏家臣张孟谈,此次随家主使秦,一直想见伍将军一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先生过誉了,可惜今日多有不便,先生若看得起伍某,改日某定备上酒席与先生畅饮。” “伍将军盛情,孟谈先谢过了!” 他们俩正寒暄着,太子鞝带着赵无恤一行人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瑶女被关在地牢里,东西他们已经找到了。”我从伍封怀里钻出来,小声地把情况交待了一遍。 “你别费神了,一切有我!”伍封转身朝太子鞝迎了上去。 “哎,我之前还以为那公子利是姑娘的情郎,没想到真正得到美人心的却是秦将军伍封。这也难怪你看不上我这小小谋士了。”张孟谈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我身后,酸溜溜调笑道。 “当你是朋友我才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家家主在秦国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就赶紧回去吧!”我看了一眼此时站在太子鞝身边的赵无恤,他身型清瘦,身长也似乎比那日的兽面男子矮了许多,应该不是我要找的人。 “看到伍将军的时候一副娇羞可人的小女儿姿态。一转眼,又变得这样冷淡世故。行了,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说完,他弯起嘴角冲我一笑,转身回到了赵无恤身边。 “伍将军回来得还真及时,莫不是早就知道了这几日府中有人要来我这儿做客?”太子鞝紧盯着伍封的脸,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中找到可以证明他密谋行刺的证据。 伍封闻言笑道:“府中小儿这几日劳烦太子照顾,下臣在此谢过。不过臣此次来,是因为在外偶得了一件大礼,一心只想快马加鞭赶回来献给太子。” “大礼?什么大礼?”太子鞝被伍封的话弄得满脸疑惑。 伍封不急着回答,反而抬眼看向赵无恤。 这赵无恤是个明白人,他立马上前一步,施礼道:“太子与伍将军多日不见,必有话要叙,外臣就先告辞了!” “赵子不知几时归晋?吾定来相送!”太子鞝回礼道。 “三日后,外臣便要归晋了,届时在馆驿恭候太子大驾!”赵无恤说完带着一众家臣走了。 赵氏的人走后,太子鞝瞬间沉下脸色,对着伍封厉声斥道:“伍封!你教唆府内贱婢在宴席之上意图行刺本太子。如今,你还有何话要说?” 面对太子鞝的责难,伍封定神回道:“太子何出此言?臣离府已有数月,得了太子的口讯才惊闻此事。府内贱婢勾结外敌是臣失察。但如今有‘传书石板’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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