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正?是这时,李秉真搭在椅背的手?轻轻下落。 清蕴没让他的手?落地,接住这抹凉意,往前抱住他,顺势将脸埋进了尚有体温的衣襟。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何忍以罗敷之质,守柏舟之…… 一个人的死也许会?在某些人心中惊起?波澜, 但不会?使山崩石裂、天地变色,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日子依旧平静。 譬如李秉真离世的当天, 风和日丽, 有友人相约踏青, 有孩童隔墙嬉戏, 市井照旧热闹。 清蕴早就?领悟过?这?个道理。 父母受战乱相继离去后, 她孤身一人踏上寻亲的路,尝尽人情冷暖, 知道世间种种, 唯利至上。所以?她喜欢安稳, 喜欢钱财, 喜欢能够让自己高枕无忧的权势。 她向来也是这?么做的。 可李秉真走之?后, 她忍不住冒出一个想法。 如果她当初回应了他,和他一起?离开京城, 在江南做对无权无势却悠闲自在的富贵夫妻, 应该也不错。 可能他的病会?治好, 可能依旧是几年?后病逝,但总不会?这?么突然。 午夜梦回中,她甚至几度梦到这?样的场景。醒来身边空荡荡的, 向她表明,伴她一年?多的枕边人确实已经不在人世。 清蕴总觉得自己是冷情之?人,当初父母去世都?能很快振作,想到出路, 如今却陷入了短暂的迷茫。 她嫁过?来前曾想过?,即便李秉真去世,自己守寡, 地位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相反,齐国公和大长?公主会?因她对世子的深情而感?动,给?予她足够的体面和尊荣。 没了世俗间需要婚嫁的压力,既不用服侍一个男人,也不必为今后可能会?有的妾室而忧心,自己亦有财有势,即便做个寡妇,又有何?妨呢? 这?样的想法本来毫无问题。 …… 报丧停灵过?后,国公府择吉日为李秉真入殓。 经过?最后三月,他整个人干枯得可怕。但眉眼依旧俊秀,宛如染上斑点的青竹,憔悴了些,只要把那些痕迹抹去,依旧苍翠。 看着大长?公主亲自为他穿寿衣,清蕴脑海中浮现出光明寺初见时他的模样。那时候她其实很惊讶,惊讶于一个久病之?人会?有如此风采。 连抹几次眼泪,李琪瑛不得不转过?脑袋,用衣袖遮眼。她这?阵子大哭了很多次,可再伤心,也知道自己的悲痛比不过?母亲和嫂嫂。 刚才她们为兄长?整理遗容,李琪瑛甚至不敢看。她害怕看到他的死状,因为她心中总有感?觉,大哥的突然病重,和那枚丹药绝对脱不了关系,甚至可能就?是被?丹药所害。 嫂嫂那天说染了寒气,应该是不想被?她知道真相,而后告诉娘。 如果那天不是她一时兴起?邀大哥进宫,他会?好好的吗?如果娘知道是自己间接害了大哥,恐怕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李琪瑛被?痛苦、悔恨、内疚折磨,不敢看兄长?最后一面,也不敢安慰母亲和嫂嫂。 李家族人依次向李秉真作别,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死寂当中时,唯有齐国公注意到了李琪瑛复杂的神色,心中闪过?疑虑。 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为儿子入殓,他暂且放到了一边。 入殓毕,棺木正式封钉。考虑到有些亲朋相距较远,灵堂会?设整整一月,待吊唁结束,再出殡入土。 第?一夜不用清蕴守灵,她被?叫去房中休息。 回到月舍,她在窗边坐了许久,直到白兰叩门,“夫人,藉香请见。” 应允后,身着素服、佩白布的藉香入内,面对清蕴询问的眼神,一言不发地奉上木盒。 他是李秉真最信任的贴身护卫之?一,清蕴意识到这?是李秉真留了东西给?自己。她心中有猜测,当打开木盒,一眼看到“放妻书”三字时,还是愣住了。 这?是李秉真的字迹,不如以?往遒劲有力,但每个字都?写得很清晰。 她慢慢看下去,视线久久停留在最后几段。 今余久病膏肓,医者束手,惟见日薄西山,残灯将尽。每念夫人青春正茂,何?忍以?罗敷之?质,守柏舟之?誓?当此际,特修此书,明告宗祠: 一应妆奁田产,悉数奉还本家。东郊别业,着即过?户夫人名下。四季衣裳十二箱,宝石、珍珠头面五副,皆准携归。余之?私蓄纹银二千两,留作夫人添妆之?资。 自今以?往,夫人可更施环佩,另择良匹。李氏宗族不得以?“未亡人”相称,亦不得以?礼法相迫。若得贤士缔结朱陈,当以?妹礼陪嫁,添箱之?礼比照国公嫡女。 忆昔合卺之?时,庭前双鹤交颈,曾许白首之?约。岂料天不假年?,竟成参商之?隔。愿夫人莫悲薤露,善自珍摄。他日若过?城南旧邸,见庭中梅树者,可酹清酒一盏,余当含笑九泉。 临楮涕零,不知所言。时乙亥年?仲春上巳日,李秉真绝笔。 几滴泪水砸落,浸湿纸张。 藉香低头,不看女主人流泪的模样,“世子说,任夫人自选。” 这?是一月前,藉香被?叫到书房研墨,亲眼看着世子一字一句写下的。 世子道他走后,恐怕大长公主爱子心切,会?强行留下夫人,不允她离开,所以?留下这?条后路。 清蕴:“他可对你们作了安排?” 藉香回:“藏翠会继续留在国公府效力,夫人在府期间,属下为夫人护卫。若您……日后离府,属下也会?归家。” 可藉香哪有家呢,他幼时丧父,少时丧母,仅剩大伯一个至亲。他的大伯如今连孙子都?有了,哪有位置留给?他。 半晌,清蕴道:“你日后就?跟着我吧。” 藉香跪地叩首。 ** 王宗赫被?派去两百里外的县城考校官员,李秉真病逝的消息到他耳中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七日。 吏部同僚及该县官员就?看到这?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王大人陡然收了信,对他们道:“抱歉,有急事,在下需得立刻回京。” 没给?旁人问缘由或挽留的时间,带着疏影就?策马而去。 马儿奔逸绝尘,转瞬就?不见人影,县衙官员目瞪口呆,喃喃,“竟不知大人骑御功夫也这?么厉害。” 户部的同僚点点头,面上沉稳,心底也很好奇,什么事能让克衡如此心急,失了稳重。 快马加鞭一天半,王宗赫风尘仆仆进城,先到家梳洗更衣,再步行去齐国公府。 到国公府门前,刚巧遇见了来吊唁的柳晚。 作为和齐国公府上下都?没有私交的小辈,柳晚其实不需要来吊唁。大概是想到了和清蕴的两面之?缘,鬼使神差地就?同母亲一起?来了。 还有小半年?就?要成婚的未婚夫妻陡然碰面,情形不比陌生?人好多少。 在母亲示意下,柳晚打了个招呼,王宗赫微微颔首,朝柳母问好,先步入内。 柳母看向女儿,语气中颇有些恨其不争的意味,“平日里那么能说会?道,怎么到人家面前就?成了木头?” 柳晚不说话。 柳母眼神一厉,暗握住女儿的手,压低声音,“你可千万别再想不该想的人。” 那场晚宴后,她以?为女儿这?场婚事要吹了,没想到状元郎毫不介意,回去后只字不提退亲的事,逢年?过?节继续送礼问安,他们便知 ???? 道两家依然能成。 只是这?样一来,难免矮了人家一头,柳母内心也觉得自己以?前太?放纵女儿,对未来女婿既喜欢又内疚。 柳晚敷衍几声,随母亲入内吊唁。 灵堂设在国公府正厅,宾客们笔直走就?能到达。 白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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