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彦心中五味杂陈,欣喜过后,苦涩、酸胀、绝望,各种情绪排山倒海而来,将他全然淹没,透不过气。 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疼痛难忍。 周彦紧握拳头,指节泛白。 「别傻了,我能给你的就这么多。」 身为王府暗卫杀手,他从不饮酒,可那晚他如一个溺死之人,急需救援。 他喝了很多酒,麻痹了那股剜心之痛。 可胸腔里空落落的,仿佛什么东西没了。 秦俭,秦俭……是幼时与他定下婚约,青梅竹马的小秦俭,离他越来越远。 那晚,他做梦也没想到,秦俭竟然在房内等他。 恍惚之间,还以为是在做梦,可那触感如此真实。 他猛的拍了拍额头。 秦俭红着脸唤了一声:「哥哥。」 她还说:「俭俭喜欢你,要做你的女人。」 周彦觉得她疯了。 可他自己也疯了。 本就如此,倘若秦俭坚持,他从来都没有勇气将她推开。 甜蜜,懊恼,悲痛……但唯独没有后悔。 只要秦俭不后悔,他永远不会后悔。 入京后,折了好多兄弟。 好在最后成功取了太监姜春和郑岚的人头。 在姜春府上,他还遇到了楚楚。 棣州贺家的楚楚。 砍下姜春的脑袋时,楚楚就在现场。 血溅到她的脸上,与她眉间那抹朱砂红一样鲜艳。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神情却透着兴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扑到怀里呜呜的哭—— 「周家?你是阿彦哥哥对不对?」 隔了六年,她竟还能凭声音和一双蒙了面的眼睛中认出他。 哦不,是他杀人时面对惊恐万分的姜春说的那句:「姜公公,棣州武定府周家,来讨你的命了。」 杀人时,他眼底那份恨意似火在烧。 杀人后,面对贺楚楚突然的相认,他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同样是杀意弥漫。 他没有认出她。 听她自报家门,急切的说她是贺家的楚楚,他仍是半晌才回想起来。 周彦这一生,背负的太多。 过往如云烟,前尘旧事天翻地覆,故人?什么故人? 他的故人只有俭俭,相依为命的俭俭。 但他还是将楚楚安顿了下来。 因为楚楚看着他,一边颤抖一边唤起他的回忆—— 「阿彦哥哥,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楚楚呀,俭俭最好的朋友,贺家楚楚。」 「我与俭俭关系要好,每次见面都一起画画、投壶,以前王嫣嘲笑她画的水牛是水鬼,我还教她画画来着……」 他记得,确如她所说,印象中王嫣总是欺负俭俭,楚楚倒是和俭俭关系不错。 俭俭应该,挺喜欢她吧? 那就把她留下,日后送给俭俭。 京中三年,云波诡谲。 闲暇时会想起俭俭,初时想要给她写封信,又不知从何说起,怕她担惊受怕。 王爷倒是坦然自若,他从不会给王妃写信,玉扇一摇,叹道:「京中形势复杂,大业未成,何必让妇人担忧。」 周彦觉得有些道理。 萧瑾瑜心机深沉,其余诸位蕃王也不是吃素的。 入京已有一年,斗的耗尽心力,仍知此路多难。 萧瑾瑜登上那个位置,用了三年。 那是漫长而曲折的三年。 登位路上,困难重重,连萧瑾瑜都没了耐心。 他站在皇宫城楼之上,目光重重的眺望大宁江山,问周彦:「他日功成名就,你最想做什么?」 周彦斜靠城墙,抱着双臂,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柔软,勾起一抹笑。 「娶妻。」 简单两个字,说完又着重加了三个字:「娶秦俭。」 萧瑾瑜一愣,倒是很爽快的笑了下:「好啊你,总算给爷说了句实话,早在安王府我就看出你们之间的关系绝非兄妹那么简单,竟然敢糊弄我。」 「对不住了王爷。」 周彦道歉,但声音毫无诚意:「秦俭与我有幼时婚约,我也曾想过不能误了她的终身,只她不愿,执意如此。」 「她是我此生挚爱,从未改变,长安一生,永不负她。」 十五岁入安王府,辗转九年,城楼之上,是他第一次与萧瑾瑜坦诚相对。 他讲棣州武定府周同知家,严父慈母,生活无忧。 也讲秦俭的犟脾气,周家灭门后,一路追随。 萧瑾瑜也同他讲了幼时之事。 先帝不喜他生母,他幼时在宫中,过得极其艰难。 帝王之家,没有兄友弟恭,也没有父子天伦。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堂堂的安王萧瑾瑜,幼时会被身边的太监猥亵。 因他弱小,因他无人可依,连太监都认为可以欺凌。 兴许就算他死了,皇帝掉几滴眼泪,日后便再也不会想起这个儿子。 人啊,最终只能靠自己。 站在最高的位置,掌控一切,这是他多年筹谋应得的权利。 萧瑾瑜笑了,万里江山,来之不易,但就在眼前。 周彦提笔给秦俭写信—— 俭俭,一别经年,寤寐思服,好否?安否?思否? 千言万语,提笔却寥寥几句。 想说的很多,从入京刺杀,到军营卧底,再到替王爷挡刀。 从身上的每一处刀伤,到如今大业未成。 信写好了,放在桌上,却没有送出去。 因为彼时一切尘埃落定。 广陵王败了。 接下来是萧瑾瑜登基。 该国号明德,大赦天下。 一切结束,又是小半年。 京中那处宅子,是萧瑾瑜一早为他置办的,楚楚一直住在那里。 三年以来,他很少踏足。 为了迎接秦俭的到来,他亲自去布置。 院里移植了桂树,从前武定府周家,俭俭住的地方就有一颗。 整个府邸都要焕然一新,尤其是俭俭的院子,厅堂匾额上的「雨燕」二字,是他亲手所写。 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 房间的柜子和书架用的是楠木,床和桌椅是宝塔纹榉木。 窗花剪纸,烛台香炉,还有整套的刺绣工具……每一样都是他细细挑选。 周彦想,还是委屈了他的俭俭。 俭俭的房间,更应该用沉香木做房梁,金丝楠木做家具,金银装饰窗花,珍珠做门帘…… 知道俭俭要来,楚楚仿佛比他还要高兴,跟着下人们一起打扫,一遍又一遍的问他:「大人,俭俭真的要来了吗,我与她多年未见,不知她如今是何模样。」 她神情那样欢喜又紧张。 周彦的目光柔软下来:「俭俭她,与从前无异。」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她一直都是那个样子,最好的秦俭。」 最好的秦俭。 大概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只要提起俭俭,他身上那股凌厉气息会慢慢消散。 他的眼神会柔软下来,连清冷的声音也染了几分暖意。 楚楚怔怔的看着他。 秦俭的命怎么那么好呢? 她从前也是唤周彦一声「阿彦哥哥」的,那时周彦待她比待秦俭还要好。 甚至母亲说过日后要与周家结亲,把她嫁给周彦。 她比秦俭还要更早认识周彦,那时她才五岁,明明青梅竹马的是他们才对。 可这三年,她每次见周彦,都见他行色匆匆,周身散发着冷意。 她连一声「阿彦哥哥」也不敢叫。 周彦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她知道他杀人时的狠戾,姜春的血曾溅在她的脸上。 可他提起秦俭的时候,脸上那一抹笑,仿佛又变成了从前武定府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楚楚是这样嫉妒秦俭。 秦俭那种木头疙瘩有什么好呢,她想,兴许她也可以在周彦心中有一席之地的。 是的,如果没有当年那场变故,兴许她会同他喜结连理。 俭俭来的时候,原来冷漠无情如周彦,也会紧张的红了耳朵。 在外尚能自持,回到房间,便迫不及待的将她拉入怀里,紧紧相拥,如至宝一般。 周彦看着秦俭,恍惚觉得像是做梦一般。 三年而已,他的俭俭站在面前,眉眼如新月弯弯,眸子漆黑乌亮,笑容羞涩含蓄,美的不可方物。 他只感觉呼吸一滞,手摸上秦俭的脸,长久以来空荡荡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踏实、欢喜,像是漂泊风雨之中的船,此刻终于靠了岸。 秦俭是那么的美好,令他眼眶湿热,感受到了岁月的平静。 时光流淌,他只愿永远留在此刻,与秦俭相拥。 俭俭说她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嫁给他。 周彦心里泛起的喜悦与满足,快要将他淹没。 可是还不行啊,他说:「还不是时候,俭俭,再等等。」 快了,等他完成皇帝交托的任务,杀了广陵王。 介时他便可以功成名就。 俭俭,再等等,等我以阿彦哥哥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娶你过门。 追杀广陵王,比想象中的难。 他都已经逃到了封地,埋伏重重。 锦衣夜行,死伤无数。 终于在一个雨夜,成功的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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