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宫门口,下马时四爷想叫住直郡王,结果他先一步掏出腰牌给守宫门的侍卫验看,还对他道:“老四,快些。” 叫直郡王给诳了。 四爷心道,无奈的上前也掏出腰牌。 进了宫门,直郡王叫人都闪得远些,与四爷慢慢往南书房走。御道上除了持刀披甲站岗的侍卫外,四下再无旁人。 “老四啊,皇上那边有消息吗?走到哪儿了?”直郡王冷不丁问道。 四爷虽然被问得一怔,口风很紧的说:“弟弟不知。接了十八弟的消息后,弟弟就没来过南书房了。” 事实上他在十八阿哥的死讯传回来后,还来过几次,但皇上的消息却总是晚了两天到。这叫他心里嘀咕,当着直郡王的面就不肯直言了。 直郡王含笑扫了他一眼,道:“大哥给你个准信吧。皇上叫梁九功回来传我赶紧过去,还要我带上五千刀甲侍卫。” 四爷脚下一滞。他们这群阿哥虽然府上都有私卫,但满打满算不过二百人就顶天了。自从满人进京后,手上有兵的人就越来越少。以前每个旗的旗主,手下的旗丁全都可以为兵。 但进京后,先帝和当今都在渐渐收拢兵权。当年借着打三藩的机会,皇上已经把天下的兵权收上来了八成。打葛尔丹时,又消耗了相当一部分蒙古的兵力。 可以说,他们兄弟几个虽然那次都领军上过阵,但下来后没几个人手里还能有兵。 叫直郡王领五千人过去,皇上肯定要给圣旨的。 有旨有虎符才能调兵。 这些都是小节,重要是为什么突然叫直郡王带五千人去伴驾? 直郡王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哥哥就要你一句实话。” “皇阿玛那边是不是出事了?”他目光如电,直刺到四爷的心里。 四爷沉吟片刻,直郡王也不催他。半晌,四爷轻声叹道:“约有半月前,皇上的旨意总是晚两天才能到。” 直郡王瞬间目眦欲裂,瞪了四爷好一会儿,冷笑道:“好,老四,好。”他再次深呼吸了下,“这种事你都敢瞒着?!你的良心叫狗吃了?”他飞起一脚踹到四爷身上,把四爷给踹得直飞出去一尺远。 跟在后头的苏培盛呼的一下子扑上来扶四爷,被四爷推开,“退下去!” 苏培盛担忧的看着他们,只好慢慢退下去了,却还是盯着四爷和直郡王。他想着要是直郡王敢再来一下,他就扑上去挡着。 直郡王踹了弟弟一脚,气还没消,可也知道这里不是胡闹的地方。他本意是在这里逼老四开口,没想到竟叫他也不敢妄动。刚才他们这边的动静就叫那边的侍卫们发觉了,要不是看到是两个阿哥不敢过来,只怕就要引起更大的麻烦。 他上前粗鲁的把四爷给拽起来,在他身上用力拍了拍,算是打消了对面侍卫的疑心。 拖着四爷避到一旁,压低声道:“老四,这种事你都敢瞒着?” 四爷咳了两下,捂住腹部说:“郡王爷,你叫我怎么说?” 直郡王哑了口,四爷道:“皇上不在,太子也不在,你也不在。京里就一个太后坐阵,你叫我跟谁说皇上的消息晚了两日,可能有事?” 直郡王胸口叫人憋得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当时说,就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就是动摇国本。”四爷摇摇头,“所以我没说,南书房的诸位大人也没说。” 怎么说?能主事的都在外头。谁知道皇上的消息晚了是谁的手笔?直郡王还是太子?或者二者皆有? 京里阿哥又太多了。年长的阿哥从三爷到十四爷都在京里,真闹起来到底听谁的? 直郡王冷笑:“是,你的话有道理。可老四,你能实话跟我说,你没一点私心?” “我敢。哥哥若不信,弟弟这就可以起誓。”四爷当时就要跪下,被直郡王一把拉住,半晌,拍着他道:“哥哥信你。” 说完,直郡王长叹一声。 兄弟二人一时无言。 皇上为什么去哪里都要带着太子?这里头的事不能说,说出来就叫人心凉。 两人到了南书房,直郡王把十八阿哥的事都交给四爷了,他一会儿就要走。到京郊大营去提人,梁九功跟着,还有圣旨。但就算这样也要费一番功夫。最要紧是连前头是什么情形都不知道,更叫人心里发紧。 四爷把直郡王送到宫门口。 直郡王就不回府了,叫人从府里把东西都送来,就在宫门口的车里换上衣服。 “老四,”直郡王目光复杂的握着四爷的手,“哥哥信你。” 四爷没有多说,只点点头说:“大哥一路平安。” 目送着直郡王策马离开的背影,四爷知道真正的大事已经发生了。刚才看到跟在直郡王府车旁的梁九功,虽然戴着帽子,但也能看出他的脸上、手上都有伤,只是草草做了处置。他见着四爷,却没有过来请安。 四爷也就当没看到他这个人。 前方到底是怎么个情形呢? 第二天,八爷到内务府来了以后,直接叫人去找直郡王商量十八阿哥的事。结果小太监说现在直郡王不在宫里,只有四爷在管这事。 一夜之间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八爷没想到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听说,赶紧叫人回府去送话好打探,他则直奔南书房,果然看到四哥站在里头,正跟众人商量十八阿哥的事怎么办。 见到他,四爷道:“正好,老八快进来。我跟几位大人商量过了,请沈大人说一下吧。” 沈荃起身对八爷行了个礼,简单复述了下刚才讨论的内容。从八爷的面色上看,看不出他对在他不在的时候都商量好了这件事有什么反应。只是一味点头。 “都听四哥的。”他笑道。 四爷道:“那就这样吧。慈宁宫那边先不提,等皇上回来再说,毕竟娘娘年事已高,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众人纷纷应是。等他们退出去后,八爷上前,四爷知道避不过,直接问他:“老八,还有事?” 八爷见此,反倒不敢开口,笑道:“没有,就是今天没见到直郡王。” 四爷:“哦,没叫人去府上问问?” 四爷装起了傻,八爷也就不多说了,打了个哈哈就出来了。等回到内务府,批过十八阿哥的丧事如何办理,像香烛等物,还有看皇上的意思,宫里一时半刻都不能穿红了,各种喜庆的物事,除了乾清宫、慈宁宫和几位宫妃的宫室不受影响外,其他的小妃嫔和太监宫女,还有能叫皇上看到的地方,都需要换个模样。 还有承乾宫的佟佳贵氏发了懿旨,赏了十八阿哥的生母王氏一些东西,还要给她暂时提一提份例。 八爷都准了,忙完这些,府里去打听的人也回来了。他叫上人避到外头的角落里,道:“怎么样?” “说是直郡王昨天晚上就没回府,早上也没见出府。至今不知去向。”那人想想,又添了句:“奴才刚才回来前去那边瞄了一眼,直郡王府里不见惊慌。” 那就是直郡王去哪里,他们府里的人都有数。 再加上四哥的态度,大概直郡王去哪里是皇上的吩咐,还是私下的旨意。八爷挥退下人,只觉一头雾水。 还是人手太少啊。 他心道。如今他手上的人太少,想要什么消息都拿不到,搞得人就像蒙上眼睛的瞎子一样。 他慢慢回到内务府,见一堂的人也不动声色,只管坐下细细思量。 此时,一个广储司的郎中悄悄走过来,笑道:“好久没跟八爷请安了,家里请了一尊弥勒卧佛,瞧着是唐代的手艺,只是形态与常见的弥勒不同,想请八爷鉴赏鉴赏。” 八爷本想回绝,可想起他刚才念的人手不足,话到嘴边就拐了个弯:“我也不是很了解这个啊,到了府上恐怕要露怯了。” “哪有,哪有。”郎中见他应下了,高兴坏了,碍于十八阿哥的事,不好笑得太厉害,只悄悄道:“那奴才下晌就等着八爷。” 八爷特意起身送他出去,叫这个郎中连连作揖,临跨门槛还险些绊了一跤,八爷还伸手扶了一把。 郎中一路走到家门口都在感叹,都说八爷谦和,四爷严苛。如果是八爷来管户部这一摊子,想必他也不必着急了吧? 想到四爷,叫郎中又是一副苦瓜脸。 四爷送走又一位来试探的人,趁了个空出来喝口茶润润喉咙,再叫来苏培盛:“去府上给福晋和你李主子都说一声,我这几天都不回去了。”又说了几句别的,摆手叫他去了。 苏培盛走后,他也不想回去坐着。直郡王回来又消没声的不见了,十八阿哥的事前几天还是直郡王在办,一转眼就换了他,来打探的人络绎不绝。一天下来嘴都说干了。 现在只盼着这件事快点有个结果。 苏培盛回到府里后,先去见福晋,再到东小院。 一进东小院的院子门,他就舒了口气。在李主子这里他至少能多坐一会儿,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人都知道李主子受宠嘛。他也正好歇歇脚,回到宫里四爷那边事情还多呢。 “苏爷爷。”小喜子麻利的上来,玉瓶、玉烟等也赶紧迎出来。 李薇在屋里,正无聊的又开始攒纱花。她攒的纱花多数都叫玉瓶几个拿去赏给小丫头了,她自己是不戴的,自己攒的手艺还是不过关。连玉瓶几个出宫多年后也看不上了。 听到苏培盛到了,马上放下手里的铜丝和小珠子,道:“快请进来。” 等苏培盛进来了,她也不要他磕头:“快扶起来,玉烟去倒茶来。” 苏培盛还是行了个半礼,玉瓶亲自给他端了个绣墩过来,他坐下再接过玉烟送来的茶。 李薇问:“苏公公,是有什么事吗?” 苏培盛忙放下茶,起身把四爷的传话说了,见李主子神色立刻就低落了,心道天天粘着还粘不够啊,又添了两句:“主子爷的意思是,到了进宫的那天,李主子干脆还是别进去了,府里还是该留上个主事的。” 李薇点头:“爷说的是,你回去告诉你,就说我都知道了。”完了想起四爷的臭毛病,道:“爷那边有没有替换的衣服?” 这还真没有。 李薇赶紧叫人去拿,正好新做的已经送过来了。一会儿玉瓶和玉盏就抱着两个大包袱过来了,苏培盛起身接过,好家伙真够沉啊。 李薇想了想,怕夜里再变天,又叫添进去两件薄斗篷,两件夹衣。这又打了一个包。 苏培盛来的时候是骑马,回去必须要坐车了。到了宫门口,张德胜帮他把包袱抱到宫门口,苏培盛左右各挎一个,怀里再抱一个,顿时腿就打了弯。 张德胜关心道:“师傅,你抱得动吗?” 苏培盛点点头:“抱得动,你回吧。”说罢转身往宫里走,算着平时从南书房到宫门口,怎么着也要小一刻,这再带着这么些行李…… 李主子,您真是累死奴才都不心疼啊。 他加了把力,一口气撵到南书房。到了那边有小太监来接,他也不敢放手,见了四爷磕过头,四爷也惊了。 “怎么带了这么些?”四爷看着椅子上的三个大包袱。 苏培盛看着也累得够呛。 四爷上前翻捡行李,见都是衣服,还有提神的药丸子等。 苏培盛喘均了气,上前笑着指道:“这是李主子准备的内衣,这是外衣和鞋袜,这是斗篷和夹衣,李主子怕这几天变天。呵呵。” 四爷摇头发笑,道:“送过去吧。” 苏培盛这回能叫小太监帮忙了,两人一起把包袱提到四爷暂住的小屋里。收拾齐整后,他再回到四爷那边把府里的事都如实说了一遍。 四爷听着,点头不语。苏培盛见状就安慰道:“主子只管放心,府里有福晋,有李主子,还有大阿哥和二阿哥,出不了事。” “嗯。”四爷淡淡的应了声。 他担心的不是这个。真有事的时候,哪怕他在府里也没用。 想到这里就叫他忍不住着急,心里像关了一头老虎,正咆哮着要冲下山林。 数日之后,苏培盛又回府取了一趟衣服,带回了府里的消息,还给四爷带了一罐新制的腌萝卜条,一罐糖蒜。 四爷不免开罐尝了一个,苏培盛凑趣道:“奴才跟李主子说您用饭不香,李主子就叫奴才带了这个进来,说是新腌的,味儿好着呢。” “是不错。”四爷擦擦手指,“放起来吧。” 恰在这时,一个小太监带着一个带刀侍卫匆匆进来,四爷马上神色一变,迎了上去。那侍卫见到四爷就跪下,扫了眼周围,四爷挥手叫人退下。 侍卫道:“给四贝勒请安。皇上进城了。” 皇上进城了?! 事先没有一点消息,皇上这就回京了?! 正阳门大开,隆科多带人跪在道路两旁。从这里进宫的一路都已经静街了。 御驾冲进城门,一刻未停。 銮驾内,陈福跪在御榻下,御榻上的康熙面色潮红,裹着毛皮斗篷,正在隐隐发抖。他咳了一声,陈福轻轻靠近,从一旁的格子里取出水壶,倒了半杯水,稳稳的举到皇上面前。 康熙接过来,手一抖就洒了一半。 陈福磕了个头道:“奴才有罪。”上前接过杯子,重新换个杯子再倒了一杯,这次他举到了皇上的嘴边。 康熙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水,润过喉咙,沙哑道:“陈福,你是哪一年进的乾清宫?” 陈福道:“奴才是二十四年。” 康熙嗯了声,“二十四年……那会儿你多大?” 陈福:“奴才那年十一。” 他六岁进宫,九岁时在上书房侍候。十一岁到了乾清宫。那时候四贝勒才八岁大,已经一本正经的会交待他:把银子给那个姐姐,回来爷赏你。 康熙在上头说:“你是个忠心的,好好侍候吧。” 陈福再次磕了个头:“奴才遵命。” ――奴才遵命。 236、逗儿子 ... 御街从头封到尾,除了皇上回京也没别的人能这么威风。各府虽然得到了消息,却没一个人敢跳出来跑去迎接皇上。 为什么,因为人人都不傻。 想想以前皇上回京要摆的排场吧,先发旨进京,有随行阿哥的话,阿哥们要先回来跟留京的阿哥和大人们商议,如何迎驾,如何列队,宫里也要先打扫干净,妃嫔娘娘们怎么着也要做两件新衣裳,好打扮漂亮到皇上跟前邀宠。 这回呢,不说大家去京郊跪迎了,事先连道旨意都没有,也不挑吉日、吉时了,皇上就这么把御街一封,正阳门大开,銮驾直接从宫门口开到乾清宫。 有这么傻的吗?以前大家郑重其事,是因为皇上乐意这么干。今天皇上不乐意叫人知道,大家自然也要跟着装傻配合。 等銮驾进了宫,内务府里的八爷才得到消息,他从内务府大堂里出来,内宫宫门已经关上不叫人进了。他递上腰牌,侍卫铁面摇头:“对不住,八爷,不是小的不通容,上头已经说了,这会儿不叫进人了。” 八爷往宫门里扫了一眼,宫门只合上一半,不时有人从里头出来。可出来的人无不一脸迷糊,出来以后,侍卫就驱赶,也不叫在宫门处停留。 侍卫倒是不敢来驱赶八贝勒,但不多时隆科多就到了,全副披挂跟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 他一见八爷就笑着快步迎上来,不等八爷开口寒暄,他就不客气道:“老八啊,咱爷俩好久没喝几杯了。今儿个不巧啊,你也别跟这站着了,赶紧回府吧啊。”说着就携着八爷的手硬是把他给带了出去。 八爷那句‘皇上是不是回宫了?’在嘴里转了七八圈,也没敢问出来。被隆科多送到半道上,隆科多装傻道:“哎呀,万岁刚才传我呢,不能送八爷出去了。” “不敢误了舅舅的事。”八爷好涵养,拱手道:“舅舅去吧,我自己出去就行。” “那行,那您就赶紧回府歇着吧啊。”隆科多敷衍的拱拱手,转身大摇大摆的走了。走出去老远了,回头瞟了眼八爷出宫的背影,啐了口道:“上不了高台盘的东西,还抖起来了。” 他回到内宫宫门处,问守门的侍卫:“里头还有哪位爷没出来?都出来了就关了吧。” 侍卫道:“旁的大人们都已经出来了,就是听人说四贝勒还在里头。” “四爷啊……”隆科多想了想,挥退侍卫,自己守在宫门口。 过了约有两刻钟后,四爷慢慢从里头走出来。 皇上突然回宫,他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想去乾清宫候见,又叫人拦在了外头。最后陈福出来对他道:“四贝勒先回吧,万岁说了,今天不见人。” 四爷就只好出来了。皇上不见人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见到太子、十三、十五和十六。 难不成就皇上一个人回来了? 那其他人呢? 他边走边想,隆科多突然问好时还吓了他一跳。 “给四爷请安了。”隆科多笑着说。四爷怔了下,见他一脸的意气风发,拱拱手道:“没想到是您在这里守着。”他扫了眼宫门口,心道什么时候隆科多纡尊降贵跑来守宫门了? 隆科多哈哈道:“替皇上办差,哪有奴才挑三捡四的道理?就是守宫门,只要皇上一句话,我隆科多也是绝无二话!” 四爷不想在这里听他吹嘘,哈哈两句就要告辞,谁知隆科多居然还跟上来了。 两人一路走到宫门口,隆科多才告退回去,叫四爷上了马还一肚皮的不舒服。虽然隆科多肯一路送他到宫门,好似是他来跟他献殷勤的,但被献殷勤的总有种被人俯就的感觉。 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四爷突然回府,李薇被苏培盛请到正院才知道。四爷现在都习惯把人叫齐了一起通知了,省得他再费两遍口舌。 通知皇上回宫完毕,他回前院去了,李薇跟着告退。 东小院里,玉瓶几个侍候她换衣服,玉瓶说:“真是稀奇了,皇上回来之前也没见着动静啊?” 李薇换上简单的衣服,没再戴首饰:“这些事不是咱们该说的,传话下去院子里不许说这个。” 玉瓶请了个罪出去交待了,回来后小心翼翼的问她:“主子,晚上怎么叫膳?” “要两样粥,再来几个小菜,生煎包子来一盘子就行了。”她说,跟着明白了玉瓶的意思,解释道:“爷晚上应该不会过来了。” 但她说错了,四爷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过来了,她这边刚刚撤下膳桌。 他进来时屋里的饭菜味还没散呢。 “你吃的什么?这生煎包子再给我来一盘,粥就不必拿下去了。”四爷也是饿坏了,在宫里能有什么好吃的?皇上不在,乾清宫御膳房的大厨都叫皇上带着出巡了,留下的人连库房钥匙都没有。他跟着给值班的大臣备膳的外膳房一道用,从景运门提过来都凉透了。 回来匆匆跟家里人交待后,他就到前头跟戴铎说事去了,等说完才发现肚子饿了。顺腿回了东小院,就是想着她这里有好吃的。 李薇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还没吃,马上叫人去准备,说:“这包子都凉了,叫他们再送新的来,粥也凉了,送过来很快的。” 推着他先去屋里换衣服,不一会儿热粥热包子都送过来了,炒菜慢了一步,但等他出来桌上也摆齐了。 他吃他的,她坐在一边陪着,道:“苏培盛也是,他跟着你怎么不知道按点提醒你用膳?” 四爷笑了,挟了个生煎包子咬了一口,道:“我跟人在书房里说话,他怎么敢打扰。” 她悄悄问他:“皇上真回来了?” “嗯。”四爷点头,“下午回的宫。” 就是跟直郡王恰好错开,叫他不得不多想啊。 皇上……这是故意调开直郡王? 直郡王这里快马加鞭,不出几日就赶到了,但到了地方只见到留下的将军和士兵,不见御驾。 将军身上还带着血污,见了直郡王跪下请罪,然后领他到了营地里头。营地中到处是伤兵,直郡王一路走来,越看越着急。等到了将军帐内,他直接逼问将军:“万岁呢?” 将军道:“万岁已经回京了。” 直郡王怔住了,皇上传旨叫他来,还特意带了五千人,可皇上却跟他错开,已经回京了? 将军连日征战,兵疲马乏。不仅如此,看现在皇上的态度,这次打的是个糊涂仗,别说死的人能不能得到安葬和抚恤,就是他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明面上的奖赏。 想到这个,再看着外头或死或伤的士兵,将军实在没什么心情应酬直郡王。 大家半斤对八两。 直郡王叫皇上给支到这里来就不是什么好差事。 想到这个,将军心里格外的痛快。 他道:“万岁叫奴才在这里等着郡王爷,后头有不少事都要等着郡王爷决断呢。” 直郡王跟这个将军不熟,这里头的事跟他打听不着。他转头去问梁九功,谁知梁九功来回跑这两趟,一进营就倒下了,现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军医去看过了,灌进去两碗药就扔下不管了。 直郡王只好先忙营里的事。 叫将军说,剩下的事也简单,就是打扫战场而已。 直郡王带来的五千人派上了用场,每日漫山遍野的尸首。一开始直郡王还要求他们全须全尾的拾回来,有的士兵跟人拼杀时被砍掉了胳膊腿,就要沿着战场找,再叫人给缝起来,也算留个全尸。 但时候长了就顾不上了。 除了尸首,最重要的是士兵身上的披挂。铁甲、盾牌或刀枪。这些东西都有标志。从将军隐晦的提醒里,直郡王也明白皇上并不希望这场刺杀大白于天下。 太子谋刺皇上,叫天下的读书人知道了又是一场风波。 汉人的历史上被太子谋刺的皇上都跟着丢了一回脸。直郡王虽然明白,但他还是被皇上到这个地步还在维护太子的名誉而气疯了。 这样的畜生!在草原上就该把他扔出去喂狼! 所有的尸体都不能带回家乡安葬,直郡王最后只能叫人在山林野地里挖了几个大深坑,把这些尸体都扔进埋了。 做完这一切,京里颁金节都过完了。 直郡王和将军起程回京,临走时,将军见直郡王回头看,就安慰道:“郡王爷不必担心,这里是围场,平时少有人烟,里头老虎野狼一类的畜生多着呢,那些尸首不会被人发现的,过几年说不定都让啃光了。” 最该喂狼的不在里头。 看着直郡王的神色,将军没有再多说,拱拱手就跟直郡王分开了。 跟在将军身后的士兵稀稀落落的。年初随着皇上出巡时,随行的士兵有二万人。如今仅余七千。 老二,你多年敛财,大哥还以为你就是爱银子,爱奢华呢。呵呵,果然是太子,大哥小瞧你了。 直郡王赶回京城,先进宫见皇上,交还兵权。 可在门口让魏珠给拦住了。平时挺好说话的太监,今天硬是摆出了铁面无私的架势,不管直郡王怎么说,都一个劲的道:“郡王爷,奴才都知道,万岁正歇着呢,这会儿真不见人。要不您先回府看看?您也多日不曾回来了,先回去看看家里人。” 直郡王看着东暖阁的窗户里,沈荃就坐在里头正在埋头书写,可见皇上在拟旨。隐约还能听到几位耳熟的大人论政的声音。 魏珠这是睁眼说瞎话。 直郡王扫了他一眼,摸出个金锭子扔到他身上,转身走了。 算他承这奴才的情了。 出宫后,直郡王一刻未停的回了府。魏珠嘴里叫他回府看看,总让他不安。按说往年他伴驾出巡,一去大半年都是常事,这次才出去不过一个多月,怎么成魏珠嘴里的‘多日’了? 直郡王府里,正院里漫出苦涩的药味。 直郡王刚到院门口,竟然有些不敢举步了。院子里摆着四五个小茶炉正在熬药,厢房里几个相熟的太医正在说话,看到他立刻都出来跪下磕头。 直郡王赶紧扶他们起来,问:“可是福晋身上又不舒服了?这才叫你们过来?有劳,有劳。” 听到他在外面说话的声音,早已出嫁的二格格扑出来,拉着他就想哭,哭声到嘴边又给咽回去了,只敢捂住嘴呜咽。 “这是怎么了?阿玛都回来了,没事啊。”直郡王拍拍女儿的肩,拉着她往屋里走:“阿玛不在,你回家来看看?别哭了,你额娘就是老病,咱们家什么没有?一准能把她治好啊。” 二格格扯着他哽咽道:“不是,阿玛……过节,弟弟进宫。皇上下旨说要三妹去蒙古,传旨的到家里来了,额娘就病了。我不在家,弟弟在宫里,三妹和四妹都小,还是嬷嬷想起我来,叫人去喊我……”话说得颠三倒四,说完二格格就扑到直郡王怀里大哭起来。 直郡王整个人都僵硬了,半天才找到舌头,沙哑道:“……没事,阿玛在啊。” 颁金节过完,马上就是四爷的生日。 玉瓶过来问李薇今年这生日要怎么办时,她想了半天,摇头说:“暂时先不说这个。” “这都十五日了,再不准备起来就晚了。”玉瓶不解道。 李薇摆摆手,没给她解释太多。 这事也没办法解释。颁金节时京里的气氛就越来越古怪,她进宫去磕头,一路上见到的侍卫比以往多出一倍有余。每过一道门都有带刀侍卫守着,这节奏就像是随时准备去打仗一样。 她要是只兔子,这时就该挖个地洞躲进去了。 可偏偏像她这么聪明的人没几个!京里气氛都这样了,想也知道都该好好在家里缩着吧?四爷这生日也不可能大办吧?结果从皇上回京的话传出来后,好像人们都觉得‘哦耶没事了!’,都开始出来走动了。 然后都开始给四爷送礼了。 弘时生日一趟礼,颁金节一趟礼,四爷生日一趟礼,今天看到的帖子里居然有炭敬了! 你们长点眼啊!现在是四处瞎蹿的时候吗?! 李薇现在看到送来请她赏花听戏吃酒的帖子就心烦,都想去问你们一定是在逗我!她就不信这么多人,没一个发现此时不宜出门! 撵走玉瓶,弘时跑过来了,乐哈哈的说:“额娘,我能去舅舅家玩吗?” “不能。”李薇黑脸。 弘时也黑脸:“为什么不行?大哥要出门你就没管。” 弘晖不归她管。 “总之就是不行。”她道。 弘时指责她:“你没道理!” “我不用道理。”李薇耍赖,“我是你额娘,你不能去你舅舅家,好好在府里待着。” 结果把弘时气跑了。 叫李薇一边感叹这小子脾气真好,没有哭闹真是太好了,一边为难,怎么在不跟他说实话的前提下(他听不懂)叫他乖乖留在家里? 等到了中午,弘时把弘昀抓来了。看他躲在弘昀身后进屋,李薇没想到他还没死心,然后就觉得这小子能把他三哥拖来当说客,聪明是聪明了,就是太不好哄了。 “额娘,”弘昀还没干过这种事,被弟弟推着过来,只好说:“额娘,我好久没去看舅舅了,不如我明天去舅舅家一趟吧?” 李薇叹气:“你也不要去,你舅舅家没事。” 弘昀想回头对弘时说‘你看,额娘也不叫我去’,被弘时戳了两下,就再找了个理由:“额娘,我是去给舅舅家的表兄弟们送新年礼物。” “……那就等过年时再送。”李薇扶额,这理由找得太没水平了。 弘时又戳了弘昀两下,他无奈的说:“那个……李檀上回在弘时生日时送他了一个砚台,我代弘时去还礼。” 这理由就更扯了。 “等李檀生日时当礼物送给他好了。”她道。 弘昀卡壳了,回头对弟弟‘不是哥哥不帮你,是额娘太心狠了’。 他的表情太深刻,弘时跳出来道:“我就想现在送给他!” “那就交给你阿玛,叫他找机会拿给傅敏,到时带给李檀吧。”她道,跟着想看看他还能找什么理由。 弘时气得脸都红了,弘昀舍不得弟弟生气,转头看李薇,一脸的哀求。 李薇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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