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靠爬床当上桑家姨娘的生母,此刻正用沾着瓜子壳的指尖戳账本:“等你当了皇子侧妃,你弟弟元宝就能改姓桑了。” “痴人说梦。” 珠帘哗啦作响,桑六姑娘踩着满地碎光进来。 她腰间禁步撞得叮当,像是故意要震碎这屋里的腌臜气。 晁氏慌忙用袖子擦椅子:“六小姐请坐。” “你也配叫我坐?”桑六用绢子掩鼻,“当初祖母误信你们母女,如今倒惦记起桑家祠堂的香火了?” 薛锦艺攥紧袖中玉珏——这是三皇子留下的信物。她昂头迎上对方鄙夷的目光:“六姑娘慎言,我母亲终究是太傅的妾室。” “我呸!”桑六指尖几乎戳到晁氏鼻尖,“一个爬床的贱婢,也敢自称桑家人?你们那野种弟弟在庄子上偷鸡摸狗,前儿还打伤佃户家的儿子!” “够了!”薛锦艺霍然起身,账册扫落茶盏。 外头忽然传来小厮唱报:“三殿下差人送雪蛤来了!” 桑六冷笑僵在脸上。 薛锦艺抚平裙摆褶皱,将碎发别到耳后。铜镜里映出她刻意模仿桑家嫡女的步态,连腰间禁步晃动的弧度都量过千百回。 晁氏忙拽她衣袖:“元宝的事,你可得上点心!” “母亲。”薛锦艺掰开那根颤抖的手指,“等我在皇子府站稳脚跟,别说改姓了…”她望着永定侯府方向眯起眼,“便是要桑家祠堂添块牌位,又有何难?” 桑六斜睨着薛锦艺,扯了扯嘴角:“收拾收拾吧,下月初八三皇子府会来迎你过门。记着你是从桑家抬出去的,若在外头丢了桑家脸面…”她故意顿了顿,指甲划过茶盏边沿,“你那个狐媚子娘亲会如何,我可不敢保证。” 薛锦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胸腔里却翻涌着滔天欢喜。 自从长公主赐婚那日,她就像飘在云端,可后来长公主出事,这桩婚事便成了悬在梁上的绣球。如今终于尘埃落定,她竟有些恍惚。 “六小姐这是在要挟我?”她强压下颤抖的尾音。 “正是。”桑六嗤笑一声,红玛瑙耳坠在阳光下晃出刺眼光斑,“你们母女既借桑家攀高枝,桑家自然也要借你搭上三皇子府。麻雀飞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别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望着那道扬长而去的桃红身影,薛锦艺猛地抓起案上茶盏。 青瓷磕在石阶上迸裂的脆响里,她盯着满地碎瓷冷笑:“且等着瞧。” 与此同时,沈府账房内算盘声噼啪作响。 紫莺捧着账簿惊喜道:“姑娘,咱们囤的丝绸全数售罄了!十六万两白银转眼翻至八十万两呢!” 沈嘉岁正往青玉笔洗里添水,闻言手腕一抖,几点墨汁溅在宣纸上晕成墨梅:“按先前说好的,十万两捐给户部充作军饷。祖父他们的私房钱原数奉还,再备十万两…”她蘸着墨汁在纸上写了个“燕”字,“我要去趟燕家亲自还礼。” 燕家小院门前,沈钧钰盯着斑驳的门环直皱眉:“这燕回时穷得瓦片都要漏风,当初借你的银子别是贪墨所得?” “沈世子倒是清楚西晋官场积弊。”清冷嗓音自门后传来,燕回时一袭月白长衫倚着门框,“可惜今上最忌人言吏治,世子还是慎言为妙。” 沈钧钰想起上次“隐疾”之辩,冷哼着甩出檀木匣:“连本带利还你,两清了!” 匣盖掀开的刹那,燕回时瞳孔微缩。 整整齐齐的银票上躺着张字条,簪花小楷写着“分红“二字。 “当初说好五倍奉还。”沈嘉岁将挣扎的兄长推到院中石凳上,“何况倾城也该攒嫁妆了,你就当替妹妹收着。” 沈钧钰被这话惊得跳起来:“你叫他什么?回时?这成何体统!” “名字不过是个称呼。”沈嘉岁狡黠地眨眨眼,“大哥若羡慕,也可唤声‘回时兄’呀。” 燕回时从善如流地拱手:“钧钰兄。” “谁要跟你称兄道弟!”沈钧钰涨红了脸甩袖就要走,却在院门口被株老梅绊了个趔趄。 燕回时伸手要扶,被他狠狠瞪回去:“本世子看得清路!” 待那抹绛紫衣角消失在巷口,燕回时摩挲着匣子边缘苦笑:“沈姑娘何必给在下这么多的分红?” “你当我不知?”沈嘉岁截住话头,指尖拂过梅枝上未化的残雪,“那日你说家中仅剩二万八,可我查过账册,燕家最后那笔俸禄是三年前的五万两。余下那些…”她转身,直视他骤然绷紧的下颌线,“是你典当了御赐砚台凑的吧?” 北风卷起满地碎琼乱玉,燕回时望着少女发间将坠未坠的珍珠步摇,忽然想起三年前琼林宴上,先帝指着他说“此子当为国之栋梁”。 而今那方刻着“文心如玉”的端砚,正在当铺蒙尘。 “沈姑娘聪慧。”他最终只是淡淡一笑,“但御赐之物终会赎回,倒是令兄。”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沈钧钰的身上,“荫恩科在即,他若肯每日寅时来此,我可指点策论。” 沈嘉岁眼睛倏地亮了:“当真?” 沈钧钰却不乐意了:“嘁,谁要他指点!” 竹帘被秋风掀起一角,铜炉里炭火正旺。 燕回时挽着青竹纹广袖,将粗陶茶盏推至案几对面:“屋里煨着茶,两位请。” 沈嘉岁率先撩开帘子跨进去,天青缎面短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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